材料一:
①乡下人在城里人眼睛里是“愚”的。我们当然记得不少提倡乡村工作的朋友们,把愚和病贫联结起来去作为中国乡村的症侯。关于病和贫我们似乎还有客观的标准可说,但是说乡下人“愚”,却是凭什么呢?乡下人在马路上听见背后汽车连续地按喇叭,慌了手脚,东避也不是,西躲又不是,司机拉住闸车,在玻璃窗里,探出半个头,向着那土老头儿,啐了一口:“笨蛋!”——如果这是愚,真冤枉了他们。我曾带了学生下乡,田里长着苞谷,有一位小姐,冒充着内行,说:“今年麦子长得这么高。”旁边的乡下朋友,虽则没有啐她一口,但是微微地一笑,也不妨译作“笨蛋”。乡下人没有见过城里的世面,因之而不明白怎样应付汽车,那是知识问题,不是智力问题,正等于城里人到了乡下,连狗都不会赶一般。如果我们不承认郊游的仕女们一听见狗吠就变色是“白痴”,自然没有理由说乡下人不知道“靠左边走”或“靠右边走”等时常会因政令而改变的方向是因为他们“愚不可及”了。
②其实乡村工作的朋友说乡下人愚那是因为他们不识字,我们称之曰“文盲”,意思是白生了眼睛,连字都不识。可是如果说不识字就是愚,我心里总难甘服。“愚”如果是智力的不足或缺陷,识字不识字并非愚不愚的标准。智力是学习的能力,如果一个人没有机会学习,不论他有没有学习的能力还是学不到什么的。这样看来,乡村工作的朋友们说乡下人愚,显然不是指他们智力不及人,而是说他们知识不及人了。乡下人在城市生活所需的知识上不及城市里人多。这是正确的。
(节选自《乡土中国·文字下乡》,有删改)
材料二:
①礼治社会并不是指文质彬彬,像《镜花缘》里所描写的君子国一般的社会。礼并不带有“文明”,或是“慈善”,或是“见了人点个头”、不穷凶极恶的意思。礼是社会公认合式的行为规范。合于礼的就是说这些行为是做得对的,对是合式的意思。如果单从行为规范一点说,本和法律无异,法律也是一种行为规范。礼和法不相同的地方是维持规范的力量。法律是靠国家的权力来推行的,礼却不需要有形的权力机构来维持。维持礼这种规范的是传统。
②礼并不是靠一个外在的权力来推行的,而是从教化中养成了个人的敬畏之感,使人服膺;人服礼是主动的。礼是可以为人所好的,所谓“富而好礼”。孔子很重视服礼的主动性,在下面一段话里说得很清楚:颜渊问仁。子曰:“克己复礼为仁。一日克己复礼,天下归仁焉。为仁由己,而由人乎哉?”颜渊曰:“请问其目。”子曰:“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动。”颜渊曰:“回虽不敏,请事斯语矣!”
③这显然是和法律不同了,甚至不同于普通所谓道德。法律是从外限制人的,不守法所得到的罚是由特定的权力所加之于个人的。人可以逃避法网,逃得脱还可以自己骄傲、得意。道德是社会舆论所维持的,做了不道德的事,见不得人,那是不好;受人唾弃,是耻。礼则有甚于道德:如果失礼,不但不好,而且不对,不合、不成。这是个人习惯所维持的。双目所视,十手所指的,即是在没有人的地方也会不能自已。曾子易箦是一个很好的例子。礼是合式的路子,是经教化过程而成为主动性的服膺于传统的习惯。
(节选自《乡土中国·礼治秩序》,有删改)
材料三:
①家庭在西洋是一种界限分明的团体。如果有一位朋友写信给你说他将要“带了他的家庭”一起来看你,你就知道要和他一同来的是哪几个人。在中国,这句话却含糊得很。在英美,家庭包括他和他的妻以及未成年的孩子。如果他只和太太一起来,就不会用“家庭”。在我们中国常用“阖第光临”,但是很少人能说出这个“第”字究竟应当包括些什么人。
②提到用字,“家”字可以说最能伸缩自如了。“家里的”可指自己太太一个人。“家门”可指伯叔侄子一大批,“自家人”可以包罗任何要拉入自己的圈子、表示亲热的人物。自家人的范围是因时因地可伸缩的,大到数不清,真是天下可成一家。
③为什么我们这个最基本的社会单位的名词会这样不清不楚呢?在我看来却表示了我们的社会结构本身和西洋的格局是不相同的,西洋的格局是一捆一捆扎清楚的柴,我们的格局(实际上就是差序格局)是好像把一块石头丢在水面上所发生的一圈圈推出去的波纹。每个人都是他社会影响所推出去的圈子的中心。被圈子的波纹所推及的就发生联系。每个人在某一时间某一地点所动用的圈子是不一定相同的。
④我们社会中最重要的亲属关系就是这种丢石头形成同心圆波纹的性质。亲属关系是根据生育和婚姻事实所发生的社会关系。从生育和婚姻所结成的网络,可以一直推出去包括无穷的人,过去的、现在的和未来的人物。我们俗语里有“一表三千里”,就是这个意思,其实三千里者也不过指其广袤的意思而已。这个网络像个蜘蛛的网,有一个中心,就是自己。我们每个人都有这么一个以亲属关系布出去的网,但是没有一个网所罩住的人是相同的。在一个社会里的人可以用同一个体系来记认他们的亲属,所同的只是这体系罢了。天下没有两个人所认取的亲属可以完全相同的,以亲属关系所联系成的社会关系的网络来说,是个别的,每一个网络有个“己”作为中心,各个网络的中心都不同。
(节选自《乡土中国·差序格局》有删改)
七斤嫂看着七爷的脸,竭力陪笑道,“皇帝已经坐了龙庭,几时皇恩大赦呢?”
“皇恩大赦?——大赦是慢慢的总要大赦罢。”七爷说到这里,声色忽然严厉起来,“但是你家七斤的辫子呢,辫子?这倒是要紧的事。你们知道:长毛时候,留发不留头,留头不留发,……”
七斤和他的女人没有读过书,不很懂得这古典的奥妙,但觉得有学问的七爷这么说,事情自然非常重大,无可挽回,便仿佛受了死刑宣告似的,耳朵里嗡的一声,再也说不出一句话。
“一代不如一代,——”九斤老太正在不平,趁这机会,便对赵七爷说,“现在的长毛,只是剪人家的辫子,僧不僧,道不道的。从前的长毛,这样的么?我活到七十九岁了,活够了。从前的长毛是——整匹的红缎子裹头,拖下去,拖下去,一直拖到脚跟;王爷是黄缎子,拖下去,黄缎子;红缎子,黄缎子,——我活够了,七十九岁了。”
七斤嫂站起身,自言自语的说,“这怎么好呢?这样的一班老小,都靠他养活的人,……”
赵七爷摇头道,“那也没法。没有辫子,该当何罪,书上都一条一条明明白白写着的。不管他家里有些什么人。”
七斤嫂听到书上写着,可真是完全绝望了;自己急得没法,便忽然又恨到七斤。伊用筷子指着他的鼻尖说,“这死尸自作自受!造反的时候,我本来说,不要撑船了,不要上城了。他偏要死进城去,滚进城去,进城便被人剪去了辫子。从前是绢光乌黑的辫子,现在弄得僧不僧道不道的。这囚徒自作自受,带累了我们又怎么说呢?这活死尸的囚徒……”
(取材于《呐喊·风波》)
东方朔字曼倩,平原厌次人也。武帝初即位,征天下举方正贤良文学材力之士。朔初来,上书曰:“凡臣朔固已诵四十四万言。又常服子路之言。臣朔年二十二,长九尺三寸,目若悬珠,齿若编贝,勇若孟舟,捷若庆忌,廉若鲍叔,信若尾生。若此,可以为天子大臣矣。臣朔昧死再以拜闻。”朔文辞不逊,高自称誉,上伟之,今待诏公车 , 俸禄薄,未得省见。
久之,朔绐驺侏儒,曰:“上以若曹无益于县官耕田力作固不及人临众处官不能治民从军击虏不任兵事无益于国用徒索衣食今欲尽杀若曹”侏儒大恐,啼泣。朔教曰:“上即过,叩头请罪。”居有顷,闻上过,侏儒皆号泣顿首。上问:“何为?”对曰:“东方朔言上欲尽诛臣等。”上知朔多端,召问朔:“何恐侏儒为?”对曰:“臣朔生亦言,死亦言。侏儒长三尺余,俸一囊粟,钱二百四十。臣朔长九尺余,亦俸一囊粟,钱二百四十。侏儒饱欲死,臣朔饥欲死。臣言可用,幸异其礼,不可用,罢之,无令但索长安米。”上大笑,因使待诏金马门,稍得亲近。
上尝使诸数家射覆 , 置守宫盂下,射之,皆不能中。朔自赞曰:“臣尝受《易》,请射之。”乃别蓍布卦而对曰:“是非守宫即蜥蜴。”上曰:“善。”赐帛十匹。复使射他物连中,辄赐帛。时有幸侣郭舍人,曰:“朔狂,幸中耳,非至数也。臣愿令朔复射。”舍人所问,朔应声辄对,变诈锋出,莫能穷者,左右大惊。上以朔为常侍郎,遂得爱幸。
时天下侈靡趋末,百姓多离农亩。上从容问朔:“吾欲化民,岂有道乎?”朔对曰:“愿近述孝文皇帝之时,当世耆老皆闻见之。贵为天子,富有四海,身衣弋绨,足履革,以韦带剑,莞蒲为席,兵木无刃,衣缊无文,集上书囊以为殿帷。以道德为丽,以仁义为准。于是天下望风成俗,昭然化之。今陛下以城中为小,图起建章,左凤阙,右神明,号称千门万户。木土衣绮绣,宫人簪玳瑁,设戏车,教驰逐,饰文采,丛珍怪,作俳优,舞郑女。上为淫侈如此,而欲使民独不奢侈失农,事之难者也。陛下诚能用臣朔之计,推甲乙之帐燔之于四通之衢,却走马示不复用,则尧舜之隆宜可与比治矣。愿陛下留意察之。”
朔虽诙笑,然时观察颜色,直言切谏,上常用之。自公卿在位,朔皆做弄,无所为屈。
(节选自《汉书・东方朔传》)
①臣言可用,幸异其礼;不可用,罢之,无令但索长安米。
②上为淫侈如此,而欲使民独不奢侈失农,事之难者也。
《从百草园到三味书屋》中,鲁迅提到小时候“不知哪里听来的,东方朔很渊博,他认识一种虫,名曰怪哉”,可是最终私塾先生也没有告诉他世上究竟有没有这种虫子。其实“怪哉”有章可查,如《太平广记》卷第四百七十三:汉武帝幸甘泉宫,弛道中有虫,赤色,头牙齿耳鼻尽具,观者英识。帝乃使东方朔视之。还对曰:“此虫名怪哉。昔时拘系无辜,众庶愁怨,咸仰首叹曰:“怪哉!怪哉!盖感动上天,愤所生也,故名怪哉。此地必秦之狱处。”
蝶恋花·密州上元
苏 轼
灯火钱塘三五夜,明月如霜,照见人如画。帐底吹笙香吐麝,更无一点尘随马。
寂寞山城人老也!击鼓吹箫,却入农桑社。火冷灯稀霜露下,昏昏雪意云垂野。
[注释]苏轼于宋神宗熙宁七年(1074年)九月,由杭州通判调知密州,十一月三日到任。次年上元日写下这首词。写完这首词后,他在《超然台记》中追述:“始至之日,岁比不登,连年蝗旱,民不聊生。盗贼满野,狱讼充斥,而斋厨索然,日食杞菊,人固疑余之不乐也。”
《乡土中国》是社会学家费孝通的代表作。作者独辟蹊径,专从社会结构的角度来讲授“乡村社会学”,较为全面地① , 以“乡土”概念来描述广大农民的生存和生活状态,对中国基层社会的主要特征进行了理论上的概述和分析,以“礼治秩序”来概括中国乡土社会传统文化和社会治理结构。作者通过实地考察写成此书,对中国基层社会——传统农村的主要特征进行了理论上的分析和定位。该书所提出的“乡土中国”这一概念,成为中国社会发展研究的重要理论基础。在费孝通眼中,( )。如今,现代社会覆盖了中国大多数地方,②____,但这些让中国人之所以成为“中国人”的“魂”并没有消散,它们仍在方方面面影响着现代中国。所以,《乡土中国》是一部重要的学术著作,③____。
中国绵延数千年的文化是以伦理为核心的,离开中国的伦理去谈中国的传统文化,无疑是 ① 。
从儒家伦理学来看乡土中国,中国的乡土社会具有“差序格局”和“礼治秩序”两大显著的特征,它们就像乡土中国的“骨骼”和“血脉”。
“差序格局”是以“自我”为中心的社会伦理网络,是儒家“ ② ”伦理原则的派生模式。“己”或者“自我”是差序格局的价值中心。它和“礼治秩序” ③ , 一起构成了乡土中国的“立体空间”或者说是“三维空间”,而不是单面或平面的机械的社会格局。
而乡土社会“礼治秩序”的主要特点有:礼是社会公认的合式的行为规范,合于礼的就是说这些行为是做得对的,对是合式的意思;维持礼这种规范的是传统。乡土社会是“礼”的天下。礼维护的是君臣、父子、夫妇、兄弟、朋友等伦理秩序。“( )”在乡土社会中“礼”无所不在无时不有,渗透到传统社会的每一个角落。
a.推己及人 b.相辅相成 c.舍本逐末
在乡土社会中法律是无从发生的。“这不是见外了么?”乡土社会里从熟悉得到信任,这信任并非没有根据的,其实最可靠也没有了,因为这是规矩。西洋的商人到现在还时常说中国人的信用是天生的。类于神话的故事真多:说是某人接到了大批瓷器,还是他祖父在中国时订的货,一文不要地交了来,还说着许多不能及早寄出的抱歉话。——乡土社会的信用并不是对契约的重视,而是发生于对一种行为的规矩熟悉到不假思索时的可靠性。
——费孝通《乡土中国》
踏进新的历史时期,回望“乡土的中国”,感慨颇多。比如这“规矩”二字,就让人浮想联翩。当代某些青年认为,法治社会里讲“规矩”已无必要,奉行“法无禁止皆可为”的信条即可。你的看法呢?请以“青年与规矩”为话题,写一篇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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