材料一:
“为人生而艺术”与“为艺术而艺术”经过五四学人的引进与讨论,成为当时文学界的核心命题。前者强调文学的实用性及其与社会人生的关联;后者强调文学的独立性与自我抒发。徐复观以其对中西文化深刻的理解与比照,敏感地意识到“为人生”还是“为艺术”的核心问题仍然是中国已经讨论了一千多年的“文以载道”问题。在此基础之上,徐复观尝试用传统话语来说明这个问题:世界文学,可分为两大流派,一为“为文学而文学”的流派,专讲形式之美而不重视内容,此正有似于刘彦和所遭遇到的“言贵浮诡,饰羽尚画”的文学。另一为“为人生而文学”的流派,注重内容,注重人性的发掘,人生、社会的批评,以文学为人生教养的资具。用中国的方式来表达,即是文必载有人生之道的“文以载道”。
徐复观对“文以载道”与“为艺术而艺术”关系的思考,主要是借助庄子艺术精神的阐释来完成的。他曾尝试用“为艺术而艺术”的流行名词概括庄子的艺术精神,但自觉“西方所谓为艺术而艺术,常指的是带有贵族气味,特别注重形式之美的这一系列”,与庄子着眼于人生,以人格所流出的艺术精神,并不相符合。他认为庄子艺术精神所折射的个性与社会性的融合,开辟出的是另一种形态的“为人生而艺术”,这才是中国艺术的正统。最后,他总结道:“为人生而艺术,及为艺术而艺术,只是相对地便宜性的分别。真正伟大的为艺术而艺术的作品,对人生社会,必能提供某一方面的贡献。”这样实际上又回到了“文以载道”的框架内。
“为人生而艺术”与“文以载道”之间的互释,一方面由于前者在现代社会是一个未及界定的自明性术语,“人生”内涵的模糊性,使它本身具有足够的阐释空间;另一方面,“文以载道”所指向的道德理性本身具有尊重生命、关注现实的人文品格,如果不局限于历史语境,它也是一个具有极强包容性的理论话语。这就为徐复观在二者之间寻求最大公约数提供了可能。“为人生而艺术”本身可以看作“文以载道”为适应新的语境而经过调整和转换后的面貌,它们的内在精神高度一致。无独有偶,李泽厚也指出,现代知识分子并没有背离古代士人传统,所以他认为“为人生而艺术”在现代获得提倡离不开“文以载道”这一古典传统的潜在支持。
基于“文以载道”与当时文学创作之间的通约性,徐复观对近代以来的“反载道”倾向进行了反思,他指出:几十年来我国谈文学的人,常常以为道德是与文学不相容的;为了提倡文学,便须反对道德……殊不知道德的教条、说教固然不能成为文学,但文学中最高的动机和最大的感动力,必是来自作者内心的崇高的道德意识。道德意识与艺术精神,是同住在一个人的情性深处。
徐复观在这里指出了新文学“反载道”的症结所在,乃在于对“道”本身的狭隘化理解,不能突破刻板的印象而发现文学的普遍规律。他对“载道”观的辩护有几点值得注意:第一,他认为道德意识与艺术精神在心性根源之地,常融合而不可分,是对近现代普遍存在的“审美”与“功利”二元对立态度的超离。这正如朱光潜所说的“因为‘美感的人’和‘伦理的人’共有一个生命”,倘若“承认人生为有机体,便不能不否认艺术活动可以孤立绝缘,便不能不承认文艺与道德有密切的关系”。第二,道德所成就的文学层次和文学境界是“伟大”。徐复观多次使用“伟大”一词以指称践行儒家思想的作家及其作品,这应当是可以与西方的“崇高”对举的一个范畴。徐复观认为通过“道德心”的培养来扩充生命的容量,由此激发无限的责任意识和悲悯情怀,进而生成卓然的感动能力和创作动机。这便能够突破常人的种种局限,拓宽文学的视野和疆域,提高文学的素质和境界,最终超越个体而联结全体,成就阔大而深厚的文学气象。思想性、群体性、担当精神是这种“伟大”不可或缺的品质。
(摘编自秦维《徐复观对“文以载道”的现代疏通》)
材料二:
首先,“文以载道”中“文”与“道”的关系,远非将“文”看作是“道”的工具和手段那么简单。中国的“文”从诞生之初,便有着与“道”二而实一、不可分离的这样一种相伴相生的关系。所以,我们不能对“文以载道”作出简单的文学工具论的推理,不能将其视为影响中国文学发展的路障元凶。
其次,“道”的含义相当宽泛复杂,几乎包含符合一切传统文化精神的伦理思想和道德规范,如以人为本、仁者爱人、刚柔相济、和而不同等。
中国文论的发展应该是建立在对中国古代文论的“时时上征,时时反顾”之上的中国古代文化传统的现代转化。细化到“文以载道”这个命题,我们既要摒弃“文以载道”在宋儒明儒口中的唯工具化倾向,又要深入民族文化传统,探索其中的文化积淀。对于在五千年文明基础上形成的那些民族之大道、达道、宏道,我们要真正切实地了解、科学合理地定位、真诚坚定地信任,并且以“文”明之,以“文”贯之,以“文”载之。如此才能使“文以载道”这样的古代文论命题“新者日新,而其古亦不死”。
(摘编自赵玉敏《“文以载道”理论的语义溯源及当代意义》)
离婚
鲁迅
庄木三和他的女儿——爱姑——从木蓬桥头跨下航船去,庄木三一面招呼,一面就坐,将长烟管倚在船边;爱姑便坐在他左边,将两只钩刀样的脚正对着八三摆成一个“八”字。
“木公公上城去?”一个蟹壳脸的问。
“不上域,就是到庞庄去走一遭。”
“也还是为了爱姑的事么?”好一会,八三质问了。
“还是为她。这真是烦死我了,已经闹了整三年,打过多少回架,说过多少回和,总是不落局……”
“这回还是到慰老爷家里去?”
“还是到他家,连城里的七大人也在……”
“七大人?”八三的眼睛睁大了。“他老人家也出来说话了么?那是……其实呢,去年我们将他们的灶都拆掉了,总算已经出了一口恶气……”他于是顺下眼睛去。
爱姑愤愤地昂起头,说:“小畜生’出轨了小寡妇,就不要我,事情有这么容易的?‘老畜生’只知道帮儿子,也不要我,好容易呀!七大人怎样?难道和知县大老爷换帖,就不说人话了么?他不能像慰老爷似的不通,只说是‘走散好走散好’。我倒要对他说说我这几年的艰难,且看七大人说谁不错!”
八三被说服了,再开不得口。
只有潺潺的船头激水声;船里很静寂。庄木三伸手去摸烟管,装上烟。
“对对。”木三点头说。
“要搬掉我,是不行的。七大人也好,八大人也好。我总要闹得他们家败人亡!慰老爷不是劝过我四回么?连爹也看得赔贴的钱有点头昏眼热了……”
“可是我听说去年年底施家送给慰老爷一桌酒席哩,八公公。”蟹壳脸道。
“那不碍事。”船上一人说,“酒席能塞得人发昏么?酒席如果能塞得人发昏,送大菜又怎样?他们知书识理的人是专替人家讲公道话的,譬如,一个人受众人欺侮,他们就出来讲公道话,倒不在乎有没有酒喝。”
船便在新的静寂中继续前进:水声又很听得出了,潺潺的。前舱中的两个老女人也低声哼起佛号来,她们撷着念珠,又都看爱姑,而且互视,努嘴,点头。
庄木三的烟早已吸到底,火逼得斗底里的烟油吱吱地叫了,还吸着。庞庄,他到过许多回,不足道的,以及慰老爷。他还记得女儿是哭着回来的,他的亲家和女婿的可恶,后来怎样地吃他们的亏。想到这里,过去的情景便在眼前展开,一到惩治他亲家这一局,他向来是要冷冷地微笑的,但这回却不,不知怎的忽而横梗着一个胖胖的七大人,将他脑里的局面挤得摆不整齐了。
船在继续的静寂中继续前进;独有念佛声却宏大起来;此外一切,都似乎陪着木叔和爱姑一同浸在沉思里。
“木叔,你老上岸罢,庞庄到了。”
木三跳上岸,爱姑跟着,向着慰老爷家走。他们跨进黑油大门时,便被邀进门房去;火门后已经坐满着两桌船失和长年。
当工人搬出年糕汤来时,爱姑不由得越加局促不安起来了,连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难道和知县火老爷换帖,就不说人话么?”她想。“知书识理的人是讲公道话的。我要细细地对七火人说一说,从十五岁嫁过去做媳妇的时候起……”
她喝完年糕汤;知道时机将到。果然,不一会,她已经跟着一个长年,和她父亲经过大厅,又一弯,跨进客厅的门槛去了。
在这些中间爱姑第一眼就看见一个人,这一定是七大人了。虽然也是团头团脑,却比慰老爷魁梧得多;大的圆脸上长着两条细眼和漆黑的细胡须;头顶是秃的,可是那脑壳和脸都很红润,油光光地发亮。
她偷空向四处一看望,只见她后面,紧挨着门旁的墙壁,正站着“老畜生”和“小富生”。
慰老爷向庄木三说话。
“本来新年正月又何必来劳动你们。但是,还是只为那件事……我想,你们也闹得够了。不是已经有两年多了么?我想,冤仇是宜解不宜结的。爱姑,既然丈夫不对,公婆不喜欢……也还是照先前说过那样:走散的好。我没有这么大面子,说不通。七大人是最爱讲公道话的,你们也知道。现在七大人的意思也这样:和我一样。可是七大人说,两面都认点晦气罢,叫施家再添十块钱:九十元!”
……………”
“九十元!你就是打官司打到皇帝伯伯跟前,也没有这么便宜。这话只有我们的七大人肯说。”
七大人睁起细眼,看着庄木三,点点头。
爱姑觉得事情有些危急了,“七大人是知书识理,顶明白的,”她勇敢起来了,“不像我们乡下人。我是有冤无处诉,倒正要找七大人讲讲。自从我嫁过去,真是低头进,低头出,一礼不缺。他们就是专和我作对,一个个都像个‘气杀钟馗’。那年的黄鼠狼咬死了那匹大公鸡,哪里是我没有关好吗?那是那只杀头癞皮狗偷吃糠拌饭,拱开了鸡橱门。那‘小富生’不分青红皂白,就夹脸一嘴巴……”
七大人对她看了一眼。
“我知道那是有缘故的。这也逃不出七大人的明鉴,知书识理的人什么都知道。他就是着了那小寡妇的迷,要赶我出去。我是三茶六礼定来的,花轿抬来的呵!那么容易吗?我一定要给他们一个颜色看,就是打官司也不要紧。县里不行,还有府里呢。”
七大人慢慢地说了。“年纪轻轻。一个人总要和气些:‘和气生财’。对不对?我一添就是十块,那简直已经是‘天外道理’了。”
爱姑觉得自己是完全孤立了:爹不说话,弟兄不敢来,慰老爷是原本帮他们的,七大人又不可靠。但她在糊里糊涂的脑中,还仿佛决定要作一回最后的奋斗。
“怎么连七大人……”她满眼发了惊疑和失望的光。
爱姑知道意外的事情就要到来,那事情是万料不到,也防不了的。她这时才又知道七大人实在威严,她非常后悔,说:“我本来是专听七大人吩咐……”
全客厅里是“鸦雀无声”。她的话虽然微细得如丝,慰老爷却像听到霹雳似的了;他跳了起来。
“对呀!七大人也真公平;爱姑也真明白!”他夸赞着,便向庄木三,“老木,她自己已经答应,事情是圆功了。我想你红绿帖是一定已经带来了的,火家都拿出来……”
两方面各将红绿帖子收起,大家的腰骨都似乎直得多,原先收紧着的脸相也宽懈下来,全客厅顿然见得一团和气了。
(节选自鲁迅《呐喊》,有删改)
《易》曰:“王臣赛赛,匪躬之故。”人臣之所以赛赛为难而谏其君者,非为身也,将欲以医君之过,娇君之失也。君有过失者,危亡之萌也:见君之过失而不谏,是轻君之危亡也。夫轻君之危亡者,忠臣不忍为也。三谏而不用则去,不去则身亡。身亡者,仁人所不为也。是故谏有五:一曰正谏,二曰降谏,三曰忠谏,四曰慧谏,五曰讽谏。孔子曰:“吾其从讽谏矣乎!”夫不谏则危君固谏则危身与其危君宁危身危身而终不用,则谏亦无功矣。智者度君权时,调其缓急,而处其宜,上不敢危君,下不以危身。故在国而国不危,在身而身不殆。昔陈灵公不听泄冶之谏而杀之,曹羁三谏曾君不听而去,《春秋》序义虽俱贤,而曹羁合礼。
齐景公游于海上而乐之,六月不归,令左右曰:“敢有先言归者,致死不赦。”颜烛趋进谏曰:“君乐治海上,不乐治国,而六月不归,彼傥有治国者,君且安得乐此海也?”景公援戟将斫之。颜烛趋进,抚衣待之,曰:“君奚不斫也?昔者桀杀关龙逢,纣杀王子比干;君之贤,非此二主也;臣之材,亦非此二子也;君奚不斫?以臣参此二人者,不亦可乎?”景公说,遂归,中道闻国人谋不内矣。
孟尝君将西入秦,宾客读之百通则不听也,曰:“以人事读我,我尽知之,若以鬼道读我,我则试之。”谒者入曰:“有客以鬼道闻。”曰:“请客入。”客曰:“臣之来也,过于溜水上,见一土偶人,方与木梗人语。木梗谓土偶人曰:‘子先土也,持子以为偶人,遇天大雨,水潦并至,子必沮坏’。应曰:‘我沮乃反吾真耳。今子东园之桃也,刻子以为梗,遇天大雨,水潦并至,必浮子泛泛乎不知所止。’今秦,四塞之国也,有虎狼之心,恐其有木梗之患。”于是孟尝君逡巡而退,而无以应,卒不敢西向秦。
夫A不谏B则C危君D固谏E则危身F与其危君G宁危身H日危身I而终不用。
①君有过失者,危亡之萌也;见君之过失而不谏,是轻君之危亡也。
②子先土也,持子以为偶人,遇天大雨,水潦并至,子必沮坏。
东溪
梅尧臣
行到东溪看水时,坐临孤屿发船迟。
野凫眠岸有闲意,老树着花无丑枝①。
短短蒲茸齐似剪,平平沙石净于筛。
情虽不厌住不得,薄暮归来车马疲。
【注释】①老树着花,树虽老,但仍富有生机。
“正是江南好风景,落花时节又逢君。”看似平常的句子却隐藏着多少①____的故事与情感。他乡遇故知,偏偏又是在“落花时节”。人们由暮春时分的落花之景联想到青春流逝,正是由自然景物触发的生命感受。青春以比年华,花红借喻红颜,皆是诗文常用之典。《红楼梦》别名《金陵十二钗》,曹雪芹披阅于悼红轩,“悼红”二字亦点其题。书中描写大观园女子们占花名行令,以花的特性、寓意暗示了人的性格、命运。春光美好却短暂,鲜花娇艳难保鲜,②____,年华易逝。林黛玉正因为花落与人亡的情感联系,葬花成为一个“悼红”的重要仪式,作为花恰如妙龄女子与人的结合体对暮春的感伤最为敏感。“一朝春尽红颜老,花落人亡两不知”,《葬花吟》诉尽伤春惜红之情。黛玉葬花,以物体人,安葬的是花魂,悲悼的却是即将天亡的自己。前生为护花使者的贾宝玉,如今是爱红的公子,在贾府中却常常因多情呵护而给身边的女子们带来不幸,往往因“爱红”而致“悼红”,就如挚爱黛玉却不能守其一生,怜爱晴雯却无法保其平安,喜欢金钏却无力护其善终。同为葬花,林黛玉安葬落花,让它们“质本洁来还洁去”,也表明自己的生命观;贾宝玉则更多是感于失去的遗憾,为“护花”的③____而懊丧、痛惜。
中国传统文化的不同类型,有时候边界是模糊的,诗书音画,总能找到共同的载体,如“通感”一般。对中国人来说,音乐从来不仅仅是音乐,也是“乐经”。2022年9月在国家图书馆音乐厅上演的《古籍里的音乐》系列音乐会,就再现了能听到的历史。
不久前,国家大剧院一场“琵琶之夜”音乐会在线播出,吸引了大批年轻人。琵琶一直是民乐中的“明珠”,照耀千古。在唐代,唐玄宗亲自下场为琵琶“代言”,王维凭借一首自己作曲的《郁轮袍》,将玉真公主和科举状元一并收入囊中。琵琶不仅是高台楼阁的将施消遣,还是①____,且听“中军置酒饮归客,胡琴琵琶与羌笛”。一切都证明——琵琶曾经是无所不在的顶流。只不过当更多的娱乐方式兴起,②____。这些年来,方锦龙等艺术家致力于琵琶的普及,一场场中国节目的“奇妙游”对民乐的重新演绎,让年轻人对民乐有了新的触达。吸引年轻人目光的琵琶,不全是原来的模样,它与传统服饰、二次元、综艺等湖流文化密切相关。事实上,任何一种文化载体,在它兴起时必然是最前沿、最流行的存在,而若想在今天继续传承,③____,或者,干脆成为那个“弄潮儿”。
子曰:“人之生也直,周之生也幸而免。”意思是一个人行为正直,在人世上能够生存,不正直的人有时也能在人世上生存,那只是因为他侥幸地躲避了灾难罢了。
《老子》中写道:“曲则全,枉则直。”意思是委曲能求全,弯曲就能仲直。
对于“直”与“曲”,你有怎样的感悟和思考?请结合材料写一篇文章,体现你的感悟与思考。
要求:选准角度,确定立意,自拟标题;不要套作,不得抄袭;不得泄露个人信息;不少于800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