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脑
我开着车在街上穿行。
年关将至，疫情解封，街上的人渐渐多起来。
突然，街边出现一道久违的场景：七八个人参差站着，手里举着“清洗抽油烟机50元”的牌子。我想起，家里的抽油烟机多年不洗，是时候清洗一下了。
我打定主意，开车靠近。一帮人立即满心欢喜地围上来。我赶紧说，只要一个人。他们举着牌子，振臂叫着：“我！我！”我迅速扫了几位一眼，指着那位笑着不吱声的中等个子男人：“你跟我来。”他看上去面善厚道，衣着朴素整齐。男人连忙转身，去推挂着满是油渍工具袋的自行车，其他人失望地摇头鸟散。
师傅提着工具包跟我爬楼梯。我伸手想帮他拿些什么，但他摆手谢绝。攀谈之下，得知师傅姓李，外省人，租屋住，每天要100多元开销。
领师傅进门，太太皱眉疑惑。我赶紧解释，师傅是来清洗抽油烟机的，50元。太太撇撇嘴，意思说当心有诈。我却暗自得意，明码实价，花小钱办大事。
我见师傅熟练拆下抽油烟机开始清洗，转身出客厅叹茶看电视。
“老板，来一下。”显然，师傅叫我。电视剧枪战正酣，我有些不情愿地起身走到厨房。
“老板，胶带残旧不能用了。”(A)师傅抬头，满脸汗水，又用沾满油污的手拈起一发黄变黑的胶带。
“怎么办？”我试探。
“更换呀。”师傅答。我有些为难，一下子去哪儿找配件呢？
“材料我有。”师傅见我有些焦急，赶紧说。
“多少钱？”太太很敏感，闻声来到厨房，准备砍价。
“至少要5米，30元。”师傅不紧不慢地说。“那不要_ 人太赌气道。
“没有胶带捆牢会漏气，抽油效果差。”从专业角度，我认同师傅的说法。可太太还在犹豫。“老板.人吸油烟不好，健康更紧。”师傅不失时机地再作引导。“那优惠点吧。”看来师傅的话起作用，太太始松口。
“批发价拿货，本售价给客户，很微到了。”师傅无奈道。
“那我上街买。”太太有些不满，我如道，这是太太砍价的必杀招，虚晃一枪。
“也行。”谁知，师傅爽快地说：“不会比我的价钱使宜。不信，你可以试试。”
话说到这份上，太太只好作罢，转身走人。这意味一切将由我定夺。
“换吧。”我底气十足，摆摆“老板”模样。
我重新回客厅坐下不久。师傅又叫：“老板，来一下。”
“这胶圈没弹力，呢了，要换。”师博把胶圈递给我，他还没松手，我用力一拉，胶圈断了。我无话可说，暗自叫苦，怀疑师傅使坏。
着来只好换了。“多少钱？”我问。我知道，胶圈不换会更措栏。
“50元。”师傅停下手，沾着油污的手从工具包拿出一个胶圈抖抖。我忽然对师傅生出厌烦，觉得他得寸进尺。可事到如今，我也只好住，不耐烦地说：“换吧。”我原先的底气没有了，转身刚想离开，师傅又把我叫住了，“又是什么事？”我生气道。
“古边换了，左边也要换。”看来师傅吃定了。这好像剃头，右边剃了，难道左边不剃吗？“当然换啦。”我忽然有一种上当受骗的感觉，一边往外走，一边没好气地说。@我在客厅坐下不久，脑子刚接上剧中情节，师傅又叫了。“排气管要不要换？”师傅指着管上好几个破洞说。“用包装胶带粘上不就行了？”我再也忍不住了，气恼地说。
“老板，我只清洗，不负责补洞。”师傅倒不气不恼。见我不吭声，他又说：“破洞漏油烟，人吸了，影响健康。”我想也是，买这东西不就是为了少吸油烟吗？
太太这时已放手，不再理会。我独立行使权力，既然鸡都买了，难道还在乎一瓶酱油？“要多少钱？”我口气不太友好地问。“大约要5米50元。”师傅比画着说。我彻底失望，咬咬牙：“换！”师博从包里拿出折叠的管子拉直，又拿尺子量一下，再把管子剪下。
忙完这些，师傅开始洗手了。我脑子里一边计算费用，一边走近检查清洗质量。工夫不错，挺干净。盛油的盒子，还塞进一纸巾，便于倒油清洗。
我给师傅220元，并送他出门。
这时， (B)太太追出来，扫了一眼蛮开心的师傅远去的背影，说：“你被宰了。”
我解释，师傅今天吃住有着落，能不开心吗？况且人家也确实换了材料，又怎能算“宰”？我虽这么说，心里却感叹，师傅的套路也太深了。
我感到自己的脑瓜被师傅狠狠地“清洗”了一次，但也不得不承认，他说的道理都没错，报的零件价格比市场的也并不高。
几天后，本地电视新闻报道，一个清洗抽油烟机的外地人，与歹徒搏斗负伤住院……我从特写镜头认出，那人是李师傅。想起那天对他的态度，我顿生愧疚。
又一次感到被师傅洗脑，我想，看来他确实丁是丁卯是卯，凡事都有自己的一套。
(选自2023年2月15日《羊成晚报》，作者：梁柏文)
事件 | “我”的心理变化 |
| 暗自得意 |
“我”花费30元更换残旧的胶带 | |
厌烦、生气 | |
我”听到需50元更换破洞的排气管 | 彻底失望 |
愧疚 |
我选 处，我的批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