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寅恪先生轶事
1925年,陈寅恪的身影出现在清华园里,接到国学院导师的聘书时,年仅36岁。清华大学新成立的国学研究院四大导师中最晚到校的陈寅恪,在当时并不出名,与王国维、梁启超、赵元任相比,陈寅恪既没有显赭的声望,又没有镇服人心的学位。无著作、无文凭的陈寅恪受梁启超(一说吴宓)举荐为导师时,一度为当时的清华校长曹云祥所拒绝。
陈寅恪治学面广,宗教、历史、语言,类学、校勘学等均有独到的研究和著述。他曾言:“前人讲过的,我不讲;近人讲过的,我不讲;外国人讲过的,我不讲;我自己过去讲过的,也不讲。现在只讲未曾有人讲过的。”令人惊叹的是陈寅恪的博学,他在课堂上讲授的学问贯通中西。因此,陈寅恪的课上学生云集,甚至许多名教授如朱自清、冯友兰、吴宓等都来听他的课。当年的华北学术界分成两派,一派是本国培养的学者,另一派是有留学经历的。本土派认为,留洋派不懂国情,你的学问再高,也是隔靴搔痒,解决不了中国问题;留洋派就觉得本土派太迂腐,眼光太狭,不掌握现代化的工具:因而两派互相瞧不起。但不管是哪一派,谁都不敢瞧不起陈寅恪,这在学术界堪称传奇。
1941年受香港大学中国文学系主任许地山所邀,任职客座教授,讲授隋唐史,仅讲授韦庄《秦妇吟》一诗,耗时两个月。1941年8月4曰,许地山逝世,他接任系主任。1941年底香港沦陷,学校停课,生活物资奇缺,由于陈寅恪懂日文,日军十分礼遇之,寅恪拒不接受日人馈赠。期间寅恪闭门治学,撰《唐代政治史略稿》一书,香港日本政权欲以高薪聘请其任香港东亚学院院长,未果。
陈寅恪倡导,为人治学当有“独立之精神,自由之思想”。1953年中科院拟任命他为中国科学院历史研究所第二所所长。在他1953年12月1曰的 《对科学院的答复》里,提出就任所长的两个条件,第一条:“允许中古史研究所不学习政治。”第二条:“请给一允许证明书,以作挡箭牌。”
陈寅恪讲学还注意自然启发,着重新的发现。对学生只指导研究,从不点名,从无小考;就是大考,也只是依照学校的规章举行,没有不及格的。他常说:问答式的笔试,不是观察学生学问的最好办法,因此每次他都要求学生写短篇论文代替大考。但陈寅恪又强调:做论文要有新的资料或者新的见解,如果资料和见解都没有什么可取,则做论文也没有什么益处。
陈寅恪在讲授历史研究的心得时,常说:“最重要的就是要根据史籍或其他资料以证明史实,认识史实,对该史实有新的理解,或新的看法,这就是史学与史识的表现。”他的学生曾经回忆道:“陈老师在讲历史研究时,常说:凡前人对历史发展所留传下来的记栽或追述,我们如果要证明它为‘有’,则比较容易,因为只要能够发现一二种别的记录,以作旁证,就可以证明它为‘有’了;如果要证明它为‘无’,则委实不易,千万要小心从事。因为如你只查了一二种有关的文藉而不见其‘有’,那是还不能说定了,因为资料是很难齐全的,现有的文籍虽全查过了,安知尚有地下未发现或将发现的资料仍可证明其非‘无’呢?”陈寅恪对学术研究的严谨态度由此可见一斑。难怪傅斯年对他进行这样的评价:“陈先生的学问,近三百年来一人而已!中国近代思想家、政治家、教育家、史学家、文学家梁启超说:我梁某算是著作等身了,但总共著作还不如陈先生寥寥数百字有价值。
陈寅恪逝世后,因一直未能真正平反,各地政府不愿接受寅恪先生的遗骨。骨灰先是寄存火葬场,后寄存银河公墓。直到2003年才与夫人合葬于江西穿山植物园。墓碑旁一大石上由著名画家黄永玉制陈寅恪终生恪守的“独立之精神,自由之思想”。
(有改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