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夜听漏人
他们深夜奔走在街头,恶劣天气更加忙碌。他们的工作和每家每户息息相关,却很少有人知道他们的存在,他们便是自来水供水管网的“把脉者”——听漏工。
廖辉就是这样一名听漏人。每当子夜来临,他就开着他的橘黄色小皮卡,与同事两人一组,带着他们巨大的“听诊器”——那是一根有1.5米长的空心铁管,铁管的这头做成喇叭形,正好兜住整个耳郭,再加上敲管听音的小槌子和扒开检修顶盖的长铁钩出发。
冰冻天气,撬开检修顶盖后,地下的暖湿流一下子扑满了廖辉的眼镜片,让他眼前一片朦胧。没关系,他靠的是听觉,将“听诊器”用力抵在水管上,人尽力地伏下去,将精神全都集中到一只耳朵上。培训时,考官反复让他们听各种细微的声音,比如猫爪擦过屋瓦的声音,头发丝拂过下水道丝网的声音,一听就是两三个小时,听到耳胀头痛为止。
已工作两个小时,同事建议去喝一碗辣油小馄饨驱驱寒气。零下六七摄氏度的天气,来上一碗小馄饨,舀上一勺辣油,那股子辣劲儿会像壁炉里的火焰,烘暖人的周身。但是那样一来,廖辉会感到耳尖发热,耳朵里如灌满了热水的暖气片一样轰轰作响,就会有好一阵听不清地下水管的动静。“你去吧!”廖辉竭力克制住对那碗小馄饨的向往。
“离这儿不足五米的地方有溺点。”水管刚有渗水现象,廖辉就能用耳朵捕捉到。很难形容廖辉对“收获”的感觉,肯定不是期待,没有收获最好,值班抢修的兄弟就可睡一个囫囵觉。但是,连续几晚的一无所获又会让他揪心。因为几晚的平静可能就是地下水管上积蓄了某种破坏的力量,一旦漏了,那就不是破皮儿,而是伤筋动骨了。
那天下午,廖辉在不属于他分管的路段上,看到了伤筋动骨的一幕:破土而出的自来水柱把沥青路面都顶歪了,飙出六七米高,像一面水雾做成的白帆。路人在围观,警也报过了,抢修电话也打过了,还能怎的?等着呗。有人开始在那水帆面前留影。一阵寒风吹来,白帆孤独地歪斜到一旁。廖辉心里像针扎一样难受,那是多少个听漏夜的沦陷啊!那种自责,难以名状。
他们是一群特殊的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