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街的窗
闫耀明
①我把运动鞋递给老人，在他对面的小马扎上坐下来，看他干活。
②老人放下手里的二胡，拿起鞋子，端详.我问：“您没活的时候就拉二胡，给路人听吗？”③这条小街不大，附近都是住宅楼.老人的修鞋摊在背风向阳的墙边，时常有人在小街上走过。
④老人冲我一笑，没有回答。老人的笑让我的心颤了一下，我分明在那笑中看到了一丝羞赧之色。
③我的运动鞋开了一段线，几分钟便修好了。离开的时候，我冲老人笑笑.因为直觉告诉我，我遇到了一个有意思的老人，我向修鞋摊走去的时候，远远地听到了老人的二胡声，那声音婉转、悠扬.
⑥又一次去老人的修鞋摊，是半个月以后，我休息.我迈着有滋有味的步子走近那婉转、悠扬的琴声，将手里的皮鞋递给老人，然后坐在他对面的小马扎上，看他干活。
⑦“您的二胡拉得好”，我说了一句没话找话的话，却让老人很高兴。
⑧他抬头看着我说：“我年轻的时候，琴声给我带来了很多荣誉呢.那时候工厂经常搞文艺活动，我表演过二胡独奏，还在乐队里与工友们配合，为演唱者伴奏.从领导到工友都可佩服我呢，不瞒你说，我靠琴声，拉开了一个姑娘的心扉.”
⑨“是呀，恭喜你”，我说，老人的兴致很高，“我是机械车间的工人，工作服上总是油腻腻的，可我的琴声，把那油腻腻都打扫干净啦.那个姑娘爱上了我.那可是厂里数得上的漂亮姑娘呀。”
⑩ “是呀，恭喜你”，我说.“转眼，老喽”，老人自嘲地笑笑，低头修鞋，我说，“但您的琴声一点不老。”老人一下子抬起头，看着我，问，“真的？”我点头，“真的.”
⑪老人的脸上再次现出带着一丝羞报的笑，“你面善，一看就是个文化人，你夸我，我高兴.”“我说的是真心话”，我说，“那好，那好”，老人的笑一直含在他的嘴角。
⑫“您没活的时候就拉二胡，给路人听吗？可以招揽生意吗？”
⑬老人抬头，认真地摇摇头，我的心又颤一下，感到老人是个不一样的老人，会把一个故事“摇”给我听.
⑭我没有说话，等着。老人也没有说话，但他歪着头，冲小街对面的一扇窗努努嘴.
⑮我扭头望过去.那是一扇临街的窗，不大，阳光照不到，却干净、透亮.窗子里面，坐着一个老太太，正隔窗向这边望，脸上满是幸福的笑.
⑯我的心再次颤动起来，因为我感到这个满脸是笑的老太太看上去有些面熟，好像在哪里见过.在哪里见过呢？我却一下子想不起来。
⑰我明白了，老人拉二胡，是给老太太听的，那个在老人的琴声中幸福微笑的老太太，就是被他的琴声拉开心扉的漂亮姑娘。
⑱我看到老太太虽然年龄大了，头发已经花白，但依然漂亮.我说，“你们老两口，好有情调呀.”老人的嘴角，一直含着笑。
⑲离开的时候，我在老人婉转、悠扬的琴声中，步子迈得有滋有味.可是，我一下子站住了，回头远远地望阳光下拉二胡的老人，望那扇临街的窗.我想起来了，那个老太太是我的一个患者.为她的耳病，我还和科主任一起会诊过，其实，那个幸福微笑的老太太，什么也听不到。
(选自《微型小说选刊》2022年第17期，有删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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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老人的笑让我的心颤了一下，我分明在那笑中看到了一丝羞赧之色。
②老人的脸上再次现出带着一丝羞报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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