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在鬼子头上跳舞的人(节选)
衣向东
划归运河支队的那个新四军营里面就有胡剑龙的儿子胡爽,胡剑龙跟儿子胡爽成了不折不扣的父子兵。自然,胡剑龙心情舒畅,很有总司令的派头。胡爽虽然才二十二岁,却已当了一年连长。小伙子长得挺帅,在战士中威信很高。有人私下赞叹,说虎父无犬子
这天上午,胡剑龙和支队几位干部闲聊着走在大街上,胡爽恰好从对面走来,喊了一声“首长好”,然后步幅很大地走去。胡剑龙身边的王真理忍不住扭头去看胡爽的背影,大家私下里都议论,说胡爽确实是你的儿子。”胡剑龙愣怔了一下:“这话,不是我的儿子是谁的?”众人哄笑。
邱正勇接了王真理的话头,说道:“走路都跟你一个姿势,脚下带着弹簧呢。”胡剑龙自豪地笑笑:“他就是一头小倔驴。”“那你呢?”王真理很快地跟了一句,瞪了王真理一眼:“哎,王真理,有意见,你把骑兵连放在一营李振生那里
运河支队改编后,根据形势发展决定成立一个骑兵连,放在一营,想当骑兵连连长,没想到被任命为二营教导员。胡剑龙建议大家一起去骑兵连
一块平坦的荒地,成为骑兵连的训练场,成片的荒草已被马蹄踩踏得稀烂,在教官的指导下,或练习骑术,似乎故意显示自己的本领,骑着一匹高头大马
王真理看到一匹匹奔腾的战马,心里痒痒,跟一位教官请求,曾在国民党军队当过骑兵班长,他经不住王真理的缠磨,一手抓住马缰绳,一手扶着王真理上了马背。老班长本想牵着枣红马绕场地转一圈,没想到王真理上了马鞍,学着身边战士的样子,枣红马突然挣脱了老班长手中的缰绳,飞驰而去。
王真理慌了,禁不住惊叫两声,两腿夹紧马鞍子,右手抓紧了马缰绳。枣红马绕着训练场跑了一圈又一圈,似乎越跑越快。众人一片惊慌,枣红马两只前蹄腾空跃起,长啸一声
王真理趴在地上一动不动。胡剑龙飞奔过去,一把抱起她,急切地问:“摔哪啦?你没事吧?”
王真理眯着眼睛,好半天才慢慢站起身子。胡剑龙搀扶着她,让她活动了一下身子。她挣脱了胡剑龙的手,然后又弯腰走回胡剑龙面前。“我要到骑兵连……”她龇牙咧嘴地说。
王真理并无大碍,大家都松了一口气。邱正勇吓坏了,瞅着王真理想发脾气,僵硬地站在那里。李振生揶揄地说:“你只能骑一头小毛驴。”王真理气愤地瞪了李振生一眼,又对邱正勇说:“政委,我就要骑这匹枣红马!”胡剑龙恼怒地对王真理吼了一嗓子:“回去!”
胡剑龙和邱正勇回到支队部,地下交通员老赵匆忙走进屋子,不等胡剑龙和邱正勇问话,根据可靠情报,伊藤大佐要带着小鬼子倾巢而出,跟运河支队决一死战!”邱正勇听了,略一思忖,伊藤大佐自知难逃失败的命运,要做垂死挣扎。”胡剑龙兴奋地说:“好呀,我还要找他呢,来得正好!”
夜幕降临时,运河支队将驻地几个村庄的群众转移出去后,分别隐蔽在周边的庄稼地里。凌晨四点多,包围了运河支队的几处驻地,发起攻击后,慌忙撤出。这时候,早已埋伏在村外的战士们,打得他们抱头鼠窜。天亮时分,战斗结束,剩下的逃进了枣庄和台儿庄的日军据点。伊藤大佐无法向上司交代,在庄稼地里剖腹自杀。
运河支队牺牲二十几名官兵,有四十多人受伤。牺牲的官兵中,就有胡剑龙的儿子胡爽。按照惯例,胡剑龙都要亲自查看牺牲的官兵。这一次也不例外,他走到摆放的一排尸体前,跟他们一个个告别。然而掀到儿子胡爽时,他停住了手,对身后的警卫员小滕说:“你看一下,子弹从哪儿打进去的。”警卫员小滕刚要去掀白布,她慢慢地弯下腰,小心掀开白布,然后站起来说:“子弹从前额打进去,击中要害部位……”胡剑龙松了一口气,子弹从前额打进去,那就不是逃兵,他挺直腰板,气昂昂地大步朝前走去。王真理看着他的背影
因为打了胜仗,运河支队放假一天,晚上各个伙房都有肉吃。王真理吃晚饭的时候,就直接去了他的住处。门关着,夜幕还没有降临,从窗户窥视,发现胡剑龙手里拿着一件衬衣,最后将衬衣贴在自己脸上,突然把衬衣举到油灯的火苗上。王真理飞快地推门冲进屋里,使劲儿甩了几下,将衣服上的火星拍打掉,对王真理说:“烧掉吧,我不想再看见……”王真理什么也没说
(有删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