①神话和科学,好像是两个极端,一个是主观幻想,另一个是具有严格条件和要求的客观现实。但是说也奇怪,往往神话中幻想的东西后来被科学实现,神话竟成了科学的预言,或者说,神话不知不觉地走向了科学——这难道不是一件有趣的事吗?
②马克思在《〈政治经济学批判〉序言》里说:“任何神话都是用想象或借助想象以征服自然力,支配自然力,把自然力加以形象化;因而,随着这些自然力之实际上被支配,神话也就消失了。在印刷所广场旁边,法玛还成什么?”又说:“在避雷针面前,朱庇特又在哪里?在动产信用公司面前,海尔梅斯又在哪里?”
③这段话的主要用意是,我们对它需要有正确的理解,不能理解为科学和神话是誓不两立的。只能这样来理解:马克思举出希腊神话中这几个著名的例子,说明有了科学的创造发明,神话中的部分幻想已被科学家实现,自然不得不消失。但神话对科学的启迪之功,终于是不可没的,所以我们今天再来重温神话中的那些“儿童时代的天真”,感到有“永久的魅力”(马克思语),也是很自然的。
④高尔基在《苏联的文学》里告诉我们:在远古时代,人们就已经梦想能够在空中飞行,于是有关于“飞毯”的故事;梦想加快走路的速度,于是有“快靴”的故事。自然,这些不过都是神话的幻想,可是这些幻想,不是都已经被今天的科学实现了吗?今天的飞机、火车、电动织布机、住房快速施工法等,不是都已经代替了远古时代神话中的幻想了吗?而神话,在若干世纪以前,就已经构成幻影想象到了这些事物,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某些神话实在可以称为“幻想的科学”。
⑤中国神话在这方面一点也不逊于世界各国神话。千里眼,顺风耳的民间传说是大家所熟知的了,现在的电视、电话岂不是千百倍地扩展了千里眼、顺风耳的功能吗?拿飞行的设想来说,中国的神话早已有“鲁班刻木为鹤,一飞七百里”(《述异记》卷上)、“奇肱民能为飞车、从风远行”(《博物志·外国》这样的记述,说明我国人民至少在一千五六百年以前,已通过神话幻想对飞行作了科学预见的描绘,其准确程度,当然又胜于像“飞毯”那样原始性的简单设想,实在令人惊讶。
⑥在医药方面,中国神话的想象更是大胆、突出。《博物志·外国》记叙的穿胸国。说穿胸国原本是被禹所杀巨人防风氏的后代,禹平治了水土,乘龙巡视海外各国,经过南方防风氏的部族。防风氏有两个臣子,想谋害禹不遂,怕禹降罪,拿刀自贯其胸而死。禹哀怜他们,叫人用不死草去救治他们,后来两人都活了,胸口从此留下一个洞,生下的后代就成了穿胸国。《述异记》载:“日林国有石镜,方数白里,光明莹彻,可鉴五藏六府。”这竟成了科学的预言,今天的X光透视之类,岂不真的“可鉴五藏(脏)六府(腑)”吗?
⑦“嫦娥奔月”的神话,可说是达到了中国神话幻想的最高峰:神话居然设想吃了不死药的美丽妇女,竟飘飘然飞入了月宫,幻想那团栾的皓月是可以居住人的地方。这想象是多么美妙!可又是多么大胆!今天载人宇宙飞船已经登上了月球,使“嫦娥奔月”神话成了科学的现实。科学的成就今天是如此,说不定有一天科学还会让人们登上别的星球。科学固然伟大,然而,在两千多年以前,让人们作“嫦娥奔月”幻想,让人们通过幻想预见到今天科学现实的神话,岂不也同样伟大么?
⑧“昔者初民,见天地万物,变异不常,其诸现象,又出于人力所能以上,则自造众说以解释之,凡所解释,今谓之神话。”这是鲁迅在《中国小说史略》第二篇“神话与传说”里一段有名的话,对神话起源,作了唯物主义的阐述。茅盾在《神话杂论·自然界的神话》里说:“解释自然现象的神话……可以说是原始人或野蛮民族的科学。”也是这个意思。古代人们看见日月星辰向西北方的天空移动,大江小河的水往东南方的大地灌注,不了解这种自然现象,便造作神话说,这是共工头触不周山,折断了天柱,使“天倾西北,地不满东南”造成的结果。如此等等,固然是神话幻想,但也未尝不可以将它看做一种古代人们的科学假说。虽然这类假说永远也不会通过科学研究而证实,不过基于求知这一点,神话和科学有共通的精神,人们终归还是会从神话幻想逐步走向科学的创造发明。
⑨高尔基在《苏联的文学》中谈到神话和现实主义与浪漫主义的关系时,曾经这么说:
⑩神话是一种虚构。虚构就是从既定的现实总体中抽出它的意义,而且用神话体现出来,——这样我们就有了现实主义。但是,如果在既定现实中所抽出的意义上面再加上——依据假想的逻辑加以推想——所愿望的,可能的东西,这样来补充形象,——那么我们就有了浪漫主义,这种浪漫主义是神话的基础,而且它是极其有益的,因为它帮助激起对现实革命的态度,即实际地改变世界的态度。
⑪这段话使我们理解到,神话虽是一种虚构,但却不是虚妄,不是谎言,而是基于唯物主义和现实主义的积极的浪漫主义。这种浪漫主义的可贵之处在于:它对现实采取“革命的态度”,使幻想的事物有可能逐渐转化为现实事物,从而“实际地改变世界”。
(摘编自袁珂《中国神话传说》)
雪山大士
陈春成
他惬意地陷在角落的软椅中,不像过去人们熟识的那样,置身于一片翠绿和山呼海啸间。关于他的退役有多种说法,伤病自然是一个,但三十岁也略早了些。
他小口地抿着酒,静默了一会,忽然说,你愿意听的话,我倒是可以提供一则素材,一个充满了失败和古怪的故事。周围太安静,他还是压低了嗓音。这简直像毛姆或茨威格笔下的场景。在那种旧时的疗养酒店,悠长的假日,或航海轮船上,渺渺烟波中,两个人相遇了,喝点酒,倾述平生,然后分别。外面仍是凉雨潇潇,庭院中的松干横过窗前,针叶披纷,频频滴着水。后面是云山。他开始讲述:
曾外祖父回国时带了几件纪念品:一盒檀香,总舍不得点,后来受潮了;一只黑色茶盏,摔碎在回程的船舱里;一尊小小的木雕。木雕是紫红色的,泛着隐隐的淡金色光泽,只有马克杯那么高。是一个瘦极了的老人,络腮胡子,半裸着,肋骨一道道很明显,坐姿,一腿盘着,一腿蜷立起来,双掌叠放在膝盖上,手背撑着下颏。我从小把它看得很熟。老人的眉目须发,筋肉的线条,衣服的褶皱,那种独特的紫红色,若有若无的金光,现在仍历历在目。几年后一场始于电熨斗、两小时就被扑灭的小火灾对我的影响重大。火从邻居家蔓延到我们家,烧掉了半层公寓。那尊木雕、我床头贴着的马拉多纳、九岁时拿的最佳射手奖杯,那间公寓里残留的一切东德记忆,全烧没了。
我的职业生涯你大概了解,算不上完全失败,但远远没达到人们的预期。我确实有个巨星式的开端。像许多横空出世的年轻球员一样,我被说成是天才。但要成为巨星,就要比别人厉害很多。除了天分本身,还要有能实现天分的天分,比如心态好,球荒再久也不被自我怀疑摧毁;比如好胜心强,这没法后天养成,是成为顶级球员的禀赋;比如不易受伤的体质。众所周知我缺乏最后一种。我的盘带方式、惯用的加速和急停转向,注定了我的膝盖和脚踝是消耗品。
以后没人再踢古典前腰了。人们说我踢得富有观赏性,但对比赛结果没有决定性影响。炫技,粘球,对抗不强硬,说的都没错。可我就爱这样踢球,从小如此。现代足球追求的是快节奏和高强度,是一脚出球,高位逼抢,任何人都很难从容地拿球,剩不下多少优雅和细腻。防不住的,放倒就行。我不想踢那样的足球。我喜欢盘带,我享受球与脚的触感,在人群中游走,送出意想不到的妙传,或者后插上,打一脚凌空远射。马特乌斯有一次和我聊天,说我的踢法只适合在小俱乐部里当核心,任性地踢一些漂亮的比赛,拿不到什么奖杯,但赢得球迷的爱戴。有些球员热衷于罗列自己的荣誉纪录,几个奖杯,几次金靴;我则有一连串的伤病纪录,哪个部位,伤停了几月。
我浅薄的文学爱好始于一次养伤期间。我发现一堆书里央了一本忘了是谁的诗集和黑塞的《悉达多》。我花一个午后翻看了后者。悉达多的原型就是释迦摩尼,他出身贵族,却投入空门苦修,又放弃了苦修,想参与这尘世,从中获得彻悟,于是学习经商,敛财,欢爱,几年后又厌倦这一切,准备投河。这时他听见一个声音,是一声“唵”,这音节代表圆满,是他过去说惯的祷辞的起始和收束。他在脱口而出这音节的刹那,得到了寻求已久的彻悟,领会了世间的全部真谛。他有种似曾相识的气味。木头的气味。我合上书,很认真地回想家里那座被烧掉的木雕,像记忆马拉多纳的动作一样,它抱膝而坐,原来是释迦摩尼在雪山中苦行坐禅。
我涉足了一个完全异样的境界。作为一个球员,你天生要有对胜利无止境的饥渴,要有对失败的极度羞耻,咆哮庆祝和掩面痛哭可能发生在五分钟内,要惯于承受这剧烈的感情颠簸;而在闭目静坐的时刻,在回想那尊雪山大士的时刻,这一切暂时松开我了。我体验着这没有情绪的情绪,稀释着自我意识,抱膝而坐,往返于存在与消失的边缘。你的膝盖也痛吗,悉达多,不然你干吗那样怜惜地捂着它?我百无聊赖,把耳朵贴到膝盖上去听。过了很久,从骨节与骨节的深谷,从积液的湖底,从我半月板的颓垣断壁间,升起一个音节,像一粒星,越来越亮,悠长如一声钟响,是那声“唵”。这一声“唵”中包含了所有的声音。我听见远古的霹雳响彻荒野,群龙的哀啸,板块深处的吱嘎,花粉坠地时的轰然,听见水的奔涌,分不清来自江河还是叶脉中的汁液,听见战阵中兵刃的斫击,也可能是酒杯里冰块的叮叮。全人类的话语化为巨大的嗡鸣,而我像一只承接瀑布的陶罐……众声在我意识中鼓荡,纷飞盘绕,最终又凝结为那一个音节:“唵……”
你可能不信,我常读里尔克,介于懂和不懂之间,而且无端觉得他也听过那声“唵”。“美无非是我们恰好能承受的恐怖的开端”,说的就是那音节,不是吗?此外,我是《暗黑》的剧迷。我依然享受足球,作为一个观众,我能更彻底地享受了,因为观看时不再怀有竞争心和偏见。我如今是梅西的忠实粉丝。
谈话到这里结束。外面的雨小了,成了濛濛的雨雾,后面是云山。第二天,他就离开了酒店,飞往柏林。
(选自《收获》2021年第5期,有删改)
凡人三百六十节,九窍、五藏、六府。肌肤欲其比也,血脉欲其通也,筋骨欲其固也,心志欲其和也,精气欲其行也。若此则病无所居 , 而恶无由生矣。病之留、恶之生也,精气郁也。故水郁则为污,树郁则为蠹,草郁则为菑。国亦有郁。主德不通,民欲不达,此国之郁也。国郁处久,则百恶并起,而万灾丛至矣。上下之相忍也,由此出矣。故圣王之贵豪士於忠臣也,为其敢直言而决郁塞也。
周厉王虐民,国人皆谤。召公以告,曰:“民不堪命矣!”王使卫巫监谤者,得则杀之。国莫敢言,道路以目。王喜,以告召公,曰:“吾能弭谤矣!”召公曰:“是障之也,非弭之也。防民之口,甚于防川。川壅而溃,败人必多。夫民犹是也。是故治川者决之使导,治民者宣之使言。是故天子听政,使公卿列士正谏,好学博闻献诗,矇箴,师诵,庶人传语,近臣尽规,亲戚补察,而后王斟酌焉。是以下无遗善,上无过举。今王塞下之口,而遂上之过,恐为社稷忧。”王弗听也。三年,国人流王于彘。此郁之败也。郁者不阳也。周鼎著鼠,令马履之,为其不阳也。不阳者,亡国之俗也。
管仲觞桓公。日暮矣,桓公乐之而征烛。管仲曰:“臣卜其昼,未卜其夜。君可以出矣。”公不说,曰:“仲父年老矣,寡人与仲父为乐将几之!请夜之。”管仲曰:“君过矣。夫厚于味者薄于德,沈于乐者反于忧。壮而怠则失时,老而解则无名。臣乃今将为君勉之,若何其沈于酒也!”管仲可谓能立行矣。凡行之堕也于乐今乐而益饬行之坏也于贵今主欲留而不许。伸志行理,贵乐弗为变,以事其主。此桓公之所以霸也。
(节选自《吕氏春秋·达郁》)
凡行之堕也A于乐B今乐C而益饬D行之坏也E于贵F今主欲留G而不许
①君人者,诚能见可欲则思知足以自戒,将有作则思知止以安人。
②壮而怠则失时,老而解则无名。
【双调】殿前欢·对菊自叹
张养浩
可怜秋,一帘疏雨暗西楼,黄花零落重阳后,减尽风流。
对黄花人自羞,花依旧,人比黄花瘦。问花不语,花替人愁。
【注】张养浩为官三十余年,而长时间的仕途却令他厌倦,刚逾中年便辞官归隐,此曲是张养浩久历官场之后所做。
李娟的文字描述通常都具有十足的真实感,她深入边疆底层老百姓生活的细枝末节中,以个人身份去观察、还原生活,以自己的视角去记录、体会,将生活的百态用原生态的文字方式呈现给读者,在展现边疆魅力的同时,也将读者带入这种最为纯净的情感体验之中。我们可以清晰地看到她的作品中有两个①____的世界,那就是哈萨克牧场的世界和牧场之外的世界,其中有不同视角的差异、有想象与现实的碰撞、有对生活和这个世界的反思、有脱离于固化认知的体会。由于这些重要的元素体现在文学作品中,使得她的作品不仅在内容上更丰富,而且具有了非虚构的外衣。同时,在坚守非虚构创作的同时,李娟也并不抛弃作品的文学性,其诗性的叙述语言和心灵化的表达也使得她的作品更具感染力。她的作品中有着女性的敏感和细腻,她借助幻梦、通感、错觉、意象等手法使语言更加感性化,给读者带来全新的感受。
李娟文字的动人之处正在于对非虚构素材与虚构想象之间的合理融合,个人与观察对象②____的距离把握,情感抒发在物景描写里的自然渗进,现实与象征的交织互映,以及始终诚恳谦逊的写作姿态,避免了像不少知识分子作家一样,由于面对社会底层观察对象时的心理“优越感”“俯视感”,而造成客观和深度的欠缺。
① ②。
湘云方欲联时,黛玉指池中黑影与湘云看道:“你看那河里,怎么像个人在黑影里去了?敢是个鬼罢!”湘云笑道:“可是又见鬼了。我是不怕鬼的,等我打他一下。”因弯腰拾了一块小石片,向那池中打去。只听打得水响,一个大圆圈将月影荡散,后复聚而散者几次。只听那黑影里嘎然一声,却飞起一个白鹤来,直往藕香榭去了。黛玉笑道:“原来是他!猛然想不到,反吓了一跳。”湘云笑道:“这个鹤有趣,倒助了我了。”因联道:
窗灯焰已昏,寒塘渡鹤影。
林黛玉听了,又叫好,又跺足,说:“了不得,这鹤真是助他的兴了!这一句更比‘秋湍’不同,叫我对什么才好?‘影’字只有一个‘魂’字可对,况且‘寒塘渡鹤’,何等自然!何等现成!何等有景且又新鲜!我竟要搁笔了。”湘云笑道:“大家细想就有了,不然就放着明日再联,也可。”货玉只看天,不理他。半日猛然笑道:“你不必说嘴,我也有了,你听。”因对道:
冷月葬花魂。
湘云拍手赞道:“果然好极!非此不能对。好个‘葬花魂’。”因又叹道:“诗固新奇,只是太频丧了些。你现病着,不该作此过于清奇诡谲之语。”黛玉笑道:“不如此,如何压倒你?下句竟还未得,只为用工在这一句了。”
一语未了,只见栏杆外山石后转出一个人来,笑道:“好诗!好诗!果然太悲凉了。不必再往下联,若底下只是这样去,反不显这两句的好处,倒觉得堆砌牵强了。”二人不防,倒唬了一跳。细看时,不是别人,却是妙玉。
(节选自《红楼梦》第七十六回“凸碧堂品笛感凄清 凹晶馆联诗悲寂寞”)
①文中未提及的正册四位宾客之一:。
②史湘云别号:。
③林黛玉性情:。
全球最高峰是珠穆朗玛峰,世界第二高峰是乔戈里峰,它们都是登山者的终极挑战。其实,攀登人生高峰也是一样,勇拿第一的确不错,但有时,争得第二也是一种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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