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将云冈、敦煌的山挖空造佛,将乐山一座石山改造成坐佛,将大足一条山沟里刻满佛,现在又在泰山的一条河沟里刻满了佛经。那些石窟是要修几百年经几代人才能完成的。这部经文呢?每字半米见方,入石三分,字体古朴苍劲。我想虽用不了几百年,可顶着烈日,挥汗如雨,在这坚硬的花岗石上一天也未必能刻出一两个字。中国的书有写在竹简上的,写在帛上、纸上的,今天我却看到一部名副其实的石头书。我在这本大书上轻轻漫步,生怕碰损它那已历经千年风雨的页面。我低头看那一横一竖,好像是一座古建筑的梁柱,又像古战场的剑戟,或者出土的青铜器。我慢慢地跪下轻轻抚摸这一点一捺,又舒展身子躺在这页大书上,仰天沉思。一般人登泰山多是在山顶坐等日出,大概很少有人能到这偏僻深沟里的石书上睡一会儿的。躺在书上就想起赫尔岑有一句关于书的名言:“书——是这一代对另一代的精神上的遗训。”泰山就是我们的先人传给后人的一本巨书。造物者造了这样一座山,这样既雄伟又秀丽的山体,又特意在草木流水间布了许多青石。人们就在这石上填刻自己的思想,一代一代,传到现在。人与自然就这样合作完成了一件杰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