材料一:
“雅正”是儒家文化的重要道德理想和文艺批评标准,也是中国古典美学中的重要范畴,其审美内涵体现了中华民族独特的美学精神。历代文人大都提倡以“雅”为美的文艺创作思想和评判标准。曹丕把“辞义典雅”作为最高的审美标准;刘勰将文章分成八种基本风格,其中居于首位的即为“典雅”;王昌龄把诗分为五种风格,其中“古雅”也是位列第二;南宋诗词评论家张炎极力提倡“雅正”的审美标准和审美理想;南宋诗论家严羽也提出“去俗求雅”的审美追求。“求雅”的审美旨趣一直是中国古典美学中一个不可或缺的重要主题。这种“求雅”思想也是中国古代语言使用规范的基本理念和核心思想,被汉语言文字学学者戴昭铭概括为“雅正”的语言规范观,追求一种从现实语文生活中提炼而成的理想化的语文标准,具有一种语文审美的倾向,即力求维护一种被认为是正确的、好的、合乎标准的语文形式,它概括和体现了我国古代优良的语文传统。
“雅”与“俗”相对,一直是中国传统社会中两种不同的文化形态,二者从来都相伴相生,不可分割,在历史上也一直存在此消彼长的状况。近几十年来,社会语言俗化现象非常普遍,这是当今语言生活主体平民化、草根化的某种结果,也是社会自由开放的表现。但是,言语行为的“俗雅”要区分人群和场合,不能全民皆俗,不能全方位皆俗,应该给“雅语”留下一定的时空语境,在社会大潮中,需要有一种高境界的审美追求,需要“雅”的言语行为规范理想。但目前社会上出现了本该“雅”却“俗”的言语现象,比如,某校长在毕业致辞中大量使用网络流行语:“你们一定记住了姐的狂放,哥的犀利。未来有一天,或许当年的记忆会让你们问自己,曾经是姐的娱乐,还是哥的寂寞?”这样的毕业致辞,把庄严神圣的毕业典礼变成了迎合学生的类似于脱口秀的娱乐舞台,虽然赢得了无数次掌声和尖叫,但却无法传递给学生受用终生的灵魂力量,热闹有余而深邃不足。
在当今俗文化大行其道、语言俗化成为潮流的宏观背景之下,需要有一部分人坚守“雅”文化和“雅”的语言风格,以此支撑着社会的核心价值和传统的审美文化。“雅”和“俗”在社会语言生活中一直各自扮演着自己的角色,我们从来不否定俗化的语言有特定的交际场合和交际功能,但是,在一些正式庄严的语境中,应该使用典雅的语言,权威人士、社会名流、公众人物、专家学者等在“雅语”的使用方面要充分发挥示范和引领作用,学校教育在这方面更要有所作为。
纵观语言规范的发展历程,当今中国,普通话作为民族共同语已经确立,语言地位规范已经完成;普通话的语音词汇语法各项标准也基本确定,语言本体规范基本完成;目前语言规范工作的重点应该是使用规范。我们提出的“中和诚雅”语言规范观符合语言规范历史演进的基本特征,也适应当今宏观社会语境,对指导当今语言规范实践具有重要参考价值。
(摘编自刘楚群《当今语言规范观:中和诚雅》)
材料二:
语言规范的“雅正观”贯穿古今。现代汉语时期,强调“正”多于强调“雅”,讲“规范”多,讲“雅顺”少。在教育普及的当下,在重视文化的当下,既要讲“正”,又要讲“雅”。当然,雅正是就规范而言,对语言本身,对语言生活,则不必也不应强调“纯洁”。通过语言规范来匡谬正俗,这种规范观虽然较为传统,也常有批评,但仍然在社会上较为流行,也确实是语言生活所需要的。
语言规范的行为,本质上是对语言变项的选择。语言在历时发展中,在共时应用中,都会出现变异和分歧,一个语言项目可能形成若干变项。语言变项的存在是常态,是语言丰富发展的一种表现,当然也是语言整合的对象。语言规范就是对语言生活中存在的语言变项的选择,就是依照语言发展规律的选择。认识语言规范的这一性质,树立语言规范的“选择观”,可以从根本上摆正语言规范与语言发展的关系,可以自觉地在语言规范过程中去发现语言发展的新规律。语言规范不是“无事生非”,而是在语言生活中出现了紊乱现象时,需要动用社会之力帮助语言的自组织机制发挥作用,从而使语言生活恢复到新的有序状态。
语言规范的根本目标是为语言生活服务。“语言生活观”要求语言规范既要反映语言生活现实,又能引导语言生活向前发展。评价语言规范是否合适,就看它是否客观反映了语言生活实际,看它能否科学地指导语言生活。
既然如此,了解语言生活,认识语言生活,是做好语言规范的必要条件。语言生活错综复杂,需要使用现代的各种观测方法,比如建立动态流通语料库,就如同水文监测、气象监测一样,利用这一语料库来监测语言生活的各种变化。观测语言生活,也包括观测语言舆情。语言舆情是社会语言意识的重要表现,同时,通过语言舆情也能够逐渐形成新的语言意识。
一个观念可以改换一个视角,改换一个视角可以发现一片新的学术视域。在雅正观、选择观、语言生活观的综合关照下,我们便会开拓更多新的学术视域,必然会对语言规范有一个更为全面的认识,语言规范研究必然会有一个跨越性的新发展。
(摘编自李宇明《语言规范试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