妈妈的菜谱
黄盈慧
①午后，太阳慵懒地躺在天空，散发着温和的光。小区里的居民午休了，附近的街道也午休了，偶尔有车子驶过，好像一块石头掉落湖里，发出一阵声响，瞬间便恢复了宁静。
②准备好晚餐的食材，开始炖汤后，我半躺在沙发上休息。厨房里，电炖盅“滚滚滚……滚滚滚滚滚……”的欢唱持续不断，让人仿佛看见漫画版的炖盅正在手舞足蹈，感受到了一盅炖汤的香浓美味。想到住宿的女儿傍晚回家，可以吃到她喜欢的葱捞牛百叶、盐焗鸡、妈妈牌手打鱼丸，可以一边大快朵颐一边跟我“胡说八道”，心中的快乐就好像春水般奔流。练就一手好厨艺，为家人的一日三餐花费心思，让家人在餐桌上获得食物带来的满足感与愉悦感，这是一个妈妈最为得意与幸福的事情。
③女儿很喜欢我做的饭菜，一如我喜欢我妈妈的饭菜一样。我的拿手菜一半沿袭了妈妈的菜谱，一半根据家人的喜好而自创。
④小时候，因为我爸爸喜欢喝酒，所以妈妈的拿手菜基本就是下酒菜。因为家里经济不宽裕，妈妈的另一部分拿手菜就是最省钱的菜。妈妈做炊鹅、手撕盐焗鸡，炒牛喉，炒牛百叶，白灼牛劳 ， 用姜葱燕“不见天” ， 爆炒猪嘴肉、猪耳朵，生炒猪肚丝，猪脚，热河鱼……每一道菜，味道浓郁、可口，下酒又下饭。特别是炒牛喉，让我至今回味无穷。妈妈把牛喉切成长条状，焯水后，和着姜蒜、牛肉丝爆炒，差不多上碟时，再下葱段、米酒翻炒两下。炒好的牛喉，散发着牛肉和姜葱的香味，吃上一口，香香脆脆的，口感和味道皆为上乘。来跟我爸喝酒的朋友，对此无不称赞。在那个年代，小镇里的人们很少吃野菜和番薯叶，但妈妈却会炒豆豉番薯叶、煲豆角苗、拌野菜，这让爸爸的酒友们感到无比新奇。妈妈这些下酒菜，大半都被我学会了，以至于我女儿也喜欢上了这些菜式。
⑤妈妈勤劳又聪明，知道经常买这些下酒菜，花费不少，家里难以承受，便买菜市场里最便宜的食材，变着法子，做出可口的菜肴。别人买羊肉煲汤，她买羊头，价格仅为羊肉的三分之一。但是，煲好的羊头骨汤甜肉香，比羊肉汤还好吃。把羊头洗干净，斩成块，加上当归、黄芪、桂圆、枸杞、红枣一起煲两个小时即可。冬天里喝上一碗香浓的汤，再用手抓羊头骨，啃吃上面的皮肉，细嚼藏在羊头骨里的羊脑，软糯香醇，让人吃得痛快淋漓，心满意足。妈妈还喜欢买猪肠，不是猪大肠而是更便宜的“二道肠”。把肠子洗干净，切成一段段，焯水后，用小瓦煲煲半个小时，再放下酱油、南乳、白糖煲一会儿，香脆诱人，又是一道下饭佳肴。别人买鱼肉吃，但妈妈会选择更便宜的鱼卵、鱼肚。
⑥1993年，我在阳江师范读一年级时，全家人搬到阳江市区定居。在城市的菜市场里，妈妈有了更大的发挥空间。她去买菜，看到人们只买埃及塘虱鱼，而扔掉鱼肚时，兴奋得眼睛闪闪亮。那小小的鱼肚可是最香脆可口的，妈妈当然不会浪费了。于是，她跟卖鱼的说：“老板，这些鱼肚没有用，你就送给我吧，我拿回家喂小狗。”老板欣然答应。妈妈捡了一斤鱼肚回家，清洗干净，用些许姜丝、蒜、芹菜爆炒鱼肚。嘿呦，拇指大的鱼肚，无比爽口，我和弟弟两只“小狗”吃得特别欢。可惜，几年后，大伙儿知道了这是好东西，都抢着要，导致鱼肚价格飙升，我妈妈再也捡不了“便宜”啦。
⑦现在，每当嘴馋了，我会到妈妈家蹭饭，享受妈妈从不曾改变的味道。不过，弟弟悄悄告诉我：“姐，妈妈的菜谱早就改变了，因为爸爸血压高、痛风，那些高嘌呤的菜基本没做了。只有你来了，她才做当年你喜欢的那些菜。”
⑧以前我常想：到底是因家人的喜好、需求而确定妈妈的菜谱，还是妈妈的菜谱影响了家人的口味呢？现在，我有了答案。
(选自《阳江日报》2024年5月20日第7版)
场景？
妈妈做炊鹅、手撕盐焗鸡，炒牛喉，炒牛百叶，白灼牛蒡，用姜葱蒸“不见天”，爆炒猪嘴肉、猪耳朵，生炒猪肚丝，焗猪脚，煎焖河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