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轲奉樊於期头函,而秦武阳奉地图匣,以次进。至陛下,秦武阳色变振恐,群臣怪之,荆轲顾笑武阳,前为谢曰:“北蛮夷之鄙人,未尝见天子,故振慑,愿大王少假借之,使毕使于前。”秦王谓轲曰:“起,取武阳所持图!”
轲既取图奉之,发图,图穷而匕首见。因左手把秦王袖,而右手持匕首揕之。未至身,秦王惊,自引而起,绝袖。拔剑,剑长,操其室。时恐急,剑坚,故不可立拔。
荆轲逐秦王,秦王还柱而走。群臣惊愕,卒起不意,尽失其度。而秦法,群臣侍殿上者,不得持尺兵;诸郎中执兵皆陈殿下非有诏不得上方急时不及召下兵以故荆轲逐秦王而卒惶急无以击轲而乃以手共搏之。
是时,侍医夏无且以其所奉药囊提轲。秦王方还柱走,卒惶急不知所为。左右乃曰:“王负剑!王负剑!”遂拔以击荆轲,断其左股。荆轲废,乃引其匕首提秦王,不中,中柱。秦王复击轲,被八创。
轲自知事不就,倚柱而笑,箕踞以骂曰:“事所以不成者,乃欲以生劫之,必得约契以报太子也。”左右既前,斩荆轲。
(《战国策》)
诸郎中执兵皆陈殿下非有诏不得上方急时不及召下兵以故荆轲逐秦王而卒惶急无以击轲而乃以手共搏之。
①愿大王少假借之,使毕使于前。
②吾社之行为士先者,为之声义,敛赀财以送其行。
予犹记周公之被逮,在丙寅三月之望。吾社之行为士先者,为之声义,敛赀财以送其行,哭声震动天地。缇骑按剑而前,问“谁为哀者?”众不能堪,抶而仆之。是时以大中丞抚吴者为魏之私人毛一鹭,公之逮所由使也。吴之民方痛心焉,于是乘其厉声以呵,则噪而相逐。中丞匿于溷藩以免。既而以吴民之乱请于朝,按诛五人,曰颜佩韦、杨念如、马杰、沈扬、周文元,即今之傫然在墓者也。
然五人之当刑也,意气扬扬,呼中丞之名而詈之,谈笑以死。断头置城上,颜色不少变。有贤士大夫发五十金,买五人之头而函之,卒与尸合。故今之墓中全乎为五人也。
(张溥《五人墓碑记》)
士民素德顺昌,闻其逮,不胜冤愤。吴令陈文瑞,顺昌所拔士也。夜半叩户求见,抚床为恸。公曰:“吾固知诏使必至,此特意中事耳。毋效楚囚对泣!”颜色不变。语良久,令请顺昌入治装,举家号恸。顺昌笑曰:“无事乱人怀也!”顾案上有素榜,徐曰:“此龙树庵僧属我书者,我向许之,今日不了,亦一负心事。”乃题“小云栖”三字,后识年月,投笔而起,改囚服出门。士民拥送者不下数千人。顺昌出赴使署开读巡抚毛一鹭至署诸生五六百人王节杨廷枢刘羽仪文震亭等遮中丞恳其疏救一鹭流汗不能出一语。缇骑见议久不决,手掷锒铛于地,厉声曰:“东厂逮人,鼠辈何敢置喙!”于是市人颜佩韦等前问曰:“旨出朝廷,乃东厂耶?”缇骑曰:“旨不出东厂,将谁出?”众怒,哄然而登,丛殴缇骑,立毙一人,诸司不复相顾。
(《明史纪事本末•魏忠贤乱政》)
①然五人之当刑也,意气扬扬,呼中丞之名而詈之,谈笑以死。
②公曰:“吾固知诏使必至,此特意中事耳。毋效楚囚对泣!”
顺昌出赴使署开读巡抚毛一鹭至署诸生五六百人王节杨廷枢刘羽仪文震亭等遮中丞恳其疏救一鹭流汗不能出一语
宇文庆,字神庆,河南洛阳人也。祖金殿,魏征南大将军,仕历五州刺史、安吉侯。父显和,夏州刺史。庆沉深,有器局,少以聪敏见知。周初,受业东观,颇涉经史。既而谓人曰:“书足记姓名而已,安能久事笔砚,为腐儒之业!”于时文州民夷相聚为乱,庆应募从征。贼据保岩谷,径路悬绝,庆束马而进,袭破之,以功授都督。卫王直之镇山南也,引为左右。庆善射,有胆气,好格猛兽,直甚壮之。稍迁车骑大将军、仪同三司、柱国府掾。及诛宇文护,庆有谋焉,进授骠骑大将军,加开府。
后从武帝攻河阴,先登攀堞,与贼短兵接战,良久,中石乃坠,绝而后苏。帝劳之曰:“卿之余勇,可以贾人也。”复从武帝拔晋州。其后齐师大至,庆与宇文宪轻骑而觇,卒与贼相遇,为贼所窘。宪挺身而遁,庆退据汾桥,众贼争进,庆引弓射之,所中人马必倒,贼乃稍却。及破高纬,拔高壁,克并州,下信都,禽高湝,功并居最。周武帝诏曰:“庆勋庸早著,英望华远,出内之绩,简在朕心。戎车自西,俱总行阵,东夏荡定,实有茂功。高位缛礼,宜崇荣册。”于是进位大将军,封汝南郡公,邑千六百户。
寻以行军总管击延安反胡,平之,拜延州总管。俄转宁州总管。高祖为丞相,复以行军总管南征江表。师次白帝,征还,以劳进位上大将军。高祖与庆有旧,甚见亲待,令督丞相军事,委以心腹。寻加柱国。开皇初,拜左武卫将军,进位上柱国。数年,出除凉州总管。岁余,征还,不任以职。
初,上潜龙时,尝从容与庆言及天下事未几上言皆验及此庆恐上遗忘不复收用欲见旧蒙恩顾具录前言为表而奏之上省表大悦自是上每加优礼。卒于家。
(选自《隋书•卷五十》,有删改)
①众贼争进,庆引弓射之,所中人马必倒,贼乃稍却。
②高祖与庆有旧,甚见亲待,令督丞相军事,委以心腹。
孙傅,字伯野,海州人,登进士第 , 为礼部员外郎。时蔡條为尚书,傅为言天下事,劝其亟有所更,不然必败。條不能用。迁至中书舍人。宣和末高丽入贡使者所过调夫治舟骚然烦费傅言索民力以妨农功而于中国无丝毫之益宰相谓其所论同苏轼奏贬蕲州安置给事中许翰以为傅论议虽偶与轼合,意亦亡他,以职论事而责之过矣,翰亦罢去。靖康元年,召为给事中,进兵部尚书。上章乞复祖宗法度,钦宗问之,傅曰:“祖宗法惠民,熙、丰法惠国,崇、观法惠奸。”时谓名言。十一月,拜尚书右丞,俄改同知枢密院。金人困都城,傅日夜亲当矢石。金兵分四翼噪而前,兵败退,坠于护龙河,填尸皆满,城门急闭。是日,金人遂登城。二年正月,钦宗诣金帅营,以傅辅太子留守,仍兼少傅。帝兼旬不返,傅属贻书请之。及废立檄至,傅大恸曰:“吾唯知吾君可帝中国尔,苟立异姓,吾当死之。”金人来索太上、帝后、诸王、妃主,傅留太子不遣。密谋匿之民间,别求状类宦者二人杀之,并斩十数死囚,持首送之,紿金人曰:“宦者欲窃太子出,都人争斗杀之,误伤太子。因帅兵讨定,斩其为乱者以献。苟不已,则以死继之。”越五日,无肯承其事者。傅曰:“吾为太子傅,当同生死。金人虽不吾索,吾当与之俱行、求见二酋面责之,庶或万一可济。”遂从太子出。金守门者曰:“所欲得太子,留守何预?”傅曰:“我宋之大臣,且太子傅也,当死从。”是夕,宿门下;明日,金人召之去。明年二月,死于朔廷。绍兴中,赠开府仪同三司,谥曰忠定.
(节选自《宋史?孙傅传》
①吾唯知吾君可帝中国尔,苟立异姓,吾当死之。
②金人虽不吾索,吾当与之俱行,求见二酋面责之,庶或万一可济。
柴成务传
柴成务,字宝臣,曹州济阴人也。父自牧,举进士,能诗,至兵部员外郎。成务乾德中京府拔解,太宗素知其名,首荐之,遂中进士甲科,解褐陕州军事推官。改曹、单观察推官,迁大理寺丞。太平兴国五年,转太常丞,充陕西转运副使,赐绯,再迁殿中侍御史。八年,与供奉官葛彦恭使河南,案行遥堤。历知果、苏二州,就为两浙转运使,改户部员外郎、直史馆,赐金紫。入为户部判官、迁本曹郎中。太宗选郎官为少卿监,以成务为光禄少卿。
俄奉使高丽,远俗尚拘忌,以月日未利拜恩,稽留朝使。成务贻书,往反开谕大体,国人信服,事具《高丽传》。淳化二年,为京东转运使。会宋州河决,成务上言:“河水所经地肥淀,愿免其租税,劝民种艺。”从之。召拜司封郎中、知制诰,赐钱三十万。时吕蒙正为宰相,尝与之联外姻,避嫌辞职,不许。俄与魏庠同知京朝官考课。四年,又与庠同知给事中事,凡制敕有所不便者,许封驳以闻。
蜀寇平,使峡路安抚,改左谏议大夫、知河中府。时银、夏未宁,蒲津当馈挽之冲,事皆办集,得脱户八百家以附籍。府城街陌颇隘狭,成务曰:“国家承平己久,如车驾临幸,何以驻千乘万骑邪?”乃奏撤民庐以广之。其后祀汾阴,果留跸河中,衢路显敞,咸以为便。
真宗即位,迁给事中、知梓州。未几代还,又遣知青州,表求俟永熙陵复土毕之任。旋受诏与钱若水等同修《太宗实录》,书成,知扬州。入判尚书刑部,本司小吏倨慢,成务怒而笞之,吏击登闻鼓诉冤,有诏问状。成务叹曰:“忝为长官,杖一胥而被劾,何面目据堂决事邪!”乃求解职。景德初,卒,年七十一。
成务有词学博闻稽古善谈论好谐笑士人重其文雅然为郡乏廉称时论惜之文集二十卷。成务年六十六始有子,比卒,裁六岁,授奉礼郎,名贻范,后为国子博士,
(节选自《宋史》列传第六十五)
①又与庠同知给事中事,凡制敕有所不便者,许封驳以闻。
②其后祀汾阴,果留跸河中,衢路显敞,咸以为便。
苏定方,冀州武邑人也。父邕,大业末,率乡闾数千人为本郡讨贼。
定方骁悍多力,胆气绝伦,年十余岁,随父讨捕,先登陷阵。父卒,郡守又令定方领兵,破贼首张金称于郡南,手斩金称 , 又破杨公卿于郡西,追奔二十余里,杀获甚众,乡党赖之。后仕窦建德,建德将高雅贤甚爱之,养以为子。雅贤俄又为刘黑闼攻陷城邑,定方每有战功。及黑闼、雅贤死,定方归乡里。
贞观初为匡道府折冲随李靖袭突厥颉利于碛口靖使定方率二百骑为前锋乘雾而行颉利及隋公主狼狈散走余众俯伏,靖军既至,遂悉降之。军还,授左武候中郎将。
永徽中,转左卫勋一府中郎将,从左卫大将军程知节征贺鲁,为前军总管。副大总管王文度害其功,矫称别奉圣旨,以知节恃勇轻敌,使文度为其节制,遂收军不许深入。终日跨马被甲结阵,由是马多瘦死,士卒疲劳,无有战志。定方谓知节曰:“本来讨贼,今乃自守,马饿兵疲,逢贼即败。怯懦如此,何功可立!须囚文度,飞表奏之。”知节不从。至恒笃城,有胡降附,文度又曰:“比我兵回,彼还作贼,不如尽杀,取其资财。”定方曰:“如此,自作贼耳,何成伐叛?”文度不从。及分财,唯定方一无所取。师还,文度坐处死,后得除名。
定方前后灭三国,皆生擒其主。赏赐珍宝,不可胜计,仍拜其子庆节为尚辇奉御,定方俄迁左武卫大将军。乾封二年卒 , 年七十六。高宗闻而伤惜,谓侍臣曰:“苏定方于国有功,例合褒赠,卿等不言,遂使哀荣未及。兴言及此,不觉嗟悼。”遽下诏赠幽州都督,谥曰庄。
(选自《旧唐书·苏定方传》)
①父卒,郡守又令定方领兵,破贼首张金称于郡南,手斩金称。
②矫称别奉圣旨,以知节恃勇轻敌,使文度为其节制,遂收军不许深入。
嗟乎!师道之不传也久矣!欲人之无惑也难矣!古之圣人,其出人也远矣,犹且从师而问焉;今之众人,其下圣人也亦远矣,而耻学于师。是故圣益圣,愚益愚,圣人之所以为圣,愚人之所以为愚,其皆出于此乎?爱其子,择师而教之;于其身也,则耻师焉,惑矣。彼童子之师,授之书而习其句读者,非吾所谓传其道解其惑者也。句读之不知,惑之不解,或师焉,或不焉,小学而大遗,吾未见其明也。巫医乐师百工之人,不耻相师。士大夫之族,曰师曰弟子云者,则群聚而笑之。问之,则曰:“彼与彼年相若也,道相似也,位卑则足羞,官盛则近谀。”呜呼!师道之不复,可知矣。巫医乐师百工之人,君子不齿,今其智乃反不能及,其可怪也欤!
及至始皇,奋六世之余烈,振长策而御宇内,吞二周而亡诸侯,履至尊而制六合,执敲扑而鞭笞天下,威振四海。南取百越之地,以为桂林、象郡;百越之君,俯首系颈,委命下吏。乃使蒙恬北筑长城而守藩篱,却匈奴七百余里;胡人不敢南下而牧马,士不敢弯弓而报怨。于是废先王之道,焚百家之言,以愚黔首;隳名城,杀豪杰;收天下之兵,聚之咸阳,销锋镝,铸以为金人十二,以弱天下之民。然后践华为城,因河为池,据亿丈之城,临不测之渊,以为固。良将劲弩守要害之处,信臣精卒陈利兵而谁何。天下已定,始皇之心,自以为关中之固,金城千里,子孙帝王万世之业也。
乔远,字稚孝,晋江人。万历十四年进士。除刑部主事,历礼部仪制郎中。同官陈泰来等言事被谪,抗疏救之。时倭攻朝鲜急,大司马石星主封倭,而朝鲜使臣金晬泣言李如松、沈惟敬之误,致国人束手受刃者六万余人。乔远即以闻,因进累朝驭倭故事,帝颇心动。而星坚持己说,疏竟不行。坐累谪广西布政使经历,以事归。里居二十余年,中外交荐,不起。光宗立,召为光禄少卿,移太仆。王化贞驻兵广宁① , 主战。乔远画守御策,力言不宜轻举。无何,广宁竟弃。天启二年进左通政。邹元标建首善书院,朱童蒙等劾之,乔远言:“书院上梁文实出臣手,义当并罢。”语侵童蒙。进光禄卿、通政使。五疏引疾,以户部右侍郎致仕。崇祯二年,起南京工部右侍郎。给事中卢兆龙劾其衰庸,自引去。乔远博览,好著书。尝辑明十三朝遗事为《名山藏》,又纂《闽书》百五十卷,颇行于世,然援据多舛云。崇祯四年卒,年七十四。
(摘编自《明史·列传第一百三十》)
【注】①广宁:广宁是镇守山海关的门户,明军与后金在此对峙。
①因进累朝驭倭故事,帝颇心动。
②无何,广宁竟弃。
郑伯克段于鄢
《左传》
初,郑武公娶于申,曰武姜。生庄公及共叔段。庄公寤①生,惊姜氏,故名曰寤生,遂恶之。爱共叔段,欲立之。亟请于武公,公弗许。
及庄公即位,为之请制。公曰:“制,岩邑②也,它邑唯命。”请京,使居之,谓之“京城大叔”。
祭仲曰:“都城过百雉③ , 国之害也。先王之制,大都不过三国之一;中,五之一;小,九之一。今京不度,非制也,君将不堪。”公曰:“姜氏欲之,焉避害?”对曰:“姜氏何厌之有!不如早为之所。无使滋蔓。蔓,难图也;蔓草犹不可除,况君之宠弟乎!”公曰:“多行不义,必自毙,子姑待之!”
既而大叔命西鄙、北鄙贰于己。公子吕曰:“国不堪贰,君将若之何?欲与大叔,臣请事之;若弗与,则请除之,无生民心。”公曰:“无庸,将自及。”大叔又收贰以为己邑,至于廪延。子封曰:“可矣,厚将得众。”公曰:“不义不暱④ , 厚将崩。”
大叔完聚,缮甲兵,具卒乘,将袭郑。夫人将启之。公闻其期,曰:“可矣。”命子封帅车二百乘以伐京。京叛大叔段,段入于鄢,公伐诸鄢。五月辛丑,大叔出奔共。
遂置姜氏于城颍,而誓之曰:“不及黄泉,无相见也!”既而悔之。颍考叔为颍谷封人闻之有献于公公赐之食食舍肉公问之对曰小人有母皆尝小人之食矣未尝君之羹请以遗之。公曰:“尔有母遗,繄⑤我独无!”颍考叔曰:“敢问何谓也?”公语之故,且告之悔。对曰:“君何患焉?若掘地及泉,隧而相见,其谁曰不然?”公从之。公入而赋:“大隧之中,其乐也融融!”姜出而赋:“大隧之外,其乐也泄泄。”遂为母子如初。
【注释】①寤:通“牾”,逆,倒着。②岩邑:地势险要的城镇。③雉:古代城墙长三丈、高一丈为“一雉”。④暱:同“昵”,亲近。⑤繄(yī):句首语气词。
颍 考 叔 为 颍 谷 封 人 闻 之 有 献 于 公 公 赐 之 食 食 舍 肉 公 问 之 对 曰 小 人 有 母 皆 尝 小 人 之 食 矣 未 尝 君 之 羹 请 以 遗 之。
①范仲淹,字希文,少有志操。之应天府,依戚同文学。昼夜不息,冬月惫甚,以水沃面;食不给,至以糜粥继之。人不能堪,仲淹不苦也。晏殊知应天府,闻仲淹名,召置府学。尝推其奉以食四方游士,诸子至易衣而出,仲淹晏如也。
②天圣七年,章献太后将以冬至受朝,天子率百官上寿。仲淹极言之,且曰:“奉亲于内,自有家人礼,顾与百官同列,南面而朝之,不可为后世法。”且上疏请太后还政,不报。
③时吕夷简执政,进用者多出其门。仲淹上《百官图》,指其次第曰:“如此为序迁,如此为不次,如此则公,如此则私。况进退近臣,凡超格者,不宜全委之宰相。”夷简不悦。
④葛怀敏败于定川贼大掠至潘原关中震恐民多窜山谷间仲淹率众六千由邠泾援之闻贼已出塞乃还。始,定川事闻,帝按图谓左右曰:“若仲淹出援,吾无忧矣。”奏至,帝大喜曰:“吾固知仲淹可用也。”进枢密直学士。仲淹以军出无功,辞不敢受命,诏不听。
⑤帝方锐意太平,数问当世事,仲淹皇恐,退而上十事。天子方信向仲淹,悉采用之,宜著令者,皆以诏书画一颁下。独府兵法,众以为不可而止。
⑥仲淹内刚外和,性至孝,以母在时方贫,其后虽贵,非宾客不重肉。妻子衣食,仅能自充。而好施予,置义庄里中,以赡族人。爱乐善,士多出其门下,虽里巷之人,皆能道其名字。死之日,四方闻者,皆为叹息。为政尚忠厚,所至有恩,邠、庆二州之民与属羌,皆画像立生祠事之。及其卒也,羌酋以数百人,哭之如父,斋三日而去。
⑦初,仲淹病,帝常遣使赐药存问,既卒,嗟悼久之。又遣使就问其家,既葬,帝亲书其碑曰“褒贤之碑”。
(节选自《宋史·范仲淹传》)
①况进退近臣,凡超格者,不宜全委之宰相。
②及其卒也,羌酋以数百人,哭之如父,斋三日而去。
韦凑字彦宗,京兆万年人。永淳初,解褐婺州参军事。徙资州司兵,观察使房昶才之,表于朝,迁扬州法曹。州人孟神爽罢仁寿令,豪纵,数犯法,交通贵戚,吏莫敢绳,凑按治,杖杀之,远近称伏。入为相王府属,时姚崇兼府长史,尝曰:“韦子识远文详,吾恨晚得之。”六迁司农少卿。忤宗楚客,出为贝州刺史。睿宗立,徙太府,兼通事舍人。景云初,作金仙观,凑谏,以为:“方农月兴功,虽赀出公主,然高直售庸,则农人舍耕取顾,趋末弃本,恐天下有受其饥者。”不听。凑执争,以“万物生育,草木昆蚑伤伐甚多,非仁圣本意”。帝诏外详议。中书令崔缇、侍中岑羲曰:“公敢是耶? ”凑曰:“食厚禄,死不敢顾,况圣世必无死乎?”朝廷为减费万计。出为陕、汝、岐三州刺史。开元初,欲建碑靖陵,凑以古园陵不立碑,又方旱不可兴工,谏而止。迁将作大匠。诏复孝敬皇帝庙号义宗,凑谏曰:“传云:‘必也正名。’礼:祖有功,宗有德,其庙百世不毁。历代称宗者,皆方制海内,德泽可尊,列于昭穆,是谓不毁。孝敬皇帝未尝南面,且别立寝庙,无称宗之义。”遂罢。迁右卫大将军,玄宗谓曰:“故事,诸卫大将军与尚书更为之,近时职轻,故用卿以重此官,其毋辞!”寻徙河南尹,封彭城郡公。会洛阳主簿王钧以赇抵死,诏曰:“两台御史、河南尹纵吏侵渔,《春秋》重责帅,其出凑曹州刺史,侍御史张洽通州司马。”久之,迁太原尹,兼北都军器监,边备修举,诏赐时服劳勉之。及病,遣上医临治。卒,年六十五。
(节选自《新唐书•韦凑传》)
①食厚禄,死不敢顾,况圣世必无死乎?
②近时职轻,故用卿以重此官,其毋辞!
杨绘,字元素,绵竹人。少而奇警,读书五行俱下,名闻西州。进士上第,通判荆南。为开封推官,遇事迎刃而解,诸吏惟日不足,绘未午率沛然。仁宗爱其才,欲超置侍从,执政见其年少,不用。
以母老,请知眉州,徙兴元府。吏请摄穿窬盗库缣者,绘就视之,踪迹不类人所出入,则曰:“我知之矣。”呼戏沐猴者诘于庭,一讯具伏,府中服其明。神宗立,召修起居注、知制诰、知谏院。诏遣内侍①王中正、李舜举等使陕西,绘言:“陛下新即位,天下拭目以观初政。馆阁、台省②之士,朝廷所素养者不之遣,顾独遣中人乎?”曾公亮请以其子判登闻鼓院,用所厚曾巩为史官。绘争曰:“公 亮 持 国 名 器 视 如 己 物 向 者 公 亮 官 越 占 民 田 为 郡 守 绳 治 时 巩 父 易 占 亦 官 越 深 庇 之 用 巩 私 也。”帝为寝其命。绘亦解谏职,改侍读,绘固辞,滕甫言于帝。帝诏甫曰:“绘抗迹孤远,立朝寡援,不畏强御,知无不为。朕一见许其忠荩,擢置言职,信之亦笃矣。今日之除,盖难与宰相并立于轻重之间,姑令少避尔,卿其谕朕意。”绘曰:“谏官不得其言则去,经筵非姑息之地。”卒不拜。未阅月,复知谏院,为御史中丞。时安石用事,贤士多谢去。绘言:“老成之人,不可不惜。当今旧臣多引疾求去,范镇年六十有三、吕诲五十有八、欧阳修六十有五而致仕 , 陛下可不思其故乎?”
免役法行,绘陈十害。安石使曾布疏其说。诏绘分析,固执前议,遂罢,知亳州。元祐初,复天章阁待制。卒,年六十二。
注①内侍 :皇上之近侍机构,其长官称“内侍监” ②馆阁:宋代国家藏书机构;台省:指政府的中央机构。
(《宋史·杨绘传》,有删节)
①呼戏沐猴者诘于庭,一讯具伏,府中服其明。
②馆阁、台省之士,朝廷所素养者不之遣,顾独遣中人乎?
甘文焜,字炳如,汉军正蓝旗人,善骑射,喜读书,尤慕古忠孝事。以官学生授兵部笔帖式①,累迁礼部启心郎,屡奉使称旨。康熙初,授大理寺少卿,迁顺天府府尹。崇文门榷税不平,疏劾之。廷议令兼摄,文焜曰:“言之而居之,是利之也。”固辞。六年,授直隶巡抚,奏复巡历旧制。单车按部,适保定、真定所属诸县患水灾,疏请蠲岁赋。总督白秉真以赈费浩繁,请听官民输银米,文焜斥廉俸以助。议叙,加工部侍郎。
七年,迁云贵总督,驻贵阳。时吴三桂镇云南,欲藉边衅固兵权,诡报土番康东入寇,绐文焜移师,又阴唆凯里②诸苗乘其后。文焜策康东无能为,凯里近肘腋,不制将滋蔓,先督兵捣其巢,斩苗酋阿戎。既平约云南会剿康东三桂虑诈泄谓康东已远遁由是益惮之。文焜巡历云、贵各府州皆遍。十年,遭母忧 , 上命在任守制。文焜又遣兵击杀臻剖苗酋阿福。疏乞归葬,许给假治丧。三桂请以云南巡抚兼督篆,令督标兵悉诣云南受节度,而以利啖之,冀为己用。
十二年,文焜还本官,适撤藩议起。三桂反,杀巡抚朱国治,遣其党逼贵阳。文焜闻变,使族弟文炯赍奏入告,牒贵州提督李本深率兵盘江。本深已怀贰,先以书觇文焜意。文焜手书报之,期效张巡、南霁云誓死守,而本深不之顾。本深标兵已受三桂饵,纷溃弗听调。文焜度贵阳不可守,令妾率妇女七人自经死,独携第四子国城赴镇远,思召湖北兵扼险隘,使贼不北出。十二月朔 , 至镇远,守将江义已受伪命,拒弗纳。文焜渡河至吉祥寺,义遣兵围之。文焜望阙再拜,拔佩刀将自杀,国城大呼请先死,夺其刀以刎而还之,尸乃踣,血溅文焜衣。文焜曰:“是儿勇过我!”遂自杀,年四十有二。
乱平,贵州巡抚杨雍建以文焜治绩及死事状上闻,予优恤,赠兵部尚书,谥忠果。
(选自《清史稿》,有删改)
【注】①笔帖式:满语,意为办理文件、文书的人。②凯里:地名,在今贵州省。后文“臻剖”亦同。
①令督标兵悉诣云南受节度,而以利啖之,冀为己用。
②文焜手书报之,期效张巡、南霁云誓死守,而本深不之顾。
张咏,字复之,濮州鄄城人。太平兴国五年,郡举进士,议以咏首荐。有夙儒张覃者未第,咏与寇准致书郡将,荐覃为首,众许其能让。会李沆、宋湜、寇准连荐其才,以为荆湖北路转运使。奏罢归、峡二州水递夫。就转太常博士。太宗闻其强干,召还。张永德为并、代都部署,有小校犯法,笞之至死。诏案其罪。咏封还诏书,且言:“陛下方委永德边任,若以一部校故,推辱主帅,臣恐下有轻上之心。”太宗不从。未几,果有营兵胁诉军校者,咏引前事为言,太宗改容劳之。
出知益州,时李顺构乱,王继恩、上官正总兵攻讨,顿师不进。咏以言激正,勉其亲行,仍盛为供帐饯之。正由是决行深入大致克捷时寇略之际民多胁从咏移文谕以朝廷恩信使各归田里。
初,蜀士知向学,而不乐仕宦。咏察郡人张及、李畋、张逵者皆有学行,为乡里所称;遂敦勉就举,而三人者悉登科。士由是知劝。
咸平二年,夏,咏以工部侍郎出知杭州。属岁歉,民多私鬻盐以自给。捕获犯者数百人,咏悉宽其罚而遣之。官属请曰:“不痛绳之,恐无以禁。”咏曰:“钱塘十万家,饥者八九,苟不以盐自活,一旦蜂聚为盗,则为患深矣。俟秋成,当仍旧法。”五年,真宗以咏前在蜀治行优异,复命知益州。会遣谢涛巡抚西蜀,上因令传谕咏曰:“得卿在蜀,朕无西顾之忧矣。”
咏与青州傅霖少同学。霖隐不仕。咏既显,求霖者三十年,不可得。至是来谒,阍吏白傅霖请见,咏责之曰:“傅先生天下贤士,吾尚不得为友,汝何人,敢名之!”
(选自《宋史·张咏传》,有删节)
①苟不以盐自活,一旦蜂聚为盗,则为患深矣。
②傅先生天下贤士,吾尚不得为友,汝何人,敢名之!
清河王太傅辕固生者,齐人也。以治《诗》,孝景时为博士。与黄生争论景帝前。黄生曰:“汤、武非受命,乃弑也。”辕固生曰:“不然。夫桀、纣虐乱,天下之心皆归汤、武,汤、武与天下之心而诛桀、纣,桀、纣之民不为之使而归汤、武,汤、武不得已而立,非受命为何?”黄生曰:“冠虽敝,必加于首;履虽新,必关于足。何者?上下之分也。今桀、纣虽失道,然君上也;汤、武虽圣,臣下也。夫主有失行,臣下不能正言匡过以尊天子,反因过而诛之,代立践南面 , 非弑而何也?”辕固生曰:“必若所云,是高帝代秦即天子之位,非邪?”于是景帝曰:“食肉不食马肝,不为不知味;言学者无言汤、武受命,不为愚。”遂罢。是后学者莫敢明受命放杀者。
窦太后好《老子》书,召辕固生问《老子》书。固曰:“此是家人言耳。”太后怒曰:“安得司空城旦【注】书乎?”乃使固入圈刺豕。景帝知太后怒而固直言无罪,乃假固利兵,下圈刺豕,正中其心,一刺,豕应手而倒。太后默然,无以复罪,罢之。居顷之,景帝以固为廉直,拜为清河王太傅。久之,病免。
今上初即位复以贤良征固诸谀儒多疾毁固曰固老罢归之时固已九十余矣。固之征也,薛人公孙弘亦征,侧目而视固。固曰:“公孙子,务正学以言,无曲学以阿世!”自是之后,齐言《诗》皆本辕固生也。诸齐人以《诗》显贵,皆固之弟子也。
(选自《史记·儒林列传》)
【注】司空,管理囚徒的官;城旦,秦、汉时一种筑城的劳役。
①秋以为期 ②太子及宾客知其事者 ③与黄生争论景帝前
④若属皆且为所虏 ⑤清河王太傅辕固生者,齐人也 ⑥下圈刺豕,正中其心
⑦谣诼谓余以善淫 ⑧不吾知其亦已兮 ⑨高余冠之岌岌兮,长余佩之陆离
①冠虽敝,必加于首;履虽新,必关于足。何者?上下之分也。
②太后默然,无以复罪,罢之。居顷之,景帝以固为廉直,拜为清河王太傅。
王方庆,雍州咸阳人也。其先自琅琊南度,居于丹阳,为江左冠族。其祖随褒北徙入关,始家咸阳焉。父弘直,为汉王元昌友,畋猎无度,乃上书切谏。元昌览书而遽止。
方庆年十六,起家越王府参军。尝就记室任希古受《史记》《汉书》。希古迁为太子舍人,方庆随之卒业。永淳中,累迁太仆少卿。则天临朝,拜广州都督。广州地际南海,每岁有昆仑(古指马来人)乘舶以珍物与中国交市。旧都督路元睿冒求其货,昆仑怀刃杀之。方庆在任数载,秋毫不犯。又管内诸州首领,旧多贪纵,百姓有诣府称冤者,府官以先受首领参饷,未尝鞫问。方庆乃集止府僚,绝其交往,首领纵暴者悉绳之,由是境内清肃。当时议者以为有唐以来,治广州者无出方庆之右。
神功元年七月,清边道大总管建安王攸宜破契丹凯还,欲以是月诣阙献俘。内史王及善以为将军入城,例有军乐,而今上孝明高皇帝忌月,请备而不奏。方庆奏曰:“臣按礼经,但有忌日,而无忌月。晋穆帝纳后,用九月九日,是康帝忌月,于时持疑不定。下太常,礼官荀讷议称:‘礼只有忌日,无忌月。若有忌月,即有忌时、忌岁,益无理据。’当时从讷所议。军乐是军容,与常不等,臣谓振作于事无嫌。”则天从之。则天尝幸万安山玉泉寺,以山径危悬,欲御腰舆而上。方庆谏曰:“今山径危险,石路曲狭,上瞻骇目,下视寒心,比于楼船,安危不等。陛下万人父母,奈何践此畏涂?伏望停舆驻跸。”则天纳其言而止。
方庆博学好著述,所撰杂书凡二百余卷。尤精《三礼》,好事者多询访之。每所酬答,咸有典据,故时人编次,名曰《礼杂答问》。聚书甚多不减秘阁至于图画亦多异本诸子莫能守其业卒后寻亦散亡。
(选自《旧唐书·列传第三十九》,有删节)
李贺小传
李商隐
京兆杜牧为李长吉集叙,状长吉之奇甚尽,世传之。长吉姊嫁王氏者,语长吉之事尤备。
长吉细瘦,通眉,长指爪。能苦吟疾书,最先为昌黎韩愈所知。所与游者,王参元、杨敬之、权璩、崔植辈为密。每旦日出与诸公游,未尝得题然后为诗,如他人思量牵合,以及程限①为意。恒从小奚奴,骑距驴,背一古破锦囊,遇有所得,即书投囊中。及暮归,太夫人使婢受囊出之,见所书多,辄曰:“是儿要当呕出心乃始已尔!”上灯,与食,长吉从婢取书,研墨叠纸足成之,投他囊中。非大醉及吊丧日,率如此。过亦不复省,王、杨辈时复来探取写去。长吉往往独骑往还京、洛,所至或时有著,随弃之。故沈子明家所余四卷而已。
长吉将死时,忽昼见一绯衣人,驾赤虬,持一板,书若太古篆或霹雳石文者,云当召长吉。长吉了不能读,欻②下榻叩头,言:“阿③弥老且病,贺不愿去。”绯衣人笑曰:“帝成白玉楼,立召君为记。天上差乐,不苦也!” 长吉独泣,边人尽见之。少之,长吉气绝。常所居窗中,勃勃④有烟气,闻行车嘒管⑤之声。太夫人急止人哭,待之如炊五斗黍许时,长吉竟死。王氏姊非能造作谓长吉者,实所见如此。
呜呼!天苍苍而高也,上果有帝耶?帝果有苑圃、宫室、观阁之玩耶?苟信然,则天之高邈,帝之尊严,亦宜有人物文采愈此世者,何独眷眷于长吉而使其不寿耶?噫!又岂世所谓才而奇者,不独地上少,即天上亦不多耶?长吉生二十七年,位不过奉礼太常,时人亦多排摈毁斥之,又岂才而奇者,帝独重之,而人反不重耶?又岂人见会胜帝耶?
[注]①程限:让人遵循的标准、规范。②欻(xū):忽然。③阿:母亲。④勃勃:烟气向上的样子。⑤嘒管:声音轻微的管乐器。
①长吉细瘦,通眉,长指爪
②所与游者,王参元、杨敬之、权璩、崔植辈为密
③骑距驴,背一古破锦囊
④非大醉及吊丧日率如此,过亦不复省
⑤长吉将死时,忽昼见……,云当召长吉
⑥长吉生二十七年,位不过奉礼太常
①长吉往往独骑往还京、洛,所至或时有著,随弃之。
②苟信然,则天之高邈,帝之尊严,亦宜有人物文采愈此世者,何独眷眷于长吉而使其不寿耶?
罗士信,齐州历城人。隋大业时,长白山贼王薄、左才相、孟让攻齐郡,通守张须陀率兵击贼。士信年始十四,短而悍,固请自效。须陀疑其不胜甲,少之。士信怒,被重甲,左右鞬,上马顾眄。须陀许之。击贼潍水上,阵才列,执长矛驰入贼营,刺杀数人,取一级掷之,承以矛,戴而行,贼皆眙惧无敢抗。须陀乘之,大破贼。士信逐北,每杀一贼,辄劓鼻纳诸怀,暨还,验以代级。须陀叹伏,遗以所乘马。凡战,须陀先登,士信副,以为常。炀帝遣使画须陀、士信战阵之图,上于内史。
后须陀为李密所杀,士信与裴仁基归密,署总管,俾统所部讨王世充。身被重创,见获于世充。世充爱其才,厚遇之,与同寝食。后得密将邴元真等,故士信稍稍疏斥。士信耻与伍,率所部千余人来降高祖,拜陕州道行军总管,因谋世充。
士信行则先锋,反则殿,有所获,悉散戏下有功者,或脱衣解马赐之,士以故用命。然持法严,至亲旧无少贷,其下亦不甚附。师次洛阳,攻千金堡,堡有恶言诟军,士信怒,夜遣百人载婴儿啼噪堡下,若自东都出奔者,既而佯悟曰:“非也,此千金堡耳。”因散去。堡兵开门追掠,士信伏入,屠之无类。贼平,授绛州总管,封郯国公。
从秦王击刘黑闼洺水上,得一城,王君廓戍之,贼急攻,溃而出。王语诸将:“孰能守此?”士信曰:“愿以守。”乃命之。士信已入,贼悉众攻之甚急,方雨雪,救军不得进。城陷,黑闼欲用之,不屈而死,年二十八。王隐悼,购其尸以葬,谥曰勇。初士信为仁基所礼及东都平出家财敛葬北邙以报德且曰我死当墓其侧至是如所志。
(节选自《新唐书•列传十一》)
①身被重创,见获于世充。世充爱其才,厚遇之,与同寝食。
②士信已入,贼悉众攻之甚急,方雨雪,救军不得进。
郅都者,杨人也。以郎事孝文帝。孝景时,都为中郎将,敢直谏,面折大臣于朝。尝从帝入上林 , 贾姬如厕,野彘卒入厕。上目都,都不行。上欲自持兵救贾姬,都伏上前曰:“亡一姬复一姬进,天下所少宁贾姬等乎?陛下纵自轻,奈宗庙太后何!”上还,彘亦去。太后闻之,赐都金百斤,由此重郅都。
济南瞷氏宗人三百余家,豪滑,二千石莫能制,于是景帝乃拜都为济南太守。至则族灭瞷氏首恶,余皆股栗。居岁余,郡中不拾遗。旁十余郡守畏都如大府。
都为人勇,有气力,公廉,不发私书,问遗无所受,请寄无所听。常自称曰:“已倍亲而仕,身固当奉职死节官下,终不顾妻子矣。”
郅都迁为中尉。丞相条侯至贵倨也,而都揖丞相。是时民朴,畏罪自重,而都独先严酷,致行法不避贵戚,列侯宗室见都侧目而视,号曰“苍鹰”。
临江王征诣中尉府对簿,临江王欲得刀笔为书谢上,而都禁吏不予。魏其侯使人以间与临江王。临江王既为书谢上,因自杀。窦太后闻之,怒,以危法中都,都免归家。孝景帝乃使使持节拜都为雁门太守,而便道之官,得以便宜从事。匈奴素闻郅都节居边为引兵去竟郅都死不近雁门匈奴为偶人象郅都,令骑驰射,莫能中,见惮如此。匈奴患之。窦太后乃中都以汉法。景帝曰:“都忠臣。”欲释之。窦太后曰:“临江王独非忠臣邪?”于是遂斩郅都。
(选自《史记·酷吏列传》)
①天下所少宁贾姬等乎?陛下纵自轻,奈宗庙太后何!
②窦太后乃中都以汉法。景帝曰:“都忠臣。”欲释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