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底两万里
凡尔纳
下午四点左右,使我非常苦恼的那种焦急不安的情绪,再也抑制不住我自己了,我又到中央楼梯那边去,嵌板开着。我冒险到平台上。船长脚步激动地还在那里踱来踱去。他注视在他后面五六海里的战舰。他像野兽一般,在战舰周围转来转去,把它引到东方,让它追来。不过他并不回击。他或者还是迟疑不决吗?我想作一次最后的努力。但我刚要开口,他就不许我说话,要我禁声。
他对我说:我是权利!我是正义!我是被压迫的,瞧,那就是压迫者!由于他,所有一切我热爱过的,亲热过的,尊敬过的,祖园、爱人、子女、我的父亲、我的母亲,他们全死亡了!所有我仇恨的一切,就在那里!您不许说话!
我眼光最后向那艘战舰看一下,它正加紧追来。随后我找到尼德和康塞尔,我喊道:我们逃走!不管它是哪一国的,黑夜来临前它一定要被击沉。总之,与其充当还不知道是否正义的报复行为的同谋人,倒不如跟它一起死亡。
这正是我的意见,尼德·兰冷淡地回答,我们等到黑夜再说。
黑夜的一部分时间平安地度过。我们等待时机,准备行动。我们差不多不说话,因为情绪十分激动。尼德·兰真想跳到海中去。我强迫他等待。照我的看法,诺第留斯号要在水面上攻击这艘带双层甲板的战舰,这样就不仅可能,并已容易逃走。
早晨三点,我心中很不安,到平台上去。尼摩船长并没有走开。他站在船前头,挨近他的旗,旗受微风吹动,在他头上招展。他两眼不离开那艘战舰。他目光炯炯,有如电照,好像是吸引它,诱惑它,像驳船一样更确实可靠地把它拉进深渊!
我这样一直在那里呆到早晨,尼摩船长好像一直就没有看见我。战舰跟我们还有一海里半的距离,到第一次曙光出现的时候,它的炮声又隆隆响起来。诺第留斯号攻击它的敌人, 我的同伴和我,我们要永远离开我不敢加以判断的这个人的时刻,看来不久就到了。
我回到客厅中。诺第留斯号老是浮出水面。清晨的曙光有些渗入到水中。由于海浪的波动,玻璃窗受到初升太阳的红光,呈现生动活泼的气象。这可怕的6月2日开始了。
五点,我看测程器,知道诺第留斯号的速度减慢了。我明白它是故意让敌人接近。并且炮声也一阵一阵响得更猛烈。炮弹滚人周围水中,发出奇异的呼啸声,对准海中射击。
朋友们,我说,时候到了。大家握一握手,愿上帝保护我们!
尼德·兰很坚定,康塞尔很镇静,我神经紧张,差不多抑制不住自己。我们走入图书室。当我推开那扇对着中央楼梯笼间的门的时候,我听到上层嵌板忽然关闭了。加拿大人奋身跳到梯阶上去,但我把他拉住。很熟悉的一声呼啸,使我知道水被吸入船上的储水池中来。是的,不一会,诺第留斯号就潜入水面下几米的深处。
我明白了它的行动目标;我们现在要行动已经迟了。诺第留斯号不想从坚固的铁甲上来攻打这艘有双层甲板的战舰;它是要在那战舰的浮标线下面,它的钢壳不能保护它的边缘地方来进行袭击。我们又被关起来,要被迫做正在准备中的凶恶惨剧的见证人。并且,我们差不多也没有时间来思考。我们躲到我的房间里面,大家面面相觑,一句话不说。我心中十分恍惚:思想也停滞了。我这时的处境就像等待某一种可怕的爆炸那样,十分难受。我等待着,注意听,我只有靠听觉来生活了!
可是,诺第留斯号的速度显然增大了。它现在采取的是前进的速度:它的整个船壳都颤抖了。突然我大喊一声。冲撞发生了,但相对较轻。我感到那钢铁冲角的穿透力量。我听到拉开来和送进去的声音。但诺第留斯号在推进器的强力推动下,从这艘战舰身上横冲过去,就像帆船上的尖杆穿过布帆那样!
我简直忍无可忍。我像疯子一样,神经完全错乱,我跑出我的房间,急急走进客厅中。尼摩船长在客厅中。沉默、忧郁、冷面无情,他通过左舷的嵌板,两眼注视看。一个庞大的物体沉到水底下来,诺第留斯号跟它一起下降到深渊中要亲眼看一看它临死时的惨痛。距我十米远,我看见这只船壳裂开,海水像雷鸣一般涌进去,然后水淹了两列大炮和吊床舱房。甲板上满是往来乱动的黑影。海水涌上来。那些受难的不幸的人都跳到桅墙网上,抓住桅墙,在水中挣扎,扭弯肢体。这简直就是突然被整个大海侵进来的人类蚂蚁窝!
忽然战舰上发生了爆炸。然后,那沉黑的巨体沉没水中,跟它一起,这船上全体人员的尸体都被强大无比的漩涡拉下……
当一切都完了,尼摩船长向他的房门走去,把门打开,走进房中。我眼看着他。在他房间里面的嵌板上,他的那些英雄人物的肖像下面,我看到一个年纪还轻的妇人和两个小孩的肖像。尼摩船长两眼看这肖像一下,向像中人伸出两只胳膊,同时跪下,抽泣起来。
(《海底两万里》选段,有删改)
选文第⑯段与选文前面哪一段前后照应?阅读这两段你明白了什么?
儒勒·凡尔纳
诺第留斯号停在这片茫茫冰原上,不得不停止了冒险旅行。
不管如何使劲,也不管用什么高招,就是无法把冰破开。既不能进,也不能退,因为来路早已结冰封死。下午两点,船体两侧的冰就冻上了。
船长观察了一会儿,对我说:“怎么样?教授先生!”
“我想我们被困住了,船长。”
“被困住?这是什么意思?”
“进退两难,朝哪个方向都走不了。”
“如此说来,阿龙纳斯先生,您认为诺第留斯号脱不了身了?”
“很难呐,船长,因为季节太晚了,休想指望解冻。”
尼摩船长揶揄道:“教授先生,您总是抱着老一套不肯放!您眼里只看见险阻和障碍!可我呢,我敢向您保证,诺第留斯号不仅可以摆脱困境,而且还要继续向前!”
“还要往南走?”
“对,先生,到南极去。”
“南极?”我大声喊道,情不自禁地做了一个怀疑的动作。
“是的,”船长冷冷地回答,“去南极,这个地球上各条经线汇集的陌生地方。您应该知道,我要用诺第留斯号来做我想做的事。别人失败过的地方,我不会失败。我还从来没让诺第留斯号到南极这么远的地方来过,不过我要再说一遍,它还会走得更远。”
“我愿意相信您,船长,”我稍带嘲弄地说,“让我们前进!对我们来说,不存在障碍!让我们打碎这大浮冰!把它炸掉,如果它反抗,就让诺第留斯号长出翅膀,从上面飞过去!”
“为什么要从上面?教授先生,”尼摩船长不动声色地说,“不是上面,是要从下面过去。”
“从下面?”我叫了起来。
尼摩船长突然披露了他的计划,使我茅塞顿开。我明白了。
……
尼摩船长说干就干。他叫来了大副,也许大副事先已经知道这项计划,也许觉得这切实可行,总之他没有流露出丝毫的惊讶。
康塞尔则表现出彻头彻尾的麻木不仁,当我对这个忠实的小伙子说要去闯南极时,他只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悉听尊便”。至于尼德·兰,若论耸肩的高度,加拿大人堪称天下第一。他回自己的房舱去时,只丢下一句“别把生命当儿戏”。
然而,进行这个大胆尝试的准备工作业已开始。
……
尼摩船长正使用一台望远镜观察太阳,只见太阳正沿着一条长长的对角线逐渐沉入海天线。我拿着测时计,心口突突直跳。如果日轮正好陨落一半,而测时计正好指向正午时刻,那么我们就处于南极无疑。
“正午时刻!”我大叫道。
“南极!”尼摩船长庄严地答道,同时把望远镜递给我,镜中显出的太阳正好被地平线分成均匀的两部分。我望着山上的太阳余晖,看着阴影逐渐爬上山坡。
“现在,我,尼摩船长,在1868年3月21日,到达南纬90°的南极。占领了这片相当于地球已知大陆六分之一的土地。”
尼摩船长展开一面黑旗,当中绣着个金色的N字。然后,他转身朝着海面上还有余晖的太阳,高声叫道:
“再见,太阳!消失吧,你这颗光芒四射的恒星!请你在这片未被冰封的海底睡下,让六个月的漫漫长夜在我的新领地投下它的阴影!”
下面情节中,出自《海底两万里》的有( )
下述点评中,点评尼摩船长正确的一项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