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巴胺与人的幸福感
多巴胺是一种脑内分泌物的化学物质,简称“DA”。它是一种神经传送素,主要负责大脑的情欲、感觉,传递兴奋及开心的信息。人们对一些事物“上瘾”主要是由于它。我们的情绪,尤其是幸福和快乐的情绪,统统受多巴胺控制。在充足的多巴胺作用下,我们可以感觉到爱和幸福。而从另一方面看,人的一切精神性不良也都是有多巴胺方面的生理根源的。看到了多巴胺与人的精神状况以及人的幸福感之间的关联,必然产生这样的追问:通过技术手段寻求人的精神幸福的前景如何?
既然多巴胺起着如此重要的作用,那么只要我们在技术上能够人工合成多巴胺,将其植入缺少它的那些人的脑内,似乎就为我们解决了精神或情绪问题,从而也增强了人的幸福感。在目前人们的物质财富急剧增长而幸福感如此匮乏的年代,如果技术能为我们解决幸福感的问题,无疑是发挥了最重要的人文功能。传统的精神幸福是靠人文手段解决的,即使在物质生活十分艰苦的条件下,如果具有丰厚的人文追求,人也是可以获得幸福感的,所以印度人才能拥有和新加坡人相同的幸福指数。这表明,至少在目前,人文手段的作用依然是很大的。
问题是随着技术手段的作用日益增大,这种技术在将来是否会成为获得幸福感的主要手段?这种技术手段是否会带来一些新的问题?一是这种幸福感的真实性问题。这种幸福感可恰当地被称为“人工幸福”,因此多少带有“虚拟幸福”的性质,甚至与“虚假的幸福”联系在一起。它是不是我们真正追求的幸福?二是这种幸福感的内容问题。由技术手段造成的幸福感似乎是无对象无原因的幸福感。与在人文手段中,由有人文内容的对象激发了多巴胺的分泌从而导致了一种愉快的感觉不同,它是仅有多巴胺而无内容所导致的高兴。这种无原因、无对象的喜乐是否还属于精神正常的范畴?三是这种幸福感的持久性问题。因为较多的多巴胺从一定意义上就意味着不平静,而不平静就是一种消耗,就是付出生理和心理代价而获得的幸福感,是一种原则上不可能持久的幸福感。四是这种幸福感的负面作用问题。首先,采用技术来解决心情好不好的问题,很可能形成技术依赖或“技术成瘾”,这类似于药物依赖和成瘾,这就是吸毒成瘾和上网成瘾的机理。其次,如果我们在多巴胺的控制下,无论面对什么境况都保持幸福感和快乐的心情,不再有不满和愤怒,无视现实的阴暗面或忘掉人世间的罪恶而保持幸福感是否就成了阿Q式的精神麻木?多巴胺是否就成了一种精神麻醉剂?
所以说,无论多巴胺这种技术方式在造就幸福感时多么有效,它都不可能解决精神的内容问题,从而不可能完全取代以创造精神内容为圭臬的人文手段的作用。我们要合理追求一种技术与精神的适度融合,人文对技术手段的完全拒斥和完全归顺都是不可取的。
(摘自《社会学家茶座》总第16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