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栎胭脂虫
五月,我耐心地观察朝阳的圣栎树或绿橡树的细枝,再去走访一些叫灌栎的植物。我将会在圣栎上发现一些黑得发亮、像小豌豆般的小虫,它就是胭脂虫,一种比较奇怪的昆虫。
它真的是昆虫吗?没有听说过这种东西的人,根本想不到它是一种昆虫,而会把它当成一种浆果,一种黑色的醋栗。尤其是用牙一咬,小球就会爆开,流出略带苦味的甜汁,就更容易让人把它当成果子了。
这种味道不错的果子是一种动物,肯定地说,这是一种昆虫。我用放大镜仔细地观察,对它的头、胸、腹和腿。它根本就没有头,也没有胸、腹和腿,它就像是一颗大珍珠,和用煤玉做的普通珍珠别无二致,像光滑的象牙那么平滑。
它的底部与树枝接触,显得有些扁平,虽然没有它的背部那么光滑,但依然是光秃秃的一片。胭脂虫似乎并不需要什么支撑,它们好像天生就是粘在树上的。
小球接触树枝的那一面,我发现一条宽宽的凹纹,它占据了多半个圆面。在凹纹的底端边缘有一条狭长的裂口,就像扣眼似的。就是通过这个唯一的裂口,胭脂虫才得以与外面接触。这条裂缝有多种用途,首先它是作为涌出糖浆的泉眼。我摘了几枝有胭脂虫的圣栎树枝,并将树枝的截断面浸泡在水里,以此来使树枝保鲜。不久,我就看到有一种无色的透明黏液从裂口处渗出来,两天之后,黏液便积成了一个跟胭脂虫肚子同样大小的水滴,当水滴足够重了,它就滴了下来。接着,第二个水滴又很快地形成,泉眼就这样不断地滴出水来。我用小手指蘸了一点儿,味道真是棒极了,就如同蜜一般。要是我们能大量饲养这种昆虫的话,那我们就相当于拥有了一个宝贵的糖厂,随时都可以收获它们的富裕产品。不过,还是让别人尽情去开发吧。
别人是谁呢?它们就是耐心的收获者——蚂蚁。与蚜虫相比,胭脂虫可是慷慨多了,蚂蚁们总会蜂拥而至。蚜虫对自己的精美食物可是小气得很,你需要长时间在它那胖胖的肚子上搔痒,才能从它们的触角尖上得到一小口糖浆。胭脂虫可就大方得多,无论何时,无论是谁,只要你想喝它的蜜糖,它就让你喝个痛快。就这样,胭脂虫无私地将自己的美味赠送给那些需要的人。
六月份马上过去,糖浆最近不往外渗出了,蚂蚁们也就不到这里来采集了。一切都表明胭脂虫的内部发生了重大变化,可是,从它的表面看不到任何的异常,仍然和往常一样,是一个乌黑发亮的小球。我拿一把小刀,将这个乌黑的小球与肥大底座相对的顶盖用力破开。
小球里是白色和红色混合成的干粉。放在放大镜下,所见的情景真是令人震惊。干粉在骚动,它活了。如此多的数目要想数清楚,那可是骇人听闻的。白色的是尚未孵化的卵,六月底,这样的卵已为数不多。其他颜色的干粉是活动的小昆虫,它们呈浅棕红色或橘黄色。其中又以白色素最多,那是一堆蜕下的卵壳。
小球被一层横隔膜隔成上下两层。这层隔膜是由干燥的雌胭脂虫的尸骨组成。胭脂虫自身的东西并不多,只有一层容易破碎的皮。除此之外,盒子里的东西都是属于卵的。幼儿居住的上层,比底层要好。
当出发的日子来到,由卵孵出的小胭脂虫从下层很容易出去,因为底下有一扇门。那扇门就是那个扣眼形的裂口,它是敞开的,而且总是敞开得很大。可是,要是从上层出去,小胭脂虫该怎么做呢?小胭脂虫绝对不可能将那层膜挖破的,因为它太虚弱、太瘦小。我通过仔细观察,发现有一个圆形的天窗位于隔膜正中央。下层的居民可以直接从扣眼形的门出去,而上层的居民可以从圆形的天窗下来。胭脂虫母亲想得真是无比周到。
(选自《昆虫记》.有删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