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学家坚定地断言:文化仅当它是独立的而非依赖的,才能有所发展。也就是说,只有当来自于它外部的压力被来自于它内部的首创精神所取代的时候,它才能有所发展。换句话说,只有民族文化才是推动文化发展的动力,非主体文化可以提供有价值的建议,但是,任何把外来文化的观点强加给民族文化的做法,都会威胁它的独立和发展。同样,如果我们把每一所单独的学校视为一种独立的文化的话,那么,教育进步的关键是:______________。
12月15日下午,中国作家协会主席铁凝出席“《十月》创刊35周年最具影响力作品奖”颁奖典礼。在此次“最具影响力作品奖”中,铁凝共有两篇作品获奖,分别为《没有纽扣的红衬衫》与《永远有多远》。
在谈及文学创作问题时,她表示,文学尽可以表现生活中的各种表演,作家却应该避免表演生活。一旦想急切表演生活,那必是一个作家失败的时刻,“‘生活不是用来表演,而是用来生活的’,我同意这样的说法。尽管‘永远’这个词在新世纪多种声音的喧哗中显得时而嘹亮时而衰弱,但是我仍然要说,什么都不能阻挡一个写作者相信生活相信爱。”铁凝坚定地表示。
铁凝,当代女作家。祖籍河北赵县,1957年9月生于北京。父亲是著名画家铁扬,母亲是声乐教授。铁凝为长女。1975年高中毕业后到河北博野农村插队,1979年起在河北保定地区文联《花山》编辑部任小说编辑。自1975年开始发表作品,至今已发表文学作品300余万字。1982年发表的短篇小说《哦,香雪》表现了农村少女的纯朴可亲和对现代文明的向往。该作品获得全国优秀短篇小说奖。之后,其中篇小说《没有纽扣的红衬衫》获全国优秀中篇小说奖,它真实描写了一个少女复杂矛盾的内心世界和纯真美好的品格。之后,其短篇小说《六月的话题》发表于《山花》,并被改编为电视剧。1984年铁凝调入河北省文联任专业作家,1996年先后当选为河北省作家协会主席、中国作家协会副主席,2006年当选为中国作家协会主席。
主持人:各位老师、同学,下午好!今天,我们在这里举办一个名叫“我的文学梦”的报告会,我们非常荣幸地请到了著名作家铁凝老师。请先允许我为大家简要地介绍一下铁凝老师。
下面,请大家用热烈的掌声欢迎铁凝老师!
我至今还记得小时候故乡的模样,数十幢高低不一的房屋,在炊烟弥散的树影里错落,根茎般伸延的土路衔连所有的院落;几棵浓荫翳日的榕树屹立村头,一湾沟圳从树旁穿过。村里人总是与缠身的贫穷作战( )。他们甚至在春意_______的日子里,也无心留意花红柳绿,即使是夜晚,也没有闲心去想一想春天的_______,而是头顶三两疏星,到下弦月映照下的田沟去看水、放水。而今,故乡的变化可谓是_______,最让我高兴的是,故乡开始注意生态保护,花草复萌,疏浚河沟,遍栽的果树,滴翠的竹林。每当我在村头漫步、桥上徜徉,或在亭中流连、塘边沉吟……无不身入、心入,感受每一寸土地呈现的变化。对我自己来说,尽管往事如流水一般过去,但故乡人身上_______的不畏艰辛、勇往直前的品格,一直都激励着我在生活中、在学习上,努力拼搏,争创佳绩。
孕妇和牛
铁 凝
孕妇牵着牛从集上回来,在通向村子的土路上走着。
午后的太阳照耀着平坦的原野,干净又暖和。孕妇信手撤开缰绳,好让牛自在。缰绳一撒,孕妇也自在起来,无牵挂地摆动着两条健壮的胳膊。牛与孕妇若即若离,当它拐进麦地歪起脖子啃麦苗时,孕妇唤一声:“黑,出来。”黑是牛的名字。黑迟迟不肯离开麦地,孕妇就恼了:“黑!”她喝道。她的吆喝在寂静的旷野显得悠长,传得很远。
孕妇爱赶集,只为了什么都看看,婆婆总是牵出黑来让孕妇骑,怕孕妇累着身子。黑也怀了孕啊,孕妇想。但她接过了缰绳,她愿意在空荡的路上有黑做伴。她和它好像有点同病相怜,又有点儿共同的自豪感,于是一块儿腆着骄傲的肚子上了路。回来时,孕妇也没骑黑,走快走慢由着黑的性儿。初嫁到平原,孕妇眼前十分地开阔,住久了平原,孕妇眼里又多了些寂寞。住在山里望不出山去,眼光就短;可平原的尽头又是些什么呢?孕妇走着想着,只觉得她是一辈子也走不到平原的尽头了。当她走得实在沉闷,才冷不丁叫一声:“黑—呀!”她夸张地拖长声,把黑弄得挺惊愕,拿无比温顺的大眼瞪着孕妇。孕妇无声地乐了,平原顿时热闹起来。
远处,依稀出现了三三两两的黑点,是那些刚放学归来的孩子。孕妇累了,在路边一个巨大的石碑上坐下来,黑又信步去了麦地闲逛。
这石碑属于一个王爷,后来让一些城里来的粗暴的年轻人给推倒了。石碑躺在路边成了过路人歇脚的坐物。碑上刻着一些文字,个个如同海碗大小。孕妇不识字,她曾经问过丈夫那是些什么字。丈夫也不知道。丈夫说:“知道了有什么用?一个老辈子的东西。”
孕妇坐在石碑上,又看见了这些字,她的屁股压住了其中一个。这次她挪开了,小心地坐在碑的边沿。她弄不明白为什么她要这样,从前她歇脚,总是一屁股就坐上去。那么,原因还是胸膛下面这个肚子吧。孕妇对这肚子充满着希冀,这希冀又因为远处那些越来越清楚的小黑点而变得更加具体。孕妇相信,她的孩子将来无疑要加入这上学、放学的队伍。若是孩子也问起这碑上的字,她不能够说不知道,她不愿意对不起孩子。
可她实在不认识这碑上的字啊。
放学的孩子们走近了,她叫住一个本家侄子,向他要了张白纸和一杆铅笔。
孕妇一手握着铅笔,一手拿着白纸,等待着孩子们远去。她仿佛要背着众人去做一件鬼祟的事。
孕妇将白纸平铺在石碑上。当她打算落笔,才发现这劳作于她是多么不易,她的手很巧,却支配不了手中这杆笔。她努力端详着那陌生的大字,然后胆怯而又坚决地落下了第一笔。她描画着它们,心中揣测它们是什么意思,又不由得感叹:字是一种多么好的东西啊!
夕阳西下,孕妇伏在石碑上已经很久了。她的脸红彤彤的,茁壮的手腕不时地发着抖。可她不能停笔,她的心不叫她停笔。她长到这么大,还从来没干过这么累人、又这么不愿停手的活儿。
不知何时,黑已从麦地返回,卧在孕妇的身边。它静静地凝视着孕妇,脸上满是驯顺,像是守候,像是鼓励。
孕妇终于完成了她的劳作。在朦胧的暮色中她认真地数,那碑上的大字是十七个,她的白纸上也落着十七个:
忠敬诚直勤慎亷明和硕怡贤亲王神道碑
纸上的字歪扭而又奇特,像盘错的长虫,像混乱的麻绳。可它们毕竟是字。有了它们,她似乎才获得一种资格,似乎才敢与她未来的婴儿谋面。孩子终归要离开孕妇的肚子,而那块写字的碑却永远立在了孕妇的心中。每个人的心中,多少都立着点什么吧。
孕妇将她劳作的果实揣进袄兜,捶着酸麻的腰,呼唤身边的黑启程。
黑却执意不肯起身,它换了跪的姿势,要主人骑上去。
“黑—呀!”孕妇怜悯地叫着,强令黑站起来。
孕妇和黑走在平原上,像两个相依为命的女人。黑身上释放出的气息使孕妇觉得温暖而可靠,她不住地抚摸它,它拿脸蹭着她的手。一股热乎乎的东西涌现在孕妇的心房。她很想对人形容心中这突然的发热。她永远也形容不出,心中这种情绪就叫做感动。
“黑——呀!”孕妇在黑暗中小声嘟囔,声音有点颤,宛若幸福的呓语。
(有删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