材料一:
“叙事”是一个历史悠久的汉语词语,而非近代以后才产生的新概念。它指按照一定的方位次序或时序叙述事件(由天文到人事),“叙”是其发生方式,“事”为其活动载体。深入考察,可知“叙(序)事”最迟出现在《周礼》的有关记载中,经两汉时人评价《史记》而在曹魏时期形成史学领域的表意功能,并在唐代上升为一个理论术语。此后,经由历代学人的运用,“叙事”不断积累起丰富的内涵,并与小说诗文评点形成交叉,孕育了中国传统叙事理论体系。
从史学自身的品格出发,就“叙事”一词的构成来看,“事”当为其根本,即有“事”可叙,方能称之为“叙事”。两汉时人评论司马迁《史记》“善(述)序事理”,其具体表现是由“文直”“事核”“不虚美,不隐恶”支撑的“实录”,表明《史记》所揭示的“理”,也来源于真实的“事”。这些依真实之“事”而生成的道理、事义,是人们品读历史著作时所收获的最重要的启示,正由于此,人们才会对历史产生敬意,史学的致用才得以实现,史学的求真才有其价值。
在中国传统史学语境中,“叙事”也作名词化理解,表示史著中的一个组成部分。中国古代史书之中,有以叙事为重者,有以议论为重者,当然也存在考订、辞命、叙例等多种成分。由于朝代更迭而形成的周期性现象,运用编年、纪传两种体裁写成的朝代史构成了中国古代史书群体的主干,从中我们得以观察到中国古代史学具有重事、主人、寻美、用意四位一体的叙事风格。
总之,由于“叙事”在史学活动中具有不可替代的作用,人们对“叙事”的探讨、反思不断拓展中国古代史学批评的范畴,推动了中国古代史学话语体系的生长。
(摘编自朱露川《史学叙事研究与中国自主的叙事理论体系》)
材料二:
叙事是历史有别于一般意义上的科学而又与文学发生关联的一个重要因素。历史学家虽不能像小说家那样虚构,但依然可以借助修辞、想象、文字编排、情节设置去讲述一个引人入胜的“故事”。历史学家并不排斥叙事,反而会运用叙事拓展和深化作品的意义与内涵。
自19世纪中期以来,叙事的历史开始式微。历史学家不再热衷于讲述一个故事,而是侧重历史在反映过去之真相时的证据问题,史料的甄别与考证被提到了日程之上,叙事的历史转向了以追求客观性、准确性和规范性为目的的科学的历史。20世纪50年代,计量史学兴起,并迅速成为历史学家探知和把握过去的有效工具,史料被化约为各种数据和数学建模,各种可视化的曲线、图表和公式则取代了寓意于文字之中的叙述。21世纪初,叙事在这种以数学方式研究过去进而预测未来的实践中,显得更加无足轻重。不过,另一方面,叙事也没有远离历史。几乎就在计量史学风行欧洲和北美的同时,英国历史学家劳伦斯·斯通于1979年发表了《叙事的复兴:对一种新的传统历史的反思》一文,对叙事历史的回归予以了深刻剖析。斯通认为,叙事的复兴其实是对历史研究中量化方法以及历史解释的经济决定论模式的不满甚至失望。
在这种情况下,被冠以“微观史”“心态史”“历史人类学”等诸多称谓,但又可以被统合在“新文化史”这一标签之下的史学新范式迅速发展起来,它将视角转向底层、边缘以及那些支离破碎但又亟待被连贯起来的各种“小写的历史”。所有这些,最终被集中在对个体和单一事件的描述上,比如卡洛·金兹伯格描述的磨坊主、娜塔莉·戴维斯笔下的马丁·盖尔等。而对个体经验和事件史的描述,恰恰是叙事可以在其中大显身手。
然而,进入21世纪,尤其是最近十余年以来,新文化史及其所掀起的文化转向浪潮开始消退。但叙事并没有随之衰退,而是依然保持着强大的生命力。在当下这个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需要确定性的时代,叙事或许仍是深入体察过去进而把握未来的一种重要方式。因此,将过去塑造成一个连贯的叙事,这种追求不会从历史学家身上消失。
当然,历史学家的叙事一定是以证据和史料为基础的,如果超出了这一限度,就有可能陷入真实性丧失的危险境地。比如一些新文化史的实践者,倾向于从心理和情感的层面叙述个体的故事,但因为缺乏史料的支撑,往往容易跨越历史叙事的界限,进入到文学创作的虚构之中。同时,考虑到时代之差异,即便史料和证据充足,今人对古人的理解也是有限的。
或许正是出于这一原因,微观研究近年来愈发与宏观研究结合起来,通过将个人的经历融入诸如社会转型这样的大事件中,进而弥补因史料不足而导致的叙事断裂。由此可以看出,经由新文化史而复兴的叙事,只是一种有条件的叙事,但有助于人们理解历史的深度和广度,因而依然值得历史学家去追求。
(摘编自张旭鹏《历史叙事的意义与限度》)
《史记》是以文运事,《水浒》是因文生事。以文运事,是先有事生成如此如此,却要算计出一篇文字来,虽是史公高才,也毕竟是吃苦事;因文生事却不然,只是顺着笔性去,削高补低都由我。
文本一:
万卡[俄]契诃夫
九岁的男孩万卡·茹科夫三个月前被送到靴匠阿里亚兴的铺子里来做学徒。在圣诞节的前夜,他没有上床睡觉。他等到老板夫妇和师傅们外出后,从老板的立柜里取出一小瓶墨水和一支安着锈笔尖的钢笔,然后在自己面前铺平一张揉皱的白纸,写起来。他在写下第一个字以前,好几次战战兢兢地回过头去看一下门口和窗子,斜起眼睛瞟一眼乌黑的神像和那两旁摆满鞋楦头的架子,断断续续地叹气。那张纸铺在一条长凳上,他自己在长凳前面跪着。
“亲爱的爷爷,康司坦丁·玛卡雷奇!”他写道,“我在给你写信。祝您圣诞节好,我没爹没娘,只剩下你一个亲人了。”
万卡抬起眼睛看着乌黑的窗子,窗上映着他的蜡烛的影子。他生动地想起他的祖父康司坦丁·玛卡雷奇,地主席瓦烈夫家的守夜人的模样。那是个矮小精瘦而又异常矫健灵活的小老头,年纪约莫六十五岁,老是笑容满面,睒着醉眼。白天他在仆人的厨房里睡觉,或者跟厨娘们取笑,到夜里就穿上肥大的羊皮袄,在庄园四周走来走去,不住地敲梆子。他身后跟着两条狗,耷拉着脑袋。一条是老母狗卡希坦卡,一条是泥鳅。
眼下他祖父一定在大门口站着,他的梆子挂在腰带上。他冻得不时拍手,缩起脖子,发出苍老的笑声。
“咱们来吸点鼻烟,好不好?”他说着,把他的鼻烟盒送到那些女人跟前。
女人们闻了点鼻烟,不住地打喷嚏。祖父乐得跟什么似的,发出一连串快活的笑声,嚷道:“快擦掉,要不然,就冻在鼻子上了!”
他还给狗闻鼻烟。卡希坦卡打喷嚏,皱了皱鼻子,委委屈屈,走到一旁去了。泥鳅为了表示恭顺而没打喷嚏,光是摇尾巴。天气好极了。空气纹丝不动,清澈而新鲜。夜色黑暗,可是整个村子以及村里的白房顶,烟囱里冒出来的一缕缕烟,披着重霜而变成银白色的树木、雪堆,都能看清楚。
繁星布满了整个天空,快活地眯着眼。天河那么清楚地显出来,就好像有人在过节以前用雪把它擦洗过似的……
万卡叹口气 , 用钢笔蘸一下墨水,继续写道:“昨天我挨了一顿打。老板揪着我的头发,把我拉到院子里,拿师傅干活用的皮条狠狠地抽我,怪我摇他们摇篮里的小娃娃时一不小心睡着了。上个星期老板娘叫我收拾一条青鱼,我从尾巴上动手收拾,她就捞起那条青鱼,把鱼头直戳到我脸上来。师傅们总是耍笑我,打发我到小酒店里去打酒,怂恿我偷老板的黄瓜。他们叫我睡在过道里,他们的小娃娃一哭,我就根本不能睡觉,一股劲儿摇摇篮。亲爱的爷爷,带我离开这儿吧,不然我就要死了……”
万卡嘴角撇下来,举起黑拳头揉一揉眼睛,抽抽搭搭地哭了。
“我会给你搓碎烟叶,”他接着写道,“亲爱的爷爷,我再也熬不下去,简直只有死路一条了。我本想跑回村子,可又没有皮靴,我怕冷。等我长大了,我就会为这件事养活你,不许人家欺侮你,等你死了,我就祷告,让你的灵魂安息,就跟为我的妈妈彼拉盖雅祷告一样。”
万卡声音发颤地叹一口气 , 又凝神瞧着窗子。他回想祖父总是到树林里去给老爷家砍圣诞树,带着孙子一路去。那时候可真快活啊!祖父咔咔地咳嗽,严寒把树木冻得咔咔地响,万卡就学他们的样子也咔咔地叫。冷不防,不知从哪儿来了一只野兔,在雪堆上像箭似的窜过去。祖父忍不住叫道:“抓住它,抓住它……抓住它!嘿,短尾巴鬼!”
“你来吧,亲爱的爷爷。”万卡接着写道,“我求你带我离开这儿吧。你可怜我这个不幸的孤儿吧,这儿人人都打我,我饿得要命……亲爱的爷爷,你来吧。”
万卡把这张写好的纸叠成四折,把它放在昨天晚上花一个戈比买来的信封里。……他略微想一想,用钢笔蘸一下墨水,写下地址:
寄交乡下祖父收
然后他搔一下头皮,再想一想,添了几个字:
康司坦丁·玛卡雷奇
他写完信而没有人来打扰,心里感到满意,就戴上帽子,顾不上披皮袄,只穿着衬衫就跑到街上去了……万卡跑到就近的一个邮筒,把那封宝贵的信塞进了筒口……
他抱着美好的希望而定下心来,过了一个钟头,就睡熟了……在梦中他看见一个炉灶。祖父坐在炉台上,耷拉着一双光脚,给厨娘们念信……泥鳅在炉灶旁边走来走去,摇尾巴……
(有删改)
文本二:
与传统中国式的“善有善报,恶有恶报”截然相反,这种没有结尾的结尾,着实引起了不同国家、地域人民的共鸣。针对这样的写作手法,契诃夫自己也曾解释过:“小说家的任务只在于描写怎样的人,在怎样的情形下,怎样说或怎么想,艺术家不应当做自己的人物和他们所说的话的审判官,而只应当做它们公正的见证人。”透过一个穷困的孩子的经历,它带给我们的震骇要远远超过一件重大事件。这正是契诃夫所特有的平民化的现实讽刺。
(摘编自黄东波《浅谈契诃夫短篇小说的现实主义精神》)
长清僧某,道行高洁,年八十余犹健。一日,颠仆不起,寺僧奔救,已圆寂矣。
僧不自知死,魂飘去,至河南界。河南有故绅子,率十余骑,按鹰猎兔。马逸,堕毙。魂适相值,翕然而合,遂渐苏。厮仆还问之。张目曰:“胡至此?”众扶归。
入门,则粉白黛绿者,纷集顾问。大骇曰:“我僧也,胡至此?”家人以为妄,共提耳悟之。僧亦不自申解,但闭目不复有言。饷以脱粟则食,酒肉则拒。夜独宿,不受妻妾奉。
数日后,忽思少步。众皆喜。既出,少定,即有诸仆纷来,钱薄谷籍,杂请会计。公子托以病倦,悉谢绝之。惟问:“山东长清县,知之否?”共答:“知之。”曰:“我郁无聊赖,欲往游瞩,宜即治任。”众谓新瘳未应远涉,不听。翼日遂发。
抵长清,视风物如昨。无烦问途,竟至兰若。弟子数人见贵客至,伏谒甚恭。乃问:“老僧焉往?”答云:“吾师曩已物化。”问墓所。群导以往,则三尺孤坟,荒草犹未合也。众僧不知何意。既而戒马欲归,嘱曰:“汝师戒行之僧所遗手泽宜恪守勿俾损坏。”众唯唯,乃行。
既归,灰心木坐,了不勾当家务。居数月,出门自遁,直抵旧寺。谓弟子:“我即汝师。”众疑其谬,相视而笑。乃述返魂之由,又言生平所为,悉符。众乃信,居以故榻,事之如平日。后公子家屡以舆马来,哀请之,略不顾瞻。又年余,夫人遣纪纲[注]至,多所馈遗。金帛皆却之,惟受布袍一袭而已。友人或至其乡,敬造之。见其人默然诚笃,年仅而立 , 而辄道其八十余年事。
异史氏曰:人死则魂散,其千里而不散者,性定故耳。予于僧,不异之乎其再生,而异之乎其入纷华靡丽之乡,而能绝人以逃世也。若眼睛一闪,而兰麝薰心,有求死不得者矣,况僧乎哉!
(选自蒲松龄《聊斋志异》,有删改)
[注]纪纲:统领仆隶之人,后泛指仆人。
汝师戒A行之B僧C所D遗E手泽F宜恪守G勿H俾损坏
①河南有故绅子,率十余骑,按鹰猎兔。马逸,堕毙。
②居数月,出门自遁,直抵旧寺。谓弟子:“我即汝师。”
题浔阳楼①
白居易
常爱陶彭泽,文思何高玄。
又怪韦江州② , 诗情亦清闲。
今朝登此楼,有以③知其然。
大江寒见底,匡山④青倚天。
深夜湓浦月,平旦炉峰⑤烟。
清辉与灵气,日夕供文篇。
我无二人才,孰为来其间。
因高偶成句,俯仰愧江山。
[注]①此诗为白居易被贬江州司马期间登九江浔阳楼所作。②韦江州:韦应物,曾任江州刺史。③有以:表示具有某种条件或原因。④匡山:庐山,地处今江西省九江市。⑤平旦:黎明,清晨。炉峰:庐山的香炉峰。
独脚金为专性半寄生杂草,寄主为禾本科植物,如小麦、玉米、水稻、高粱、甘蔗等,可严重危害这些作物。爆发时,____,甚至颗粒无收。
独脚金没有真正的根,从种子中萌发出的是一种称为吸器的结构,吸器是一种变态的寄生根,可以穿透寄主植物根部周围的防护组织,从寄主植物的根中吸取养分供自己生长。“神出鬼没”正是独脚金的可怕之处——当人们看到它的苗钻出地面时,其实它早已成功寄生,而这时,对作物的一切抢救措施都为时晚矣,一片密密麻麻的独脚金在枯苗旁骄傲地开着小花,像在炫耀自己的战果。____,又严重危害农作物,所以人们才形象地称它为“巫婆草”。
独脚金的繁殖能力相当强。一株成年独脚金能产生近10万粒种子。它的种子非常小,却具有顽强的生命力,不管休眠20年,仍然有高达50%以上的萌发率。可以说,____,这块田地基本就不能种庄稼了。难怪小小的“巫婆草”曾经让无数非洲人民不得不放弃祖祖辈辈耕作的土地,背井离乡。
不拉刘四爷的车,而能住在人和厂,据别的车夫看,是件少有的事。因此,甚至有人猜测,祥子必和刘老头子是亲戚;更有人说,刘老头子大概是看上了祥子,而想给虎妞弄个招门纳婿的“小人”。这种猜想里虽然怀着点妒羡,可是万一要真是这么回事呢,将来刘四爷一死,人和厂就一定归了祥子。这个,教他们只敢胡猜,而不敢在祥子面前说什么不受听的。其实呢,刘老头子优待祥子是另有笔账儿。祥子是这样的一个人:在新的环境里还能保持着旧的习惯。假若他去当了兵,他决不会一穿上那套虎皮,马上就不傻装傻的去欺侮人。在车厂子里,他不闲着,把汗一落下去,他就找点事儿作。他去擦车,打气,晒雨布,抹油……用不着谁支使,他自己愿意干,干得高高兴兴,仿佛是一种极好的娱乐。厂子里靠常总住着二十来个车夫;收了车,大家不是坐着闲谈,便是蒙头大睡;祥子,只有祥子的手不闲着。初上来,大家以为他是向刘四爷献殷勤,狗事巴结人;过了几天,他们看出来他一点没有卖好讨俏的意思,他是那么真诚自然,也就无话可说了。刘老头子没有夸奖过他一句,没有格外多看过他一眼;老头子心里有数儿。他晓得祥子是把好手,即使不拉他的车,他也还愿意祥子在厂子里。
有古诗写道“好风频借力,送我上青云”;《荀子·劝学》中也说过“君子生非异也,善假于物也”。无论国家还是个人,都需要有“借力”“假物”的智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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