材料一:
布洛是现代实验美学的代表,他继承了“自下而上”的实证研究方法,把对传统美学中审美客体的研究转向对审美主体的心理功能和美感体验的研究,建立了以观赏的效应为研究对象的美学理论。他提出,在审美观照中,主体在心理上必须和审美对象保持一定的距离,也就是说,把眼前的对象同实践的、现实的自我联系割裂开来,切断同事物的实用、功利方面的联系,以一种漠不关心的旁观者的态度来看待它。保持距离会使司空见惯的东西发出奇光异彩,使身处焦虑、烦躁、恐慌之境的心灵体会到一种奇异的镇定与寂静,领略到一种功利的“我”难以企及的审美之境。
为了形象地说明“心理距离”的含义,布洛举了一个海上航行遇上大雾的例子。对于一般人而言,这不能不是一件十分头疼的事。因为海雾不仅会耽误行程,还会令人呼吸不畅,让人因置身无边的、未知的恐惧之中而感到惊慌无助。可是,那让人紧张焦虑的海雾也可能会霎时成为趣味与欢乐的源泉。一旦抛开海雾可能带给我们的危险及不愉快,聚精会神、心无旁骛地去看周围的景观,我们就能够欣赏海上雾景奇妙无比的美。
布洛所说的“心理距离”指的就是客体及其吸引力与人本身的分离,与人的实际需要、道德、目的、利害关系之间的分离。由于这种分离,日常事物的某些平时为人们所忽视的侧面就可能会引起我们的注意,震撼我们的心灵,从而成为一种“艺术的启示”。因此布洛认为心理距离构成了一切艺术的共同因素。但同时布洛又指出,作为一种审美原则,心理距离又有其矛盾的二重性。在欣赏中,我们一方面要从实际生活中脱离出来,抛弃事物的科学价值、使用价值以及伦理价值;另一方面又不能完全脱离实际生活,要拿自身的经验来印证、诠释作品,从而激起感情的共鸣。只有将“距离的自我矛盾”安排妥当,才是艺术欣赏与创作的成功。
“心理距离说”矛盾的二重性强调了“美感的人”“科学的人”和“实用的人”的辩证统一,认为处于美感经验中的主体也是“科学的人”和“实用的人”,无法将其从整个有机体中分离出来。作为“美感的人”,一方面须超脱实际生活,心中不能存有任何外在目的;另一方面又必须以自己的生活体验来帮助自己更深入地理解作品,以获求更高层次的审美体验。这种理论的一大优点是其在像形式主义那样强调审美经验的纯粹性的同时,并没有忽视有利于或不利于产生和维持审美经验的各种条件。而且“心理距离说”将美感经验之前、美感经验之中、美感经验之后作为一个不可分割的整体,综合考察美感经验之前及之后的现实生活、伦理道德、实用功利及各种相关的社会因素对美感经验的影响。
(捕编自彭志勇《布洛的“心理距离说”与朱光港早期美学思想》)
材料二:
在审美欣赏中,审美主体与审美客体之间的空间距离既不能太大,也不能太小。距离太小,主体离客体太近,客体的局部相互遮挡会使主体领略不到审美对象的整体风貌造成主体对客体感知的困难。距离太大,离审美对象太远,由于光线漫射、空气浮尘等因素,审美主体会感到对象模糊不清,自然就无法欣赏到审美对象的美了。
我们都有过这样的经历,在听音乐、看油画、看电影时,都会保持一个适中的空间距离。听音乐时,太远了会听不清,太近了又会觉得震耳欲聋;看电影时,如果坐得太近,屏幕上的画面就会扁平得像一张纸,立体感的消失会使欣赏索然无味。欣赏艺术,“距离”是非常重要的,只有保持适中的距离才能领略作品的美的魅力。
空间距离能够产生美感,同样,时间距离也能够产生美感。旧物、往事经过时间的沉淀,往往具有某种美的力量,让人感到情意依依。如乡情是一种人情美,时间隔得愈久,其情愈烈。
苏联戏剧家康斯坦丁•斯坦尼斯拉夫斯基曾说过:“时间是一个最好的过滤器,是一个回想和体验过的情感的最好的洗涤器。不仅如此,时间还是最美妙的艺术家。他不仅洗干净,并且还诗化了回忆。”的确,一件曾经让人嫌恶的事情,如果你把它推远一点看,也许就会形成很美的意象。卓文君不守寡却和司马相如私奔,这在西汉时算是一件秽行丑迹,后世却把这段情史当作佳话。在李贺的诗句“弹琴看文君,春风吹鬓影”中,我们感受到的只是画一般的幽美。
并且,时间距离还能使往日伤痛、悲哀的情感,转变为感人肺腑的艺术创作。苏轼的《江城子•乙卯正月二十日夜记梦》是在其妻王弗离世后的第十年写下的悼亡之作,时间的距离,使深切的哀痛变成了情真意切的艺术之美,给人以强烈的审美感受。纵观中国古代诗词史,除了悼亡诗的审美内涵和时间距离有关,咏史怀古诗同样如此,我想这也是时间距离具有美化、诗化作用的原因吧。
(摘编自曹熠婕《入乎其内,出乎其外——浅谈审美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