脊髓灰质炎通过受污染的水传播,这种会致人瘫痪,有时还会致人死亡的疾病,在上世纪30年代中期让人们惊恐不已。每年夏天,脊髓灰质炎发病人数都会激增,所以母亲都不让孩子去公共游泳池。就连最有特权的人也不能保障自身的安全。
病毒学家科普罗夫斯基决心要首先发明脊髓灰质炎活疫苗。活疫苗含有经过减毒的野生病毒,它会在接种者体内造成轻度感染,进而产生抗体,但不会让接种者患病。相反,灭活疫苗中用于引起免疫应答的病毒经过化学或物理过程已经被杀死了。
然而,生于纽约的索尔克,他将胜过科普罗夫斯基,赢得率先发明脊髓灰质炎疫苗的荣誉。索尔克的疫苗中含有野生的、被甲醛杀死的脊髓灰质炎病毒。注射到人体内的疫苗,会像活病毒那样诱使免疫系统识别并作出反应,在血液中产生抗体。
但是,科普罗夫斯基等许多其他病毒学家从一开始就坚信,脊髓灰质炎减毒活疫苗比灭活疫苗更优越。索尔克的疫苗需要多次注射,后面还需要加强注射,即使这样,似乎也不能阻止免疫力随时间推移而减弱。此外,索尔克的疫苗是肌内注射的,不能在咽喉或消化道壁脊髓灰质炎病毒进入人体的主要入口——产生足够强的抗体。
野生脊髓灰质炎病毒借由受到污染的水或食物,通过口进入人体,随后在消化道内增殖,又通过粪便排出体外。在没有疫苗的时代,这种感染在大多数人身上的表现都很温和,许多人感染了都不知道。只有在脊髓灰质炎病毒从消化道侵入血液,移动到脊髓和脑时,感染者才会瘫痪,甚至死亡。许多病毒学家相信,用饮料或糖丸接种的活疫苗可以模仿人感染的自然路径,在消化道壁和血液里产生足够强的抗体,从而带来终身免疫。口服疫苗还更便宜。更容易接种,它不需要请受过专业训练的医护人员来注射。而且,它还会存在于已接种者的粪便里,可以在卫生条件较差、水质不洁净的环境中传递给未接种者,在其中一些人体内也激起保护性的免疫应答,这就是所谓的被动免疫。相应的危险在于,粪便中的活疫苗病毒可能会随时间推移而突变,重新变成感染性病毒,从而传播脊髓灰质炎,而非保护人们。
制备活疫苗要实现微妙的平衡。科学家需要充分弱化病毒,阻止其致病,但是又不能过于弱化,让它无法造成轻微的感染来激起保护性免疫应答。科普罗夫斯基不遗余力地要赢得这场竞赛,率先研发出最好的活疫苗。他从一位患脊髓灰质炎的29岁男性身上提取了血清和脑脊髓液,直接注射到小鼠脑中。在一只小鼠患上脊髓灰质炎后,他将它的脑和脊髓磨碎,注射给另外一组小鼠,以此类推注射了数组小鼠。接着,他从这些小鼠身上提取出病毒,依序注射到几组棉鼠脑中——同样是将受感染的脑和脊髓注射给每组新的棉鼠。以几代啮齿动物对病毒进行继代移种法培养,这种做法背后的观念是,随着病毒在不同物种间致病且适应,它在人体内致病的能力就会减弱,对于研制活疫苗而言,这个减毒过程至关重要。
1948年的一个冬夜,科普罗夫斯基吞服下自己研制的实验性脊髓灰质炎疫苗——一种含有脂肪的、黏稠的灰色糊状物,用他在组织捣碎机中粉碎的棉鼠的脑和脊髓制成。这种疫苗里含有野生的,但是已经减毒的脊髓灰质炎病毒。
(摘编自梅雷迪丝·瓦德曼《疫苗竞赛》,罗爽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