祥子的衣服早已湿透,全身没有一点干松地方;隔着草帽,头发已经全湿。地上的水过了脚面,已经很难迈步;上面的雨直砸着他的头与背,横扫着他的脸,裹着他的裆。他不能抬头,不能睁眼,不能呼吸,不能迈步。他象要立定在水中,不知道哪是路,不晓得前后左右都有什么,只觉得透骨凉的水往身上各处浇。他什么也不知道了,只心中茫茫的有点热气,耳旁有一片雨声。他要把车放下,但是不知放在哪里好。想跑,水裹住他的腿。他就那么半死半活的,低着头一步一步的往前拽。坐车的仿佛死在了车上,一声不出的任着车夫在水里挣命。雨小了些,祥子微微直了直脊背,吐出一口气:“先生,避避再走吧!” “快走!你把我扔在这儿算怎回事?”坐车的跺着脚喊。 祥子真想硬把车放下,去找个地方避一避。可是,看看身上已经全往下流水,他知道一站住就会哆嗦成一团。他咬上了牙,趟着水不管高低深浅的跑起来。刚跑出不远,天黑了一阵,紧跟着一亮,雨又迷住他的眼。拉到了,坐车的连一个铜板也没多给。祥子没说什么,他已经顾不过命来。雨住一会儿,又下了一阵儿,比以前小了许多。祥子一口气跑回了家。抱着火,烤了一阵,他哆嗦得像风雨中的树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