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艺术创作生产中,接受者的重要性显而易见。在当今的互联网时代,接受者的地位、意义极大彰显,使创作者必须高度关注接受者及其审美趣味、爱好,并自觉与之保持良好互动。尤其是,基于庞大的数量、强劲的消费能力和巨大的影响力,“年轻”受众日益扮演着带动、示范乃至引领的角色,其作用已覆盖艺术创作、传播、接受等各环节,渗透到题材选择、人物塑造、主题意旨等各层面,成为了艺术创作生产中举足轻重的要素。
如果说以广播电视为代表的电子文化是对以语言文字为代表的印刷文化的超越,那么,以互联网为代表的数字文化则带来了更剧烈、更深刻的范式转换和嬗变,而“年轻态”恰是数字文化范式中艺术创作生产的一种鲜明突出的特征和发展趋向,并极大地突显了年轻化、时尚化等在艺术创作生产中的比重与价值。
“年轻态”创作生产有其艺术规律的内在理路和审美判断的价值标准,在近年来一些抗日题材或革命历史题材影视剧创作生产中,那种将青春偶像剧的叙事逻辑无边界泛化、无辨别同化,乃至假“致敬”之名、行娱乐之实,或假“年轻态”之名、行违背历史真实与艺术真实之实的做法,着实需要我们高度警醒、深入思考。
在抗日题材或革命历史题材创作中,发挥IP效能、翻拍经典没有问题,创新艺术表现方式理所当然,选用流量明星扮演革命战士也无可厚非。合适、得体的“年轻态”创作生产,既在主流价值叙事的诸多方面实现了创新发展,还带给人们耳目一新的审美感受。比如,电视剧《隐秘而伟大》将人物置于乱世背景下,让怀揣“匡扶正义”理想的年轻人在正义与非正义的对峙中做出忠于信仰的选择。
然而,同为“年轻态”创作生产的《雷霆战将》缘何遭多方诟病?在个案所折射的普遍性、反思性意义上,“雷剧”标签、偶像剧套路等都是症候,依据“症候”,我们可以深究其审美迷误的内在思维和逻辑。择要说来,有三方面突出表现:
一是对年轻受众审美趣味、爱好的浅表性误判。对年轻受众审美趣味、爱好的鉴别和表达不可想当然,不可将青春元素标签式粘贴。一切历史都是当代史,审美时尚的当代性和艺术表达更多地在于优秀的创作者依凭敏锐的感觉,通过对时代生活中诸多片段、瞬间、偶然的捕捉,洞察时代生活的主题,使片段牵挂着整体、瞬间系缚着时代、生活表层的偶然现象折射生命意蕴的内在光辉。
二是对历史真实、艺术真实的悬浮式误解。中国人民在抗日战争中孕育出了伟大的抗战精神,然而一些抗日题材的艺术作品脑洞大开,或脱离史实,或违背常理,致使艺术创作悬浮于历史真实和艺术真实之上。事实表明,展现历史真实的前提是正确了解历史,呈现艺术真实的前提是尊重历史真实,“年轻态”创作生产理应顺应势之所至,讲求“事、理、情之所为用”,使作品充盈抗战精神的浩瀚之气。
三是资本逻辑的僭越性误植。近年来一些“年轻态”创作生产存在不少怪现象,尽管原因多种多样,但资本逻辑的侵蚀、僭越显而易见。这不仅是对艺术的一种伤害,也是对社会精神生活的一种伤害。在这种意义上说,“年轻态”创作生产越是渐成主流、越是具有发展的潜能,就越需要自觉恪守“美”的规定性,越需要有历史理性与人文关怀的双重观照,以免创作生产陷入商品拜物教①的资本逻辑,也以免艺术在舍本求末中沦为蛋糕上的酥皮。
(彭文祥《“年轻态”艺术创作生产的审美迷误与价值复位》)
【注释】商品拜物教:在以私有制为基础的商品经济中,人与人的社会关系被物与物的关系所掩盖,从而使商品具有一种神秘的属性,似乎它具有决定商品生产者命运的神秘力量。马克思把商品世界的这种神秘性比喻为拜物教,称之为商品拜物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