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草美人——中国文人的妾妇心理
张秀敏
①虽说王逸在其《楚辞章句·离骚序》中对“香草美人”进行了解析,但是对于“香草美人”的理解是众说纷纭。闻一多先生只用一句“男人说女人话”对“香草美人”进行了简单明了的解释,虽然这种说法不十分精确贴切,但从一定程度上说明了这种艺术手法所具有的特点。令人疑惑的是,在中国古代文学中,这种男人说女人话的现象并不只是个人行为,却是极为常见的,“香草美人”作为一种独特的比兴手法,继屈原之后备受文人喜爱。许多文人都进入屈原香草美人的话语系统,以女性的角度来进行诗词创作。
②先秦文学中屈原的“香草美人”意象便以盛装的女性盼望男性的欢爱来隐喻对君王恩遇的期待,其核心便是弃妇衍生的闺怨情结。在《离骚》中“借男女以喻君臣”:“既替余以蕙纕兮,又申之以揽茝”、“众女嫉余之娥眉兮,谣诼谓余以善淫”。在这里屈原自比为女子,因为佩戴香草而加罪,众多女流嫉妒自己美丽的双眉,而对自己造谣中伤。这些诗句,都是以女性口吻所作,即“男人说女人话”,从女子心理角度出发,自喻为女子,来抒发作者自己内心的苦闷与无奈。
③周乐诗曾列举屈原、宋玉、曹植、辛弃疾诗词中男人说女人话的许多例子,关于辛弃疾,他说:“即以豪放风格见长的辛弃疾也有如许忸怩的词章:‘长门事,准拟佳期误,娥眉曾有人妒’(《摸鱼儿》)”。周乐诗从理论上说明:“自拟闺中少妇娇媚幽怨的诗词,频频出现在男性作家的笔下,当我们进入封建等级社会秩序时可以发现,因为他们受到王权统治中心的压抑,这种压抑的处境使他们被贬入以女性作为象征的客体地位,因而男性作家被迫使用受压抑的女性话语。”
④那么,在中国文学史上为什么会出现这种“男人说女人话”的现象呢?这是与中国古代社会特有的伦理结构有关系的。父子、男女、君臣是维系家庭、家族和国家的基本社会关系。但父子之间是血缘关系,君臣、男女之间是非血缘关系,因而在主从关系上产生了相似性:男女是家庭的君臣,君臣是国中的男女。班昭在《女诫》中云:(女人)事夫如事天,与孝子事父、忠臣事君同也。这样,男性诗文中君臣之遇的关系,便与表现男女感情的各式主题形成对应意义:渴望报效----相思;怀才不遇——美人迟暮;为臣王重用——宠幸;受冷落——薄情;遭排挤打击——弃妇。男性作家在君臣关系中被统治受压抑的处境,与女性在夫妻关系中被统治受压抑的处境相同,所以易于通感。男性作家作为男性,在强大的社会秩序中,能找准的位置就只能是统治压抑之下的女性的位置。
(有删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