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前我回了一次家乡,一天闲走,去看了看老家的旧址,发现我们那个家原来是不算小的。我家的大门开在科甲巷,而在西边的竺家巷有一个后门。我的家即在这两条巷子之间。临街是铺面。从科甲巷口到竺家巷口,有这么几家店铺:一家豆腐店,一家南货店,一家烧饼店,一家棉席店,一家药店,一家烟店,一家糕店,一家剃头店,一家布店。我们家在这些店铺的后面,占地多少平米我不知道,但总是不小的,住起来是相当宽敞的。
正屋当中是一个堂屋,堂屋铺地的箩底砖的边角都磨圆了,而且特别容易返潮。天将要下雨,砖地上就是潮乎乎的。若遇连阴天,地面简直像涂了一层油,滑的。我很小就知道“础润而雨”。用不着看柱础,从正堂屋砖地,就知道雨一时半会儿停不了。一想到正堂屋,总会想到下雨,有时接连下几天,真是烦人。雨老不停,我的一个堂姐就会剪一个纸人贴在墙上,这纸人一手拿着簸箕,一手拿着笤帚,风一吹,就摇动起来,叫“扫晴娘”。也真奇怪,扫晴娘扫了一天,第二天多少会放晴。放晴后,我们会去花园。这座没有精心安排布置过的花园里肥沃的黑色泥土上随意地生长着一些肆意蔓延的杂草和一些高大的树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