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隐之字处默濮阳鄄城人弱冠而介立有清操虽日晏歠菽不飨非其粟虽儋石无储不取非其道。年十余,丁外艰 , 每号泣,行人为之流涕。事母孝谨,及其执丧,哀毁过礼。与太常韩康伯邻居,康伯母每闻隐之哭声,辍餐投箸,为之悲泣。既而谓康伯曰:“汝若居铨衡,当举如此辈人。”及康伯为吏部尚书,隐之遂阶清级,解褐辅国功曹。累迁晋陵太守。在郡清俭,妻自负薪。迁左卫将军。虽居清显,禄赐皆班亲族。冬月无被,尝浣衣,乃披絮,勤苦同于贫庶。广州包带山海,珍异所出,一箧之宝,可资数世,然多瘴疫,人情惮焉,唯贫窭不能自立者,求补长吏,故前后刺史皆多黩货。朝廷欲革岭南之弊,隆安中,以隐之为龙骧将军、广州刺史、假节。未至州二十里,地名石门,有水曰贪泉,饮者怀无厌之欲。隐之既至,语其亲人曰:“不见可欲,使心不乱。越岭丧清,吾知之矣。”乃至泉所,酌而饮之,因赋诗曰:“古人云此水,一歃怀千金。试使夷齐饮,终当不易心。”及在州,清操逾厉,时人颇谓其矫,然亦终始不易。元兴初,诏曰:“夫孝行笃于闺门,清节厉乎风霜,实立人之所难,而君子之美致也。夫处可欲之地,而能不改其操,革奢务啬,南域改观,朕有嘉焉。”及卢循寇南海,隐之率厉将士,固守弥时,长子旷之战没。隐之携家累出,欲奔还都,为循所得。刘裕与循书,令遣隐之还,久方得反。归舟之日,装无馀资。及至,数亩小宅,篱垣仄陋,内外茅屋六间,不容妻子。刘裕赐车牛,更为起宅,固辞。寻拜度支尚书、太常,以竹篷为屏风,坐无毡席。后迁中领军,清俭不革,每月初得禄,裁留身粮,其馀悉分振亲族,家人绩纺以供朝夕。时有困绝,或并日而食,身恒布衣不完,妻子不沾寸禄。义熙八年,请老致事,优诏许之,授光禄大夫,加金章紫绶,赐钱十万、米三百斛。九年,卒,追赠左光禄大夫,加散骑常侍。
(节选自《晋书·吴隐之传》)
①唯贫窭不能自立者,求补长吏,故前后刺史皆多黩货。
②夫孝行笃于闺门,清节厉乎风霜,实立人之所难,而君子之美致也。
古之善军者,以刑使人,以赏使人,以怒使人。而其中必有以义附者焉。不以战,不以掠,而以备急难。韩【注】之战,秦之斗士倍于晋,而出穆公于淖者,赦食马者也。
兵或寡而易危,或众而易叛,莫难于用众,莫危于用孤寡。治众者法欲繁,繁则士难以动;治寡者法欲简 , 简则士易以察。不然 , 则士不任战矣。惟众而繁,虽劳不害为强。
以众入险阻,必分军而疏行。夫险阻必有伏,伏必有约。军分则伏不知所击,而其约携矣。险阻惧蹙,疏行以纾士气。
兵莫危于攻,莫难于守,客主之势然也。故地有二不可守;兵少不足以实城,城小不足以容兵。夫惟贤将能以寡为众,以小为大。当敌之冲,人莫不守,我以疑兵,彼愕不进;虽告之曰此无人,彼不信也。度彼所袭,潜兵以备,彼不我测,谓我有余,夫何患兵少?偃旗仆鼓,寂若无气,严戢兵士,敢哗者斩,时令老弱登埤示怯,乘懈突击,其众可走矣,何患城小?
古之善攻者不尽兵以攻坚城善守者不尽兵以守敌冲夫尽兵以攻坚城则钝兵费粮而缓于成功尽兵以守敌冲则兵不分而彼间行袭我无备故攻敌所不守,守敌所不攻。
背城而战,阵欲方,欲踞,欲密,欲缓。夫方而踞,密而缓,则士心固,固而不慑。背城而战,欲其不慑。面城而战,阵欲直,欲锐,欲疏,欲速。夫直而锐,疏而速,则士心危,危则致死。面城而战,欲其致死。
平居与人言,一语不循故,犹在愕而忌。敌以形形我,恬而不怪,亦已固矣。是故,智者视敌有无故之形,必谨察之,勿动。疑形二:可疑于心,则疑而为之谋,心固得其实也;可疑于目,勿疑,彼敌疑我也。是故,心疑以谋应,目疑以静应。彼诚欲有所为邪,不使吾得之目矣。
(摘编自苏洵《权书》)
【注释】韩,韩原,地名,在今山西省河津、万泉两县交界处。
①兵或寡而易危,或众而易叛,莫难于用众,莫危于用寡。
②度彼所袭,潜兵以备,彼不我测,谓我有余,夫何患兵少?
唐高祖武德九年秋八月甲子 , 太宗即皇帝位于东宫显德殿,初上皇欲强宗室以镇天下故皇再从三从弟及兄弟之子虽童孺皆为王王者数十人上从容问群臣遍封宗子于天下利乎 德彝对曰:“上皇敦睦九族,大封宗室 , 自两汉以来未有如今之多者,爵命既崇,多给力役,恐非示天下以至公也。”上曰:“然。朕为天子,所以养百姓也,岂可劳百姓以养己之宗族乎!”十一月庚寅,降宗室郡王皆为县公,惟有功者数人不降。上与群臣论止盗。或请重法以禁之,上哂之曰:“民之所以为盗者,由赋繁役重,官吏贪求,饥寒切身,故不暇顾廉耻耳。朕当去奢省费,轻徭薄赋,选用廉史,使民衣食有余,则自不为盗,安用重法邪!”自是数年之后,海内升平,路不拾遗,外户不闭,商旅野宿焉。上闻景州录事参军张玄素名,召见,问以政道。对曰:“隋主好自专庶务 , 不任群臣,群臣恐惧,唯知禀受奉行而已,莫之敢违。以一人之智决天下之务,借使得失相半,乖谬已多,下谀上蔽,不亡何待!陛下诚能谨择群臣而分任以事,高拱穆清而考其成败,以施刑赏,何忧不治!”上善其言,擢为侍御史。上患吏多受赇,密使左右试赂之。有司门令史受绢一匹,上欲杀之,民部尚书裴矩谏曰:“为吏受赂,罪诚当死。但陛下使人遗之而受,乃陷人于法也,恐非所谓‘道之以德,齐之以礼’。”上悦,召文武五品已上告之曰:“裴矩能当官力争,不为面从,傥每事皆然,何忧不治?”
臣光曰:古人有言:“君明臣直。”裴矩佞于隋而忠于唐,非其性之有变也,君恶闻其过则忠化为佞,君乐闻直言则佞化为忠。是知君者表也,臣者景也,表动则景随矣。
(节选自《通鉴纪事本末·贞观君臣论治》)
①上患吏多受赇,密使左右试赂之。
②君恶闻其过则忠化为佞,君乐闻直言则佞化为忠。
材料一:
德行:颜渊,闵子骞。言语:宰我,子贡。政事:冉有,季路。文学:子游,子夏。
子贡问曰:“何如斯可谓之士矣?”子曰:“行己有耻,使于四方 , 不辱君命,可谓士矣。”
(节选自《论语·先进》《论语子路》)
材料二:
昔者,陈成恒相齐简公,欲为乱,惮齐邦鲍、晏,故徙其兵而伐鲁。鲁君忧也。孔子患之,乃召门人弟子而谓之曰:“诸侯有相伐者尚耻之今鲁父母之邦也,丘墓存焉。今齐将伐之,可无一出乎?”颜渊辞出,孔子止之。子路辞出,孔子止之。子贡辞出,孔子遣之。子贡南见吴王,谓吴王曰:“今万乘之齐,私千乘之鲁,而与吴争强,臣切为君恐。且夫救鲁,显名也,而伐齐,大利也。义在存亡鲁,勇在害强齐而威申晋邦者,则王者不疑也。”吴王曰:“子待吾伐越而还。”子贡曰:“不可。君以伐越而还,即齐也亦私鲁矣。且大吴畏小越,如此,臣请东见越王,使之出锐师以从下吏,是君实空越,而名从诸侯以伐也。”吴王大悦,乃行子贡。子贡东见越王,越王问曰:“此乃僻陋之邦,大夫乃至于此?”子贡曰:“今夫吴王有伐齐之志,君无惜重器,以喜其心,毋恶卑辞 , 以尊其礼,则伐齐必矣。彼战而不胜,则君之福也。彼战而胜,必以其金兵临晋。臣请北见晋君,令共攻之。其骑士锐兵弊乎齐,重器羽旄尽乎晋,则君制其敝,此灭吴必矣。”越王大悦。吴王果兴九郡之兵,而与齐大战于艾陵,大败齐师,陈兵不归,果与晋人相遇黄池之上。吴晋争强,晋人击之,大败吴师。越王闻之,涉江袭吴,杀夫差而谬其相。故日子贡一出,存鲁、乱齐、破吴、强晋、霸越,是也。
(节选自《越绝书越绝内传陈成恒》)
诸A侯B有C相D伐E者F尚G耻H之I今J鲁K父L母M之N邦O也
①今万乘之齐,私千乘之鲁,而与吴争强,臣切为君恐。
②彼战而不胜,则君之福也。彼战而胜,必以其余兵临晋。
秦攻魏,取宁邑,诸侯皆贺。赵王①使往贺,三反不得通。赵王悦之,谓左右曰:“以秦之强。得宁邑,以制齐、赵。诸侯皆贺,吾往贺而独不得通,此必加兵于我,为之奈何?”左右曰:“使者三往不得通者,必所使者非其人也。有谅毅者,辩士也,大王可试使之。”谅毅亲受命而往。至秦。献书秦王②曰:“大王广地宁邑,诸侯皆贺,敞邑寡君亦窃嘉之。不敢宁居,使下臣奉其币物三至王廷,而使不得通。使若无罪,愿大王无绝其欢;若使有罪,愿得请之。”秦王使使者报曰:“吾所使赵国者,小大皆听吾言,则受书币。若不从吾言,则使者归矣。”谅毅对曰:“下臣之来,固愿承大国之意也,岂敢有难?大王若有以令之.请奉而西行之,无所敢疑。”于是秦王乃见使者曰:“赵豹、平原君数欺弄寡人,赵能杀此二人则可,若不能杀,请今率诸侯受命邯郸城下。”谅毅曰:“赵豹、平原君;亲寡君之母弟也,犹大王之有叶阳、泾阳君也。大王以孝治闻于天下。衣服使之便于体,膳啖之赚于口,未尝不分于叶阳、泾阳君。叶阳君、泾阳君之车马衣服,无非大王之服御者。臣闻之:‘有覆巢毁卵而凤凰不翔,刳胎焚天而麒麟不至。’今使臣受大王之令以还报,敞邑之君畏惧不敢不行,无乃伤叶阳君、泾阳君之心乎?”秦王曰:“诺,勿使从政。”谅毅日:敝邑之君有母弟不能教诲以恶大国请黜之勿使与政事以称大国秦王及喜受其币展遇之
(选自《战国策·赵策四》,有刪改)
[注]①赵王,指赵惠文王。后文的赵豹、平原君,是赵王的兩个弟弟。②秦王,指秦昭王。后文的叶阳君、泾阳君,是秦昭王的两个弟弟。
①下臣之来,固愿承大国之意也,岂敢有难?
②敞邑之君畏惧不敢不行,无乃伤叶阳君、泾阳君之心乎?
苏秦始将连横 , 说秦惠王曰:“大王之国,西有巴、蜀、汉中之利,北有胡貉、代马之用,南有巫山、黔中之限,东有崤、函乏固。田肥美,民殷富,战车万乘,奋击百万,沃野千里,蓄积饶多,地势形便,此所谓天府,天下之雄国也。以大王之贤,士民之众,车骑之用,兵法之教,可以并诸侯,吞天下,称帝而治。愿大王少留意,臣请奏其效。”秦王曰:“寡人闻之,毛羽不丰满者不可以高飞,文章不成者不可以诛罚,道德不厚者不可以使民,政教不顺者不可以烦大臣。今先生俨然不远千里而庭教之,愿以异日。”苏秦曰:“臣固疑大王之不能用也。昔者神农伐补遂,黄帝伐涿鹿而禽蚩尤,尧伐骓兜,舜伐三苗,禹伐共工,汤伐有夏,文王伐崇,武王伐纣,齐桓任战而伯天下。由此观之,恶有不战者乎?古者使车毂击驰,言语相结,天下为一;约从连横,兵革不藏;辩言伟服,战攻不息;繁称文辞,天下不治;舌弊耳聋,不见成功;行义约信,天下不亲。乃废文任武,厚养死士,缀甲厉兵,效胜于战场。夫徒处而致利,安坐而广地,虽古五帝、三王、五伯,明主贤君,常欲坐而致之,其势不能,故以战续之。宽则两军相攻,迫则杖戟相撞,然后可建大功。今欲并天下,凌万桑,诎敌国,制海内,子元元,臣诸侯,非兵不可。今之嗣主,忽于至道,皆悟于教,乱于治,迷于言,惑于语,沈于辩,溺于辞。以此论之,王固不能行也。”说秦王书十上而说不行黑貂之裘弊黄金百斤尽资用乏绝去秦而归赢滕履蹒,负书担柔,形容枯槁,面目犁黑,状有归色。
(节选自《战国策·秦策一》)
①今先生俨然不远千里而庭教之,愿以异日。
②乃废文任武,厚养死士,缀甲厉兵,效胜于战场。
大凡物不得其平则鸣:草木之无声,风挠之鸣;水之无声,风荡之鸣。其跃也,或激之;其趋也,或梗之;其沸也,或炙之。金石之无声或击之鸣人之于言也亦然有不得已者而后言其歌也有思其哭也有怀凡出乎口而为声者其皆有弗平者乎乐也者,郁于中而泄于外者也,择其善鸣者而假之鸣。金、石、丝、竹、匏、土、革、木八者,物之善鸣者也。维天之于时也亦然,择其善鸣者而假之鸣。是故以鸟鸣春,以雷鸣夏,以虫鸣秋,以风鸣冬。四时之相推敝,其必有不得其平者乎!其于人也亦然。人声之精者为言,文辞之于言,又其精也,尤择其善鸣者而假之鸣。其在唐、虞,咎陶、禹,其善鸣者也,而假以鸣。夔弗能以文辞鸣,又自假于《韶》以鸣。夏之时,五子以其歌鸣。伊尹鸣殷,周公鸣周。凡载于《诗》《书》六艺 , 皆鸣之善者也。周之衰,孔子之徒鸣之,其声大而远。传曰:“天将以夫子为木铎。”其弗信矣乎!楚,大国也,其亡也,以屈原鸣。汉之时,司马迁、相如、扬雄,最其善鸣者也。其下魏晋氏,鸣者不及于古,然亦未尝绝也。就其善者,其声清以浮,其节数以急,其辞淫以哀,其志弛以肆;其为言也,乱杂而无章。将天丑其德莫之顾邪?何为乎不鸣其善鸣者也!唐之有天下,陈子昂、苏源明、元结、李白、杜甫、李观,皆以其所能鸣。其存而在下者,孟郊东野始以其诗鸣。其高出魏晋,不懈而及于古,其他浸淫乎汉氏矣。从吾游者,李翱、张籍其尤也。三子者之鸣信善矣。抑不知天将和其声,而使鸣国家之盛邪?抑将穷饿其身,思愁其心肠,而使自鸣其不幸邪?三子者之命,则悬乎天矣。其在上也奚以喜,其在下也奚以悲!东野之役于江南也,有若不释然者,故吾道其命于天者以解之。
(选自韩愈《送孟东野序》,有删改)
①从吾游者,李翱、张籍其尤也。三子者之鸣信善矣。
②东野之役于江南也,有若不释然者,故吾道其命于天者以解之。
上谓魏征曰:“为官择人,不可造次。用一君子,则君子皆至;用一小人,则小人竞进矣。”对曰:“然。天下未定,则专取其才,不考其行;丧乱既平,则非才行兼备不可用也。”十一月,壬辰,以开府仪同三司长孙无忌为司空,无忌固辞曰:“臣忝预外戚 , 恐天下谓陛下为私。”上不许,曰:“吾为官择人惟才晨与苟或不才愚亲不用裹邑玉神符是也如甚有才虽仇不弃魏征等是也含旦之举非私意也”十二月,甲寅,上幸芙蓉园;丙辰,校猎少陵原。戊午,还宫,从上皇置酒故汉未央宫。上皇命突厥颉利可汗起舞,又命南蛮酋长冯智戴咏诗,既而笑曰:“胡越一家,自古未有也!”帝奉觞上寿曰:“今四夷入臣,皆陛下教诲,非臣智力所及。昔汉高祖亦从太上皇置酒此宫,妄自矜大,臣所不取也。”上皇大悦。殿上皆呼万岁。帝谓左庶子于志宁、右庶子杜正伦曰:“朕年十八,犹在民间,民之疾苦情伪,无不知之。及居大位,区处世务,犹有差失。况太子生长深宫,百姓艰难,耳目所未涉,能无骄逸乎?卿等不可不极谏。”太子好嬉戏,颇亏礼法,志宁与右庶子孔颖达数直谏,上闻而嘉之,各赐金一斤、帛五百匹。工部尚书段纶奏征巧工杨思齐,上令试之。纶使先造傀儡。上曰:“得巧工庶供国事,卿令先造戏具,岂百工相戒无作淫巧之慈邪?”乃削纶阶。上问魏征曰:“群臣上书可采,及召对多失次,何也?”对曰:“臣观百司奏事,常数日思之,及至上前,三分不能道一。况谏者拂意触忌,非陛下借之辞色,岂敢尽其情哉!”上由是接群臣辞色愈温,尝曰:“炀帝多猜忌,临朝对群臣多不语。朕则不然,与群臣相亲如一体耳。
(节选自《资治通鉴·唐纪十》)
①昔汉高祖亦从太上皇置酒此宫,妄自矜大,臣所不取也。
②得巧工應供国事,卿令先造戏具,岂百工相戒无作淫巧之意邪?
材料一:
姚崇尝有子丧,谒告十余日,政事委积,卢怀慎不能决,惶恐入谢于上。上曰:“朕以天下事委姚崇,以卿坐镇雅俗耳。”崇既出,须臾,裁决俱尽,颇有得色,顾谓紫微舍人齐浣曰:“余为相,可比何人?”浣未对,崇曰:“何如管晏?”浣曰:“管、晏之法虽不能施于后,犹能没身。公所为法,随复更之,似不及也。”崇曰:“然则竟如何?”浣曰:“公可谓救时之相耳。”崇喜,投笔曰:“救时之相,岂易得乎!”
怀慎与崇同为相,自以才不及崇,每事推之,时人谓之“伴食宰相”。
臣光曰:昔鲍叔之于管仲,子皮之于子产,皆位居其上,能知其贤而下之,授以国政,孔子美之。曹参自谓不及萧何一遵其法无所变更汉业以成。夫不肖用事,为其僚者,爱身保禄而从之,不顾国家之安危,是诚罪人也。贤智用事,为其僚者,愚惑以乱其治,专固以分其权,媢嫉以毁其功,愎戾以窃其名,是亦罪人也。崇,唐之贤相,怀慎与之同心戮力,以济明皇太平之政,夫何罪哉!
(取材于《资治通鉴》,有改动)
材料二:
唐卢怀慎,清慎贞素,不营资产。器用屋室,皆极俭陋。既贵,妻孥尚不免饥寒,而于故人亲戚散施甚厚。
后为黄门监兼吏部尚书,卧病既久,宋璟、卢从愿常相与访焉。常器重璟及从愿,见之甚喜,留连永日,命设食。有蒸豆两瓯、菜数茎而已,此外翛然无办。因持二人手谓曰:“二公当出入为藩辅,圣上求理甚切,然享国岁久,近者稍倦于勤,当有小人乘此而进,君其志之。”不数日而终。疾既笃,因手疏荐宋璟、卢从愿、李杰、李朝隐。上览其表,益加悼惜。
(取材于《明皇杂录》)
曹参自谓A不及B萧何C一D遵其法E无所变更F汉业以成
①能知其贤而下之,授以国政,孔子美之。
②然享国岁久,近者稍倦于勤,当有小人乘此而进,君其志之。
张特立字文举,东明人。初名录,避金术绍王讳 , 易今名。泰和进士,为偃师主簿。改宣德州司侯。州多金国戚,号难治。特立至官,俱往谒之。有五将军率家奴劫民群羊,特立命大索闾里,遂过将军家,温言诱之曰:“将军宅宁有盗羊者邪,聊视之以杜众口。”潜使人索其后庭,得羊数十。遂缚其奴系狱,其子匿他舍,捕得之,以近族得减死论。豪贵由是遵法,民赖以全。
正大初,迁洛阳令。时军旅数起,郡县窘迫,东帅纥石烈牙兀喧又侮慢儒士。会移镇陕右道经洛阳见特立淳古不礼之遽责令治糗具期三日足后期如军法。县民素贤特立,争输于庭,帅大奇之。既而拜监察御史,首言世宗诸孙不宜幽囚;尚书右丞颜盏石鲁与佃民争田,参知政事徒单兀典陷事近习,皆当罢黜。执政者忌之。会平章政事白撒犒军陕西,特立又劾其掾不法。白撒诉于世宗,言特立所言失实。世宗宥之,遂归田里。
特立通程氏易,晚教授诸生,东平严实每加礼焉。岁丙午,世祖在潜邸受王印,首传旨谕特立曰:“前监察御史张特立,养素丘园,易代如一,今年几七十,研究圣经,宜锡嘉名,以光潜德,可特赐号曰中庸先生。”又谕曰:“先生年老病,不有就道,入令赵宝臣谕意,且名其读书之堂曰丽泽。”壬子岁,复降玺书谕特立曰:“白首穷经,诲人不倦,无过不及,学者宗之,昔已锡嘉名,今复谕意。”癸丑,特立卒,年七十五。
中统二年,诏曰:“中庸先生学有渊源,行无瑕玷,虽经丧乱,不改故常,未遂丘园之愿,俄兴窀穸之悲。可复赐前号,以彰宠数。”特立所著书有《易集说》《历年系事记》。
选自《元史·张特立传》,有删改)
【注释】①窀穸,埋葬。
①温言诱之曰:“将军宅宁有盗羊者邪,聊视之以杜众口。
②白撒诉于世宗,言特立所言失实。世宗宥之,遂归田里。
吴汉,字子颜,南阳人。韩鸿为使者,使持节,降河北,人为言:“吴子颜,奇士也,可与计事。”吴汉为人质厚少文造次不能以辞语自达邓禹及诸将多所荐举再三召见其后勤勤不离公门上亦以其南阳人渐亲之上既破邯郸,诛王郎,召邓禹宿,夜语曰:“吾欲北发幽州突骑,诸将谁可使者?”禹曰:“吴汉可。禹数与语,其人勇鸷有智谋,诸将鲜能及者。”上于是以汉为大将军。汉遂斩幽州牧苗曾,上以禹为知人。吴汉与苏茂、周建战,汉躬被甲持戟,告令诸部将曰:“闻鼓声皆大呼俱进,后至者斩。”遂鼓而进,贼兵大破。北击清河长垣及平原五里贼,皆平之。
吴汉伐蜀,分营于水南水北,北营战不利,乃衔枚引兵往合水南营,大破公孙述。吴汉兵守成都,公孙述将延岑遣奇兵出吴汉兵后,袭击破汉,汉堕水,缘马尾得出。吴汉性忠厚,笃于事上,自初从征伐,常在左右,上未安,则侧足屏息,上安然后退舍。兵有不利,军营不完,汉常独缮檠其弓戟,阅其兵马,激扬吏士。上时令人视吴公何为,还言方作战攻具,上常曰:“吴公差强人意 , 隐若一敌国矣。”封汉广平侯。吴汉尝出征,妻子在后买田业。汉还,让之曰:“军师在外,吏士不足,何多买田宅乎!”遂尽以分与昆弟外家。吴汉爵位奉赐最尊重 , 然但治宅,不起巷第。夫人先死,薄葬小坟,不作祠堂,恭俭如此。疾笃,车驾亲临,问所欲言。对曰:“臣愚无所识知,唯愿慎无赦而已。”病薨,奏谥曰:“有司议宜以为武。”诏特赐曰忠侯。
(节选自《东观汉记》卷十)
①禹曰:“吴汉可。禹数与语,其人勇鸷有智谋,诸将鲜能及者。”
②汉还,让之曰:“军师在外,吏士不足,何多买田宅乎!”
刑赏忠厚之至论
[宋]苏辙
古之君子立于天下,非有求胜于斯民也。为刑以待天下之罪戾,而唯恐民之入于其中以不能自出也;为赏以待天下之贤才,而唯恐天下之无贤而其赏之无以加之也。盖以君子先天下,而后有不得已焉。夫不得已者,非吾君子之所志也,民自为而召之也。故罪疑者从轻,功疑者从重,皆顺天下之所欲从。
且夫以君临民,其强弱之势,上下之分,非待夫与之争寻常之是非而后能胜之矣。故宁委之于利,使之取其优而吾无求胜焉。夫惟天下之罪恶暴著而不可掩,别白而不可解,不得已而用其刑;朝廷之无功,乡党之无义,不得已而爱其赏。如此,然后知吾之用刑,而非吾之好杀人也;知吾之不赏,而非吾之不欲富贵人也。使夫其罪可以推而纳之于刑,其迹可以引而置之于无罪;其功与之而至于可赏,排之而至于不可赏。若是二者而不以与民,则天下将有以议我矣。使天下而皆知其可刑与不可赏也,则吾犹可以自解;使天下而知其可以无刑、可以有赏之说,则将以我为忍人,而爱夫爵禄也。
圣人不然,以为天下之人,不幸而有罪,可以刑,可以无刑,刑之而伤于仁;幸而有功,可以赏,可以无赏,无赏而害于信。与其不屈吾法,孰若使民全其肌肤保其首领而无憾于其上?与其名器之不僭,孰若使民乐得为善之利而无望望不足之意?呜呼,知其有可以与之之道而不与,是亦志于残民而已矣。且彼君子之与之也,岂徒曰与之而已也,与之而遂因以劝之焉耳。故舍有罪而从无罪者,是以耻劝之也;去轻赏而就重赏者,是以义劝之也。盖欲其思而得之也。故夫尧舜三代之盛,舍此而忠厚之化,亦无以见于民矣。
(选自《苏辙集》)
若夫当时赏罚之所不能及则又为之明言其状而使后世嗟叹痛惜之不已呜呼贤人君子之功烈与夫乱臣贼子罪恶之状于此皆可以无忧其无闻焉是故古者圣人重史官
(选自苏辙《史官助赏罚论》)
①则将以我为忍人,而爱夫爵禄也。
②知其有可以与之之道而不与,是亦志于残民而已矣
齐助楚攻秦,取曲沃。其后秦欲伐齐,齐、楚之交善,惠王患之,谓张仪曰:“吾欲伐齐,齐、楚方欢,子为寡人虑之,奈何?”张仪曰:“王其为臣约车并币,臣请试之。”张仪南见楚王,曰:“今齐王之罪其于敝邑之王甚厚,敝邑欲伐之,而大国与之欢。大王苟能闭关绝齐,臣请使秦王献商于之地,方六百里。若此,则是北弱齐,西德于秦,而私商于之地以为利也,则此一计而三利俱至。”楚王大说,宣言之于朝廷曰:“不榖得商于之田,方六百里.”群臣闻见者毕贺,陈轸后见,独不贺。楚王曰:“不榖不须一兵不伤一人而得商于之地六百里寡人自以为智矣诸士大夫皆贺子独不贺何也”陈轸对曰:“臣见商于之地不可得,而患必至也.”王曰:“何也?”对曰:“夫秦所以重王者,以王有齐也。今地未可得而齐先绝,是楚孤也,秦又何重孤国?且先绝齐,后责地,必受欺于张仪。是西生秦患,北绝齐交,则两国兵必至矣。”楚王不听,曰:“吾事善矣!子其弭口无言,以待吾事。”楚王使人绝齐。张仪反,秦使人使齐,齐、秦之交阴合。楚因使一将军受地于秦。张仪知楚绝齐也,乃出见使者曰:“从某至某,广从六里。”使者反报楚王,楚王大怒,欲兴师伐秦。陈轸曰:“伐秦,非计也。王不如因而赂之一名都,与之伐齐,是我亡于秦而取偿于齐也.”楚王不听,遂举兵伐秦。秦与齐合,楚兵大败于杜陵。故楚之土壤士民非削弱,仅以救亡者,计失于陈轸,过听于张仪。
(节选自《战国策·秦策二》)
①楚王不听,曰:“吾事善矣!子其弭口无言,以待吾事。”
②张仪知楚绝齐也,乃出见使者曰:“从某至某,广从六里。”
圣人之于天下百姓也,其犹赤子乎!饥者则食之,寒者则衣之,将之养之,育之长之,唯恐其不至于大也。
魏武侯浮西河而下,中流,顾谓吴起曰:“美哉乎河山之固也,此魏国之宝也”吴起对曰:“在德不在险。昔三苗氏左洞庭而右彭蠡,德义不修,而禹灭之。夏桀之居,左河、济而右太华,伊阙在其南,羊肠在其北,修政不仁,而汤放之。由此观之,在德不在险。若君不修德,船中之人尽敌国也。”武侯曰:“善”。
武王克殷,召太公而问曰:“将奈其士众何?”太公对曰:“臣闻爱其人者,兼屋上之鸟;憎其人者,恶其余胥。咸刘厥敌,靡使有余,何如?”王曰:“不可,”太公出,邵公入,王曰:“为之奈何?”邵公对曰:“有罪者杀之,无罪者活之,何如?”王曰:“不可。”邵公出,周公入,王曰:“为之奈何?”周公曰使各居其宅田其田无变旧新推仁是亲百姓有过在予一人武王曰广大乎平天下矣凡所以贵士君子者以其仁而有德也。景公游于寿宫,睹长年负薪而有饥色,公悲之,喟然叹曰:“令吏养之。”晏子曰:“臣闻之,乐贤而哀不肖,守国之本也。今君爱老而恩无不逮,治国之本也。”公笑,有喜色。晏子曰:“圣王见贤以乐贤,见不肖以哀不肖。今请求老弱之不养,鳏寡之不室者,论而供秩焉。”景公曰:“诺。”于是老弱有养,鳏寡有室。
晋平公春筑台,叔向曰:“不可。古者圣王贵德而务施,缓刑辟而趋民时。今春筑台,是夺民时也。岂所以安命安存,而称为人君于后世哉?”平公曰:“善。”乃罢台役。
(节选自《说苑·贵德》)
①武王克殷,召太公而问曰:“将奈其士众何?
②今请求老弱之不养,鳏寡之不室者,论而供秩焉。
秦将伐魏,魏王闻之,夜见孟尝君,告之曰:“秦且攻魏,子为寡人谋,奈何?”孟尝君曰:“有诸侯之救,则国可存也。”王曰:“寡人愿子之行也!”重为之约车百乘。孟尝君之赵,谓赵王曰:“文愿借兵以救魏!”赵王曰:“寡人不能。”孟尝君曰:“夫敢借兵者,以忠王也。”王曰:“可得闻乎?”孟尝君曰:“夫赵之兵非能强于魏之兵,魏之兵非能弱于赵也。然而赵之地不岁危而民不岁死,而魏之地岁危而民岁死者,何也?以其西为赵蔽也,今赵不救魏魏歃盟于秦是赵与强秦为界也地亦且岁危民亦且岁死矣此文之所以忠于大王也”赵王许诺,为起兵十万、车三百乘,又北见燕王曰:“今秦且攻魏,愿大王之救之!”燕王曰:“吾岁不熟二年矣,今又行数千里而以助魏,且奈何?”田文曰:“夫行数千里而救人者,此国之利也,今魏王出国门而望见军,虽欲行数千里而助人,可得乎?”燕王尚未许也。田文曰:“臣效便计于王,王不用臣之忠计,文请行矣,恐天下之将有大变也。”王曰:“大变可得闻乎?”曰:“燕不救魏,魏王折节割地,以国之半与秦,秦必去矣。秦已去魏,魏王悉韩、魏之兵,又西借秦兵,以因赵之众,以四国攻燕,王且何利?利行数千里而助人乎?利出燕南门而望见军乎?则道里近而输又易矣,王何利?”燕王曰:“子行矣,寡人听子。”乃为之起兵八万、车二百乘,以从田文,魏王大说曰:“君得燕、赵之兵甚众且亟矣,”秦王大恐,割地请讲于魏。因归燕、赵之兵,而封田文。
(节选自《战国策·魏策三》)
①吾岁不熟二年矣,今又行数千里而以助魏,且奈何?
②燕不救魏,魏王折节割地,以国之半与秦,秦必去矣。
答谢景山①书
[宋]蔡襄
襄顿首景山足下:夏中辱示新文数十篇,其间景山所称道而仆所不愿为者,因事往问,幸而时中,欲景山思而从之,不敢陈于文辞也。近蒙示书,盈千百言,引喻称类,若固守而不移者。某欲终不言,然使景山固而不移,特唱于人,亦某过之大者也。
某尝病景山好称学韩杜笔,语于人,今而曰:“既师其意,又师其辞,何患?且嗜退之文辞,欲诱人同所乐也。”某谓由道而学文,道至焉,文亦至焉;由文而之道,困于道者多矣,是故道为文之本,文为道之用。与其诱人于文,孰若诱人于道之先也?景山前书主文辞而言,故有是云,襄岂敢鄙文词哉?顾事有先后耳。襄之为文,无能过人,其句读高下,时亦类乎古人,无足怪也。
又病景山嗟世人之不知己,务以文词求于有位,今而曰:“吾以文求正于有位,于道为无枉。古之人重其自进,我仕且困坠,求知于人无愧。”又云:“在数顷田,必归耕海上。”景山何乐于自进,而勇于自退乎?是未离乎躁也。妄者易进而难退,狷者难进而易退,妄与狷,君子皆不由也。君子之于进退,唯其道而已矣。景山又多取前世重人自进为比,苛有异于襄之说,虽前世重人,襄不从矣,其称仲尼、佛肸②召而欲往,孟子不遇于鲁侯,斯二者何求哉?委乎天而待用者也。
又病景山恤仕宦之颠踬,今而曰:“非恤美仕之未得,愤意外之横辱。”斯亦景山未之思与?夫圣人之言,吾畏之;贤者之规,吾愧之。有人加言于我,吾置其喜怒而辨其枉直。使其言蹈乎圣人贤者之说,吾畏而且愧焉;其言异于是,吾将悯之,岂暇受而为辱乎?小人之辱,君子不辱也。景山取之哉,取之哉,抑愤之心日益损矣!景山又云:若使襄年四十而卑辱,未必能如己之恬然不苟也。襄又复而读之,益悲,岂行己之谬与?如景山且不能见信,尚何望于众人?虽然,襄无求信于人,自信甚明。身之穷泰,不得而知之,为学远近,力穷则已,其所自信者,不却行而利动也。今日视前日,犹能乐其所是,而恨其所不至;使年益加而虑益广,岂肯舍所乐而从所恨哉!
与景山别久,思一相见,以道所怀,今虽谆谆其词非求胜于景山盖陈己之所守抑未知景山以为非是也诚以为非是幸亦语焉襄不敢惮烦于屡告也。不宣。襄顿首上。
(选自《全宋文》)
【注释】①谢景山:谢伯初,字景山,晋江(今福建泉州)人,天圣二年(1024)进士,官许州法曹,有《谢景山诗集》。②佛肸(xǐ):人名,与孔子同时。
今 虽 谆 谆 其 词 非 求 胜 于 景 山 盖 陈 己 之 所 守 抑 未 知 景 山 以 为 非 是 也 诚 以 为 非 是 幸 亦 语 焉 襄 不 敢 惮 烦 于 屡 告 也
①既师其意,又师其辞,何患?且嗜退之文辞,欲诱人同所乐也。
②襄又复而读之,益悲,岂行己之谬与?
樊迟问仁,子曰:“爱人。”(《论语·颜渊》)
子贡曰:“君子亦有恶乎?” 子曰:“有恶,恶称人恶者,恶居下流而讪上者,恶勇而无礼者,恶果敢而窒者。”(《论语·阳货》)
子曰:“唯仁者能好人,能恶人。”(《论语·里仁》)
②第二则材料中,孔子说憎恶四种人,另举一个孔子“恶人”的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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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契丹大举入寇时以虏寇深入中外震骇召群臣问方略王钦若临江人请幸金陵陈尧叟阆州人请幸成都帝以问寇准,准曰:“不知谁为陛下画此二策?”帝曰:“卿姑断其可否,勿问其人也。”准曰:“臣欲得献策之人,斩以衅鼓 , 然后北伐耳!陛下神武,将臣协和,若大驾亲征,敌当自遁;不然,出奇以挠其谋,坚守以老其师,劳佚之势,我得胜算矣。奈何弃庙社 , 欲幸楚、蜀,所在人心崩溃,敌乘胜深入,天下可复保耶?”帝意乃决,因问准曰:“今虏骑驰突,而天雄军实为重镇,万一陷没,则河朔皆虏境也。轨为可守?”准以王钦若荐,且曰:“宜速召面谕,授敕俾行。”钦若至,未及有言,准遽曰:“主上亲征,非臣子辞难之日,参政为国柄臣,当体此意。”钦若惊惧不敢辞。闰月乙亥,以参知政事王钦若判天雄军兼都部署。契丹主隆绪同其母萧氏遣其统军顺国王萧挞览攻威虏、顺安军,三路都部署击败之,斩偏将,获其辎重。又攻北平砦及保州,复为州砦兵所败。挞览与契丹主及其母合众攻定州,宋兵拒于唐河,击其游骑。契丹遂驻兵阳城淀,号二十万,每纵游骑剽掠,小不利辄引去,徜徉无斗志。是时,故将王继忠为契丹言和好之利,契丹以为然,遣李兴议和。帝曰:“朕岂欲穷兵,惟思息战。如许通和,即当遣使。”冬十月,遣曹利用诣契丹军。十二月庚辰,契丹使韩杞持书与曹利用俱来,请盟。利用言契丹欲得关南地。帝曰:“所言归地事极无名,若必邀求,朕当决战!若欲货财,汉以玉帛赐单于,有故事,宜许之。”契丹犹觊关南,遣其监门卫大将军姚东之持书复议,帝不许而去。利用竟以银十万两、绢二十万匹成约而还。
(节选自《宋史纪事本末·契丹盟好》)
⑴每纵游骑剽掠,小不利辄引去,徜徉无斗志。
⑵若欲货财,汉以玉帛赐单于,有故事,宣许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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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高祖武德九年秋八月甲子 , 太宗即皇帝位于东宫显德殿,初上皇欲强宗室以镇天下故皇再从三从弟及兄弟之子虽童孺皆为王王者数十人上从容问群臣遍封宗子于天下利乎 封德彝对曰:“上皇敦睦九族,大封宗室,自两汉以来未有如今之多者。爵命既崇,多给力役,恐非示天下以至公也。”上曰:“然。朕为天子,所以养百姓也,岂可劳百姓以养己之宗族乎!”十一月庚寅,降宗室郡王皆为县公,惟有功者数人不降。上与群臣论止盗。或请重法以禁之,上哂之曰:“民之所以为盗者,由赋繁役重,官吏贪求,饥寒切身,故不暇顾廉耻耳。朕当去奢省费,轻徭薄赋,选用廉吏,使民衣食有余,则自不为盗,安用重法邪!”自是数年之后,海内升平,路不拾遗,外户不闭,商旅野宿焉。上闻景州录事参军张玄素名,召见,问以政道。对曰:“隋主好自专庶务 , 不任群臣,群臣恐惧,唯知票受奉行而已,莫之敢违。以一人之智决天下之务,借使得失相半,乖谬已多,下谀上蔽,不亡何待!陛下诚能谨择群臣而分任以事,高拱穆清而考其成败,以施刑赏,何忧不治!”上善其言,擢为侍御史。上患吏多受赇,密使左右试赂之。有司门令史受绢一匹,上欲杀之,民部尚书装矩谏曰:“为吏受赂,罪诚当死。但陛下使人遗之而受,乃陷人于法也,恐非所谓‘道之以德,齐之以礼。”上悦,召文武五品已上告之曰:“裴矩能当官力争,不为面从,傥每事皆然,何忧不治?”
臣光曰:古人有言:“君明臣直。”裴矩任于隋而忠于唐,非其性之有变也,君恶闻其过则忠化为佞,君乐闻直言则化为忠。是知君者表也,臣者景也,表动则景随矣。
(节选自《通鉴纪事本末·贞观君臣论治》)
①上患吏多受赇,密使左右试赂之。
②君恶闻其过则忠化为佞,君乐闻直言则化为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