材料一:
屏风作为一种特殊的家具样式,其出现很早。东汉文史学家李尤在《屏风铭》中对屏风的特点进行了描写:“舍则潜避,用则设张,立必端直,处必廉方。雍阏风邪,雾露是抗,奉上蔽下,不失其常。”屏风可以作为摆设,使用时应陈设张立,亦便于收纳。屏风可以阻挡凉风邪气,抵御雾气露水,屏风已不仅仅是一件简单的家具,而是承载着儒家道德伦理的具体象征。唐代诗人白居易在多首诗中写到屏风:“____”白居易提示出屏风的另一功能,即将屏视作绘画的载体——画屏。
挂轴于唐末五代被发明之前,中国绘画艺术最重要的两种媒材是手卷和屏风。巫鸿在其主编的《物绘同源:中国古代的屏与画》一书中写到二者之间有两大区别:一是它们不同的“媒介特性”。手卷是时间性的,需要观者以手操纵,逐渐展开;屏风却是空间性的,特别是那些正反两面都绘有图像或题有文字的屏风,更是必须在分隔的建筑空间中观看欣赏。古代画家和工匠利用画屏的这个特点,常在其正反两面描绘和书写彼此呼应的图像和文字,以传达特殊的象征意义或美学趣味。另一区别在于二者不同的使用场合和服务对象。手卷画的创作是为了观者的独自阅览,而画屏则是建筑空间的一部分,既可出现在
现实生活中,又用于陪葬或装饰墓室。例如北魏司马金龙墓出土的漆画屏风便体现了以上诸多特点。
1965年,山西大同石家寨发现了建于北魏延兴四年(474)的琅琊王司马金龙夫妇合葬墓。司马金龙墓的彩绘漆屏屏风正面的画面题材多为列女,有《周室三母》《鲁之母师》《班女婕妤》《启母涂山》等。这些典故大都出自汉代刘向所著《列女传》,《周室三母》出自《列女母仪传》,画中的三位妇女,容貌矜庄,衣带当风,有着雍容华贵的气度,自汉代宫廷起就有了以列女图为装饰的屏风。
魏晋南北朝的历史文化,上承先秦两汉遗绪,下启隋唐。李清泉在文中将司马金龙墓出土的漆绘屏风还原到当时的社会环境与文化生活中解读。在日常生活中,坐姿的改变导致了屏风尺寸、结构的变化。当时的床、榻家具并不普及,随着人们起居习惯的转变,原本的席地而坐慢慢转向以床榻为坐具的盘腿坐和垂腿坐。进而出现了以屏风和榻结合而成的新型家具——屏坐榻,并在之后广为流传。从目前发现的南北朝时期的屏风实物资料,可以感受到当时人们赋予这类屏风载体的不同文化趣味。对于画屏中图像的研究,以及画中所绘的屏风物像的研究也为思考艺术史和艺术创作中“物”和“绘”的关系提供了一批重要例证。巫鸿提出,至少从汉代开始,中国古人已经把屏风作为更大的画面和图像程序中的有机因素,或使用屏风图像分割和规划空间,或用以突出画中的主体人物。唐代开始对屏上画面有了更详细的表现,使之成为整体图像程序中的“画中画”。这意味着屏上的画面和屏外的图像之间发生了种种互动,其结果是大大增强了绘画的内容丰富性和艺术表现力。
(摘编自吴雪莲《有关屏风的文化趣味》有删改)
材料二:
所谓“陈设的地点”,是《物绘同源》这本书的缘起与背景。2019年巫鸿本人在苏州博物馆主持策划了“画屏:传统与未来”展览,这成为本书的起源。
在我看来,此书存在双重面向。第一层,是巫鸿面向外部世界的对话。作为配合展览而出现的学术研究文集,这本书是巫鸿作为一个学者型策展人,将短期专题展览与长期学术研究进行的有机结合。一方面,展览本身具有极强的视觉观赏性,而相关的学术研究成果可以通过展线设计和文字说明,予以展示和分享;另一方面,研究仍需付诸纸面,依托完整的文本论述予以梳理和讨论。可以说,“画屏”展览很好地实践了学术研究与展览的相栖共生。此外,
配合展览、但比《物绘同源》一书早半年推出的,是一本画屏立体书——《奇妙的屏风世界——画屏:传统与未来》,这本书围绕巫鸿对于屏风的解读展开,选取六幅“屏风入画”的文物,在书页中添置三维的屏风卡纸,使得阅读体验更为立体和可爱,可以视作不错的科普故事读物。
第二层面向,或可认为是巫鸿与自己的一次对话。巫鸿早先已出版过《重屏:中国绘画中的媒材与再现》一书,着重探讨屏风在其绘画语境中的功能和意义。彼时,巫鸿已提出屏风在传统中国艺术中具有一种 “三位一体”的身份:作为三维空间中的物体,屏风可用来区分建筑空间;作为二维平面,屏风可用来绘制图画;作为画中所绘的图像,屏风可用来构造画面空间、提供视觉隐喻。这种将屏风视作“建筑形式”、“绘画媒材”与“图像符号”三位一体的观念,指涉了屏风作为图像载体和图像本身的双重身份,更进一步,这种“重屏”反思了中国传统绘画的内涵:传统中国绘画的自我知识必须是双重的,同时是对媒材和再现的指涉。
(摘编自戴若伟《中国古代的屏与画: 面向外部的对话,面向自我的梳理》有删改)
普读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