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格拉姆小姐的势利、虎妞的心机
【阅读点睛:英格拉姆小姐因为财富而与罗切斯特先生交往,虎妞为了满足自己的私欲而设计与祥子结合。她们所追求的都不是真正的爱情。】
【甲】在这样的情况下,虽然有不少东西会让人产生失望,但丝毫也不能使爱情冷却或者消失。读者,你也许会认为,这还会引起我的嫉妒吧——如果一个像我这样地位的女人,敢去嫉妒一位像英格拉姆小姐那样地位的女人的话。但是,我并不嫉妒,或者说很少嫉妒,我感到的痛苦不能用这个字眼来解释。英格拉姆小姐不值得我嫉妒,她不配让人产生那种感觉。请原谅我这种看来像是自相矛盾的说法,可我确实是这样看的。她看上去光彩照人,实际是装腔作势;她外表秀丽俊美,看似多才多艺,但头脑十分空虚,心田天生贫瘠;任何花朵都不会在这样的土壤上自动开放,任何天然的果实也不会喜欢这样的生土;她;她既无识别能力,也无独立见解:她总是搬弄书本上的美丽辞藻,却从未讲过也不曾有过她自己的意见;她大唱高调鼓吹高尚情操,却不懂得什么是同情和怜悯;温柔和真诚跟她无缘;她经常暴露出这一点的是,她常常无缘无故发泄对小阿黛尔的恶意憎恨;只要阿黛尔偶尔走近她,她就会口出恶言,把她一把推开;有时甚至把她赶出房间,平时对她总是那么冷酷无情。除我之外,还有一双眼睛在注视着这些性格的暴露——密切、敏锐地注视着——是的,未来的新郎罗切斯特先生自己也一直在监视着他的未婚妻。正因为他这么清醒,这么慎重,能完全清楚地看到他那美丽的爱人的缺点,而且对她明显地缺乏热情,才使我感到无穷无尽的痛苦。
【乙】祥子穿着由天桥买来的新衣,红着脸,戴着三角钱一顶的缎小帽。他仿佛忘了自己,而傻傻忽忽的看着一切,听着一切,连自己好似也不认识了。他由一个煤铺迁入裱糊得雪白的新房,不知道是怎回事:以前的事正如煤厂里,一堆堆都是黑的;现在茫然的进到新房,白得闪眼,贴着几个血红的喜字。他觉到一种嘲弄,一种白的,渺茫的,闷气。屋里,摆着虎妞原有的桌椅与床:火炉与菜案却是新的;屋角里插着把五色鸡毛的掸子。他认识那些桌椅,可是对火炉,菜案,与鸡毛掸子,又觉得生疏。新旧的器物合在一处,使他想起过去,又担心将来。一切任人摆布,他自己既象个旧的,又象是个新的,一个什么摆设,什么奇怪的东西;他不认识了自己。他想不起哭,他想不起笑,他的大手大脚在这小而暖的屋中活动着,象小木笼里一只大兔子,眼睛红红的看着外边,看着里边,空有能飞跑的腿,跑不出去!虎妞穿着红袄,脸上抹着白粉与胭脂,眼睛溜着他。他不敢正眼看她。她也是既旧又新的一个什么奇怪的东西,是姑娘,也是娘们;象女的,又象男的;象人,又象什么凶恶的走兽!这个走兽,穿着红袄,已经捉到他,还预备着细细的收拾他。谁都能收拾他,这个走兽特别的厉害,要一刻不离的守着他,向他瞪眼,向他发笑,而且能紧紧的抱住他,把他所有的力量吸尽。他没法脱逃。他摘了那顶缎小帽,呆呆的看着帽上的红结子,直到看得眼花——一转脸,墙上全是一颗颗的红点,飞旋着,跳动着,中间有一块更大的,红的,脸上发着丑笑的虎妞!
婚夕,祥子才明白:虎妞并没有怀了孕。象变戏法的,她解释给他听:“要不这么冤你一下,你怎会死心踏地的点头呢!我在裤腰上塞了个枕头!哈哈,哈哈!”她笑得流出泪来:
“你个傻东西!甭提了,反正我对得起你;你是怎个人,我是怎个人?我楞和爸爸吵了,跟着你来,你还不谢天谢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