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书带经堂记
(清)朱书
古书契未立,天地民物之常理,灿然上下间。伏羲、神农、黄帝、尧、舜、禹、汤、文、武,备之于身,以成理万物,无经之名,而莫非经也。至孔子不得位 , 删《诗》、《书》,定《礼》、《乐》,赞《周易》,修《春秋》,而后世奉之为六经。盖措之于身则其事精,而天下法之以为治;笔之於书则其义详,而万世繇之以为学。其道一而已矣。新城王公为御史大夫时,御书“带经堂”额大字颁赐,朝士荣之。公侈君赐,既揭于所居之堂,而命(书)记之。
“带经”之说,昉于汉,御史大夫倪宽少贫,常带经而锄。公生华胄,弱冠掇高科① , 历显仕四十余年矣,知遇之隆,近古未有。与夫顦顇②贱贫之士,杂身都养赁作③间,勤不废经者,相去甚远。宽虽能使酷吏如张汤知乡学,雄才大略如汉武与语经学而悦,其得力于经,有大过人者。公文章衣被天下因公而知向学者皆是也佐佑文治不但悦所语而欲使天下振兴经教以祛邪慝又未尝不存于心求见诸行事。然则公之于经,固将与天下法之由之。
于乎!经之荒亦已久矣。以宽生平力学,不过采儒术、文封禅、邀明堂,一觞而止。经之用,顾若是与?孔子之圣,摄相三月,断焉不能使鲁为东周,仅与其徒退而讲遗经于洙泗之滨,传之其人而已。于宽又何责焉?方宽之为御史大夫也,委曲迁就,以从人主之好,位盛贵极。傥回思耰锄之余,岂不曰吾今者御史大夫之尊,殆不若乡者都养赁作,得以优游一卷之书之为乐哉!
公以天下万世所系赖之身,受六经之托,著书满家,望风求教于门下者,不可数计。名斯堂也,其将礼耕义种,与天下治人情之田乎?抑良农能稼而不能穑,藏之名山,待其人乎?朱子之诗曰:“面似冻梨头似雪,后生谁与属遗经?”公其念经之久荒,而与吾徒锄治之,则当何如也?书固荷锄之田夫也,幸得从公游,故记公堂而卒以锄田之说进。
【注】①提高科,摘取科举功名。②,即“憔悴”,③都养,为众人做饭烧菜:赁作,受雇为人劳作。
公文章衣被天下因公而知向学者皆是也佐佑文治不但悦所语而欲使天下振兴经教以祛邪慝又未尝不存于心求见诸行事
①朝士荣之,公侈君赐,既揭于所居之堂,而命书记之。
②方宽之为御史大夫也,委曲迁就,以从人主之好,位盛贵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