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观历史,我们这个民族在每一个关键之处、每一个挫折时刻,都深深地刻着“道德”二字。近代以来,中国陷入到 的危困之局,面临着亡国灭种的险境。尤其是抗日战争,这是民族历史上的大悲壮、大苦难,也更是民族精神的大觉醒、大挣扎、大振作。从政要到平民,从军人到妇孺,无数有节操的仁人志士投入到救亡图存。不屈不挠者大有之,以身殉国者大有之,埋头苦干实干者大有之……他们是民族的脊梁,撑起了 的旧中国。新中国成立后,雷锋、焦裕禄等 在新时代的道德星空图上,他们是德之 , 国之栋梁。
人是社会的基本元素,而道德是为人之本、处世之基。范晔在《后汉书·崔实列传》里说:“刑罚者,治乱之药石也;德教者,兴平之粱肉也。”西方哲人亦云:“修养之于心地,其重要如同食物之于身体。”两者都不约而同地把道德的教化与修养比作精神的食粮。法律、刑法、准则等都是药石,而人是不能靠吃药来维持生命的,因而它们必须建立在道德的基础上。
人无德不立,国无德不兴。今日之中国,欲民族复兴,首在立人。立人之道,首在立德。这个“德”是“士不可以不弘毅,任重而道远”的理想追求;是以人为本,为人民服务的宗旨与信仰;是“为天下之忧而忧,为天下之乐而乐”的精神境界;是舍我其谁,“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的使命担当;是“修齐治平”的道德实践和人生磨砺。
孕蓄于山城
吴福辉
重庆生活对于沙汀的刺激是政府对思想、言论、行动的钳制,就像明朝锦衣卫那样的特务横行。一位著名的诗人住在市郊山洞一带地方,神经紧张地感到有“特务”在他家门口成天东转西转。有天下午,“特务”的活动似乎格外频繁,当夜逼得诗人越墙逃回市区。这些令人精神紧张的故事包围了他,他早就想写篇东西来发泄一下。他想起陆诒与他谈起他们的共同熟人傅宇琛。陆诒神情忧郁地说:“他变得胆小如鼠,又不得不养家糊口,跑到这里的长江轮渡上卖票呢!有时见到我,还希望听到一点消息,只要四下无人,便拉到一旁打听。可更多的时间是在防备有特务搞他,成天疑神疑鬼的。”
这个傅宇琛,沙汀已经有三四年未见了,听陆诒一讲,那种提心吊胆过日子的模样突然全盘在脑子里活起来。这就是《老烟的故事——记L君的一段谈话》。
他把写好的小说交给茅盾过目,茅盾对它的尖锐性有点吃惊,说:“现在还是打苍蝇吧,不要摸老虎屁股。当然,摸老虎屁股的文章也可以写,写了留起来,等以后时局变了再拿去发表好了。”
听了这个意见,沙汀决定动些手脚来瞒过图书审查老爷。他在作品里暗示这是云南地方势力干的事情,落款故意标明“写于昆明”。等到《文艺阵地》复刊号审查通过,他在生活书店胡绳那里看校样时,又对小说进行了修改,加上只有重庆才经常用得着的“过江”之类的话,删去落款。
11月庆祝俄国十月革命节那天,沙汀应邀去枇杷山苏联大使馆参加招待会。晚会由沙汀主持。讲演引起了在座听众的兴趣,下面纷纷写纸条传到主席台上,提出各种问题。沙汀打开这些条子读给大家听,当场解释。有一张条子措辞尖锐,一下子引起了他的注意,大意是:乡下拉壮丁,闹得乌烟瘴气,作家们为什么不揭露?
他觉得全身被这张条子击中!是啊,这是国统区内随处可见的弊政。晚上躺在房间里,他失眠了。他在想如何表现这个兵役的主题。这就产生了他的《在其香居茶馆里》。几天的时间,故乡的各种“土劣”按照一个有权势人家的壮丁被抓了又被放掉的格局,一齐涌上脑际来表演。听来的故事就那么一点点,被摆在小说的最后,用来点题。虚构的是几个人物争吵的过程,一次吵得不可开交的吃讲茶场面。这一定是在一个乡镇的茶馆里进行的!想象中那是家乡安县的西南乡,秀水一带的样子,叫它回龙镇。茶馆定名“其香居”,却是综合所见各种乡镇茶馆的情形的。每人有每人的与身份相称的茶座。人物呢,安县林白清的侄子叫么吵吵。林做过团正,这个侄子的名被借用,性格并无一点相同处。陈新老爷本是界牌人,也是借用真实姓名,并且让他与“软硬人”联保主任搅在一起。故事波澜起伏,几张几弛,最后突然宣布一个结果,人们陡地呆若木鸡,情节安排模仿俄国作家果戈理的《钦差大臣》。他用这个故事表现基层权力社会的一次小波折:一个“行之有效”的“官官相护”的“规矩”突然被破坏,有面子的人的“面子”突然被互相撕碎,进入一个非常的时空。伟大的喜剧就此确立。
原来沙汀每周只需周六进城去一次曾家岩,现在骤然增多。这是一些令人揪心的日子。项英牺牲、叶挺被俘的消息传来,中央决定迎接更大的分裂。南方局贯彻“荫蔽精干,长期埋伏,积蓄力量,以待时机”的方针,周恩来、徐冰召集沙汀等讨论组织重庆大批进步文化人士疏散问题。这样每日讨论别人的疏散计划,沙汀不能不考虑起自己来了。与黄玉颀交谈,也与心中跃跃欲出的人物交谈,觉得只有回乡才能焕发自己的文学激情。
他以少有的勇敢采取了回乡的方式,去迎接一生只有一次的创作高潮。这样一个瘦瘦小小的人,有勇气钻回故乡的山沟,一待就是十年,而且相信这样荒僻贫瘠的土地有无穷的文学矿藏,连历史都感觉惊讶。他的抉择需要以后的时间来证明,他显示出一种成熟、一种远见。
你描写地狱,却走入地狱。在中国最黑暗、最贫困的地方,你几乎被“活埋”,却写出了一生中最重要的小说!
(选自《沙汀传》,有删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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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老谈到小说创作时强调搞创作的基础在于生活,因为生活中有他熟悉的人物原型。在创作时就是要把全部生活积累调动起来,把熟悉的人物原型经过改造、综合、加工、概括而成为作品中的人物。所以,青年人搞创作,要做生活的有心人,生活越深厚,创作基础越厚实。他还强调创作者要努力提高文化艺术素养,特别是初学写作者要选读中外名著。
(张清儒《写在沙汀先生诞辰110周年之际》)
陆蠡之死
1940年夏,巴金赴西南大后方,行前将文生社全部社务交由陆蠡负责。巴金走后一年多,太平洋战争爆发,日本兵进入上海租界。危难之中,陆蠡与文生社同仁镇定应对,一如既往地编书、印书、售书,其中最值得称道的是靳以的《前夕》。文生社重要作者、陆蠡的好友靳以,抗战爆发后去了重庆,花了3年工夫写成这部以抗日救亡为题材的长篇小说。因当地出版印刷条件太差,就写信到当时还是“孤岛”的上海,征询能否在文生社出书。陆蠡满口应允,并寄来亲手设计的封面草图。靳以备受鼓舞,赶忙发动亲友火速誊录,硬是将《前夕》从头到尾另抄了一份。然后又一页页装进航空信封,先后装了200封,全部依次编号。为了防止敌伪检查扣压,发信人和收信人都不断更换假名;而且经常易地分散投寄,每天只寄几封。就这样,这部卷帙浩繁的书稿被化整为零,源源不绝地递往申城。陆蠡收到后,也采用流水作业,边加工编辑,边发稿付排,变零为整。最后编定为两册,顺利出书。
陆蠡与两位同仁苦苦支撑在日伪肆虐的上海,有如在茫茫荒漠之中殚精竭虑地维护着文生社这一块小小的绿洲。境况一天比一天险恶,恐怖如瘟疫般蔓延。多家书店横遭查封。陆蠡当时最亲密的朋友陈西禾在《怀陆蠡》一文中透露,有一天陆蠡忧心忡忡地说:“文生社已经引起日本人的注意,一部分在别处寄售的书被捕房抄去了,据说是有抗日嫌疑。”这些书中就有《前夕》等。1942年3月初,鳏居多年的陆蠡和张宛若女士喜结良缘。正当新婚燕尔,新人还沉浸在蜜月的愉悦之中,灾祸突从天降。4月13日,卢家湾捕房查抄文生社,声称要找负责人,并砸开书库大门,劫走存书数万册,抓走了两个人。当天陆蠡正好外出,得知此事后,朋友家人劝他躲一躲,但他认为自己身为文生社负责人,社里有难不能逃避,理应前去据理抗辩。为了营救被抓走的两位同事,追回被抢图书,为社里讨个公道,他孤身来到捕房,不料却落入虎口,当即被戴上手铐。第二天,朋友索非等到捕房打探,通过一个懂日语的熟人,找到宪兵司令部“相当高级的负责人”,那人证实:陆蠡确实关押在这里,因为“他是共产党”。由此看来敌人查封文生社、抓捕陆蠡是蓄谋已久的了。
又过了些日子,有个陌生人来到陆蠡家,一进门就交还一件陆蠡被捕那天穿的大衣。那人解释说,他也是被抓进宪兵队的,与陆蠡关在同一间牢房,彼此很熟。日本人曾提审陆蠡,问:
“你爱国吗?”
“爱国。”
“赞成南京政府(汪伪政权)吗?”
“不赞成。”
“依你看,日本人能不能征服中国?”
“绝对不能征服!”
日本人勃然大怒,给他上了酷刑。这样的刑审又经过多次,得到的口供依然如故。在这位难友被释放的那天,陆蠡脱下大衣,托他出狱后按地址到他家报个信。难道是知道自己已无生还的希望,想借着这件大衣作为永诀的纪念?谁也不能回答。此后虽经亲友一再打探,全力营救,但回天无力。而有关他的谣传却满天飞,一会儿说在苏州,在芜湖,一会儿又说被遣送到了南京首都反省院。连通过在邮局工作的作家唐弢邮寄去的狱中日常用品和冬衣、被褥,也遭退回。理由是:查无此人。陆蠡就此失踪。
明知凶多吉少,人们还是心存侥幸,希冀有一天他会突然归来。但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直至抗战胜利后的第二年,他仍然音讯全无。只有在这个时候,人们才不得不相信,陆蠡是永远也不会回来了。(原文有删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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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我天天被愤怒所袭击,天天受新闻纸上消息的折磨:异族的侵凌,祖国蒙极大的羞辱,正义在强权下屈服,理性被残暴所替代……(选自陆蠡《池影》)
②在我活着的四十几年中间,我认识了不少的人,好的和不好的,强的和弱的,能干的和低能的,真诚的和虚伪的,我可以举出许多许多。然而像圣泉(陆蠡原名“陆圣泉”)这样有义气、无私心、为了朋友甚至可以交出自己的生命、重视他人的幸福甚于自己的人,我却见得不多。古圣贤所说“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他可以当之无愧。(选自巴金《怀陆圣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