材料一:
中国的建筑体系是世界各民族数千年文化史中一个独特的建筑体系。它是中华民族数千年来世代经验的累积所创造的。3500年来,中国世世代代的劳动人民发展了这个体系的特长,不断地在技术上和艺术.上把它提高,达到了高度水平,取得了辉煌成就。
中国建筑体系都有一定的风格和手法,为匠师们所遵守,为人民所承认,我们叫作中国建筑的“文法”。建筑和语言文字一样,一个民族总是创造出他们世世代代所喜爱、因而沿用的惯例,成了法式。中国建筑怎样砍割并组织木材成为梁架,成为斗拱,成为一“间”,成为个别建筑物的框架,怎样用举架的公式求得屋顶的曲面和曲线轮廓;怎样结束瓦顶;怎样布置并联系各种不同的个别建筑,组成庭院:这都是我们建筑上两三千年沿用并发展下来的惯例法式。无论每种具体的实物怎样地千变万化,它们都遵循着那些法式。构件与构件之间,构件和它们的加工处理装饰,个别建筑物与个别建筑物之间,都有一定的处理方法和相互关系,所以我们说它是一种建筑上的“文法”。至于梁、柱、门、窗、墙、瓦、槛、阶、栏杆庭院、夹道等等,那就是我们建筑上的“词汇”,是构成一座或一组建筑不可少的构件和因素。
这种“文法”有一定的拘束性,但同时也有极大的运用的灵活性,有多样性的表现。也如同做文章一样,在文法的拘束性之下,仍可以有许多体裁,有多样性的创作,如文章之有诗、词、歌、赋、散文、小说等。建筑的“文章”也可因不同的命题,有“大文章”或“小品”。大文章如宫殿、庙宇等等;“小品”如山亭、水榭、一轩、一楼。文字上有一面横额,一副对子,纯粹作点缀装饰。建筑也有类似的东西,如在路尽头的一座影壁,或横跨街中心的几座牌楼等等。它们之所以都是中国建筑,具有共同的中国建筑的特性和特色,就是因为它们都用中国建筑的“词汇”,遵循着中国建筑的“文法”。运用这“文法”的规则,为了不同的需要,可以用极不相同的“词汇”构成极不相同的体形,表达极不相同的情感,解决极不相同的问题,创造极不相同的类型。
(摘编自梁思成《中国建筑的特征》)
材料二:
西方建筑,大都以超乎寻常的尺度夸张,高耸入云,直指神秘的苍穹,极力营造神的空间和氛围,使人产生对神的恐惧感和敬畏感,以实现宗教对人心灵的威慑。而中国古典建筑,则以人的尺度来设计建造,即使高大壮丽的宫殿、寺观,尺度虽有扩大,但也有所节制,给人一种亲和感。中国人对于宗教的这种天生的“淡泊”,即便是佛寺或佛塔建筑,也充满着理性逻辑,比起欧洲教堂来并不过分巨大的建筑尺度,使得即使身居其内,人们也不至于过分陷入宗教的迷狂,在这里洋溢着佛国净土般的宁静、平和与自然,充满着儒家提倡的人本主义的理性精神。
在建筑语汇上,也体现了中国传统建筑对重生知礼向度的精神追求。建筑作为一门象征型空间艺术,并不是砖瓦石块的简单拼凑,而是以自身的面、体形、体量、群体、空间、环境等丰富的艺术语言,组合成华美的乐章,传达出深刻的寓意,就如同“诗意”“画意”一样。早在1932年,梁思成、林徽因在《平郊建筑杂录》中就写到:“这些美的存在,在建筑审美者的眼里,都能引起特异的感觉,在‘诗意’和‘画意’之外,还使他感到一种‘建筑意’的愉快。……无论哪一个古城楼,或一角倾颓的殿基的灵魂里,无形中都在诉说,乃至于歌唱,时间上漫不可信的变迁。”分析颇有见地。
中国传统建筑的美学神韵,正在于迥异于西方的文化观念。西方以神为中心,把为侍奉上帝而建筑的教堂,视为最高等级的建筑。神是永恒的、超验的,采用坚固耐久的石材建造庞巨的神庙和教堂,永恒的神灵与永恒的建筑同在,一部西方古代建筑史就是一部神庙和教堂的“石头建筑史”。而中国古人则认为,人是此在的万物的中心,人乃万物之灵长、宇宙之精华,现世的君主是人间的最高主宰,为人世君王建筑的宫殿,是所有建筑中等级最高的。而人生又充满着变易,淡于宗教而重于现世的文化观念,使得中国人从来没有把建筑看作是永恒的东西,建筑似乎也就没有必要用坚固耐久的石头来建造,因而一部中国古代建筑史其实也就是一部宫殿和坛庙的“木头建筑史”。正如梁思成先生所言:“盖中国自始即未有如古埃及刻意求永久不灭之工程,既安于新陈代谢之理,以自然生灭之定律,视建筑且如被服舆马,时得而更,未尝患原物之久暂,无使其永不残破之野心。”
(摘编自刘月《中国传统建筑的美学神韵》)
驿站长
(俄)普希金
一个炎热的日子。在离开某驿站还有三俄里的地方,大雨倾盆,我浑身湿透。“喂,都妮亚!”驿站长喊道,“把茶炊摆好,再拿点奶油来。”话音未落,从板壁后面出来一个约莫十四岁的少女。“这是你的女儿?”他得意地答道,“又聪明,又机灵,跟她去世的母亲一模一样。”说完,他动手登记我的驿马使用证,我便去细看那一张张点缀着他简陋而整洁的住屋的图画。
都妮亚已经捧着茶炊回来了。我就跟她谈天,她落落大方地答话,像个见过世面的姑娘。我们三个人就一见如故地聊起来。
过了几年,人事倥偬,我又走上了这条官道,又到了这个老地方。我忆起老站长的女儿,觉得很高兴。可是我又想:老站长可能已经撤了,都妮亚多半也已经出嫁。父亲或女儿会死去的念头也在我的脑子里闪过。于是,我带着悲哀的预感走近某驿站。马在驿站的小屋前面站住了。我一进屋,立刻认出那几张图画。桌子和床还在原来的地方,可是窗台上已经没有花了。站长盖着皮袄睡着了,我的到来惊醒了他,他抬起半个身子……这正是萨姆逊·威林,可是老得多了一怎么三四年的工夫会把一个健旺的汉子变成虚弱的老头!“都妮亚好吗?”老人皱了皱眉头。“天晓得,”他答道。“她大概出嫁了吧?”我说。老人假装没有听见我的问话。
“这么说,您认识我的都妮亚?”他开言道,“谁不认识她啊?唉,都妮亚,都妮亚!多好一个姑娘!能说我不疼我的孩子吗?能说她过得不快活吗?不能。那是命中注定,在劫难逃啊。”于是他就把他的伤心事详详细细地讲给我听了。
——三年前一个冬天的晚上,站长的女儿在壁板后面给自己缝衣服,一辆三驾马车到了,接着一个头戴契尔克斯皮帽,身穿长军大衣,裹着披肩的旅客走进屋子里来要马。见惯这种场面的都妮亚从板壁后面跑出来,殷勤地问那位旅客要不要吃点什么。都妮亚的出现产生了照例有的那种效果。旅客息怒了,他同意等候马匹,还要了晚饭,摘下湿漉漉的长毛皮帽,解开披肩,脱掉军大衣,原来这位旅客是一个体格匀称、留着黑色小八字胡的年轻的骠骑兵。突然,这个年轻人躺在长凳上面,几乎不省人事。站长把自己的床让给他,而且决定,如果第二天早晨他的病还不减轻,就派人到C地去请医生。
第二天骠骑兵病得更厉害了。都妮亚把一方浸了醋的手帕包在他的头上,就坐在他的床边做针线活。病人当着站长的面只是呻吟,差不多不说一句话,却喝了两杯咖啡,还一边哼哼一边定了午饭。都妮亚一步也没有离开过他。他不断地要水喝,都妮亚就递给他一大杯她亲自做的柠檬水。
一天又过去了,骠骑兵已经完全复原。他非常快活,一会儿跟都妮亚,一会儿又跟站长说笑话,闹个不停,到第三天早晨,站长竟跟这位可爱的客人难舍难分了。那天是礼拜天,都妮亚准备去做午祷。骠骑兵的马车套好了,他跟站长告别,跟都妮亚告别,并且自告奋勇要送她到村口的教堂去。都妮亚迟疑不决地站着……“你怕什么?”父亲对她说。“大人又不是狼,不会把你吃掉;就坐他的车到教堂去吧。”都妮亚上了车,坐在骠骑兵旁边,仆人跳上车夫座,车夫吹了一声口哨,马儿就飞跑起来。
早就过了午祷的时间,都妮亚一直没有回来。傍晚时分,驿站长终于一个人醉醺醺地回来了,带来一个吓死人的消息:“都妮亚跟骠骑兵到那一站又往前走了。”
老人受不住这个打击,立刻卧倒在前一晚那年轻的骗子睡过的床上。
他的朋友劝他去告状,他想了想,把手一挥,决定让步。随后又重新干起自己的差事来。
就在不久以前,我路过某地,又想起我那个老朋友。这时正是秋天。灰色的云块布满天空;冷风从收完庄稼的田地上吹来,树上的红叶、黄叶随风飘落。日落时分,我进了某村,在驿站小屋旁边停下。门厅里走出一个肥胖的乡下女人,她回答我说,老站长死去差不多一年了。我开始懊悔白跑了一趟,无谓地花掉七个卢布。“他怎么死的?”我问啤酒师傅的妻子。“喝酒喝死的,老爷,”她答道。“葬在哪儿?”“就在村外,他死去的太太旁边。”在她说这话的时候,一个衣衫破烂、红头发独眼的小男孩跑到我面前,立刻领我到村外去。
“他教过我削笛子,从前(愿他早进天国!)他从小酒店出来,我们就跟着他嚷嚷:‘老爷爷,老爷爷,给点榛子!’他就把榛子分给我们。从前他总跟我们一块儿玩。”
“夏天有一位太太路过这儿,她倒问起老站长,还到他的坟上去过。”
“什么样的太太?”我好奇地问。
“漂亮的太太,”小孩答道,“她听说老站长死了,就哭起来,对孩子们说:‘你们乖乖地坐着,我到坟地上去一趟。’我说我给她带路。可是太太说:‘我自己认得路。’她还给了我一个五戈比的银角子——真是个好心肠的太太!”
我们到了坟地。这是个光秃秃的地方,没有围棚,竖着许许多多木头十字架,连一棵遮荫的小树也没有。我一辈子也没有见过这样凄凉的坟地。
“老站长的坟就在这儿,”小孩一边说,一边跳上一个沙墩,上面竖着一个嵌着铜圣像的黑十字架。
“那位太太到这儿来过吗?”我问。
“来过,”万卡答道,“我远远地望着她。她趴在这儿,趴了好久。”
一八三〇年九月十四日
迁生龙门,耕牧河山之阳。年十岁则诵古文。二十而南游江、淮,上会稽,探禹穴,窥九疑,浮沅、湘。北涉汶、泗,讲业齐鲁之都,观夫子遗风,乡射邹峄;厄困蕃、薛、彭城,过梁、楚以归。于是迁仕为郎中 , 奉使西征巴、蜀以南,略邛、莋、昆明,还报命。
是岁,天子始建汉家之封,而太史公留滞周南,不得与从事,发愤且卒。而子迁适反,见父于河、洛之间。太史公执迁手而泣曰:“予先周室之太史也自上世尝显功名虞夏典天官事后世中衰绝于予乎汝复为太史则续吾祖矣。今天子接千岁之统,封泰山,而予不得从行,是命也夫!命也夫!予死,尔必为太史;为太史,毋忘吾所欲论著矣。且夫孝,始于事亲,中于事君,终于立身;扬名于后世,以显父母,此孝之大也。夫天下称周公,言其能论歌文、武之德,宣周、召之风,达大王、王季思虑,爰及公刘,以尊后稷也。幽、厉之后,王道缺,礼乐衰,孔子修旧起废,论《诗》、《书》,作《春秋》,则学者至今则之。自获麟以来四百有余岁,而诸侯相兼,史记放绝。今汉兴,海内一统,明主贤君,忠臣义士,予为太史而不论载,废天下之文,予甚惧焉,尔其念哉!”迁俯首流涕曰:“小子不敏,请悉论先人所次旧闻,不敢阙。”卒三岁,而迁为太史令,史记石室金 之书。
于是论次其文。十年而遭李陵之祸,幽于累绁。乃喟然而叹曰:“是余之罪夫!身亏不用矣。”退而深惟曰:“夫《诗》、《书》隐约者,欲遂其志之思也。”卒述陶唐以来,至于麟止,自黄帝始。
迁既死后,其书稍出。宣帝时,迁外孙平通侯杨恽祖述其书,遂宣布焉,王莽时,求封迁后,为史通子。
赞曰:迁有良史之材,服其善序事理,辨而不华,质而不俚,其文直,其事核,不虚美,不隐恶,故谓之实录。
(选自《汉书》)
①既东封郑,又欲肆其西封,若不阙秦,将焉取之?(《烛之武退秦师》)
②则学者至今则之。自获麟以来四百有余岁,而诸侯相兼,史记放绝。
刈稻夜归
嵇元夫注
西庄刈稻夜半归,明月皎皎当柴扉。
橹声隔岸人语近,斗柄插江霜气微。
木叶萧萧覆林屋,芦花茫茫藏钓矶。
儿童村南酒家去,野夫独立风吹衣。
【注释】嵇元夫,字长卿,明朝归安(今浙江省吴兴县)人。出身世家,放荡不羁,著《白鹤园集》。
①我是一个信仰感情的人,也许我自己天生就是一个感性的人。比如前几天西风到了,那天早上我醒的时候是冻着才醒过来的,我看着纸窗上的颜色比 的淡了,我也听见窗外的风声,吹着一棵枣树上的枯叶,一阵一阵的掉下来,在地上卷着,沙沙的发响,有的飞出了外院去。我因此就想起这西风,冷醒了我的梦,吹散了树上的叶子。那一天我就差不多发愁了,甚至 起来。
②我的思想——如我有思想——永远不是成系统的。我可以把我的思想比作树上的叶子,时期没到,不会掉下来;到时期了,再要有风的力量,就只能一片一片的往下落;大多数也许是已经没有生命了的,枯了的,焦了的,这叶子实用是绝对没有的;我的思想,也是与落叶一样的无用,至多有时有几痕生命的颜色就是了。
③感情,真的感情,是难得的,是名贵的。感情,先天的与后天的,是一种线索,一种经纬,把原来分散的个体织成有文章的整体。但有时线索也有破烂与 的时候。所以一个社会里必须有新的线索继续的产出,才可以保证这组织大体的完整并充满力量,有时生产力特别加增时,我们就有机会推广。我们现成的组织,因为我们知道创造的势力与破坏的势力,建设与溃败的势力,上帝与撒但的势力,是 存在的。这两种势力是在一架天平上比着,我们的运命永远是在天平上称着。
④真的感情,真的人情,是社会组织的基本成分。初起也许只是一个人心灵里偶然的震动,无论怎样的微弱,总会产生及远的波纹;如若唤得起同情的反应,原来细的便拼成了粗的,原来弱的便合成了强的,原来脆性的便结成了韧性的,像一缕缕的苎麻打成了粗绳似的;原来只是微波,现在掀成了大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