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花春雨江南
徐鲁
①春天里花事纷纭。没有一朵花,不渴望在春天里盛开。有一些花迟迟含苞未放,我相信,它们一定不是要故意错过温暖的季节,也许只因为心中还另有期待。在我的印象里,最能够象征早春时节的花朵,当然是金色的迎春花了。
②她穿着鹅黄色的裙子,像一个从没见过生人的小孩子一样,不胜娇羞,又是那么勇敢。来到人间时,大地还被厚厚的冰雪覆盖着,春天还在远处的路上,孩子们还在做着堆雪人的梦。她来了,一切都渐渐变得温暖起来、湿润起来,小河悄悄解冻了,雪花在天空化为细雨,泥土变得松软,小草在悄悄返青,所有冬眠的生命都开始苏醒过来……
③除了迎春花,还有一种默默开在早春的田边溪头的小野花——荠菜花,也是早春时节的象征。小小的白色的花朵,星星点点地散布在江南大地上。说是花朵,其实是一种地道的乡间野菜。江南许多省份包括湖北,都称为“地米菜”。
④荠菜花虽小,而且和别的花朵相比毫不起眼,却具有强大的生命力。像小小的朴素的迎春花一样,她也是春天和大地的女儿,她的美丽,她的清香,同样属于春天,属于山野和火地……
⑤荠菜花的美是属于山野的,荠菜的清香也是大地的清香。在这“一日春光一日深,眼看芳树绵成阴”的杏花时节,我也不禁想起了宋代诗人张耒的那首《挑菜节》:“想见故园蔬甲好,一畦春水辘轳声。”还有不记得名字的咏赞荠菜花的诗:“城中桃李愁风雨,春在溪头荠菜花。”荠菜花是春风和春溪的梦,是柳叶莺和燕子的梦,是骑在牛背上吹着叶笛的小牧童们的梦,也是乡村少女们的梦。
⑥二十四番花信风,总是轮番吹过。无论是梅花、山茶、水仙,还是迎春、桃花、棠棣、蔷薇,也无论是牡丹、芍药、丁香、菊花……各种花朵所蕴含的或高洁,或热情,或雅容华贵,或朴素本色,或娇艳芬芳,或铁骨铮铮……不同的品格、气质与风骨,也都是中华民族历尽艰难而不坠、曾经风雨而未泯的信念与追求。
(有删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