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戊寅，以房玄龄为左仆射，杜如晦为右仆射，以尚书右丞魏征守秘书监，参预朝政。丁巳，上谓房玄龄、杜如晦曰：“公为仆射，当广求贤人，随才授任，此宰相之职也。比闻听受辞讼，日不暇给，安能助朕求贤乎！”因敕“尚书细务属左右丞，唯大事应奏者，乃关仆射。……龄明达吏事，辅以文学，夙夜尽心，惟恐一物失所；用法宽平，闻人有善，若已有之，不以求备取人，不以已长格物。与杜如晦引拔士类，常如不及。至于台阁规模，皆二人所定。上每与玄龄；谋事，必曰：“非如晦不能决。”及如晦至，卒用玄龄之策。盖玄龄善谋，如晦能断故也。二人深，相得，同心徇国，故唐世称贤相者，推房、杜焉。玄龄虽蒙宠待，或以事被谴，辄累日诣朝堂，稽颡①请罪，恐惧若无所容。
司空梁文昭公房玄龄留守京师，疾笃，上征赴玉华宫，肩舆②入殿，至御座侧乃下，相对流涕 ， 因留宫下，闻其小愈则喜形于色，加剧则忧悴。玄龄谓诸子曰：“吾受主上厚恩，今天下无事，唯东征未已，群臣莫敢谏，吾知而不言，死有余责。”乃上表谏，以为：“《老子》日：知足不辱，知止不殆。陛下功名威德亦可足矣，拓地开疆亦可止矣，且陛下每决一重囚，必令三覆五奏，进素膳，止音乐者，重人命也。今驱无罪之士卒，委之锋刃之下，使肝脑涂地，独不足愍③乎！向使高丽违失臣节，诛之可也；侵扰百姓，灭之可也；他日能为中国患，除之可也。今无此三条而坐烦中国，内为前代雪耻，外为新罗报雠④，岂非所存者小，所损者大乎！愿陛下许高丽自新，焚陵波之船，罢应募之众，自然华、夷庆赖，远肃迩安。臣旦夕入地，傥蒙录此哀鸣，死且不朽！”亥龄子遗爱尚上女高阳公主上谓公主曰彼病笃如此尚能忧我国家上自临视握手与诀悲不自胜。癸卯，薨。
柳芳日：玄龄佐太宗定天下，及终相位，凡三十二年，天下号为贤相；然无迹可寻，德亦至矣。故太宗定祸乱而房、杜不言功，王、魏善谏诤而房、杜让其贤，英、卫善将兵而房、杜行其道，理致太平，善归人主。为唐宗臣，宜哉！
(《资治通鉴·唐纪》)
[注]①穭颡：古代一种跪拜礼，屈膝下拜，以额触地，表示极度的虔诚。②肩舆：乘坐轿子。③愍：同“悯”，怜悯。④雠：同“仇" ，仇恨，仇怨。
引：拉过来。
B . 相对流涕涕：鼻涕。
C . 必令三覆五奏：覆：覆盖。
D . 傥蒙录此哀鸣傥：如果。
①此非所以跨海内、制诸侯之术也。(《谏逐客书》)
②比闻听受辞讼，日不暇给，安能助朕求贤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