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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轼字子瞻,眉州眉山人。母程氏亲授以书,闻古今成败,辄能语其要。嘉佑二年,试礼部,主司欧阳修惊喜,殿试中乙科,后以书见修,修语梅圣俞曰:“吾当避此人出一头地。” 洵卒,赠光禄丞。既除丧,还朝,以判官告院,安石创行新法,轼上书论其不便。新政日下,轼于其间,每因法以便民,民赖以安。徙知密州。司农行手实法,不时施行者以违制论。轼谓提举官曰:“违制之坐,若自朝廷,谁敢不从?今出于司农,是擅造律也。”提举官惊曰:“公姑徐之。”未几,朝廷知法害民,罢之。元祐元年,轼以七品服入侍延和,即赐银绯,迁中书舍人。三年权知礼部贡举会大雪苦寒士坐庭中噤未能言轼宽其禁约使得尽技巡铺内侍每摧辱举子且持暖昧单词诬以为罪轼尽奏逐之 四年,积以论事,为当轴者所恨。轼恐不见容,请外,拜龙图阁学士、知杭州。既至杭,大旱,饥疫并作。轼请于朝,免本路上供米三之一,复得赐度僧牒,易米以救饥者。明年春,又减价粜常平米,多作饘粥药剂,遣使挟医分坊治病,活者甚众。轼曰:“杭,水陆之会,疫死比他处常多。”乃裒羡缗得二千,复发橐中黄金五十两,以作病坊,稍畜钱粮待之。徽宗立,更三大赦,遂提举玉局观,复朝奉郎,轼自元祐以来,未尝以岁课乞迁。故官止于此。建中靖国元年,卒于常州。轼师父洵为文,既而得之于天。尝自谓:“作文如行云流水,初无定质,但常行于所当行,止于所不可不止。”虽嬉笑怒骂之辞,皆可书而诵之。其体浑涵光芒,雄视百代,有文章以来,盖亦鲜矣。
(节选自《宋史·苏轼传》)
①又减价粜常平米,多作饘粥药剂,遣使挟医分坊治病,活者甚众。
②其体浑涵光芒,雄视百代,有文章以来,盖亦鲜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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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安中字履道,中山阳曲人。进士及第,历秘书省著作郎。政和间,天下争言瑞应,廷臣辄笺表贺,徽宗观所作,称为奇才。他日,特出制诏三题使具草,立就,上即草后批:“可中书舍人。”未几,自秘书少监除中书舍人,擢御史中丞。开封逻卒夜迹盗盗脱去民有惊出与卒遇缚以为盗民讼诸府不胜考掠之惨遂诬服安中廉知之按得冤状即出民抵吏罪 时上方乡神仙之事,蔡京引方士王仔昔以妖术见,朝臣戚里寅缘关通。安中疏请自今招延山林道术之士,当责所属保任;并言京欺君僣上、蠹国害民数事。上悚然纳之。已而再疏京罪,上曰:“本欲即行卿章,以近天宁节,俟过此,当为卿罢京。”京伺知之,大惧,其子攸日夕侍禁中 , 泣拜恳祈。上为迁安中翰林学士,又迁承旨。宣和元年,拜尚书右丞;三年,为左丞。金人来归燕,谋帅臣,安中请行。王黼赞于上,授庆远军节度使、河北河东燕山府路宣抚使、知燕山府,辽降将郭药师同知府事。药师跋扈,府事皆专行,安中不能制,第曲意奉之,故药师愈骄。靖康初,言者论其缔合王黼、童贯及不几察郭药师叛命,罢为观文殿大学士、提举嵩山崇福宫;又责授朝议大夫、秘书少监、分司南京,随州居住;又贬单州团练副使,象州安置。高宗即位,内徙道州,寻放自便。绍兴初,复左中大夫。子辟章知泉州,迎安中往,未几卒,年五十九。安中为文丰润敏拔,尤工四六之制。徽宗尝宴睿谟殿,命安中赋诗百韵以纪其事。诗成,赏叹不已,令大书于殿屏,凡侍臣皆以副本赐之。其见重如此。
(节选自《宋史·王安中传》)
①并言京欺君僣上、蠹国害民数事。上悚然纳之。
②药师跋扈,府事皆专行,安中不能制,第曲意奉之,故药师愈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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彪之字叔武,年二十,须鬓皓白,时人谓之王白须。初除佐著作郎、东海王文学。从伯导谓曰:“选官欲以汝为尚书郎,汝幸可作诸王佐邪!”彪之曰:“位之多少既不足计,自当任之于时。至于超迁,是所不愿。”遂为郎。累迁御史中丞、侍中、廷尉。时永嘉太守谢毅,赦后杀郡人周矫,矫从兄球诣州诉冤。扬州刺史殷浩遣从事收毅,付廷尉。彪之以球为狱主,身无王爵,非廷尉所料,不肯受,与州相反复。穆帝发诏令受之。彪之又上疏执据,时人比之张释之。时当南郊,简文帝为抚军,执政,访彪之应有赦不。答曰中兴以来郊祀往往有赦愚意尝谓非宜何者黎庶不达其意将谓郊祀必赦至此时凶愚之辈复生心于侥幸矣遂从之 永和末,多疾疫。旧制,朝臣家有时疾,染易三人以上者,身虽无病,百日不得入宫。至是,百官多列家疾,不入。彪之又言:“疾疫之年,家无不染。若以之不复入宫,则直侍顿阙,王者宫省空矣。”朝廷从之。及简文崩,群臣疑惑,未敢立嗣。或云,宜当须大司马处分。彪之正色曰:“君崩,太子代立,大司马何容得异!若先面咨,必反为所责矣。”于是朝议乃定。及孝武帝即位,太皇太后令以帝冲幼,令温依周公居摄故事。事已施行,彪之曰:“此异常大事,大司马必当固让,使万机停滞,稽废山陵,未敢奉令。谨具封还内,请停。”事遂不行。加光禄大夫、仪同三司,未拜。疾笃,帝遣黄门侍郎问所苦,赐钱三十万以营医药。太元二年卒,年七十三,即以光禄为赠,谥曰简。
(节选自《晋书·王彪之传》)
①朝臣家有时疾,染易三人以上者,身虽无病,百日不得入宫。
②疾笃,帝遣黄门侍郎问所苦,赐钱三十万以营医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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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光斗,字遗直,桐城人。万历三十五年进士。除中书舍人。选授御史,巡视中城。捕治吏部豪恶吏,获假印七十余,假官一百余人,辇下震悚,出理屯田,因条上三因十四议,诏悉允行,水利大兴,北人始知艺稻,邹元标尝曰:“三十年前,都人不知稻草何物,今所在皆稻,种水田利也,”阉人刘朝称东宫令旨,索戚畹废庄,光斗不启封还之,曰:“尺土皆殿下有,今日安敢私受。”阉人愤而去,杨涟劾魏忠贤,光斗与其谋,又与攀龙共发崔呈秀赃私,忠贤暨其党咸怒。及忠贤逐南星攀龙大中次将及涟光斗光斗愤甚草奏劾忠贤及魏广微三十二斩罪拟十一月二日上之先遣妻子南还 忠贤诇知,先二日假会推事与涟俱削籍。群小恨不已,复构文言狱,入光斗名,遣使往逮。父老子弟拥马首号哭,声震原野,缇骑亦为雪涕。至则下诏狱酷讯。许显纯诬以受杨镐、熊廷弼贿,涟等初不承,已而恐以不承为酷刑所毙,冀下法司,得少缓死为后图。诸人俱自诬服,光斗坐赃二万。忠贤乃矫旨,仍令显纯五日一追比 , 不下法司,诸人始悔失计。容城孙奇逢者,节侠士也,与定兴鹿正以光斗有德于畿辅,倡议醵金,诸生争应之。得金数千,谋代输,缓其狱,而光斗与涟已同日为狱卒所毙,时五年七月二十有六日也,年五十一。光斗既死,赃犹未竟。忠贤令抚按严追,系其群从十四人。长兄光霁坐累死,母以哭子死。都御史周应秋犹以所司承追不力,疏趣之,由是诸人家族尽破。忠贤既诛,赠光斗右都御史,录其一子。已,再赠太子少保。福王时,追谥忠毅。
(节选自《明史·左光斗传》)
①涟等初不承,已而恐以不承为酷刑所毙,冀下法司,得少缓死为后图。
②都御史周应秋犹以所司承追不力,疏趣之,由是诸人家族尽破。
吾家在唐为辅相者六人,廉直忠孝,世载令闻。念后世不可事伪国、苟富贵,以辱先人,始弃官不仕。东徙渡江,夷于编氓。孝悌行于家,忠信著于乡,家法凛然,久而弗改。宋兴,海内一统。陆氏乃与时俱兴,百余年间文儒继出,有公有卿,子孙宦学相承,复为宋世家,亦可谓盛矣!
然游于此切有惧焉,天下之事,常成于困约,而败于奢靡。游童子时,先君谆谆为言,太傅①出入朝廷四十余年,终身未尝为越产;家人有少变其旧者,辄不怿;晚归鲁墟,旧庐一椽不可加也。楚公②少时尤苦贫,革带敝 , 以绳续绝处。秦国夫人③尝作新襦,积钱累月乃能就,一日覆羹污之,至泣涕不食。姑嫁石氏,归宁,食有笼饼,亟起辞谢曰:“昏耄不省是谁生日也。”左右或匿笑。楚公叹曰:“吾家故时,数日乃啜羹,岁时或生日乃食笼饼,若曹岂知耶?”是时楚公见贵显,顾以啜羹食饼为泰,愀然叹息如此。游生晚,所闻已略;然少于游者,又将不闻。而旧俗方已大坏。厌黎藿,慕膏粱,往往更以上世之事为讳,使不闻。此风放而不还,且有陷于危辱之地、沦于市井、降于皂隶者矣。复思如往时安乐耕桑之业、终身无愧悔,可得耶?
呜呼!仕而至公卿命也退而为农亦命也若夫挠节以求贵市道以营利吾家之所深耻。子孙戒之,尚无堕厥初。
(节选自宋·陆游《放翁家训·序》)
【注】①太傅:陆游的高祖。②楚公:陆游的祖父。③秦国夫人:陆游的祖母。
出作入息,农之治生也;居肆成事,工之治生也;贸迁有无,商之治生也;膏油继晷,士之治生也。然士为四民之首,尤当砥砺表率,效古人体天地、育万物之志,今一生不能治,何云大丈夫哉!
治生非必蝇营营逐逐、妄取于人之谓也。若利己妨人,非唯明有物议、幽有鬼神,于心不安,况其祸有不可胜言者矣,此岂善治生欤?
夫俭者,守家第一法也。故凡日用奉养,一以节省为本,不可过多。宁使家有赢余,毋使仓有告匮。且奢侈之人,神气必耗,欲念炽而意气自满,贫穷至而廉耻不顾。俭之不可忽也若是夫!
(节选自宋·叶梦得《石林治生家训要略》)
①东徙渡江,夷于编氓 ②终身未尝为越产
③旧庐一椽不可加也 ④革带敝,以绳续绝处
⑤归宁,食有笼饼,亟起辞谢 ⑥沦于市井、 降于皂隶
①家人有少变其旧者,辄不怿。
②况其祸有不可胜言者矣,此岂善治生欤?
外大母赵太夫人行状
袁宗道
天乎,天乎!何乃遽以吾外大母逝耶!悲哉!不肖宗道,稚年丧母,外大母每见不肖,辄泪涔涔下,且泣且拊曰:“儿饥否?将无寒乎?”辄取衣食衣食之。故不肖即茕然弱子乎,无殊乎在母膝下也。今壮矣,而外大母何在耶?悲哉,悲哉!
太夫人姓赵氏,其先江陵人,景泰间徙公安,遂占籍。四传为处士文深,赠中宪东谷公与处士同里闬,雅相欢也,因悉太夫人勤慎状,曰:“是真我家妇。”遂命方伯公委禽焉。赠中宪公性嗜饮,日偕诸酒人游,顾以生计萧疏,不无阻酣畅也。自有妇卜太夫人,而甘滑盈几,取办咄嗟。诸故酒人惊相语:“前从夫夫饮,且少鲑菜耳,今何突致此衎衎者?”遍视其囷箧而索然若故,然后乃知太夫人啬腹龟手适舅姑,心力竭矣。无何,姑钱恭人婴疾且亟,则尽斥鞶珥授方伯公,俾迎医,医无问遐近。恭人不食,外大母亦绝噉。恭人不起,而太夫人哀可知也。即逮今五十余年,而语及辄涕。居尝语子:“吾今裕,故能施耳,不若先姑贫而好施也。若所以有兹日,微先姑之德不及此,子孙无忘先姑哉!”
乙卯,方伯公领乡书,丙辰成进士,己未官比部郎。太夫人相从京师,为置侧室高,礼训慈育,闺内穆如。居四年,不置一鲜丽服。丙寅,方伯公佥宪江西,时长宪者喜敲扑,公庭号楚声不绝。太夫人闻之,戚然曰:“彼盛怒易解耳,而生命难续,且若之何以人灼骨之痛,博己一快也?”方伯公为之改容曰:“请佩此言当韦。”戊寅,方伯公以大参备兵通、泰,寻由河工超迁河南右辖。未几,转左。日夜期会簿书间,力渐耗。太夫人时时风方伯公:“且休矣!即不能爇琴燔鹤以饱,夫岂其无双田之毛,东湖之水?”方伯公曰:“所谓拂衣者难妻孥也,汝若是又奚难!”而癸未需次调补,竟请告归,从太夫人意也。居尝语诸子曰:“尔父累俸,稍拓田庐,然不尽与尔曹,而推以赡族,亦惟是念祖父之余,不可专食也。尔当识此意附谱后,绝孙曾他肠,令吾族人得世世食此土,不亦美乎!”其平居语识大义类若此。
不肖宗道,甥也,义不敢饰吾外大母之行,然亦不敢隐也。惟慨惠之铭,以肉百年骨,则家舅氏厚幸,宗道厚幸。
(选自《白苏斋类集》,有删节)
①无何,姑钱恭人婴疾且亟,则尽斥鞶珥授方伯公,俾迎医,医无问遐近。
②尔当识此意附谱后,绝孙曾他肠,令吾族人得世世食此土,不亦美乎!
临川汤先生传
邹迪光
先生名显祖,字义仍,别号若士。豫章之临川人。生而颖异不群。体玉立,眉目朗秀。见者啧啧曰:“汤氏宁馨儿。”五岁能属对。试之即应,又试之又应,立课数对无难色。十三岁,就督学公试,补邑弟子员。每试必雄其曹偶。庚午举于乡,年犹弱冠耳。见者益复啧啧曰:“此儿汗血,可致千里,非仅仅蹀躞康庄也者。”
丁丑会试,江陵公①属其私人啖以巍甲而不应。曰:“吾不敢从处女子失身也。”公虽一老孝廉乎,而名益鹊起,海内之人益以得望见汤先生为幸。至癸未举进士,而江陵物故矣。诸所为附薰炙者,骎且澌没矣。公乃自叹曰:“假令予以依附起,不以依附败乎?”而时相蒲州、苏州两公,其子皆中进士,皆公同门友也。意欲要之入幕,酬以馆选,而公率不应,亦如其所以拒江陵时者。
以乐留都山川,乞得南太常博士。至则闭门距跃,绝不怀半刺津上。掷书万卷,作蠹鱼其中。每至丙夜,声琅琅不辍。家人笑之:“老博士何以书为?”曰:“吾读吾书,不问博士与不博士也。”寻以博士转南祠部郎。部虽无所事事,而公奉职毖慎,谓两政府进私人而塞言者路,抗疏论之,谪粤之徐闻尉。居久之,转遂昌令。又以矿税事多所蹠戾② , 计偕之日,便向吏部堂告归。虽主爵留之,典选留之,御史大夫留之,而公浩然长往,神武之冠竟不可挽矣。
居家,中丞惠文,郡国守令以下,干旄往往充斥巷左,而多不延接。即有时事,非公愤不及齿颊。人劝之请托,曰:“吾不能以面皮口舌博钱刀,为所不知后人计。”指床上书示之:“有此不贫矣。”公于书无所不读,而尤攻《文选》一书,到掩卷而诵,不讹只字。于诗若文无所不比拟,而尤精西京六朝青莲少陵氏。公又以其绪余为传奇,若《紫箫》、《还魂》诸剧,实驾元人而上。每谱一曲,令小史当歌,而自为之和,声振寥廓。识者谓神仙中人云。
公与予约游具区灵岩虎丘诸山川,而不能办三月粮,逡巡中辍。然不自言贫,人亦不尽知公贫。公非自信其心者耶?予虽为之执鞭,所忻慕焉。
(选自《汤显祖诗文集》附录,有删节)
【注】①江陵公:指时相张居正,其为江陵人。②蹠戾:乖舛,谬误。
①见者益复啧啧曰:“此儿汗血,可致千里,非仅仅蹀躞康庄也者。”
②然不自言贫,人亦不尽知公贫。公非自信其心者耶?予虽为之执鞭,所忻慕焉。
吴起者,卫人也,事鲁君。齐人攻鲁,将而攻齐,大破之。鲁人或曰夫鲁小国而有战胜之名则诸侯图鲁矣且鲁卫兄弟之国也而君用起则是弃卫鲁君疑之谢吴起 吴起于是闻魏文侯贤,欲事之。魏文侯以为将,击秦,拔五城。起之为将,与士卒最下者同衣食,与士卒分劳苦。卒有病疽者,起为吮之。卒母闻而哭之,曰:“非然也。往年吴公吮其父,其父战不旋踵,遂死于敌。吴公今又吮其子,妾不知其死所矣。”文侯以吴起善用兵,廉平,尽能得士心,乃以为西河守,以拒秦、韩。魏文侯既卒,起事其子武侯。武侯浮西河而下,中流,顾而谓吴起曰:“美哉乎山河之固,此魏国之宝也!”起对曰:“昔殷纣之国,左孟门,右太行,常山在其北,大河经其南,修政不德,武王杀之。由此观之,在德不在险。若君不修德,舟中之人尽为敌国也。”武侯曰:“善。”吴起为西河守,甚有声名。魏置相,相田文。吴起不悦,谓田文曰:“请与子论功,可乎?”文曰:“主少国疑,大臣未附,百姓不信,方是之时,属之于子乎?属之于我乎?”起默然良久,曰:“属之子矣。”文曰:“此乃吾所以居子之上也。”吴起乃自知弗如田文。田文既死,公叔为相,尚魏公主,而害吴起。吴起惧得罪,遂去,即之楚。楚悼王素闻起贤,至则相楚。于是南平百越;北并陈蔡,却三晋;西伐秦。诸侯患楚之强。故楚之贵戚尽欲害吴起。及悼王死,宗室大臣作乱而攻吴起,吴起走之王尸而伏之。击起之徒因射刺吴起,并中悼王。悼王既葬,太子立,乃使令尹尽诛射吴起而并中王尸者。坐射起而夷宗死者七十余家。
(《史记·孙子吴起列传》)
①文曰:“此乃吾所以居子之上也。”吴起乃自知弗如田文。
②及悼王死,宗室大臣作乱而攻吴起,吴起走之王尸而伏之。
荀彧字文若,颍川颍阴人,少有才名。南阳何颙见彧而异之,曰:“王佐才也。”中平六年,举孝廉。董卓之乱,弃官归乡里。比至冀州,袁绍待彧以上宾之礼。彧每怀匡佐之义。度绍终不能定大业,乃去绍从操。操与语大悦,曰;“吾子房也。”兴平元年,操东击陶谦,使彧守甄城。会张邈、陈宫以兖州反操,而潜迎吕布。邈使人谲彧曰:“吕将军来助曹使君击陶谦,宜亟供军实。”彧知邈有变,即勒兵设备,故邈计不行。陶谦死,操欲遂取徐州,还定吕布。彧谏曰:“昔高祖保关中,光武据河内,皆深根固本,以制天下。将军本以兖州首事故能平定出东此实天下之要地也定宜急分过使不得西顾乘其间而收熟麦约食畜谷以资一则吕布不足破也。”操于是大收熟麦,复与布战,兖州遂平。建安元年,献帝自河东还洛阳,操议欲奉迎车驾,徙都于许。众多以未可卒制。彧乃劝操曰:“昔晋文公纳周襄王,而诸侯景从;汉高祖为义帝缟素,而天下归心。自天子蒙尘,将军首唱义兵,徒以山东扰乱,未遑远赴,虽御难于外,乃心无不在王室。因此时奉主上以从人望,乘至公以服天下,挟弘义以致英俊。”操从之。採保官渡 , 虽胜而军粮方尽,书与彧议,彧报曰:“情见势竭,必将有变,此用奇之时,不可失也。”操乃坚壁持之。遂以奇兵破绍。十七年,董昭等欲共进操爵国公,九锡备物,密以访彧。彧曰:“曹公本兴义兵,以匡振汉朝,虽勋庸崇著,犹秉忠贞之节。君子爱人以德,不宜如此。”事遂寝。操心不能平。会南征孙权,表请彧劳军于谯,帝从之。至濡须,彧病留寿春,操馈之食,发视,乃空器也,于是饮药而卒。帝哀惜之,祖日为之废乐。谥曰敬侯。明年,操遂称魏公。
(节选自《后汉书·荀彧传》)
①操与语大悦,曰:“吾子房也。”
②昔晋文公纳周襄王,而诸侯景从;汉高祖为义帝缟素,而天下归心。
王旦,字子明,大名莘人。太平兴国五年,进士及第。真宗七年,拜司空。凡柄用十八年,为相仅一纪。宫禁火灾,旦驰入。帝曰:“两朝所积,朕不妄费,一朝殆尽,诚可惜也。”旦对曰:“陛下富有天下,财帛不足忧,所虑者政令赏罚之不当。臣备位宰府,天灾如此,臣当罢免。”继上表待罪,帝乃降诏罪己,许中外封事言得失。日者上书言宫禁事,坐诛。籍其家,得朝士所与往还占问吉凶之说。帝怒,欲付御史问状。旦曰此人之常情且语不及朝廷不足罪真宗怒不解旦因自取尝所占问之书进曰臣少贱时不免为此必以为罪愿并臣付狱真宗曰:“此事已发,何可免?”旦曰:“臣为宰相执国法,岂可自为之,幸于不发而以罪人。”帝意解。契丹奏请岁给外别假钱币。旦曰:“东封甚近,车驾将出,彼以此探朝廷之意耳。”帝曰:“何以答之?”旦曰:“止当以微物而轻之。”乃以岁给三十万物内各借三万,仍谕次年额内除之。契丹得之,惭且拜曰:“朝廷有人”。寇准数短旦,旦专称准。帝谓旦曰:“卿虽称其美,彼专谈卿恶。”旦曰:“理固当然。臣在相位久,政事阙失必多。准对陛下无所隐,益见其忠直,此臣所以重准也。”帝以是愈贤旦。中书有事送密院,违诏格。准在密院,以事上闻,旦被责,第拜谢,堂吏皆见罚。不逾月,密院有事送中书,亦违诏格,堂吏欣然呈旦,旦令送还密院。准大惭。寇准罢枢密使,已而除准武胜军节度使、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准入见,谢曰:“非陛下知臣,安能至此?”帝具道旦所以荐者。准愧叹,以为不可及。石普知许州不法,朝议欲就劾。旦曰:“普武人,不明典宪,恐恃薄效,妄有生事,乞召归置狱。”乃下御史按之,一日而狱具。旦与杨亿素厚,疾甚,延至卧内,请撰遗表。表上,真宗叹之,遂幸其第,赐白金五千两。旦作奏辞之,即舁至内闼,诏不许。还至门,旦已薨,年六十一。
(节选自《宋史·王旦传》)
①准在密院,以事上闻,旦被责,第拜谢,堂吏皆见罚。
②普武人,不明典宪,恐恃薄效,妄有生事,乞召归置狱。
任圜,京兆三原人也。为人明敏,善谈辩,有容止。李嗣昭节度昭义,辟园观察支使。梁兵围潞州,逾年而晋王薨,晋兵救潞者皆解去。嗣昭危甚,问圜去就之计,圜劝嗣昭坚守以待,不可有二心。已而庄宗攻破梁夹城,闻圜为嗣昭画守计,甚嘉之,由是益知名。其后嗣昭与庄宗有隙,圜数奉使往来,辨释谗构,嗣昭卒免于祸,圜之力也。
张文礼弑王镕,庄宗遣嗣昭讨之。嗣昭战殁,圜代将其军,号令严肃。既而文礼子处球等闭城不下,圜数以祸福谕镇人,镇人信之。圜至城下,处球登城呼圜曰:“城中兵食俱尽,而久抗王师,若能自归,惧无以塞责,幸公见哀,指其生路。”圜告之曰:“以子先人,固难容贷,然罚不及嗣,子可从轻。其如据守经年,伤吾大将,一朝困竭,方布款诚,以此计之,子亦难免。然坐而待毙,曷若伏而俟命?”处球流涕曰:“公言是也!”乃遣人送状乞降,人皆称园言不欺。
明年,郭崇韬兼领成德军节度使,改圜行军司马。圜与崇韬素相善,又为其司马,崇韬因以镇州事托之,而圜多所违异。初圜推官张彭为人倾险贪黩后事觉彭悉以隐公钱献崇韬深德彭不杀由是与圜有隙。
明帝嘉其平延孝功,拜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兼判三司。园选辟才俊,抑绝侥倬,公私给足,天下便之。
故时使臣出四方,皆自户部给券,安重诲奏请自内出,圜以故事争之,不能得,遂与重诲辨于帝前,圜声色俱厉。而使臣给券卒自内出,圜益愤沮。重诲尝过园,圜出妓,善歌而有色,重诲欲之,圜不与,由是二人益相恶。圜不自安,因请致仕 , 退于磁州。
朱守殷反于汴州,重诲诬圜与守殷连谋,遣人矫制杀之。圜受命怡然,聚族酣饮而死。愍帝即位,赠圜太傅。
(选自《新五代史·唐书·任圜传》,有改动)
①若能自归,惧无以塞责,幸公见哀,指其生路。
②以子先人,固难容贷,然罚不及嗣,子可从轻。
杨凭,字虚受,一字嗣仁,虢州弘农人。少孤,其母训道有方。长善文辞,与弟疑、凌皆有名。大历中,踵擢进士第 , 时号“三杨”。凭重交游,尙气节然诺,与穆质、许孟容、李庸相友善,一时歆慕,号“杨穆许李”。
历事节度府,召为监察御史,不乐辄免去累迁太常少卿湖南江西观察使性简傲接下脱略人多怨之在二镇尤侈忲入拜京兆尹。与御史中丞李夷简素有隙,因劾凭江西奸赃及它不法,诏刑部尚书李庸、大理卿赵昌即台参讯。于时凭治第永宁里,功役丛烦,又幽妓妾于永乐别舍,谤议颇多,故夷简藉之痛擿发,欲抵以死。既置对,未得状,即逮捕故官属推蹑,簿凭家赀。翰林学士李绛奏言:“凭所坐赃,不当同逆人法。"乃止。宪宗以凭治京兆有绩,但贬临贺尉。始,德宗时,假借方镇 , 习为僭儗,夷简首按凭,时以为宜,而缘私怨,论者亦不与。俄徙杭州长史。以太子詹事卒。
凭所善客徐晦者,字大章,第进士,贤良方正,擢栎阳尉。凭得罪,姻友惮累,无往候者.独晦至直田慰饯。宰相权德舆谓曰:“君送临贺诚厚,无乃为累乎?"晦曰:"方布衣时,临贺知我,今忍遽弃邪?有如公异时为奸邪谱斥,又可尔乎?"德舆叹其直,称之朝。李夷简遽表为监察御史 , 晦过谢,问所以举之之由。夷简曰:"君不负杨临贺,肯负国乎?"后历中书舍人,强直守正,不沈浮于时。嗜酒丧明,以礼部尚书致仕 , 卒。
(《新唐书列传第八十五杨凭传》)
①少孤,其母训道有方。长善文辞,与弟凝、凌皆有名。
②凭得罪,姻友惮累,无往候者,独晦至蓝田慰饯。
张畅,字少微,吴郡吴人,吴兴太守邵兄子也。畅少与从兄敷、演、敬齐名,为后进之秀。起家为太守徐佩之主簿 , 佩之被诛,畅驰出奔赴,制服尽哀,为论者所美。弟牧尝为犬猘①所伤,医云宜食虾蟆脍,牧甚难之,畅含笑先尝,牧因此乃食,创亦即愈。世祖②镇彭城,畅为安北长史、沛郡太守。元嘉二十七年,索虏③拓跋焘南侵,太尉江夏王义恭总统诸军,出镇彭、泗。时焘亲率大众,已至萧城,去彭城十数里。彭城众力虽多,而军食不足,义恭欲弃彭城南归,计议弥日不定。时历城众少食多,安北中兵参军沈庆之建议,欲以车营为函箱阵④ , 精兵为外翼,奉二王及妃媛直趋历城;分兵配护军萧思话留守。太尉长史何勖不同,欲席卷奔郁州,自海道还京都。义恭去意已判,唯二议未决,更集群僚谋之。众咸惶扰,莫有异议。畅曰:“若历城、郁州有可致之理,下官敢不高赞,今城内乏食,百姓咸有走情,但以关扃严固,欲去莫从耳。若一旦动脚,则各自散走,欲至所在,何由可得。今军食虽寡,朝夕犹未窘罄,量其欲尽,临时更为诸宜,岂有舍万安之术,而就危亡之道。若此计必用,下官请以颈血汗公马蹄!”世祖既闻暢议,谓义恭曰:“阿父既为总统,去留非所敢干。道民忝为城主而损威延寇其为愧恧⑤亦已深矣委镇奔逃实无颜复奉朝廷期与此城共其存没张长史言不可异也。”暢言既坚,世祖又赞成其议,义恭乃止。太祖⑥闻畅屡有正议,甚嘉之。孝建二年,出为会稽太守。大明元年,卒官,时年五十,谥宣子。
(摘编自《宋书·卷五十九》)
【注释】①猘犬:疯狗。“猘”读“zhì”。②世祖:南朝宋孝武皇帝刘骏,字休龙,小字道民,宋文帝刘义隆第三子。元嘉二十五年调任安北将军。③索虏:南人对北人的蔑称。④函箱阵:军队行进中的保护性方形阵势。⑤愧恧:惭愧。“恧”读“nǔ”。⑥太祖:南朝宋文帝刘义隆,太祖是其庙号。
①义恭去意已判,唯二议未决,更集群僚谋之。
②若一旦动脚,则各自散走,欲至所在,何由可得!
陆杲,字明霞,吴郡吴人也。祖徽,字休猷,宋补建康令,清平无私,为文帝所善。元嘉十五年,除平越中郎将、广州刺史,加督,清名亚王镇之,为士庶所爱咏。二十三年,为益州刺史,亦加督,恤隐有方,威惠兼著,寇盗静息,人物殷阜,蜀土安之。卒于官,身亡之日,家无余财,文帝甚痛惜之,谥曰简子。父睿,扬州中从事。杲少好学,工书画,舅张融有高名,杲风韵举止颇类,时称曰“无对日下,唯舅与甥”。为尚书殿中曹郎拜日八坐丞郎并到上省交礼而杲至晚不及时刻坐免官后为司徒从事中郎梁台建为相国西曹掾 天监五年,位御史中丞。性婞直,无所顾望。时山阴令虞肩在任赃污数百万,杲奏收劾之。中书舍人黄睦之以肩事托杲,杲不答。梁武闻之以问杲,杲答曰:“有之。”帝曰:“识睦之不?”答曰:“臣不识其人。”时睦之在御侧,上指示曰:“此人是也。”杲谓曰:“君小人,何敢以罪人属南司?”睦之失色。领军将军张稷是杲从舅,杲尝以公事弹稷,稷因侍宴诉帝曰:“陆杲是臣亲通,小事弹臣不贷。”帝曰:“杲职司其事,卿何得为嫌?”杲在台,号不畏强御。为义兴太守,在郡宽惠,为下所称。历左户尚书,太常卿。出为临川内史,将发,辞武帝,于坐通启,求募部曲。帝问何不付所由呈闻。杲答所由不为受。帝颇怪之,以其临路不咎问。后入为金紫光禄大夫、特进,卒,谥质子。杲素信佛法,持戒甚精,著《沙门传》三十卷。
(选自《南史•列传第三十八》
①上指示曰:“此人是也。”杲谓曰:“君小人,何敢以罪人属南司?”
②将发,辞武帝,于坐通启,求募部曲。帝问何不付所由呈闻。
房玄龄,齐州临淄人。幼警敏,贯综坟籍,善属文。年十八,举进士。吏部侍郎高孝基名知人,曰:“仆观人多矣,未有如此郎者,当为国器。”补隰城尉。顾中原方乱,慨然有忧天下志。会父疾,绵十旬,不解衣;及丧,勺饮不入口五日。太宗徇渭北,杖策上谒军门,一见如旧。公为秦王,即授府记室。征伐未尝不从,众争取怪珍,玄龄独收人物致幕府,与诸将密相中结,人人愿尽死力。王尝曰:“汉光武得邓禹,门人益亲。今我有玄龄,犹禹也。”居府出入十年,军符府檄,或驻马即办,文约理尽,初不著稿。太子即位,为中书令。第功班赏,与杜如晦、长孙无忌、尉迟恭、侯君集功第一,进爵邗国公,食邑千三百户。进尚书左仆射,更封魏。帝尝问:“创业、守文孰难?”玄龄曰:“方时草昧,群雄竟遜,攻破乃降,战胜乃克,创业则难。”魏徵曰:“既得天下,则安于骄逸。国繇此衰,则守文为难。”帝曰:“玄龄从我定天下冒百死遇一生见创业之难徵与我安天下畏富贵则骄骄则怠怠则亡见守文之不为易。”居宰相积十五年,自以权寇隆极,累表辞位,诏不听。帝遣使谓曰:“让,诚美德也。然国家相养赖久,一日去良弼,如亡左右手。顾公筋力未衰,毋多让!”晚节多病,时帝幸玉华宫,诏玄龄居守,听卧治事。疾甚,帝命凿苑垣以便候问。薨,年七十一,谥曰文昭。玄龄当国,夙夜勤强,任公竭节,不欲一物失所。明达吏治,议法处令,务为宽平。治家有法度,常恐诸子骄侈,席势凌人,乃集古今家诫,书为屏风。
(《新唐书•房玄龄列传》,有删减)
①会父疾,绵十旬,不解衣;及丧,勺饮不入口五日。
②居宰相积十五年,自以权宠隆极,累表辞位,诏不听。
辛仲甫,字之翰,汾州孝义人。仲甫少好学,及长,能吏事,伟姿仪,器局沉线厚。周广顺中,郭崇掌亲军,署仲甫掌书记。显德初,出镇澶渊,仍署旧职。崇所亲吏为厢虞候部民有被劫者诉阴识贼魁即捕盗吏也官不敢诘仲甫请自捕逮鞫之吏故稽其狱。仲甫曰“民被寇害而使自诬服,蠹政甚矣,焉用僚佐为?”请易吏以雪冤愤。崇悟,移鞫之,乃得实状。
太祖受命,以崇为监军。陈思诲密奏崇有奸状,上怒且疑,遣中使驰往验之。
未至,崇忧懑失据,谓宾佐日“苟主人不察,为之奈何?”皆愕相视。仲甫曰“皇帝膺运,公首效节,军民处置,率循常度,且何以加辞?第远侦使者,率僚属尽郊迎礼 , 听彼伺察,久当自辨矣。”崇如其言。使者至,视崇无他意,还奏,上大喜,归罪于思诲。乾德五年,入拜右补阙,出知光州。州有横河与城直,会霖潦暴疾,水溢溃庐舍。仲甫集船数百艘,军资民储,皆赖以济。六年,移知彭州。州卒诱营兵及诸屯戍,谋以长春节宴集日为乱。属春初,仲甫出城巡视,见壕中草深,意可藏伏,命刈烧之。凶党疑谋泄,有自首者。禽百余人,尽斩之。先是州少种树,暑无所休。仲甫课民栽柳荫行路,郡人德之,名为“补阙柳”。
太平兴国初,迁起居舍人,奉使契丹。辽主问:“党进何如人?如进之比有几?”仲甫曰:“国家名将辈出,如进鹰犬材耳,何足道哉!”辽主欲留之,仲甫曰:“信以成命,义不可留,有死而已。”辽主竟不能屈。使还,以刑部郎中知成都府。既至,奏免岁输铜钱,罢榷酤,政尚宽简,蜀人安之。八年,加右谏议大夫。时彭州盗贼连结为害,诏捕未获。仲甫诱令自缚诣吏者凡百余人,余因散去。
淳化二年,出知陈州。代归,会蜀有寇,以仲甫素著恩信,将令舆疾招抚,以疾未行。咸平三年卒,年七十四。
(《宋史》,有删改)
①仲甫曰“民被寇害而使自诬服,蠹政甚矣,焉用僚佐为?”请易吏以雪冤愤
②属春初,仲甫出城巡视,见壕中草深,意可藏伏,命刈烧之。
临川烈武王道规,字道则,武帝少弟也。倜傥有大志,预谋诛桓玄。时桓弘镇广陵,以为征虏中兵参军。武帝克京城,道规亦以其日与刘毅、孟昶斩弘。玄败走,道规与刘毅、何无忌追破之。无忌欲乘胜追玄直造江陵。道规曰:“诸桓世居西楚,群小皆为竭力;桓振勇冠三军。且可顿兵养锐,徐以计策摩之,不忧不克也。”无忌不从,果为振败。乃退还寻阳,缮舟甲复进,遂平巴陵。江陵之平,道规推毅为元功 , 无忌为次,自居其末。累迁领护南蛮校尉、荆州刺史。善于刑政,士庶畏而爱之。卢循寇逼建邺道规遠玉镇之等赴援至寻阳为循党苟林所破林乘胜伐江陵声言徐道覆已克建邺而桓谦自长安入蜀,谯纵以谦为荆州刺史,与其大将谯道福俱寇荆州。道规乃会将士告之日:“吾东来文武足以济事,欲去者不禁。”因夜开城门。众咸惮服,莫有去者。雍州刺史鲁宗之自襄阳来赴,或谓宗之未可测。道规乃单车迎之,众咸感悦。众议欲使檀道济、到彦之共击荀林等。道规曰:“非吾自行不决。”乃使宗之居守,委以心腹,率诸将大败谦,斩之。谘议刘遵追荀林,斩之巴陵。初,谦至枝江,江陵士庶皆与谦书,言城内虚实。道规一皆焚烧,众乃大安。徐道覆奄至破冢,鲁宗之已还襄阳,人情大震。或传循已克都,遣道覆上为刺史。江汉士庶感其焚书之恩,无复二志。道规使刘遵为游军,自拒道覆。前驱失利,道规壮气愈厉,遵自外橫击,大破之。初使遵为游军,众咸言不宜割见力,置无用之地。及破道覆,果得游军之力,众乃服焉。道规进号征西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改授豫州,以疾不拜。义熙八年薨于都,赠司徒,谥日烈武,进封南郡公。
(节选自《宋书·刘道规传》
①且可顿兵养锐,徐以计策縻之,不忧不克也。
②“吾东来文武足以济事,欲去者不禁。”因夜开城门。
田单者,齐诸田疏属也。愍王时,单为临菑市掾,不见知。燕师长驱平齐,而田单走安平,令其宗人尽断其车轴末而傅铁笼。已而燕军攻安平城坏齐人走争涂以轊①折车败为燕所虏唯田单宗人以铁笼故得脱东保即墨。燕既尽降齐城,唯独莒、即墨不下。引兵东围即墨,大夫败死。城中相与推田单,立以为将军 , 以即墨距燕。惠王立,与乐毅有隙。田单闻之,乃纵反间于燕,宣言曰:“乐毅以伐齐为名,实欲连兵南面而王齐。齐人未附,故且缓攻即墨以待其事。齐人所惧,唯恐他将之来,即墨残矣。”燕王以为然,使骑劫代乐毅。田单又宣言曰:“吾唯惧燕军之劓所得齐卒置之前行与我战,即墨败矣。”燕人如其言。城中人见齐诸降者尽劓,皆怒,坚守,唯恐见得。单又纵反间曰:“吾惧燕人掘吾城外冢墓,僇先人,可为寒心。”燕军尽掘垄墓,烧死人。即墨人皆涕泣,俱欲出战,怒自十倍。田单身操版臿。与士卒分功,妻妾编于行伍之间,尽散饮食飨士。令甲卒皆伏,使老弱女子乘城,遣使约降于燕,燕军皆呼万岁。田单又令即墨富豪遗燕将,曰:“即墨即降,愿无虏掠吾族家妻妾,令安堵。”燕将大喜,许之。田单乃收城中得千余牛,束兵刃于其角,而灌脂束苇于尾,烧其端。凿城数十穴,夜纵牛,壮士五千人随其后。牛尾热,怒而奔燕军,燕军夜大惊。五千人因衔枚②击之,而城中鼓噪从之,老弱皆击铜器为声,声动天地。燕军大骇,败走。燕军扰乱奔走,齐人追亡逐北,所过城邑皆畔燕而归。卒至河上。齐七十余城皆复为齐。乃迎襄王于莒,入临菑而听政。襄王封田单,号曰安平君。
(节选自《史记•田单列传》,有删改。)
注:①轊wèi:车轮的轴头。②衔枚:古代行军时一种约束喧哗的办法。枚:像筷子一样的东西,横衔在口中,两端用小绳结在脖子后面。
①燕人如其言,城中人见齐诸降者尽劓,皆怒,坚守,唯恐见得。
②燕军扰乱奔走,齐人追亡逐北,所过城邑皆畔燕而归。
张居正,字叔大,江陵人。少颖敏绝伦。十五为诸生。巡抚顾璘奇其文,曰:“国器也。”嘉靖二十六年,居正成进士,徐阶辈皆器重之。居正为人,勇敢任事,豪杰自许。然沉深有城府,莫能测也。严嵩为首辅 , 忌阶,善阶者皆避匿。居正自如,嵩亦器居正。阶代嵩首辅,倾心委居正。高拱以狠躁被论去,徐阶亦去,春芳为首辅。居正与故所善掌司礼者李芳谋,召用拱,俾领吏部,而夺春芳政。初,徐阶既去,令三子事居正谨。而拱衔阶甚,嗾言路追论不已,阶诸子多坐罪。居正从容为拱言,拱稍心动。神宗即位,居正遂代拱为首辅。帝虚己委居正,居正亦慨然以天下为己任,中外想望丰采。居正为政,以尊主权、课吏职、信赏罚、一号令为主。虽万里外,朝下而夕奉行。漕河通居正以岁赋逾春发水横溢非决则涸乃采漕臣议督艘卒以孟冬月兑运及岁初毕发少罹水患行之久,太仓粟充盈,可支十年。互市饶马,乃减太仆种马,而令民以价纳,太仆金亦积四百余万。又为考成法以责吏治。初,部院覆奏行抚按勘者,尝稽不报。居正令以大小缓急为限,误者抵罪。自是,一切不敢饰非,政体为肃。居正以江南贵豪怙势及诸奸猾吏民善逋赋,选大吏精悍者严行督责。赋以时输,国藏日益充。居正喜建竖,能以智数驭下,人多乐为之尽。居正用李成梁镇辽,戚继光镇蓟门。成梁力战却敌,功多至封伯,而继光守备甚设。居正皆右之,边境晏然。浙江兵民再作乱,用张佳胤往抚即定,故世称居正知人。居正病。帝频敕谕问疾,大出金帛为医药资。四阅月不愈,百官并斋醮为祈祷。及卒,帝为辍朝,谕祭九坛,视国公兼师傅者。赠上柱国,谥文忠。
(选自《明史•张居正传》,有删节)
①而拱衔阶甚,嗾言路追论不已,阶诸子多坐罪。
②居正以江南贵豪怙势及诸奸猾吏民善逋赋,选大吏精悍者严行督责。
邓愈,初名友德,太祖为赐名。父顺兴,据临濠,与元兵战死,兄友隆代之,复病死,众推愈领军事。愈年甫十六,每战必先登陷阵,军中威服其勇。太祖起滁阳,愈自旴眙来归,授管军总管。从渡江,克太平,略定溧阳、溧水,下集庆,取镇江,皆有功。进广兴翼元帅,出守广德州,破长枪帅谢国玺于城下。移镇宣州以其兵取绩溪与胡大海克徽州迁行枢密院判官苗帅杨完者以十万众来攻守御单弱愈激励将士与大海合击破之再迁佥行枢密院事。友谅抚州守将邓克明为吴宏所攻,遣使伪降以缓师。愈知其情,卷甲夜驰二百里,比明入其城。克明岀不意,单骑走。愈号令严肃,秋毫不犯,遂定抚州。克明不得已降。会友谅丞相胡廷瑞献龙兴路 , 改洪都府,以愈为江西行省参政守之,而命降将祝宗、康泰以所部从。二人初不欲降,及奉命从徐达攻武昌,遂反。舟次女儿港,趋还,乘夜破新城门而入。愈仓卒闻变,以数十骑走,数与贼遇。从骑死且尽,窘甚。连易三马,马辄踣。最后得养子马乘之,始得夺抚州门以出,奔还应天。太祖弗之罪也。既而徐达还师复洪都,复命愈佐大都督朱文正镇之。其明年,友谅众六十万入寇,楼船高与城等,乘涨直抵城下,围数百重。愈分守抚州门,当要冲。友谅亲督众来攻,城坏且三十余丈,愈且筑且战。敌攻益急,昼夜不解甲者三月。太祖自将来援,围始解,论功与克敌等。太祖已平武昌,使愈帅兵徇江西未附州县。从常遇春平沙坑、麻岭诸寨,进兵取吉安,围赣州,五月乃克之。进江西行省右丞,时年二十八。兵兴,诸将早贵未有如愈与李文忠者。
(节选自《明史·邓愈传》)
①最后得养子马乘之,始得夺抚州门以出,奔还应天。太祖弗之罪也。
②敌攻益急,昼夜不解甲者三月。太祖自将来援,围始解,论功与克敌等。
张养浩字希孟,济南人,幼有行义,尝出,遇人有遗楮币①于途者,其人已去,追而还之。年方十岁,读书不辍,父母忧其过勤而止之,养浩昼则默诵,夜则闭户,张灯窃读。山东按察使焦遂闻之,荐为东平学正。游京师 , 献书于平章②不忽木,大奇之,辟为礼部令史,乃荐入御史台。一日病,不忽木亲至其家问疾,四顾壁立,叹曰:“此真台掾也。”
及为丞相椽,选授堂邑县尹。人言官舍不利,居无免者,竟居之。首毁淫祠③三十余所,罢旧盗之朔望参者,曰:“彼皆良民,饥寒所迫,不得已而为盗耳;既加之以刑,犹以盗目之,是绝其自新之路也。”众盗感泣,互相戒曰:“毋负张公。”有李虎者,尝杀人,其党暴戾为害,民不堪命,旧尹莫敢诘问。养浩至,尽置诸法,民甚快之。去官十年,犹为立碑颂德。
天历二年,关中大旱,饥民相食,特拜陕西行台中丞。既闻命即散其家之所有与乡里贫乏者登车就道遇饿者则赈之死者则葬之。道经华山,祷雨于岳祠,泣拜不能起,天忽阴翳,一雨二日。及到官,复祷于社坛,大雨如注,水三尺乃止,禾黍自生,秦人大喜。时斗米直十三缗 , 民持钞出籴,稍昏即不用,诣库换易,则豪猾党蔽,易十与五,累日不可得,民大困。乃检库中未毁昏钞文可验者,得一千八佰五十五万余缗,悉以印记其背,又刻十贯、伍贯为券,给散贫乏,命米商视印记出粜,诣库验数以易之,于是吏弊不敢行。又率富民出粟,因上章请行纳粟补官之令。闻民间有杀子以奉母者,为之大恸,出私钱以济之。
到官四月,未尝家居,止宿公署,夜则祷于天,昼则出赈饥民,终日无少怠。每一念至,即抚膺痛苦,遂得痰不起,卒年六十。关中之人,哀之如失父母。
(《元史·张养浩传》)
【注释】①楮(chǔ)币:元代发行的一种纸币。②平章:平章政事,元代官职,中书省高官
③淫祠:在正神(谷神、土神等)以外滥设的神祠,如供奉“狐仙”“蛇妖”等的祠堂。
①既加之以刑,犹以盗目之,是绝其自新之路也。
②闻民间有杀子以奉母者,为之大恸,出私钱以济之。
蒙恬者,其先齐人也。恬大父蒙骜,自齐事秦昭王。庄襄王二年,攻赵,取三十七城。始皇七年,卒。骜子曰武,武子曰恬。始皇二十三年,蒙武为秦裨将军,与王翦攻楚,大破之,杀项燕。蒙恬弟毅。始皇二十六年,蒙恬因家世得为秦将,攻齐,大破之,拜为内史。秦已并天下,乃使蒙恬将三十万众北逐戎狄 , 收河南。筑长城,因地形,用制险塞,起临洮,至辽东,延袤万馀里。于是渡河,据阳山,逶蛇而北。暴师于外十馀年,居上郡。是时蒙恬威振匈奴。始皇甚尊宠蒙氏,信任贤之。恬任外事而毅常为内谋,名为忠信,故虽诸将相莫敢与之争焉。始皇欲游天下,三十七年冬,行出游会稽,至沙丘崩 , 秘之,群臣莫知。是时丞相李斯、公子胡亥、中车府令赵高常从。高雅得幸于胡亥,欲立之,乃与李斯阴谋立为太子,遣使以罪赐公子扶苏、蒙恬死。扶苏已死,蒙恬疑而复请之。胡亥已闻扶苏死,即欲释蒙恬。赵高恐蒙氏复贵而用事,怨之。赵高因为胡亥忠计,欲以灭蒙氏,乃言曰:“臣闻先帝欲举贤立太子久矣,而毅谏曰‘不可’。以臣愚意,不若诛之。”胡亥听而系蒙毅于代。前已囚蒙恬于阳周。丧至咸阳,已葬,太子立为二世皇帝,而赵高亲近,日夜毁恶蒙恬,求其罪过,举劾之。子婴进谏曰:“诛杀忠臣而立无节行之人,是内使群臣不相信而外使斗士之意离也,臣窃以为不可。”胡亥不听。而遣御史之代,使者知胡亥之意,不听蒙毅之言,遂杀之。二世又遣使者之阳周,恬曰:“臣将兵三十馀万,身虽囚系,其势足以倍畔,然自知必死而守义者,不敢辱先人之教。”使者曰:“臣受诏行法于将军,不敢以将军言闻于上也。”蒙恬喟然太息曰:“我何罪于天,无过而死乎?”良久,徐曰:“恬罪固当死矣。起临洮属之辽东,城堑万馀里,此其中不能无绝地脉哉?此乃恬之罪也。”乃吞药自杀。
(节选自《史记·蒙恬列传》)
①而赵高亲近,日夜毁恶蒙恬,求其罪过,举劾之。
②身虽囚系,其势足以倍畔,然自知必死而守义者,不敢辱先人之教。
沈麟士,字云祯,吴兴武康人也。麟士幼而俊敏,年七岁,听叔父岳言玄。宾散,言无所遗失。岳抚其肩曰:“若斯文不绝,其在尔乎。”及长,博通经史,有高尚之心。亲亡,居丧尽礼。服阕,忌日辄流泪弥旬。居贫织帘诵书,口手不息,乡里号为“织帘先生”。尝为人作竹误伤手,便流泪而还。同作者谓曰:“此不足损,何至涕零。”答曰:“此本不痛,但遗体毁伤,感而悲耳。”尝行路,邻人认其所著屐,麟士曰:“是卿屐邪?”即跣而反。邻人得屐,送前者还之,麟士曰:“非卿屐邪?”笑而受之。
宋元嘉末,文帝令仆射何尚之抄撰五经,访举学士,县以麟士应选。不得已至都,尚之深相接,尝谓子偃曰:“山薮故多奇士,沈麟士,黄叔度①之流也,岂可澄清淆浊邪?汝师之。”麟士尝苦无书,因游都下,历观四部毕 , 乃叹曰:“古人亦何人哉!”少时称疾归乡,不与人物通。养孤兄子,义著乡曲。
或劝之仕,答曰:“吾诚未能景行坐忘,何为不希企日损?”乃作《玄散赋》以绝世。隐居余干吴差山,讲经教授,从学士数十百人,各营屋宇,依止其侧,时为之语曰:“吴差山中有贤士,开门教授居成市。”麟士重陆机《连珠》,每为诸生讲之。征北张永为吴兴,请麟士入郡。麟士闻郡后堂有好山水,欲一观之,乃往停数月。永欲请为功曹,麟士曰:“必欲饰浑沌以蛾眉,冠越客于文冕,走虽不敏,请附高节,有蹈东海死耳。不忍受此黔劓。”永乃止。升明末,太守王奂,永明中,中书郎沈约并表荐之,征皆不就。
麟士无所营求,以笃学为务,恒凭素几鼓素琴,不为新声。负薪汲水,并日而食。守操终老,读书不倦。遭火烧书数千卷,年过八十,耳目犹聪明,以反故抄写,火下细书,复成二三千卷,满数十箧。时人以为养身静默所致。梁天监元年,与何点同征,又不就。二年,卒于家,年八十五。
(节选自《南史•沈麟士列传》,略有改动)
【注释】①黄叔度,名宪,东汉著名贤士。《汉书•黄宪传》:“叔度汪汪若千顷波,澄之不清,淆之不浊,不可量也。”
①少时称疾归乡,不与人物通。养孤兄子,义著乡曲。
②麟士无所营求,以笃学为务,恒凭素几鼓素琴,不为新声。
孝景皇帝者,孝文之中子也,母窦太后。孝文在代时,前后有三男,及窦太后得幸,前后死,及三子更死,故孝景得立。元年四月乙卯,赦天下。五月,除田半租,为孝文立太宗庙,令群臣无朝贺。匈奴入代,与约和亲。
三年正月乙巳,赦天下。长星出西方。天火燔雒阳东宫大殿城室。吴王濞、楚王戊、赵王遂、胶西王昂、济南王辟光、菑川王贤、胶东王雄渠反,发兵西乡。天子为诛晁错遣袁盎谕告不止遂西围梁上乃遣大将军窦婴太尉周亚夫将兵诛之六月乙亥赦亡军及楚元王子蓺等与谋反者。封大将军窦婴为魏其侯,立楚元王子平陆侯礼为楚王,立皇子端为胶西王,子胜为中山王。徙济北王志为菑川王,淮阳王馀为鲁王,汝南王非为江都王。齐王将庐、燕王嘉皆薨。
七年十一月晦,日有食之;春,免徒隶作阳陵者。丁巳,立胶东王为太子,名彻。中元年四月乙巳,赦天下,赐爵一级,除禁锢。
后二年正月,地一日三动。郅将军击匈奴,酺五日。令内史郡不得食马粟,没入县官;令徒隶衣七緵布,止马舂。为岁不登,禁天下食不造岁。省列侯,遣之国。十月,租长陵田。
后三年十月,日月皆赤五日。十二月晦,袴。日如紫,五星逆行守太微。月贯天廷中。正月甲寅,皇太子冠。甲子 , 孝景皇帝崩。遗诏赐诸侯王以下至民为父后爵一级,天下户百钱;出宫人归其家,复无所与。太子即位,是为孝武皇帝。
太史公曰:汉兴,孝文施大德,天下怀安,至孝景,不复忧异姓;而晁错刻削诸侯,遂使七国俱起,合从而西乡,以诸侯太盛,而错为之不以渐也。及主父偃言之,而诸侯以弱,卒以安。安危之机,岂不以谋哉?
(节选自《史记·孝景本纪》)
诸侯骄恣,吴首为乱,京师行诛,七国伏辜,天下翕然,大安殷富。作《孝景本纪》。
(节选自《太史公自序》)
①令内史郡不得食马粟,没入县官;令徒隶衣七緵布,止马舂。
②京师行诛,七国伏辜,天下翕然,大安殷富。
诸葛亮字孔明,琅邪阳都人也,汉司隶校尉诸葛丰后也。章武三年春,先主于永安病笃,召亮于成都,属以后事。谓亮曰:“君才十倍曹丕,必能安国,终定大事。若嗣子可辅,辅之;如其不才,君可自取。”亮涕泣曰:“臣敢竭股肱之力,效忠贞之节,继之以死!”先主又为诏敕后主曰:“汝与丞相从事,事之如父。”建兴元年,封亮武乡侯,开府治事。六年春,扬声由斜谷道取郿。亮身诸军攻祁山,戎陈整齐,赏罚肃而号令明。亮使马谡督诸军在前,与张郃战于街亭。谡违亮节度,举动失宜,大为郃所破。亮拔西县千余家,还于汉中,戮谡以谢众。上疏曰:“臣以弱才,叨窃非据,亲秉旄钺以厉三军,不能训章明法,临事而惧,至有街亭违命之阙咎皆在臣授任无方臣明不知人恤事多暗《春秋》责帅臣职是当请自贬三等以督厥咎十二年春,亮悉大众由斜谷出,以流马运,据武功五丈原,与司马宣王对于渭南。亮每患粮不继,使己志不申,是以分兵屯田 , 为久驻之基。耕者杂于渭滨居民之间,而百姓安堵,军无私焉。相持百余日,其年八月,亮疾病,卒于军,时年五十四。及军退,宣王案行其营垒处所:曰:“天下奇才也!”初,亮自表后主曰:“成都有桑八百株,薄田十五顷,子弟衣食,自有余饶。至于臣在外任,无别调度,随身衣食,悉仰于官,不别治生,以长尺寸。若臣死之日,不使内有余帛,外有赢财,以负陛下。”及卒,如其所言。评曰:诸葛亮之为相国也,抚百姓,示仪轨,约官职,从权制,开诚心,布公道;尽忠益时者虽仇必赏,犯法怠慢者虽亲必罚,服罪输情者虽重必释,游辞巧饰者虽轻必戮;善无微而不赏,恶无纤而不贬;庶事精炼,物理其本,循名责实,虚伪不齿;终于邦域之内,咸畏而爱之,刑政虽峻而无怨者,以其用心平而功戒明也。可谓识治之良才,管、萧之亚匹矣。然连年动众,未能成功,盖应变将略,非其所长欤!
(节选自《三国志·诸葛亮传》)
①先主于永安病笃,召亮于成都,属以后事。
②刑政虽峻而无怨者,以其用心平而劝戒明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