棣花之荷
徐祯霞
对于棣花的荷,我好奇着,疑惑着,一直处于隔县观望的状态。天下美荷,多在南方,北方甚少,荷生之地,多是水源涵养之所,棣花乃旱地,何以养得如此多的荷?更何况是千亩之荷,我一直以为这只是一个传说。
去过棣花的人都说棣花的荷美,有水道,能划船,花开之际,一眼望不到边,荷头攒动,绿叶招展,真真是个美煞人也。人如此说,我是有些不相信的。我始终以为,不是荷有多美,而是荷因为棣花这片土地而被人高看一眼,荷花长在棣花的土地上,贾平凹出生在棣花,人因贾平凹而来棣花,因贾平凹的大名而仰视棣花的荷,棣花的荷便因贾平凹而与其它的荷大大不同了。
这些年见的荷多了,有私人庭院的荷,有公园的荷,有水塘的荷,更有南方的荷。尤其是在济南,看到了大明湖的荷,天下的荷在我的眼里顿时逊色,大明湖的荷,那可真真是不辜负传说,石桥、曲廊、画舫、古亭,都是最美的风景画,湖中荷韵飘香,岸边绿柳垂绦,在绿柳婆娑间,远处烟波浩渺,青山如黛,忽然楹联出现在我的面前:“四面荷花三面柳,一城山色半城湖。”此联是对大明湖景色最好的概括,大明湖的荷花确实浩瀚无边。
棣花的荷塘开放好久了,我一直没有去,常见之物,也少了去探究它的兴致。一个偶然的机会,来到丹凤,同行之人要去看棣花的荷,便陪同前往。来到棣花,放眼四望,棣花的荷竟不逊于大明湖的荷花的,我诧异,在秦岭山中,一个崇山峻岭的县城,也会有如此浩瀚的江南之地,烟波水乡,让我吃惊不小,千亩荷塘,真不是一个传说。我不仅诧异了,而且惊喜了,我常常追逐于江南的水乡,而就在我所处的商洛,也一样有着一个水光潋滟荷叶田田的水乡,我竟然几年视而不见,太辜负这片生机勃勃的荷塘了。
来到荷塘边,我放眼望去,荷塘在我的眼前便如铺开的一幅硕大的锦画,绿荷、拱桥、长亭、游船,一眼望不到边。我静静地打量了数分钟,心中顿有豁然之象,总是喜欢江南的开阔,喜欢江南的无遮无拦,喜欢一眼可以看出几里外的视觉,眼前的荷塘,又让我有了找到小江南的感觉,看到那些在荷塘中穿梭迂回的船只,我不禁心动起来,划船去,划船去!
我们上了船,船顺着水道“嗖”地向前驶去。第一次坐船,坐北方荷塘中的船,这种感觉是兴奋且激动的。我一边用手拍水,一边欣赏着满塘的荷花,突然想起了杨万里的诗:“红白莲花共塘开,两般颜色一船香。疑是汉殿三千女,半是红妆半淡妆。”此诗恰好写出了此时荷塘的景色。水波两边,荷花开得正艳,粉的,白的,竞相往出窜,共争一池春色。正是赏荷时节,我们在无意之中赶上了一塘荷的盛宴,观赏到了荷生命中最美的姿态,袅袅婷婷,如豆蔻少女一般的绽放。
蓦然想起了晋乐府《采莲曲》:“江南可采莲,莲叶荷田田;鱼戏荷叶东,鱼戏荷叶西;鱼戏荷叶南,鱼戏荷叶北。”此时,不是采莲的季节,我只能臆想一下。我是没有采过莲子的,愈是没有机会体验的事,愈是充满着无限的好奇。船依然在行进,我们已经置身在满满的荷丛当中,纵眼四周,全是荷,挤挤挨挨,将我们簇拥着,心也如这船儿荡漾了起来。
自此,对于一个没有考察论证过的事情再也不敢妄下断言。
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万物都有自己的不同,在荷的世界里,每一朵荷看似相同的,其实又是不同的,生长的土壤、气候、环境以及地域地貌特征,都会让它们产生很大的不同,有的肥厚,有的瘦削,有的丰硕,有的娇艳。而在花的世界里,它们又都有着自己的生命轮回。有早开的,有晚开的,有绽尽一生风华的,也有被无情的风雨摧折的,而我们看到的,都只是它们生命中最灿烂的时刻,它们的艰辛与磨砺我们却不知。棣花的荷,也注定有过艰辛的,也是从一个个小的叶片逐渐成长起来的,长成这郁郁葱葱健硕丰满的荷塘,而最终盛开成这一片天光灿烂的荷花。因此,任何的成长和成功都不会一蹴而就,正如贾平凹辉煌的文学成就,也是贾平凹用心血和汗水浇灌出来的,如果没有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辛苦耕耘,他如何能著作等身?如果没有写出优秀深刻的文学作品,他又如何能屡屡获奖,以至“荷叶田田”呢?
棣花的荷,注定是与别处的荷不同的,它有着别的荷所没有的成长经历和故事,有着自己的性格和品格,有着自己的人生故事和人文情怀。它与天下荷是相同的,又与天下荷是不同的。
正如,众生有别。
(有删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