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的情感
王冰
①在散文写作中,情感被无端强调得厉害,甚至有人直接告诉年轻一辈散文写作者,说只要写出了你心中的真情实感就是散文了,情感越强烈,越是好散文。情感人人都有,作家的情感不一定比一般人更强烈,比别人更为强烈的情感也并不会使一个作家在写作中更加出类拔萃。况且,如果艺术包括文学不是首先以技艺比高下,而是以情感强弱为标准,那么艺术家和一般读者之间又有什么差别?
②在散文写作中,情感当然很重要。庄子说“不精不诚,不能动人”,陆机《文赋》中有“缘情而绮靡”的话,白居易也提到“感人心者,莫先于情”。一个作家如果能把情感写好了,确实可以写出好作品。比如李斯的《谏逐客书》、诸葛亮的《出师表》、韩愈的《祭十二郎文》、李密的《陈情表》、归有光的《项脊轩志》、袁枚的《祭妹文》、林觉民的《与妻书》等,都是因为文章中的真实情感才流传下来的。前几日又读平凹先生的《读书示小妹十八生日书》,觉得也是这样的文章。
③但问题是,当散文的抒情性慢慢被确定,并成为散文写作的圭臬之后,情感就在散文创作中成为怎么也逃不脱的东西了,成为散文家最为熟悉的一个概念,也成为被前辈作家一遍遍谆淳教导的散文写作的要素。这个教导确实有好处,可以促使我们写出情感浓厚、感人至深的作品来;同时它也有害处,会导致散文也就只能在情感这个圈子里跑来跑去了,脱不出去,然后就沉浸在情感的海洋里,直到溺毙。
④一个正常人的情感肯定是自发的,不会那么理性,那么文字中的情感是吗?并且我们写出的散文是要表现这些自发的情感吗?现实情感并非艺术情感,现实情感的真实也并非艺术情感的真实。比如一个散文家在写高兴的时候,我们并不要求他一定高兴,这个散文家也没有必要一定高兴。我们对他的要求不是对他的情感要求,而是对他写出的作品有所要求。
⑤这就牵扯到另外一个话题,就是描述情感与表现情感是不一样的。比如在文章中直接写“我愤怒”这句话,就是描述,但作为一个成熟的作家,在文章中要表现“我愤怒”的意思,应该基本不会直接用这三个字来表达。就是在现实中,人悲伤了,几乎也没有人大呼“我悲伤”,只是愁容满面、流泪满面、啜泣或者号啕大哭吧。因此,在文学创作中,情感表现是要有载体的,古诗词中就有很多,如“柳”和“留”就是典型的一种,于是也才有了“灞桥折柳”的千古吟唱,也就是说这个载体是可以将情感呈现为表象的东西,空喊绝对不是散文写作中所说的情感。宋人魏泰曾在《临汉隐居诗话》中说道:“诗者述事以寄情,事贵详,情贵隐,及乎感会于心,则情见于词,此所以入人深也。”说的就是这个意思。在写作中,有了理智把控的情感,才能让读者在阅读的时候,体验到具有审美价值的情感。
⑥一般说来,情感具有家族相似性这样的特点,而且大多数被我们贴上了“喜怒哀乐愁”的标签,由此导致的结果是,我们表达出的有限的感情往往不过是其外在的表现罢了,我们能抓住的所谓的情感,不过是它与人相同的部分,又是被定义好的一面,而且必须是言语能够加以表达的那一部分。也就是说,人与人的情感类型基本是一致的,如果以此作为衡量文章高下的标准,是有很大的问题和难度的。而且情感是没有高低优劣之分的,情感背后的道德取向才使之具有了高尚与龌龊之分。比如人的悲伤高兴是一样的,只是为了什么事情悲伤高兴才具有了道德的判断。在文学创作中,作品中的情感首先是作为审美的情感,而不是作为道德的情感。善良可以造就一个诚实的人,却不能造就一个真正的艺术家。当然,艺术对于道德是有所要求的,没有什么豁免权,但是,文学作品包括散文,肯定首先不会是在道德上论上下、比高低。进入作品和在作品中完成的情感首先都是作为审美的而不是作为道德的情感
⑦不可否认的是,一个作家在作品中所写的情感,原则上要经得起任何人去体验它,因此它是有组织的、可以塑造出来的具体化的情感,或者说是理性化的情感。理论上说情感都是可以来表现的,但是真正的写作实践中,情感又确实是有适于被作家表现和不适于表现的。而且如果说散文家的写作就是将情感表达出来,这对于谁来说都很困难,因为这首先要求他必须绝对坦诚和坦率。如果要求一个作家在绝对坦诚的时候才进入写作的状态,我想他是无法完成对于情感写作的选择和抒写的,这既在理论上说不通,又在实际中行不通,不可能实现,所以一个作家能找到一种能够进入审美的情感,并有能力把这种情感放进自己的文字中,就已经是很大的奢望了。
(选自《散文的传统》,有删改)
文本一:
时光里的黄姚
王剑冰
黄姚这个名字,会让人一下子记住。它远远地在那里,在你的念想里。那或是一种乡间情怀,一种乡愁感念。
古旧的黄姚,一进来便有一个气派开场:怪石崖壁,拱桥亭廊,八百岁的格树,以迎客的姿态撩幔牵裳;树下姚江环绕,水气蒸腾,直惊艳得人眼目迷离,不知往哪里聚焦。水上的老屋,替镇子保存着岁月,必是格外地喜欢这里,才有了如此宏大的聚集,且聚集得紧凑而有条理。
每日里听不到多少喧嚷,声音都被那些水那些石收纳了。数百年的时光,把黄姚经营得古典而端庄。
偶尔会来一场雨,雨带着雾,像一页页屏风,次第翻过。那些摞在高处的瓦,总是最先得到冷热的讯息。瓦片承受不了的雨滴,会滴滴传递,最终给了姚江。
一条条囊括着深宅大院的老街,老街上旗幌飘摇的店铺,一座座器宇轩昂的宗祠,宗祠内外的庆典喜宴,一个个通江码头,连着码头的灯笼节提灯会,会上的大戏连唱,让人知道,黄姚不是多少年前就为今天的热闹埋下了伏笔,而是多少年前就像今天这样热闹。
除了“悦泰兴”“金龙门”“金德庄”那些老字号,还有“春天里”“那些年”“一米阳光”等新招牌。欧阳予倩以及其他名人的寓所隐在其中,传递着黄姚的温暖与情义。什么时候,这里都像是安适而幽静的后院。
往往想不到,小门里藏着几百岁的老宅院。有的依山就势,攀到最上边的,是一片翅膀翻扑的瓦。总能见到残垣断壁处砖石的接续,见到朽旧的房门又有了新的木楔。那些或都是生活的叠加。
黄姚,它不突出个体,显示的是整体的大气。
如果在姚江上看,就会感觉古镇是从水里长上去,一直长到地老天荒。奇峰与凤竹簇拥的江水,像丝绸,不必去触摸,也能想象到触摸上去的感觉。姚江融入桂江、西江,最后进入大海。
黎明在风中把黄姚叫醒。一群鸟,聚在一起飞,像开在空中的花。群山在不远处绾着罗髻,似要赶一个露水墟。
早上看黄姚,觉得黄姚氤氲中会飘起来,各种日常都在缭绕,包括炊烟,亮嗓,豆豉的浓香,草药的异香。
进入黄姚,我也会飘起来,气韵奭身,心劲飞扬。
背着书包的孩子,从门里出来,阳光将小小的身影打在石板路上。一只白蝴蝶飞走了,土墙上划出一道翩然痕迹。一个女孩轻轻走过支着板子的老屋,生怕惊了房顶的瓦。墙根的胡枝子,开着粉色小花。这一切,让你想到,在黄姚,哪怕一片叶子,都有它的意义。
夜晚的黄姚,有点像寓言。月提着一盏青灯,随我上着层层石阶,而后不动声色地跃上屋顶,将古镇覆一层锡箔样的辉光。巷子忙碌了一天,在红灯笼的轻摇下,睡得很沉。天的穹庐笼盖了四野,一切都在孕育。有什么掉进了水里。偶有一两声虫鸣。
我相信,只要经历过黄姚以及黄姚的夜晚,他会变得深涵而宁静。
我曾经来过,却总是不能真正领略黄姚的全部。我想以对黄姚的热情邀请更多的热情。我想穿越千年,邀李白来望月,这里的月有家的味道;我想邀杜甫来住厦,这里从不会风卷三重屋茅;我想邀郦道元来看水,这里才应该是《水经注》的结尾。
但是黄姚似并不在意,她就那么纯秀地站在芳香馥郁的田野间,站在桂林山水的旁边,站在广西贺州的土地上,等谁,又不似在等谁。
(有删改)
文本二:
最可爱的是那条小溪,它不分昼夜地在那儿流,几棵树环绕着它形成一个阴凉的所在。我们感谢它,若是没有它,我们就不能在这里居住,那山村也不会曾经在这里滋长。这清冽的溪水,养育我们,同时也养育过往日那村里的人们。人和人,只要是共同吃过一棵树上的果实,共同饮过一条河里的水,或是共同担受过一个地方的风雨,不管是时间或空间把他们隔离得有多么远,彼此都会感到几分亲切,彼此的生命都有些声息相通的地方。
其次就是鼠麹草。这种小草在这里每逢暮春和初秋一年两季地长遍了山坡。我爱它那从叶子演变成的、有白色茸毛的花朵,谦虚地掺杂在乱草的中间。但是在这谦虚里没有卑躬,只有纯洁,没有矜持,只有坚强。有谁要认识这小草的意义吗?我愿意指给他看:在夕阳里一座山丘的顶上,坐着一个村女,她聚精会神地在那里缝什么,一任她的羊在远远近近的山坡上吃草,四面是山,四面是树,她从不抬起头来张望一下,陪伴着她的是一丛一丛的鼠麹从杂草中露出头来。我看见这幅图像,觉得我随身带来的纷扰都变成深秋的黄叶,自然而然地凋落了。这使我知道,一个小生命是怎样鄙弃了一切浮夸,孑然一身担当着一个大宇宙。
雨季是山上最热闹的时代,天天早晨我们都醒在一片山歌里。那是些从五六里外趁早上山来采菌子的人。下了一夜的雨,第二天草间的菌子,俯拾皆是:有的红如胭脂,青如青苔,褐如牛肝,白如蛋白。我们望着对面的山上,人人踏着潮湿,在草丛里,树根处,低头寻找新鲜的菌子。这是一种热闹,人们在其中并不忘却自己,各人盯着各人目前的世界。这景象,在七十年前也不会两样。这些彩菌,不知点缀过多少民族的童话,它们一定也滋养过那山村里的人们的身体和儿童的幻想吧。
(节选自冯至《一个消逝了的山村》)
陈情表(甲)
李密
逮奉圣朝,沐浴清化。前太守臣逵察臣孝廉 , 后刺史臣荣举臣秀才。臣以供养无主,辞不赴命。诏书特下,拜臣郎中,寻蒙国恩,除臣洗马。猥以微贱,当侍东宫,非臣陨首所能上报。臣具以表闻,辞不就职。诏书切峻,责臣逋慢。郡县逼迫,催臣上道;州司临门,急于星火。臣欲奉诏奔驰,则刘病日笃;欲苟顺私情,则告诉不许:臣之进退,实为狼狈。
伏惟圣朝以孝治天下,凡在故老,犹蒙矜育,况臣孤苦,特为尤甚。且臣少仕伪朝,历职郎署;本图宦达,不矜名节。今臣亡国贱俘,至微至陋,过蒙拔擢,宠命优渥,岂敢盘桓,有所希冀。但以刘日薄西山,气息奄奄,人命危浅,朝不虑夕。臣无祖母,无以至今日;祖母无臣,无以终余年。母、孙二人,更相为命。是以区区不能废远。
臣密今年四十有四,祖母今年九十有六,是臣尽节于陛下之日长,报养刘之日短也。乌鸟私情,愿乞终养。臣之辛苦,非独蜀之人士及二州牧伯所见明知,皇天后土实所共鉴。愿陛下矜愍愚诚,听臣微志,庶刘侥幸,保卒余年。臣生当陨首,死当结草。臣不胜犬马怖惧之情,谨拜表以闻。
陈情表(乙)
简明英
钦惟圣朝,以孝道治天下,禄秩不容及不孝之徒;以仁心怀远人,匹夫无有不获之愿。况臣事元朝,叨为元臣,幸已逃诛。母年逾耄,孤苦特甚。尤宜恻怛而钦恤者也。伏望圣慈,收回成命,矜其爱日之短,俾遂归养之图。则臣母子拭目清平,讴歌德泽,为赐多矣。
今臣四十有九,老母年八十有一。鹤发垂堂,西山之日已薄;弃亲赴任,不孝之罪弥深。苟违亲而事主,陛下安所用之?果尽奉欢之期,然后复求仕进,以尽忠罄节,非惟遂人子之私,亦圣朝孝理之道也。
【注】禄秩,官员俸禄的级别。
①母、孙二人,更相为命。是以区区不能废远。
②母年逾耄,孤苦特甚。尤宜恻怛而钦恤者也。
帐 夜①
吴兆骞
穹帐连山②落月斜,梦回孤客尚天涯。
雁飞白草年年雪,人老黄榆夜夜笳。
驿路几通南国使,风云不断北庭③沙。
春衣少妇空相寄,五月边城未著花。
注:①诗人因科场案而流放宁古塔(今黑龙江省宁安)二十余年,此诗约作于抵宁古塔三年之时。②连山:就着山势。③北庭:汉时北匈奴所居之地,这里指诗人所居之地。
一个人得有多少烟火气才算合适?烟火气少了,终日高飘于俗世之上,与世界隔绝开来,不合群,也不合流,最后只能( )。可要是烟火气过多,浑身铜臭 , 三句话不离钱,或开口就是( )的闲事,也难免油腻得可怕。一本书应该有烟火气。俗世烟火,是书中( )的源泉。有了烟火气,才能与读书的人产生共鸣。但一本好书,在烟火之上,总得有那么一些人和事是( )的。烟火气是书的基本,而高于烟火气的,① , 两者缺一不可。
一个人也该如此。一个人身上的烟火气,总归得多一点,② 。一个人身上那些高飘在上的非烟火气,也多少得有点,再少也不能少于三分。七分俗气,三分仙气,一个人的身上也就同时兼容了俗味与趣味。
济南的秋天是诗境的。诗的境界中必须有山有水。那末,请看济南吧。那颜色不同,方向不同,高矮不同的山,在秋色中便越发的不同了。 , 山腰中的松树是青黑的,加上秋阳的斜射,那片青黑便多出些比灰色深、比黑色浅的颜色,把旁边的黄草盖成一层灰中透黄的阴影。山脚是镶着各色条子的,一层层的,有的黄,有的灰,有的绿,有的似乎是藕荷色儿。山顶上的色儿也随着太阳的转移而不同。山顶的颜色不同还不重要,山腰中的颜色不同才真叫人想作几句诗。山腰中的颜色是永远在那儿变动,特别是在秋天,那阳光能够忽然清凉一会儿, 。这个变动并不激烈,可是山上的颜色觉得出这个变化,而立刻随着变换。忽然黄色更真了一些,忽然又暗了一些,忽然像有层看不见的薄雾在那儿流动,忽然像有股细风替“自然”调合着彩色,轻轻地抹上一层各色俱全而全是淡美的色道儿。有这样的山,再配上那蓝的天,晴暖的阳光;蓝得像要由蓝变绿了,可又没完全绿了;晴暖得像要发燥了,可是有点儿凉风,正和诗一样的温柔;这便是济南的秋。况且因为颜色的不同, 。高的更高了些,低的更低了些。山的棱角曲线在晴空中更真了,更分明了,更瘦硬了。看山顶上那个塔!
人有思想,源于精神的追求;人有欲望,来自本能的驱动。思想从前面引导人直行,欲望从后面推动人行走。一个人年轻的时候不会思索,他将一无所获。——摘自网络
思考是行为的种子。——[美]爱默生
伟大的思想,只有付诸行动,才能成为壮举。——[英]威·赫兹里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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