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发店的老人
岑永辉
①小时候，母亲一直不让他去街上的理发店，说是剪得又贵又不够好看。每月，母亲都把他拎回乡下，称之为定期和家里的老人联络感情，每每这个时候，就到了该他理发的日子.无论赶不赶集，菜市场后面拐个弯就到的那家理发店.母亲就会把他留在店里，上集市买菜去。
②店里的环境颇老旧。斑驳的墙上简单挂着一块虽有裂痕却明亮洁净的镜子，镜前是一把虽陈旧却干干净净的沙发椅，顾客就坐在上头；对面靠墙置着两张板凳和几把塑料椅子，整整齐齐，几乎一尘不染，供顾客等候。店里只有一位老人，60岁左右的样子，总眯着眼笑，见谁都招呼：“哎，来了。先坐会儿.”也不管是不是熟客，认不认识，一边招呼着，老人手上不停，无论是推子还是剪刀，一上一下，功夫细致娴熟。
③只是到了自己身上，剪发却没看着那般美妙.老人拿个装啫喱水的小瓶往头上喷几通清水，权当湿过了头发，方便后继剪发.待准备妥当，老人掏出电推子，插上电，从他两边的鬓角推起.虽不是那种老式的剃刀，但这种做工一般的推子，用起来总令人有些不舒服，机器的嗡鸣声略微刺耳，震得他耳孔瘙痒，有时推着推着，老人还很热练地咔咔几下把推子换个头，继续推，
④小孩子理发总不安分，坐一小会儿便躁动起来，尤其推到后边的时候。这时老人会轻轻压住他的头，说，别动，再给他铲掉后边的头发。但基本上小孩都不会乖乖听话，他也一样。这时便变成一老一少反复较劲儿，若是又忍不住抬起头，老人就又帮他把头往下压，一来一回好一阵，才算是将后边理完，那时他对理发总有些抵触。
⑤在他的记忆里，剪发的时候总是燥热得很。空气里流淌着谈话声和拍蚊子声，老人的手臂仿若机械运转，精准处理着流水线上每位顾客的脑袋。店里人一多就只能等，一个脑袋一个脑裳地等过去，
⑥上中学时，随着他剪的次数多了，渐渐习惯了到老人这儿来剪发.有时候，他也听顾客聊天.有些年纪比较大的顾客说，老人年轻时其实是位教书先生，至于为什么就拿起了剪刀和推子，没人知道.
⑦“您老还不‘退休’回家享福吗？”有时候有人会问，“还有人等着剪呢，我得剪。”老人说，
⑧这话倒是属实。周边就两家理发店.另一家在镇上.因此村子里的脑袋基本都是老人承包的，剪了这么多年，收费怎么也不加几分？他不止一次见过有人询问老人不加价的理由，
⑨“图那个钱做啥.如今政策好，有钱领，儿女也孝顺。说白了，就好这份忙活！”老人话说完，又爽朗笑笑.
⑩就这样，老人守着一手推子一手剪子，满打满算在村里守了二十年，无论是村里大人没空管的小孩，还是要娶媳妇的年轻人，只要交到老人手里，保准儿能利利落落、精精神神地出门去，
⑪上大学之后，他还会偶尔去老人的理发店，不过，顾客络绎不绝的日子，终究只是前些年而已，时代在更迭。老人会剪的花式并不多，虽说剪得绝对够好，渐渐地，年轻人开始不来这里了，只因里头开着冷气，做着新式烫发焗发的店有如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守着什么的老人，终究也守不太住了，
⑫ “好事，有新东西是好事.”老人对他说，不管别人怎么问，老人好像都这么说，只是，老人仍然每天开门迎客，坚持为那几个同样上了年纪的老人理发，有时，看着日渐冷落的店铺，他心里有个地方会觉得有点空荡，
⑬“后来呢？” 「年纪的爷爷问我.
⑭“再后来店就关掉了故事也就到此结束咯。”我说，“我都参加工作了，老人年纪也更大了，便没再干这行，过清闲日子去了。也该享受天伦之乐了。”
⑮我笑了笑，爷爷也笑笑，摸了摸我的头，他手上的茧子摩挲着我的脑袋，有点痒痒的，就像那年我在理发店低着头，好方便老人给我剪后边头发时的触感.
⑯我仍清晰地记得那样的场景.夕阳洒在街边摇摆而过的鸡鸭身上，一个小孩坐在一张陈旧的沙发椅上看书，一个老年理发匠在店里清洗工具，清扫地面。他们在等待着买菜归来的小孩的母亲。
⑰甚是怀念.
(选自《小小说月刊·下半月2022年1期》，有改动)
时间 | 事件 | “他”的心理 |
小时候 | 老人给“他”理发 | ① |
上中学时 | 老人给“他”理发的次数变多 | ② |
上大学后 | 老人的理发店日渐冷落 | ③ |
参加工作后 | ④ | 高兴、怀念 |
斑驳的墙上简单挂着一块虽有裂痕却明亮洁净的镜子，镜前是一把虽陈旧却干干净净的沙发椅，顾客就坐在上头；对面靠墙置着两张板凳和几把塑料椅子，整整齐齐，几乎一尘不染，供顾客等候。
【链接材料】
在我们的生活中，很多传统技艺正在逐渐消失，如弹棉花、剪窗花、打铁等等，有一些技艺中蘊含着很多文化因素，对这些技艺，人们一般怀着复杂的情感.如有人认为传统理发店环境设施比较陈旧，不会追逐潮流，但其实传统理发店是有优势的，比如理发师傅手艺精湛，还有理发师傅与顾客之间的关系融洽，一般不会宰客，不会推销办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