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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1. (2023七上·从江期中) 现代文阅读

    犁尖上的往事

    在故乡,自古崇尚耕读传家之遗风,乡土、老屋、牲畜、犁铧、庄稼,是父亲一生的守望,我时常听见父亲念念有词:“好日子,好日子呀!”

    当春暖乍寒,茫茫旷野,刚刚露出鹅黄色,父亲照例起个大早,开始在他的脚屋里,鼓捣起他视为命根子的犁。一张犁,一张透出古铜色的犁,伫立于父亲的面前,父亲眯缝着有点歪斜的眼,端详着他的犁。犁默然无语,弓着身子,以匍匐于大地的姿势,倾听父亲的心跳。父亲用一块油布,不厌其烦地擦拭着犁,犁被擦得锃亮,光芒四射。接着,父亲又拿起锤子,小心翼翼地敲打着犁头、犁耳及犁上的附件,瓷实了,妥帖了,父亲才放心地摆弄,扶着犁梢,像抚摸着心爱的孩子,自言自语地说:“好犁,好家伙呀!”

    转眼谷雨到了,阳雀子叫得人心痒痒,父亲蹚着露水,牵着牛,扛着他的犁,下了田,此时云雾在山腰、在村庄的上空缭绕。田野里,紫云英开得疯狂,如云的紫色花漫过了层层叠叠的梯田。父亲让健硕的牛吃了个饱开始下犁犁从大田的中间划过一垄垄冒着白色水汽的泥土翻卷着浪花“哗哗”的水声、牛的反刍声以及父亲的吆喝声此起彼伏。大田里,犁滑行自如,一圈又一圈,父亲鼻翼翕动,神态安详,似乎看见一浪浪乳白色的稻花扑面而来,父亲褶皱的脸上掠过一抹暖色。

    待霜降了,白茫茫一片,新栽的油菜蔫着的叶子上,覆盖着一层厚厚的白霜,麦子刚刚拱出地皮,田野归于沉寂。田鼠不见了踪影,一群阳雀子肆无忌惮地在柿树上啄食红灯笼。太阳暖洋洋的,父亲闲下来了,想起犁,犁在脚屋里显得落寞。父亲挪了挪犁,又用油布反反复复地擦,直擦出耀眼的光芒。父亲面露喜色,要给犁上一层桐油,再趁着日头晒,晒出桐油的香味。父亲觉得,桐油是大地的底色,上了桐油的犁,才能犁出熟稔的年份。

    农谚说:“冬天双手不闲,春天吃穿不难。”

    漫长的冬天,“铸犁头”在故乡,在农闲时节,成为一道独特的农事与风景。

    一行人,一律黑乎乎的烟火色,挑着担子,冷不丁就将一大摞行当卸在村边的旷地上。“铸犁头啰!”地道的含山方言,立马引来一群围观的人,就有三三两两的汉子,陆陆续续地拎着或锈蚀、或损坏的犁头、犁耳,“哐当”一声扔在地上。一群含山人麻利地摆开了架势,有人迅速地支起炉子,并用耐火泥糊起炉子里的内胆;有人砸起废铁,噼里啪啦的声音格外刺耳;有人蹲在地上,耐心地用刮刀修补豁口的模具;有人架起一人高的风箱,准备拉风……很快,炉子里就蹿出通红的火焰,司炉人不时向炉子里添加无烟煤和敲碎的废铁。拉风箱的是两个铁塔似的汉子,呼呼的拉风声不绝于耳,以至于那姿势、那声音,多年后,一直在我的脑海中盘旋。也就半小时光景,一炉铁水沸腾着,喷射着炙热的火舌,泥瓢中,滚烫的铁水“哧哧”地冒着热气,流入模具中。只半根烟的工夫,模子里的犁头、犁耳逐渐褪色,“哧”一声淬火,一股白烟袅袅腾空。敲去毛刺,新铸的犁头、犁耳散发着烧焦的泥土味,被铁丝贯穿着,“哐当、哐当”地响着,随优哉游哉的汉子们消失在狭窄的巷口。

    犁,似乎永远弓着身子,匍匐于大地。

    (选自《经典美文》,有改动)

    1. (1) 父亲在谷雨时节进行的农事活动是( )
      A . 擦拭、敲打犁头 B . 犁田 C . 上油保养犁头 D . 新铸犁头
    2. (2) 赏析文中画线的句子。
    3. (3) 下列对文章的内容理解和分析不正确的一项是( )
      A . 开篇写故乡自古便有崇尚耕读传家的遗风,这样写开门见山,易于进入回忆的情境。 B . 文章描写父亲对犁的态度,实际上代表了农民对农耕工具的态度和对土地的深情。 C . 文中两处描写犁“弓着身子”“匍匐于大地”,虽寥寥几笔,但意味深长。 D . 现在的机械化农业不需要使用犁这样的传统农具,对此作者有着深深的遗憾。
    4. (4) 作者对“铸犁头”进行了浓墨重彩的描述,这样安排有什么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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