课堂上,特别是我最不喜欢的珠算课,我就一头 进桌斗里,因为那里 着一本我放不下手的小书。那时,我因 阅读而不遵规守纪的事屡屡发生,我这里如实奉告,绝不是要少年朋友们也学我这样 。
保卫我们城市的传统
王澍
回顾二十多年来的历史,在相当长时间里,我们在城市建设方面流于简单地向西方学习,建设高楼大厦。现在看起来城市的建设应该根据各地情况采取不同思路。有悠久文明历史的西欧,根本不是当年我们从电视图像上看到的那种高楼林立的“现代化”。但是,发现这一点时已经有点晚了。现在我国不少城市都是“崭新”的,大部分都只有二三十年的历史,别说和欧洲比,就是和“没有历史”的美国比也要短得多。
这种现象和中国近代以来长期处于落后而形成的追赶心态有关。很多人希望城市从外观上都向发达国家靠近,很多旧城拆迁中,地方决策层都认为“太落后了”、“ 太破旧了”,非拆不可。
实际上,中国有非常优秀的城市化传统。和西方不同,中国从唐朝开始就出现很多城市。由于社会具有成熟的宗族礼法格局,到明代形成了建筑无城乡差别的城市。在皖南的山区里,现在可以看到遗存下来的非常成熟、优美、先进的古代建筑。把苏州切一块放到皖南山区的农村,或是把皖南农村的一部分放大挪到苏州,几乎是一样的。
从秦汉时人们开始用夯土技术造房子,在杭州这座南方富庶大城,至今可以看到那么多的“土房子”,显示出秦汉建筑脉络的延续,是很重要的“城市记忆”。看起来土得掉渣的夯土技术其实是高度理性的产物,“百年的砖千年的土”,中国古代造房子,很注重稳固和长久。
中国本土的建筑传统是一个循环营造的体系,有很多奇妙的细节,为现代建筑技术所不及。如传统的中国建筑方式是没有下水道的,主要用地渗技术,从地表大范围地向地下渗透排水,效果很好。而现在的下水道技术,只要有一个地方堵了,其他地方就都要积水。很多抛弃传统简单采用西方技术的建筑方式都是这样,花了大价钱,却制造出新的问题。
举这些例子并不是简单地提倡复古,而是想说明中国传统建筑文化存在很多“闪光点”,但是目前处于不被人重视的境地。在过去相当长的时间内,中国传统的营造体系受到破坏,除了在最不讲究建筑文化的地方——农村里尚有遗存,在城市中大都已经中断了。
城市之魅力,不是来自于大楼有多高,马路有多宽,而是来自于文化的独特性。竞争力就来自于创造这种有差异性的文化的能力。
在很多城市,一些街道原本拥有历史上不同时代的各种痕迹,都有其独特的城市记忆,层次分明,形成历史线索的会合,不应该在一次次旧城改造中被全面“覆盖”更新。尤其不能简单地用“有没有住过名人”、“有没有发生过著名事件”作为拆除与否的依据,前几年发生的拆除中国美术馆后一个四合院的事件,当时的说法就是“不是文物,也不是名人故居,也不是著名历史事件的发生地”。这种思路左右了我们城市保护工作很长一段时期。很多人没有认识到,中国建筑文明并不是个别名人和历史事件构成的,普遍意义上的大众生活才构成文化的根基,很多路边的小东西都是重要的历史文化痕迹,但是人们都把它们忽略了。
中国要变成有文化魅力的创新型国家,需要的动力就包括历史文化的记忆,这是产生自主创新灵感的土壤。而城市的文化价值不是简单的“先进”、“落后”之比较,而应该是“文化之差异”,从这个角度讲,面对越来越迅猛的城市化热潮,保卫我们城市的传统,已经到了无论怎么说都不为过的地步了。
(选自《新华文摘》,有删改)
如果你为四郎哭泣
龙应台
经济学家、社会学家、人类学家可能找得出一百个方式来回答“文化为什么重要”这个问题,但是我可以从一场戏说起。
有一天台北演出《四郎探母》,我特地带了八十五岁的父亲去听。从小听他唱“我好比笼中鸟,有翅难展;我好比虎离山,受了孤单;我好比浅水龙,困在了沙滩……”老人想必喜欢。
遥远的十世纪,宋朝汉人和辽国胡人在荒凉的战场上连年交战。杨四郎家人一一壮烈阵亡,自己被敌人俘虏,娶了敌人的公主。在异域苟活十五年。铁镜公主聪慧而善良,异乡对儿女已是故乡,但四郎对母亲的思念无法遏止。悲剧的高潮就在四郎深夜潜回宋营探望老母的片刻。身处在“汉贼不两立”的政治斗争之间,在爱情和亲情无法两全之间,在个人处境和国家利益严重冲突之间,已是中年的四郎跪在地上对母亲失声痛哭:“千拜万拜,赎不过儿的罪来……”我突然觉得身边的父亲有点异样,侧头看他,发现他已老泪纵横,泣不成声。
父亲十六岁那年,在湖南衡山乡下,挑了两个空竹篓到市场去,准备帮母亲买菜。路上碰见国民党政府招兵。这个十六岁的少年放下竹篓就跟着去了。此后在战争的炮火声中辗转流离。在两岸的斗争对峙中仓皇度日。七十年岁月如江水漂月,一生不曾再见到那来不及道别的母亲。
他的眼泪一直流,一直流。我只好紧握着他的手,不断地递纸巾。
然后我发现,流泪的不止他。斜出去前一两排,一位白发老人也在拭泪。隔座陪伴的中年儿子递过纸巾后,将一只手环抱着老人瘦弱的肩膀。
谢幕以后,人们纷纷站起来。我才发现,四周多的是中年儿女陪伴而来的老人家。有的拄着拐杖,有的坐着轮椅,他们不说话,因为眼里还有泪光。
中年的儿女们彼此不认识,但是在眼光接触的时候,沉默中仿佛已经交换了一组密码。是曲终人散的时候,人们正要各奔东西,但是在那个当下,在那一个空间,这些互不相识的人变成了一个关系紧密、温情脉脉的群体。
在那以后,我陪父亲去听过好几次《四郎探母》。每一次都会遇见父老们和他们中年的子女,每一次都像是一场灵魂的洗涤、感情的疗伤、社区的礼拜。
从《四郎探母》,我如醍醐灌顶似的发觉,是的,我懂了为什么《俄狄浦斯》能在星空下演两千年仍让人震撼,为什么《李尔王》在四百年后仍让人感动。
文化,或者说,艺术,做了什么呢?它使孤独的个人为自己说不出的痛苦找到了名字和定义。少小离家老大失乡的老兵们。从四郎的命运里认出了自己不可言喻的处境,认出了处境中的残酷和荒谬,而且,四郎的语言——“千拜万拜,赎不过儿的罪来”——为他拔出了深深扎进肉里的自责和痛苦。艺术像一块蘸了药水的纱布,轻轻擦拭他灵魂深处从未愈合的伤口。
文化艺术使孤立的个人,打开深锁自己的门,走出去,找到同类。他发现,他的经验不是孤立的,而是共同的集体的经验,他的痛苦和喜悦,是一种可以与人分享的痛苦和喜悦。孤立的个人因而产生归属感。
人本是散落的珠子,随地乱滚,文化就是那根柔弱而又强韧的细丝,将珠子穿起来成为社会。而公民社会,因为不依赖皇权或神权来坚固它的底座,文化便成为它最重要的黏合剂。
人本是散落的珠子,随地乱滚,文化就是那根柔弱而又强韧的细丝,将珠子穿起来成为社会。
这句话中“散落的珠子”写出人的什么特点?文化“柔弱”和“强韧”的原因分别是什么?
文长为山阴秀才,大试辄不利,豪荡不羁。总督胡梅林公(胡宗宪)知之,聘为幕客。文长与胡公约若欲客某者当具宾礼非时辄得出入。胡公皆许之。文长乃葛衣乌巾,长揖就坐,纵谈天下事,旁若无人。胡公大喜。是时公督数边兵,威振东南,介胄之士,膝语蛇行,不敢举头;而文长以部下一诸生傲之,信心而行,恣臆谈谑,了无忌惮。会得白鹿,属文长代作表。表上,永陵喜甚。公以是益重之,一切疏记,皆出其手。
文长自负才略,好奇计,谈兵多中。凡公所以饵汪(直)、徐(海)诸虏者,皆密相议然后行。尝饮一酒楼,有数健儿亦饮其下,不肯留钱。文长密以数字驰公,公立命缚健儿至麾下,皆斩之,一军股栗。有沙门负资而秽,酒间偶言于公,公后以他事杖杀之。其信任多此类。
文长与胡公约若欲客某者当具宾礼非时辄得出入
是时公督数边兵,威振东南,介胄之士,膝语蛇行,不敢举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