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所周知,中华文明源远流长,产生于金石并用时代,历经夏、商、西周的连续发展,到春秋时期进入生产力发展史上的铁器时代。同期的印度河流域文明、克里特·迈锡尼文明都没有走出青铜时代就消亡了。中国古文明在青铜时代没有为外部力量或内部因素所中断。中华文明在经过春秋、战国之后,继续向比周朝更发达的秦汉时代挺进。过了近600年,到公元四、五世纪,中原地区也发生了民族迁移,还出现过若干少数民族的政权。但这些都属于常见的朝代更迭,没有产生本质变化。中华文明继续前行。
从世界历史上看,两河流域与埃及是世界上最早走出野蛮、走进文明的地区。这里的居民创造了人类早期的辉煌,发明了文字,积累了丰富的文献,办教育,兴文化,但就是没有产生史学。古代的印度虽然拥有灿烂的诗篇,也有远古的法典,有宗教,但没有史学。在古代,只有古希腊和中国不但创造了历史,而且创造了与历史有密切关系的史学。但古希腊的史学主要是当代史,古希腊人没有形成数代史家连续按时叙史的传统。
与西方传统不同,中国通过对内开放、对外学习他人来不断发展自己的文明。
阶层开放、上下流动是中华文明对内开放性的重要体现。早在先秦时代,人们就提倡“明明扬侧陋”,让新生力量在社会管理中发挥作用。战国时期,主持各诸侯国变法的商鞅、吴起等等,大都不是本国人。隋唐以后,科举制度建立,人才的选拔路径更宽敞也更开放,所以出现了“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的话语。与欧洲依靠经济力量的新兴阶级完全不同,通过科举选拔出来的这类新兴政治人物,依赖的主要是知识和个人的才学。这种开放选拔人才的方式不但促进了新生力量的成长,而且有助于文明的传承与发展。
从历史上看,中华文明对外来文化历来抱有开放包容的态度。有关这方面的事例在史书上俯拾皆是。现仅举两例加以说明。例如,据《古今乐录》云:“横吹,胡乐也。张骞入西域,传其法于长安,唯得摩诃兜勒一曲,李延年因之更造新声二十八解,乘舆以为武乐。”这里所说的“摩诃兜勒一曲”实际上就是指流行于中亚的马其顿歌曲。它被带到长安,后来又被汉武帝时期的音乐家李延年“更造新声”而流行中华,成为中华音乐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再如,1609年,伽利略在意大利发明并制成天文望远镜。10年后,望远镜传入中国,并在明清之际中国社会的历法变革、学术研究与军事斗争等活动中发挥作用。可见,即使在明中后期这样被认为闭关锁国的时候,中华文明的开放步伐也并未停止。
当前,我们比历史上任何时期都更接近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目标。中华民族伟大复兴深深扎根于5000年的文化传统,是中华文明发展中的复兴,传承中的升华,开放中的飞跃,具有深厚的历史渊源、广阔的现实基础和深远的世界意义,比历史上任何一次复兴都深刻、都伟大。因为它顺乎历史潮流,合乎发展规律,必将极大地促进和推进中华文明的发展,为推动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作出重大贡献。
(摘编自《中华文明的连续性与开放性特质》,《光明日报》2020年10月21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