鹅吃饭的时候。常常使我们发笑。我们的鹅是吃冷饭的,一日三餐,它需要三样东西下饭:一样是水,一样是泥,一样是草。先吃一口冷饭,再喝一口水,然后再到别处去吃一口泥和草,大约这此泥和草也有各种可口的滋味。这些食料并不奢侈,但它的吃法,三眼一板,一丝不茍,譬如吃了一口饭,倘若水盆放在远处,它一定从容不迫地大踢步走上去,饮一口水,再大踏步走去吃泥,吃草。吃过泥和草再回来吃饭。
假若— 比如—
天鹅
我是在沼泽地里见到它——美丽的天鹅。
初时,我惊呆了,甚至怕我的呼吸会惊动它。我凝视着它,在心里惊叹它的美丽、洁白、轻盈。白瓷一般光滑有羽毛,没有一丝杂质,就好像一团浓墨泼上去,也会整个儿流落下来,沾不上一星半点。它悠悠然浮在水面上,身子一动不动,好像在倾听,又好像在思索……也许任何一种飞禽都无法具有这种个性,它的美是独特的——高傲、纯洁、娴静、深沉。
发黑的沼泽地并不能破坏这种美,枯败的苇子也无法使它的风采略有逊色。不知是那白云一样的翅膀照亮了这片水,还是黑色的水更衬托出那圣洁的白色。我总算亲眼看见了世界上还有如此纯白的东西。可是我忽然又不相信,不相信天鹅会同沼泽地连地一起。我猜想它也许是农场畜牧队一只走散的鹅,但不是。它自己告诉我,它确实是一只天鹅,地地道道的天鹅。它抬起了它那细长的脖子,眺望着那深远的秋天的田野,似乎完全没有留意脚下的黑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