哀帝建平四年秋八月,匈奴单于上书,愿朝五年。时帝被疾,或言:“自黄龙、竞宁时,单于朝中国,辄有大故。”上由是难之,以问公卿,亦以为虚费府帑 , 可且勿许。黄门郎扬雄上书谏曰:臣闻《六经》之治,贵于未乱;兵家之胜,贵于未战。二者皆微,然而大事之本,不可不察也。今单于上书求朝,国家不许而辞之,臣愿以为汉与匈奴从此隙矣。匈奴本五帝所不能臣,三王所不能制,其不可使隙明甚。臣不敢远称,请引秦以来明之。以秦始皇之强,蒙恬之威,然不敢窥西河,乃筑长城以界之。其后深惟社稷之计,规恢万载之策,乃大兴师数十万,使卫青、霍去病操兵,前后十余年。匈奴震怖,益求和亲,然而未肯称臣也。且夫前世岂乐倾无量之费,役无罪之人,快心于狼望之北哉?外国天性忿鸷,形容魁健,负力怙气,难化以善,易肆以恶,其强难诎,其和难得。故未服之时,劳师远攻,倾国殚货,伏尸流血,破坚拔敌,如彼之难也。既服之后,慰荐抚循,交接赂遗,威仪俯仰,如此之备也。今单于归义,怀款诚之心,欲离其庭,陈见于前,此乃上世之遗策。夫疑而隙之使有恨心负前言缘往辞归怨于汉因以自绝终无北面之心威之不可谕之不能焉得不为大忧乎且往者图西域,制车师,置城郭都护三十六国,费岁以大万计者,岂为康居、乌孙能逾白龙堆而寇西边哉?乃以制匈奴也。夫百年劳之,一日失之,费十而爱一,臣窃为国不安也。唯陛下少留意于未乱、未战,以遏边萌之祸。
书奏,天子寤焉,召还匈奴使者,更报单于书而许之。
《资治通鉴·汉纪二十六》
①且夫前世岂乐倾无量之费,役无罪之人,快心于狼望之北哉?
②今单于归义,怀款诚之心,欲离其庭,陈见于前,此乃上世之遗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