弹弓王
高洪波
①一个男孩子,对弹弓的向往和渴盼,在我看来,几乎相当于孙悟空对金箍棒的依托。
②对于一个男孩子来讲,一把弹弓会让他的精神状态变得非常亢奋,让他的神情变得像小公鸡一样骄傲,让他在小朋友中间傲视群雄。所以,我小时候特别特别渴望有一把弹弓。
③在一番周折后,我终于找齐了做弹弓的材料。我用一个“丫”字形的树杈、一个皮筋、一个兜布做好了弹弓,到门外、操场上、草地上去试射的时候,我突然发现我的弹弓弹性十足,射程又远又准,真是我童年最值得骄傲和回忆的一件事!遗憾的事发生了,有一次一不小心弹碎了邻居家的一块玻璃,担心闯祸的我直到天黑才悄悄趁着夜色潜回家中,但弹弓还是被妈妈没收了。弹弓被收缴的那一刻,我觉得四周晦暗得伸手不见五指。我知道,我的弹弓生涯结束了。
④自从告别了我的弹弓之后,本以为和弹弓再也不会重逢,没想到在几年之后,在我遥远的故乡更遥远的地方贵州,我遇见了一个朋友和他的弹弓。
⑤那一年我正好是13岁,初中一年级刚上了三个月,随父亲工作调动,全家来到了黔西,我邂逅了被称为“弹弓王”的小福子。
⑥小福子有把弹弓,铁把皮筋,制工射程均属上乘,他曾不止一次向我远射。虽没对我造成伤害,但给我很大的心理压力,我恨透了小福子和他的弹弓。
⑦小福子嘴巴馋,他被县委大院内的酸杏青桃所诱惑,一天中午午睡时,他进了我们的县委大院,用他的漂亮弹弓悄悄地射院子里那些桃和杏,被年轻的通讯员当场抓获并收缴了小福子的弹弓。最心爱的弹弓被收缴,小福子哭着走了。刚好我过来了,通讯员便把这个弹弓送给了我。
⑧和我在家乡制作的那个树杈弹弓相比,小福子的这把弹弓无论是制工还是外形都好了很多很多,而且它的皮筋是用很多很多的金黄粗橡皮筋组合而成,连在一起弹性足,手感好,难怪他在街上那么威风,甚至自称是“黔西弹弓王”。
⑨小福子的这把漂亮弹弓在我手里没待多久,我又还给了他,那纯粹是一个异乡孩子对本地孩子的一种友善的表现。我记得小福子在接过弹弓之后,他的嘴角歪了歪,眼睛里全是感激的神色,和我打架时候的凶狠和顽皮变成了羞涩,他不好意思地低着头,蹭着他脚上的泥,说道:“我,我再也不叫你‘小老广’了,从此我们是最好的朋友。”他是用贵州话跟我说的,因为那个时候一个西南小城的孩子是不会说普通话的,但是我完全明白他的意思,我过去拉拉他的手,说道:“我们和好吧,这个弹弓本来就是你的,该你拿去!”
⑩和小福子成为好朋友后,友谊像夏日的稻穗吱吱地拔节生长。有次我们上山捉蟋蟀,突然看见一条盘着的毒蛇,我吓得将手里的竹筒都扔掉了,小福子一点都不怕,他从容地拿出弹弓,取出个石子,对着吐芯子的蛇一弹射去,这条嚣张的蛇扭动了一下身躯迅速地消失了。这一瞬间我觉得我的伙伴小福子真的很棒,是地道的威风少年,值得我和他交往。
⑪用青豌豆射击皂角树上的奇特的皂角虫,也是小福子的绝技。这种虫子打下之后,他用一根绳拴着它那只独角,朝头上一抡,它会张开翅膀,往上飞,旋转着,嗡嗡嗡,发出一种特殊的几乎不属于甲虫的声音。这声音属于天籁,自然也属于童年,属于男孩子之间的友谊和秘密,抡响皂角大甲虫时的瞬间,我觉得这个世界、这个天地变得灿烂、美好、快乐,觉得童年由于有了好伙伴,由于有了皂角虫,由于有了小福子出神入化的弹弓技艺,感到特别温馨和安心。
⑫在黔西的日子里,由于有了小福子,有了他这把出神入化的弹弓,也由于他的诸多南方孩子的特殊本领,我们的生活变得丰富多彩。事实上我和小福子相处的时间并不多,因为很快我们家又搬走了,到贵州的另外一座城市都匀,它是贵州最南方的一座城市了。后来我听说小福子成了一名军人,参军入伍,以他锐利的目光,精准的弹弓技巧掌握一支半自动步枪,那应该是非常简单的事,他应该是一名非常棒的神射手。我几年后也成为一名驻守云南边疆的战士,但是我所在的部队是炮兵部队,步枪射击不是炮兵的专长。我从此再也没有见过我少年时期的好伙伴“弹弓王”小福子,但是我相信,在人民解放军这支独特的队伍里,以他的性格,他的能力,他刻苦练习神射弹弓的技法,他肯定是个非常出色的战士。
⑬“弹弓王”小福子!想念你,我童年的伙伴!
(选自《北京文学》2022年第5期,有删改)
在学完戏剧单元后,你班准备将上面的小说改编成剧本,参加学校艺术节展评。你作为导演,需要完成下列任务。
以“我”的视角:“我”的弹弓被妈妈没收——① ——“我”归还弹弓,和小福子建立深厚友谊——“我”成为守疆战士
以“小福子”的视角:午休时悄射桃杏,弹弓被收缴——②——射皂角虫,为童年带来温馨——参军入伍,成为军人
弹弓被收缴的那一刻,我觉得四周晦暗得伸手不见五指。
我,我再也不叫你“小老广”了,从此我们是最好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