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凡美好的而令人珍视的文章,都需要将心绪沉淀,慢慢欣赏。泡一杯香茗,煮一杯咖啡,品一品《秋天的怀念》,感受母亲在病入膏肓、极度憔cuì之际,还无微不至照顾瘫huàn的儿子的那一份伟大母爱;读一读《散步》,感受作者一家人相互体谅,解决分歧时的温情;体悟《荷叶·母亲》中荷叶对红莲的荫蔽,雨点无情地拍打着勇敢慈怜的荷叶 , 我深深地受到触动。
分歧 |
荫蔽 |
憔 cuì |
瘫 huàn |
【甲】天净沙·秋思
马致远
枯藤老树昏鸦,小桥流水人家,古道西风瘦马。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
【乙】秋 夜
陈与义
中庭淡月照三更,白露洗空河汉①明。
莫遣西风吹叶尽,却愁无处著②秋声。
【甲】
陈太丘与友期行,期日中。过中不至,太丘舍去,去后乃至。元方时七岁,门外戏。客问元方:“尊君在不?”答曰:“待君久不至,已去。”友人便怒曰“非人哉!与人期行,相委而去。”元方曰:“君与家君期日中,日中不至,则是无信;对子骂父,则是无礼。”友人惭,下车引之。元方入门不顾。
【乙】
陈元方十一时,候袁公。袁公问曰:“贤家君在太丘,远近称之,何所履行?”元方曰:“老父在太丘,强者绥(suí)之以德,弱者抚之以仁,恣其所安,久而益敬。”袁公曰:“孤往者尝为邺令,正行此事。不知卿家君法孤,孤法卿父?”元方曰:“周公、孔子,异世而出,周旋动静,万里如一周公不师孔子,孔子亦不师周公。”
【注释】绥:安抚、说服;恣:令,让。周旋动静:时间相隔遥远。
①去后乃至
②太丘舍去
③尝为邺令
④周公不师孔子
①友人惭,下车引之。元方入门不顾。
②强者绥之以德,弱者抚之以仁。
父爱昼夜无眠
①父亲最近总是萎靡不振,大白天躺在床上鼾声如雷,新买的房子音箱一般把他的声音“扩”得气壮山河,很是影响我的睡眠。我是一名昼伏夜“出”的自由撰稿人,并且患有神经衰弱的职业病。我提出要带父亲去医院看看。他这个年龄嗜睡,没准儿就是阿尔兹海默病的前兆。父亲不肯,说他没病。再三动员失败后,我有点恼火地说,那您能不能不打鼾,我多少天没睡过安稳觉了!”一言既出,顿觉野蛮和“忤逆”,我怎么能用这种口气跟父亲说话?父亲的脸在那一刻像遭了寒霜的柿子,红得即将崩溃。但他终于什么也没说。
②第二天,我睡到下午四点才醒来,难得如此“一气呵成”。突然想起父亲的鼾声,推开他的房门,原来他不在。说不定到哪儿玩小麻将去了。我一直鼓励他出去多交朋友。看来,虽然我的话冲撞了父亲,但他还是理解我的,这就对了。父亲在农村穷了一辈子,我把他接到城里来和我一起生活,没让他为柴米油盐操过一点儿心。为买房子,我欠了一屁股债。这不都得靠我拼死拼活写文章挣稿费慢慢还吗?我还不到30岁,头发就开始“落英缤纷”了,这都是用脑过度、睡眠不足造成的,我容易吗?作为儿子,我唯一的要求就是让他给我一个安静的白天,养精蓄锐。我觉得这并不过分。
③父亲每天按时回来给我做饭,吃完后让我好好睡,就又出去了。有一天,我随口问父亲,最近在干啥呢?父亲一愣,支吾着说,没,没干啥。我突然发现父亲皮肤比原先白了,人却瘦了许多。我夹些肉放进父亲的碗里,让他注意加强营养。父亲说,他是“贴骨膘”,身体棒着呢。
④转眼到了年底,我应邀为一个朋友所在的厂子写专访,对方请我吃晚饭。由于该厂离我住处较远,他们用专车来接我。饭毕,他们让我随他们到附近的浴室洗澡。雾气缭绕的浴池边,一个擦背工正在一具肥硕的躯体上刚柔并济地运作。与雪域高原般的浴客相比,擦背工更像一只瘦弱的虾米。就在他结束了所有的程序,转过身来随那名浴客去更衣室领取报酬时,我们的目光相遇了。“爸爸!”我失声叫了起来,惊得所有浴客把目光投向我们父子,包括我的朋友。父亲的脸被热气蒸得浮肿而失真,他红着脸嗫嚅道,原想跑远点儿,不会让你碰见而丢你的脸,哪料这么巧……
⑤朋友惊讶地问,这真是你的父亲吗?
⑥我说是。我回答得那样响亮,因为我没有一刻比现在更理解父亲,感激父亲,敬重并抱愧于父亲的。我终于明白父亲为什么在白天睡觉了,他与我一样昼伏夜出。可我深夜沉迷于写作,竟从未留意过父亲的房间里有没有鼾声。
⑦我随父亲来到更衣室。父亲从那个浴客手里接过三块钱,喜滋滋地告诉我,这里是闹市区,浴室整夜开放,生意很好,他已攒了一千多块了。最后,父亲郑重地说:“我想帮你早点把房债还上。”
⑧在一旁递毛巾的老大爷对我说,你就是小尤啊?你爸为了让你写好文章睡好觉,白天就在这些客座上躺一躺。唉,都是为了儿女哟……”
⑨我心情沉重地回到浴池。父亲不放心地追了进来问,孩子,想啥呢?我说,我想,让我为您擦一次背……话未说完,就已鼻酸眼热,湿湿的液体借着水蒸气的掩护蒙上了眼睛。
⑩“好吧。咱爷俩互相擦擦,你小时候经常帮我擦背呢。”
⑪父亲以享受的表情躺下来。我的双手拂过父亲条条隆起的胸骨,犹如走过一道道爱的山岗。
(有删改)
①父亲的脸在那一刻像遭了寒霜的柿子,红得即将崩溃。
②我的双手拂过父亲条条隆起的胸骨,犹如走过一道道爱的山岗。
小巷深处
林莉
很早就知道,我是在村那头的坡顶上捡来的。
当时的我被一件破蓝布袄草草地包裹着。有很多人围在那个坡顶上,却好像没有谁打算把我抱回去。有个好心人跑到巷口,对瞎眼的英姨说:“天赐给你的呢!总比不知冷热的竹棒强。”又有人附和:“收下吧,老来也有靠。”于是,我从此也就成了“巷口卖冰棍的瞎眼姨娘的女儿”。
巷口摆的小摊就是维持我们这个贫穷家庭的唯一希望。夏天,母亲总会如尊凝固的雕像般执着地守候在一个大大的冰棍箱旁,毒辣的阳光把母亲原已黝黑的皮肤晒得黑里透红,日复一日,竟成古铜似的颜色;因盲眼而被忽略了的手,总是留着黑而长的指甲;身上的衣服早已辨不出色彩来。但令人不解的是,我一直觉得她的生意总比别人的好,有时一天下来,竟收入十多块。这对于我们来说无疑是一个很让人满意的数目。【A】我曾问她做生意的秘诀,她总微笑着说:“坐在太阳最毒的地方守着卖,是绝对不会错的。”那刻,我才知道,这比别人多赚的每一分钱都凝聚着母亲加倍的血汗啊!到了冬天──冰棍无处可卖的季节,母亲就会操起针线缝制出20多条棉被,租给赶集的或帮工的乡民,每晚租金四毛到六毛不等。于是,整整一个冬天,母亲又忙于拆拆洗洗缝缝补补。
由于她的辛勤劳作及苦心经营,我们这个家居然也过得有声有色—— 饭桌上经常能上荤菜,而我衣服上的补丁也随着年龄的增长越来越少,直至没有。有很多次,看着母亲太劳累,我极想帮帮她。【B】可她总是生气地说:“你怎么这么没出息!好生读你的书去。”所以,在这个家里,虽然苦点,我却被调养得像个千金小姐——肩不能扛,手不能提,只知道读一些母亲不懂的书。
开始的时候,我很满足于自己那由肮脏的板壁、黝黑的炭炉、简单的饭菜构成的生活,我总是自豪地倚在极为疼爱我的母亲身边,总是极自由地吃那令小朋友眼馋的永远吃不完的冰棍……小巷深处,经常有我们一老一少蹒跚着的身影。
随着年龄的增长,我渐渐感到了自己的不同一般。同学异样的目光,老师分外的关切,时刻提醒我:我,是一个瞎子捡来的女儿;我,拥有的是一个特别贫穷的家。
我开始沉默,开始回避所有的同学,甚至开始厌恶我的家。我不再与母亲相伴而走,也不再从母亲卖冰棍的那条路经过。那段时间,除了几顿饭之外,我几乎整天泡在教室里,只是为了在那个卑微的家里少呆几分钟。有人向她问起我,她依旧满面春风:“莉学习忙呢!老师赞她有出息呢!哪会在家耗时间!”除了我,谁也不可能看出她眼中深深的落寞。
时间飞逝,终于在中考过后的一个月,我接到了县城重点高中的录取通知书。我终于可以名正言顺地摆脱自己家庭的阴影,住进那隔了一座又一座大山的县城一中了。
临行前,我穿上了母亲用从微薄的生活费中硬扣下的钱购置的连衣裙。当我看见穿衣镜中颇具城市少女风采的“我”时,我终于下了决心,转向母亲,吞吞吐吐却又异常清晰地说:“妈……您……以后别……如果没急事的话……不用去找我……”
“为什么?”母亲眼光黯淡了。【C】好长好长时间的沉默,终于,她点了点头,顺手取过她那根不知啥时已从角落里拿出来并已磨得又光又亮的竹棒,叩击着地面向厨房走去。“您……”我上前扶住她,可她轻轻推开我:“我去帮你弄点好吃的,食堂少油。”我有些哽咽,但我什么也没有说。
一段时间中,母亲果然遵守诺言。每月由一位早年已住进城里却经常回乡的老婆婆帮我捎来一些营养品及生活费。坐落在小巷深处的那个家似乎与我完全隔绝了。我开始淡忘了家门前圆润光洁的石板,那门上斑斑驳驳的门锁,甚至淡忘了黄昏后母亲倚在门旁殷殷的招呼声。这样的日子平和而又迅速地溜过去,一直到我临近毕业的那个学期。
那个学期的最后一个星期。
当老婆婆将一包鸡蛋和50元钱塞给我时,我床对面的一位室友发话了:“莉,你妈对你多好,毕业聚会把她请来,你的优秀成绩定会让她感到光彩!”
“哦……这?”我迟疑了瞬间,“我妈太忙了……”
送老婆婆出门时, 她问我:“你考得真的很好?”我点了点头。
“造孽啊!……”她竟长叹一口气,“你……你妈怎么那么死心眼!”
“怎么回事?”我突然有点紧张。
她不再说话,拉起我的手直冲出校门,然后拐到一个偏僻的巷子里。
老远,我便看见了,看见了她——我的母亲。在风中,她无助地倚在墙边,凌乱而花白的头发在苍老的脸颊旁飘扬着。我看到了她深凹的眼,布满青筋和黑斑如枯竹似的手,还有那根又光又亮的竹棒。
“莉呀,你有出息啦,可不能没良心啊。这三年,我哪这么有空个个月回乡?都是她央人把自己送上汽车,下车后又摸到我住的地方,把东西交给我,让我带给你,然后又孤零零地摸上汽车……”
我的视线顷刻间模糊了。朦胧的泪眼中,我依稀看到了村旁那长长的路,路旁那长长的小巷,巷里那根长长的竹棒,竹棒后蹒跚着一个长长的、长长的人影。
“妈妈!”我奔过去,为自己的虚荣,为自己的无知,流着泪。【D】在风中,她的脸是那么黝黑,她的手是那么粗糙,她的眼睛是那么黯淡,然而她立在那儿却是那么挺拔,那么坚定,仿佛在憧憬,又仿佛在等候。
妈妈,我回来了,我已经回来了,我其实还记得,还记得来时泥泞的山路,还记得赤足跑过石板的清凉,还记得家里厚重的木门栓,还有,还有我们曾共同相偎走过的那条小巷,那条深深的小巷。
(选自百度文库,有删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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