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升起来,院子里凉爽得很,干净得很。白天破好的苇眉子潮润润的,正好编席。女人坐在小院当中,手指上缠绞着柔滑修长的苇眉子。苇眉子又薄又细,在她怀里跳跃着。
要问白洋淀有多少苇地,不知道;每年出多少苇子,也不知道。只晓得每年芦花飘飞苇叶黄的时候,全淀的芦苇收割,垛起垛来,在白洋淀周围的广场上,就成了一条苇子的长城。女人们在场里院里编着席。编成了多少席?六月里,淀水涨满,有无数的船只运输银白雪亮的席子出口。不久,各地的城市村庄就全有了花纹又密又精致的席子用了。大家争着买:“好席子,白洋淀席!”
这女人编着席。不久,在她的身子下面就编成了一大片。她像坐在一片洁白的雪地上,也像坐在一片洁白的云彩上。她有时望望淀里,淀里也是一片银白世界。水面笼起一层薄薄透明的雾,风吹过来,带着新鲜的荷叶荷花香。
横: 横七竖八 横样子
奔: 奔驰 奔头儿
扒: 扒手 扒车奔
一般来说,革命或社会现实主义等文学话语中的民间具有更多的被动性和片面性。显然,就特定政治语境下的孙犁小说而言,借助民间思想资源有效统合了语义世界的多元矛盾与冲突,形成了革命乡土的丰富诗意况味以及整体诗化品格。由此,作为一种以革命与战争为“异在”的乡土诗化叙述,孙犁小说其实有着向民间倾斜的诗学必然性,民间生存智慧表现出了诗化传统、现代以及革命话语的意义通约性和开放性,对于多样精神资源的调和,说明革命语境下乡土诗意资源的获取与民间生存哲学之间某种必然的精神统一,而这一视野中的孙犁小说就此可以获得整体性的美学观照和阐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