选文一
我现在还能感觉到那光线漫长而急遽的变化,孤独而惆怅的黄昏到来,并且听得见母亲咔嚓咔嚓搓衣服的声音,那声音永无休止就像时光的脚步。那个星期天。就在那天。母亲发现男孩儿蹲在那儿一动不动,发现他在哭,在不出声地流泪。我感到母亲惊惶地甩了甩手上的水,把我拉过去拉进她的怀里。我听见母亲在说,一边亲吻着我一边不停地说:“噢,对不起,噢,对不起……”那个星期天,本该是出去的,去哪儿不记得了。男孩儿蹲在那个又大又重的洗衣盆旁,依偎在母亲怀里,闭上眼睛不再看太阳,光线正无可挽回地消逝,一派荒凉。
——节选自史铁生《那个星期天》
选文二
①父亲去信用社换残币了,我被留在店里当“人质”。腊月的风打着旋,裹挟着落叶和灰扑扑的尘土扑打着窗棂门框上斑驳的黑漆。我缩了肩,把头深深埋到胸前,咬牙切齿地回想着那个用半截十元钱换走一大袋核桃的红袖章的模样,悔恨交加。
②有食客说他就碰到过这种人,把娃往馆子一撂再没露面,说完哈哈笑问老板:“小家伙这饭量,你养得了?”老板打量一番我,嘴一咧喊:“那就卖了,咋还不值两毛五!”我又怕又委屈,斜了眼一下一下剜他们。太阳的影子越来越淡,饭馆的人走了又来,我可怜巴巴地望着门口,父亲怎么还没来!找到信用社了吗?……他不会真的把我丢下吧!……回家的路怎么走?我的思绪纷乱。
③一直等到日头翻过了西山,父亲才哧啦着脚底板回到饭馆,用攥在手心的五元钱结清了饭钱。集市早散了,再说也无心采办,我失落地跟在父亲后边,深一脚浅一脚回到家里。
——节选自张宗涛《一碗糊裹馍》,2021年3月1日《西安日报》,有删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