答谢景山①书
[宋]蔡襄
襄顿首景山足下:夏中辱示新文数十篇,其间景山所称道而仆所不愿为者,因事往问,幸而时中,欲景山思而从之,不敢陈于文辞也。近蒙示书,盈千百言,引喻称类,若固守而不移者。某欲终不言,然使景山固而不移,特唱于人,亦某过之大者也。
某尝病景山好称学韩杜笔,语于人,今而曰:“既师其意,又师其辞,何患?且嗜退之文辞,欲诱人同所乐也。”某谓由道而学文,道至焉,文亦至焉;由文而之道,困于道者多矣,是故道为文之本,文为道之用。与其诱人于文,孰若诱人于道之先也?景山前书主文辞而言,故有是云,襄岂敢鄙文词哉?顾事有先后耳。襄之为文,无能过人,其句读高下,时亦类乎古人,无足怪也。
又病景山嗟世人之不知己,务以文词求于有位,今而曰:“吾以文求正于有位,于道为无枉。古之人重其自进,我仕且困坠,求知于人无愧。”又云:“在数顷田,必归耕海上。”景山何乐于自进,而勇于自退乎?是未离乎躁也。妄者易进而难退,狷者难进而易退,妄与狷,君子皆不由也。君子之于进退,唯其道而已矣。景山又多取前世重人自进为比,苛有异于襄之说,虽前世重人,襄不从矣,其称仲尼、佛肸②召而欲往,孟子不遇于鲁侯,斯二者何求哉?委乎天而待用者也。
又病景山恤仕宦之颠踬,今而曰:“非恤美仕之未得,愤意外之横辱。”斯亦景山未之思与?夫圣人之言,吾畏之;贤者之规,吾愧之。有人加言于我,吾置其喜怒而辨其枉直。使其言蹈乎圣人贤者之说,吾畏而且愧焉;其言异于是,吾将悯之,岂暇受而为辱乎?小人之辱,君子不辱也。景山取之哉,取之哉,抑愤之心日益损矣!景山又云:若使襄年四十而卑辱,未必能如己之恬然不苟也。襄又复而读之,益悲,岂行己之谬与?如景山且不能见信,尚何望于众人?虽然,襄无求信于人,自信甚明。身之穷泰,不得而知之,为学远近,力穷则已,其所自信者,不却行而利动也。今日视前日,犹能乐其所是,而恨其所不至;使年益加而虑益广,岂肯舍所乐而从所恨哉!
与景山别久,思一相见,以道所怀,今虽谆谆其词非求胜于景山盖陈己之所守抑未知景山以为非是也诚以为非是幸亦语焉襄不敢惮烦于屡告也。不宣。襄顿首上。
(选自《全宋文》)
【注释】①谢景山:谢伯初,字景山,晋江(今福建泉州)人,天圣二年(1024)进士,官许州法曹,有《谢景山诗集》。②佛肸(xǐ):人名,与孔子同时。
今 虽 谆 谆 其 词 非 求 胜 于 景 山 盖 陈 己 之 所 守 抑 未 知 景 山 以 为 非 是 也 诚 以 为 非 是 幸 亦 语 焉 襄 不 敢 惮 烦 于 屡 告 也
①既师其意,又师其辞,何患?且嗜退之文辞,欲诱人同所乐也。
②襄又复而读之,益悲,岂行己之谬与?
樊迟问仁,子曰:“爱人。”(《论语·颜渊》)
子贡曰:“君子亦有恶乎?” 子曰:“有恶,恶称人恶者,恶居下流而讪上者,恶勇而无礼者,恶果敢而窒者。”(《论语·阳货》)
子曰:“唯仁者能好人,能恶人。”(《论语·里仁》)
②第二则材料中,孔子说憎恶四种人,另举一个孔子“恶人”的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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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契丹大举入寇时以虏寇深入中外震骇召群臣问方略王钦若临江人请幸金陵陈尧叟阆州人请幸成都帝以问寇准,准曰:“不知谁为陛下画此二策?”帝曰:“卿姑断其可否,勿问其人也。”准曰:“臣欲得献策之人,斩以衅鼓 , 然后北伐耳!陛下神武,将臣协和,若大驾亲征,敌当自遁;不然,出奇以挠其谋,坚守以老其师,劳佚之势,我得胜算矣。奈何弃庙社 , 欲幸楚、蜀,所在人心崩溃,敌乘胜深入,天下可复保耶?”帝意乃决,因问准曰:“今虏骑驰突,而天雄军实为重镇,万一陷没,则河朔皆虏境也。轨为可守?”准以王钦若荐,且曰:“宜速召面谕,授敕俾行。”钦若至,未及有言,准遽曰:“主上亲征,非臣子辞难之日,参政为国柄臣,当体此意。”钦若惊惧不敢辞。闰月乙亥,以参知政事王钦若判天雄军兼都部署。契丹主隆绪同其母萧氏遣其统军顺国王萧挞览攻威虏、顺安军,三路都部署击败之,斩偏将,获其辎重。又攻北平砦及保州,复为州砦兵所败。挞览与契丹主及其母合众攻定州,宋兵拒于唐河,击其游骑。契丹遂驻兵阳城淀,号二十万,每纵游骑剽掠,小不利辄引去,徜徉无斗志。是时,故将王继忠为契丹言和好之利,契丹以为然,遣李兴议和。帝曰:“朕岂欲穷兵,惟思息战。如许通和,即当遣使。”冬十月,遣曹利用诣契丹军。十二月庚辰,契丹使韩杞持书与曹利用俱来,请盟。利用言契丹欲得关南地。帝曰:“所言归地事极无名,若必邀求,朕当决战!若欲货财,汉以玉帛赐单于,有故事,宜许之。”契丹犹觊关南,遣其监门卫大将军姚东之持书复议,帝不许而去。利用竟以银十万两、绢二十万匹成约而还。
(节选自《宋史纪事本末·契丹盟好》)
⑴每纵游骑剽掠,小不利辄引去,徜徉无斗志。
⑵若欲货财,汉以玉帛赐单于,有故事,宣许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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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高祖武德九年秋八月甲子 , 太宗即皇帝位于东宫显德殿,初上皇欲强宗室以镇天下故皇再从三从弟及兄弟之子虽童孺皆为王王者数十人上从容问群臣遍封宗子于天下利乎 封德彝对曰:“上皇敦睦九族,大封宗室,自两汉以来未有如今之多者。爵命既崇,多给力役,恐非示天下以至公也。”上曰:“然。朕为天子,所以养百姓也,岂可劳百姓以养己之宗族乎!”十一月庚寅,降宗室郡王皆为县公,惟有功者数人不降。上与群臣论止盗。或请重法以禁之,上哂之曰:“民之所以为盗者,由赋繁役重,官吏贪求,饥寒切身,故不暇顾廉耻耳。朕当去奢省费,轻徭薄赋,选用廉吏,使民衣食有余,则自不为盗,安用重法邪!”自是数年之后,海内升平,路不拾遗,外户不闭,商旅野宿焉。上闻景州录事参军张玄素名,召见,问以政道。对曰:“隋主好自专庶务 , 不任群臣,群臣恐惧,唯知票受奉行而已,莫之敢违。以一人之智决天下之务,借使得失相半,乖谬已多,下谀上蔽,不亡何待!陛下诚能谨择群臣而分任以事,高拱穆清而考其成败,以施刑赏,何忧不治!”上善其言,擢为侍御史。上患吏多受赇,密使左右试赂之。有司门令史受绢一匹,上欲杀之,民部尚书装矩谏曰:“为吏受赂,罪诚当死。但陛下使人遗之而受,乃陷人于法也,恐非所谓‘道之以德,齐之以礼。”上悦,召文武五品已上告之曰:“裴矩能当官力争,不为面从,傥每事皆然,何忧不治?”
臣光曰:古人有言:“君明臣直。”裴矩任于隋而忠于唐,非其性之有变也,君恶闻其过则忠化为佞,君乐闻直言则化为忠。是知君者表也,臣者景也,表动则景随矣。
(节选自《通鉴纪事本末·贞观君臣论治》)
①上患吏多受赇,密使左右试赂之。
②君恶闻其过则忠化为佞,君乐闻直言则化为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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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胄忠清公直擢为大理少卿上以选人多诉冒资荫敕令自首不首者死未几有诈冒空营者上欲杀之胄奏据法应流上怒曰:“卿欲守法,而使朕失信乎?”对曰:“敕者出于一时之喜怒,法者国家所以布大信于天下也。陸下忿选人之多诈,故欲杀之,而既知其不可,复断之以法,此乃思小意而存大信也。”上曰:“卿能执法,朕复何忧?”胄前后犯颜执法,言如涌泉,上皆从之,天下无冤狱。郐令裴仁轨私役门夫,上怒,欲斩之。殿中侍御史长安李乾祜谏曰:“法者,陸下所与天下共也,非陛下所独有也。今仁轨坐轻罪而抵极刑 , 臣恐人无所措手足。”上悦,免仁轨死,以乾祜为侍御史。上谓侍臣曰:“朕以死刑至重,故令三覆奏,盖欲思之详熟故也。而有司须臾之间,三覆已论:又,古刑人,君为之彻乐减膳。朕庭无常设之乐,然常为之不啖酒肉。又,百司断狱,唯据律文,虽情在可矜,而不敢违法,其间岂能尽无冤乎?丁亥,制:“决死因者,二日中五覆奏,下诸州者三覆奏。行刑之日,尚食勿进酒肉,内教坊及太常不举乐。皆今门下覆视,有据法当死而情可矜者,录状以闻。”由是全活甚众。其五覆奏者以决前一二日,至决日又三覆奏。惟犯恶逆者一覆奏而已。上尝与侍臣论狱。魏征曰:“炀帝时尝有盗发,帝令於士澄捕之,少涉疑似,皆拷讯取服,凡二千余人,帝悉令斩之。大理丞张元济怪其多,试寻其状,内五人尝为盗,余皆平民,意不敢执奏,尽杀之。”上曰:“此岂唯炀帝无道,其臣亦不尽忠。君臣如此,何得不亡?公等宜戒之。”
(节选自《通鉴纪事本末·贞观君臣论治》)
①而既知其不可,复断之以法,此乃思小意而存大信也。
②皆今门下覆视,有据法当死而情可矜者,录状以闻。
芷堂记
①吾同姓自昭居何山,近市如陋巷,家惟芷一术,五十年根浮瓮,香出屋,客至意销。有羡焉欲得之者,其家尊曰:“吾父所植也"。问自昭,曰:“吾祖所植也。”无不恻然已,惘然去。比年马之过市也如织,高垣重闭,丹青草木无得保所素玩 , 矧是美植。睨者不至,至者不取,亦若有守之者。问何道,自昭曰:“吾惟托之无可奈何,而亦无与竞也。”
②其所以培壅而寿,自昭曰:“自吾见吾父未尝溉,溉亦无所受,根而已。片蓬蔽日,雪霜亦于是,其得于天者狭。今其叶可二尺,而花之层出者拔其萃以长,比他植最早, 又后衰。吾与之生长,更世大变,以及乎此,愿有以记之也。”
③盖自何山百里求予记于荒林之下。噫!吾城居人也,往年辟一室号“问不知”,有方外道人养盆芷廿年,舁以好我,岁再花而予迁,迁而避于方山之下。它日过吾居,未焚,有马于庭方龁是根以饱,予闵然三叹,赋之去。彼其芳也与予同,又养于方外不为浅,然一入吾室,曾不能芘其足。今君之穷也三世而芳如昨,虽睠焉爱之,而不溉不修,自然而已,不迁不吝,亦自然而已,此其有数存乎?意者亦君之祖德有以阴种之也。昔之知数者于一花、一叶、一饮食 而占其盛衰,况大寒大暑,大兵大乱,三世五十年之久,无所蔽赖,无敢爱,无敢害。王之槐,魏之紫,方、陈之荔,或更代易姓,为人所感叹,而君之芷亦异于是。诗书容膝,子孙绕前,花时对客,墙沽老瓦,近而抚之目睫。旧庐旧邑,不见乔木,此何生在上而芬犹未沫,兢兢焉不出户庭,若得于夭者,侥幸至足,此其足恃以久也,而岂独此芷之为验哉!予于是愧君矣。
④虽然,有患是花也,五十年岁于市如隐,今君之号芷堂也始著,则后之求君者必于芷,求芷者必于君,君得无累是芷乎?夫予之芷已若芷矣,又为君记之,虽君不累,得无予累之乎?君曰:“吾惟惧兹芳之易朽,以及此也。"则为约曰:吾为君记耳,藏于君,藏于君子孙,君之芷五十年矣,又五十年乃出之。
注:本文作于南宋灭亡之后。作者刘辰翁经历宋末兵荒马乱,入元不仕,隐居以终。
夏忠靖公传
①公讳原吉,字维喆。十三丧父,贫甚,教里塾以资养。以诗领乡荐,升国子生,例入禁庑书诰勅。太祖幸书所,见公字格方正,特赐绯衣一袭。复遣人察诸生所为,独公端坐正书,竟日色不惰。上以原吉端厚,特实授户部主事。
②太宗登基,以公旧臣负重望,迁左侍郎,公辞疾,不许。寻进尚书。凡贡赋役法悉命详定。公酌古今,为经久计,其所议多从厚,曰:“不可使后难继,困吾民也”。
③永乐初两浙大水,国用告乏,命公往治。至则奏罢蠹民妨政数十事,诹访耆宿,相度地势,疏河导渠,修筑堤堰,俾水归于海。又奏发廩粟三十余万石,所活不可胜计。乃分给牛种,督之耕种,民忘其饥。有干泽者奏水退田淤,宜召民佃耕以足国用。公得报,数曰:“民疲极矣, 可重役乎? ”亟奏云:“水不胜戽①,矧已后时,劳且无益。”事始寝。吴人至今怀之。
④永乐七年,兼掌刑部,有二指挥冒支官粮,上欲斩之。公曰:“罪自有律,若真盗者,何以加诸?”乃止。尝从皇太孙周行乡落,取民间虀黍以进,曰:“愿知此味。”召见乡老令陈风俗赐老给孤表著节义民皆感叹。
⑤公弟原启至京,上召见,赐酒馔。濒归。遣人送之,见舟中惟米二石,问公曰:“卿弟贫,盍少赠之? ”公对曰:“臣所遗俸赀已寄之,无以为赠。”
⑥宣德五年,卒。谥忠靖。
注:①戽:汲水工具,此指向淤田灌水。
至则奏罢蠹民妨政数十事()
盍少赠之()
①相度地势()
A.辅助 B.治理 C.互相 D.观察
②亟奏云()
A.突然 B.立即 C.仓促 D.不久
公酌古今,为经久计,其所议多从厚,曰:“不可使后难继,困吾民也”。
召见乡老令陈风俗赐老给孤表著节义民皆感叹
独端坐正书,诸生无此 ;
必 定罪,皇帝从其循规。
其中有四个字因年代久远而残缺了,请你根据本文第①段和第④段的相关内容加以补足。
柳浑,字夷旷,一字惟深,本名载,梁仆射惔六世孙,后籍襄州。天宝初,擢进士第,调单父尉,累除衢州司马。弃官隐武宁山。召拜监察御史,台僚以仪矩相绳,而浑放旷不乐检局,乃求外职。宰相惜其才,留为左补阙。祐甫辅政,荐为谏议大夫、浙江东西黜陟使。入为尚书右丞。朱泚乱,浑匿终南山。贼素闻其名,以宰相召,执其子搒笞之,搜索所在。浑赢服步至奉天,改右散骑常侍。贼平,奏言:“臣名向为贼污,且‘载’于文从戈,非偃武所宜。”乃更今名。
贞元元年,迁兵部侍郎,封宜城县伯。李希烈据淮、蔡,关播用李元平守汝州,浑曰:“是夫衔玉而贾石者也。往必见禽,何贼之攘?”既而果为贼缚。三年,以本官同中书门下平章事,仍判门下省。帝尝亲择吏宰畿邑,而政有状,召宰相语,皆贺帝得人,浑独不贺,曰:“此特京兆尹职耳。陛下当择臣辈以辅圣德,臣当选京兆尹承大化,尹当求令长亲细事。代尹择令,非陛下所宜。”帝然之。玉工为帝作带误毁一銙工不敢闻私市它玉足之及献帝识不类擿之工人伏罪帝怒其欺诏京兆府论死浑曰:“陛下遽杀之则已,若委有司,须详谳乃可。于法,误伤乘舆器服,罪当杖,请论如律。”由是工不死。
宰相张延赏怙权,嫉浑守正,遣亲厚谓曰:“明公旧德,第慎言于朝,则位可久。”浑曰:“为吾谢张公,浑头可断,而舌不可禁。”卒为所挤,以右散骑常侍罢政事。浑警辩好谈谑,与人交,豁如也。情俭不营产利。免后数日,置酒召故人出游,酣肆乃还,旷然无黜免意。时李勉、卢翰皆以旧相阖门奉朝请,叹曰:“吾等视柳宜城,真拘俗之人哉!”五年卒,年七十五,谥曰贞。
(节选自《新唐书·柳浑传》)
①是夫衔玉而贾石者也。往必见禽,何贼之攘?
②陛下遽杀之则已,若委有司,须详谳乃可。
子贡问曰:“孔文子何以谓之‘文’也?”子曰:“敏而好学,不耻下问,是以谓之‘文’也。”(《公冶长》)
曾子曰:“以能问于不能,以多问于寡;有若无,实若虚;犯而不校。昔者吾友尝从事于斯矣。”(《泰伯》)
庆历二年,御试进士,时晏元献①为枢密使。杨察,晏婿也,时知制诰,避亲,勾当②于三班院。察之弟寘时就试毕,负魁天下望。未放榜间,将先宣示两府,上十人卷子。寘因以赋求察问晏公己之高下。晏公明日入对,见寘之赋既考定第四人,出以语察。察密以报寘。而寘试罢与酒徒饮酒肆,闻之,以手击案叹曰:“不知那个卫子③夺吾状元矣!“既而唱名④ , 再三考定第一人卷子进御,赋中有“孺子其朋”之言,上不怿曰:“此语忌,不可魁天下。”即王荆公卷子。第二人卷子即王珪,以故事,有官人不为状元;令取第三人,即殿中丞韩绛;遂取第四人卷子进呈,上欣然曰:“若杨寘可矣。”复以第一人为第四人。寘方以鄙语骂时,不知自为第一人也。荆公遂于杨寘榜下第四人及第。
是时,上令十人往谢枢密使。晏公俟众人退,独留荆公 , 再三谓曰:“延评乃殊乡里,久闻德行乡评之美。况殊备位执政,而乡人之贤者取高科,实预荣焉。”又曰:“休沐日⑥相邀一饭。”荆公唯唯。既出,又使直省官相约饭会,甚殷勤也。比往时,待遇极至。饭罢,又延坐,谓荆公曰:“乡人他日名位,如殊坐处,为之有矣。”且叹慕之,又数十百言,最后曰:“然有二语欲奉闻,不知敢言否?”晏公言至此,语欲出而拟议久之,乃泛谓荆公曰:“能容于物,物亦容矣。”荆公但微应之,遂散。公归至旅舍,叹曰:“晏公为大臣,而教人者以此,何其卑也!”心颇不平。
荆公后罢相,其弟和甫知金陵,时说此事,且曰:“当时我大不以为然。我在政府,执意革新,人人与之为敌,不能保其终。今日思之,不知晏公何以知之;复不知能容于物,物亦容焉二句,有出处,或公自为之言也。”
(取材于宋代王铚《默记》)
【注释】①晏元献:晏殊,谥元献。②勾当:做事情。③卫子:驴的别称。④唱名:科举时代殿试后,皇帝呼名召见登第进士,叫唱名。⑤有官人不为状元:宋代在职官员可以参加科举,但不能录为状元。⑥休沐日:休息日。
辜负了天下人想让他考第一的期望
B . 察密以报寘审察的人把秘密报告给杨寘
C . 晏公俟众人退,独留荆公晏殊等大家走的时候,唯独留下王安石
D . 不知敢言否?不知你敢不敢说?
比往时,待遇极至。
【一】
臣密言:臣以险衅,夙遭闵凶。生孩六月,慈父见背;行年四岁,舅夺母志。祖母刘悯臣孤弱,躬亲抚养。臣少多疾病,九岁不行,零丁孤苦,至于成立。既无叔伯,终鲜兄弟,门衰祚薄,晚有儿息。外无期功强近之亲,内无应门五尺之僮,茕茕孑立,形影相吊。而刘夙婴疾病,常在床蓐,臣侍汤药,未曾废离。
(节选自李密《陈情表》)
【二】
李密,字令伯,犍为武阳人也,一名虔。父早亡,母何氏醮。密时年数岁,感恋弥至,遂以成疾。祖母刘氏,躬自抚养,密奉事以孝谨闻。刘氏有疾,则涕泣侧息,未尝解衣,饮膳汤药必先尝后进。有暇则讲学忘疲,而师事谯周,周门人方之游夏。
少仕蜀,为郎。数使吴,有才辩,吴人称之。蜀平,泰始初,诏征为太子洗马。密以祖母年高,无人奉养,遂不应命,乃上疏《陈情表》。后刘终,服阙,复以洗马征至洛。
(节选自《梁书·李密传》)
【三】
庾黔娄,少好学,多讲诵《孝经》,未尝失色于人,南阳高士刘虬、宗测并叹异之。齐永元初,除孱陵令,到县未旬,其父庾易在家遘疾,黔娄忽然心惊,举身流汗,即日弃官归家,家人悉惊其忽至。时易疾始二日,医云:“欲知差剧,但尝粪甜苦。”易泄痢,黔娄辄取尝之,味转甜滑,心逾忧苦。至夕,每稽颡北辰,求以身代。俄闻空中有声曰征君寿命尽不复可延汝诚祷既至止得申至月末及晦而易亡黔娄居丧过礼。
和帝即位,将起之,镇军萧颖冑手书敦譬,黔娄固辞。服阕,除西台尚书仪曹郎。梁台建,邓元起为益州刺史,表黔娄为府长史、巴西、梓潼二郡太守。及成都平,城中珍宝山积,元起悉分与僚佐,惟黔娄一无所取。元起恶其异众,厉声曰:“长史何独尔为!”黔娄示不违之,请书数箧。
节选自《梁书·孝行》)
①而刘夙婴疾病,常在床蓐,臣侍汤药,未曾废离。
②元起恶其异众,厉声曰:“长史何独尔为!”黔娄示不违之,请书数箧。
张栻字敬夫,丞相浚子也。颖悟夙成,长师胡宏,宏称之曰:“圣门有人矣。”以荫补官,浚起谪籍,开府治戎,参佐皆极一时之选。拭时以少年内赞密谋,外参庶务,其所综画,幕府诸人皆自以为不及也。间以军事入奏,孝宗异其言,于是遂定君臣之契。浚去位,汤思退用事,遂罢兵讲和。金人乘间纵兵入淮甸,庙堂犹主和议,至敕诸将无得辄称兵。时浚已没,栻营葬甫毕,即拜疏誓不言和。疏入不报。久之,刘珙荐于上,明年,召为吏部侍郎。时宰方谓敌势衰弱可图,栻曰:“臣窃见比年诸道多水早,民贫日甚,而国家兵弱财匮,官吏诞谩。正使彼实可图,臣惧我之未足以图彼也。”上为默然久之。知静江府经略安抚广南西路朝廷买马横山岁久弊滋边氓告病而马不时至栻究其利病奏革之诸蛮感悦争以善马至改知江陵府,安抚本路。郡濒边屯,栻以礼遇诸将,得其欢心,又加恤士伍,勉以忠义,有功辄补官,士咸感奋。并淮奸民出塞为盗者,捕得数人,有北方亡奴亦在盗中。拭命斩之以徇于境,而缚其亡奴归之。拭有公辅之望,卒时年四十有八。病且死,犹手疏劝上亲君子远小人,信任防一己之偏,好恶公天下之理。天下传诵之。孝宗闻之,深为嗟悼,四方贤士大夫往往出涕相吊,而江陵、静江之民尤哭之哀。嘉定间,赐谥曰宣。淳祐初,诏从祀孔子庙。栻为人勇于从义,秋之言曰:“学莫先于义利之辨;义者本心之当为,非有为而为也。有为而为,则皆人欲,非天理。”此栻讲学之要也。
(节选自《宋史·张栻传》)
①臣窃见比年诸道多水旱,民贫日甚,而国家兵弱财匮,官吏诞谩。
②学莫先于义利之辨;义者本心之当为,非有为而为也。
上时政疏
王安石
年月日,具位臣某昧死再拜,上疏尊号皇帝陛下:
臣窃观自古人主,享国日久,无至诚恻怛忧天下之心,虽无暴政虐刑加于百姓,而天下未尝不乱。自秦已下,享国日久者,有晋之武帝、梁之武帝、唐之明皇。此三帝者,皆聪明智略有功之主也。享国日久,内外无患,因循苟且,无至诚恻怛忧天下之心,趋过目前,而不为久远之计,自以祸灾可以无及其身,往往身遇祸灾而悔无所及。虽或仅得身免,而宗庙固已毁辱,而妻子固已穷困,天下之民固已膏血涂草野,而生者不能自脱于困饿劫束之患矣。夫为人子孙,使其宗庙毁辱;为人父母,使其比屋死亡,此岂仁孝之主所宜忍者乎?然而晋、梁、唐之三帝,以晏然致此者,自以为其祸灾可以不至于此,而不自知忽然已至也。
盖夫天下至大器也,非大明法度,不足以维持;非众建贤才,不足以保守。苟无至诚恻怛忧天下之心,则不能询考贤才,讲求法度。贤才不用,法度不修,偷假岁月,则幸或可以无他。旷日持久,则未尝不终于大乱。
伏惟皇帝陛下,有恭俭之德,有聪明睿智之才,有仁民爱物之意。然享国日久矣,此诚恻怛忧天下,而以晋、梁、唐三帝为戒之时。以臣所见,方今朝廷之位,未可谓能得贤才;政事所施,未可谓能合法度。官乱于上,民贫于下,风俗日以浇薄,财力日以困穷。而陛下高居深拱,未尝有询考讲求之意。此臣所以窃为陛下计,而不能无慨然者也。
夫因循苟且,逸豫而无为,可以侥幸一时,而不可以旷日持久。晋、梁、唐三帝者,不知虑此,故灾稔祸变生于一时,则虽欲复询考讲求以自救,而已无所及矣!以古准今,则天下安危治乱,尚可以有为。有为之时,莫急于今日,过今日,则臣恐亦有无所及之悔矣。然则,以至诚询考而众建贤才,以至诚讲求而大明法度,陛下今日其可以不汲汲乎?《书》曰:“若药不瞑眩,厥疾弗瘳。”臣愿陛下以终身之狼疾为忧,而不以一日之瞑眩为苦。
臣既蒙陛下采擢使备从官朝廷治乱安危臣实预其荣辱此臣所以不敢避进越之罪而忘尽规之义。伏惟陛下深思臣言,以自警戒,则天下幸甚!
(选自《王安石集》,崇文书局)
①盖夫天下至大器也,非大明法度,不足以维持;非众建贤才,不足以保守。
②则虽欲复询考讲求以自救,而已无所及矣!
宋均字叔庠,南阳安众人也。以父任为郎,时年十五,好经书,每休沐日,辄受业博士。通《诗》《礼》,善论难。至二十余,调补辰阳长。其俗少学者而信巫鬼;均为立学校 , 禁绝淫祀,人皆安之。
迁上蔡令,时禁人丧葬不得侈长,均曰:“不义之民,送终逾制,失之轻者,而遽罚,非政之先。”竟不肯施行。
迁九江太守,郡多虎暴,数为民患,时常募设槛阱而犹多伤害。均下令曰:“夫虎豹在山,鼋鼉在水,各有所托。且江淮之有猛兽,犹北土之有鸡豚也。今为民害,咎在残吏,而劳勤张捕,非忧恤之本也。其务退奸贪,思进忠善,可一去槛阱,除削课制。”其后传言虎相与东游渡江。中元元年,多蝗,其飞至九江界者,辄东西散去,由是名称远近。浚道县有唐、后二山,民共祠之,众巫遂取百姓男女,岁岁改易,既而不敢嫁娶,前后守令莫敢禁。均乃下书曰:“自今以后,为山娶者皆娶巫家,勿扰良民。”于是遂绝。
永平元年,迁东海相,在郡五年,坐法免官。而东海吏民思均恩化,为之作歌,诣阙乞还者数千人。显宗以其能,七年,征拜尚书令。每有驳议,多合上旨。均尝删剪疑事,帝以为有奸,大怒于廷。诸尚书惶恐,皆叩头谢罪。均厉色曰:“盖忠臣执义,无有二心。若畏威失正,均虽死,不易志。”帝善其不挠,迁均司隶校尉。数月,出为河内太守,政化大行。均尝寝病,百姓耆老为祷请,旦夕问起居,其于民爱若此。以疾上书乞免,帝使中黄门慰问,因留养疾。司徒缺,帝以均才任宰相,均流涕而辞。
均性宽和不喜文法常以为苛察之人身或廉法而巧黠刻削毒加百姓灾害流亡所由而作。及在尚书,恒欲叩头争之,以时方严切,故遂不敢陈。帝后闻其言而追悲之。建初元年,卒于家。
(节选自《后汉书·宋均传》)
①不义之民,送终逾制,失之轻者,而遽罚,非政之先。
②均尝寝病,百姓耆老为祷请,旦夕问起居,其于民爱若此。
谢德权字士衡,福州人。归宋,补殿前承旨。咸阳浮桥坏,命德权规画,乃筑土实岸,聚石为仓,用河中铁牛之制,缆以竹索,由是无患。咸平二年,宜州溪蛮叛,命陈尧叟往经度之,德权预其行。以单骑入蛮境,谕以朝旨,众咸听命。尧叟以闻,加阁门祗候 , 广、韶、英、雄、连、贺六州都巡检使。代归,提点京城仓草场。先是,廥积多患地下湿,德权累甓为台以藉之,遂无腐败。京城衢巷狭隘,命德权广之。既受诏,则先撤贵要邸舍,群议纷然,有诏止之。德权面请曰:“臣已受命,不可中止。今沮事皆权豪辈,吝屋室僦资耳,非有他也。”上从之。因条上衢巷广袤及禁鼓昏晓之制。会有凶人刘晔、僧澄雅讼执政与许州民阴构西夏为叛者,诏温仲舒、谢泌鞫问,令德权监之。既而按验无状。翌日,对便殿 , 具奏其妄。泌独曰:“追摄大臣,狱状乃具。”德权曰:“泌欲陷大臣邪!若使大臣无罪受辱,则人君何以使臣,臣下何以事君?”仲舒曰:“德权所奏甚善。”上乃可之。未几,又命提总京城四排岸,领护汴河 , 兼督辇运。前是岁役浚河夫三十万,而主者因循,堤防不固,但挑沙拥岸址,或河流泛滥,即中流复填淤矣。德权须以沙尽至土为垠弃沙堤外遣三班使者分地以主其役又为大锥以试筑堤之虚实或引锥可入者即坐所辖官吏多被谴免者植树数十万以固岸。建议废京师铸钱监,徙西窑务于河阴,大省劳费。改崇仪副使,兼领东西八作司。先时,每营造患工少,至终岁不成。德权按其役,皆克日而就。德权清苦干事,好兴功利,多所经画。见官吏徇私者,必面之,所至整肃。
(节选自《宋书•谢德权传》)
①泌欲陷大臣邪!若使大臣无罪受辱,则人君何以使臣,臣下何以事君?
②德权清苦干事,好兴功利,多所经画。见官吏徇私者,必面之,所至整肃。
康保裔,河南洛阳人。祖志忠,讨王都战殁。父再遇从太祖征李筠又死于兵保裔在周屡立战功及再遇阵殁诏以保裔代父职从石守信破泽州又从诸将破契丹于石岭关领登州刺史寻知代州,移深州,领凉州观察使。真宗即位,召还,以其勤养母老,赐以上尊酒茶米。诏褒之,为高阳关都部署。契丹兵大入,诸将与战于河间,保裔选精锐赴之,会暮,约诘朝①合战。迟明,契丹围之数重,左右劝易甲驰突以出,保裔曰:“临难无苟免。”遂决战。二日,杀伤甚众,蹴践尘深二尺,兵尽矢绝,援不至,遂殁焉,时车驾驻大名,闻之震悼,废朝二日,赠侍中。以其子继英为六宅使、顺州刺史,继彬为洛苑使。继英等谢曰:“臣父不能决胜而死,陛下不以罪其拏②,幸矣,臣等顾蒙非常之恩!”因悲涕伏地不能起。上恻然曰:“尔父死王事,赠赏之典,所宜加厚。”顾谓左右曰:“保裔父、祖死疆埸,身复战殁,世有忠节,深可嘉也。”保裔谨厚好礼,喜宾客,善骑射,弋飞走无不中。尝握矢三十,引满以射,筈镝相连而坠,人服其妙。屡经战阵,身被七十创。贷公钱数十万劳军,殁后,亲吏鬻器玩以偿。上知之,乃复厚赐焉。方保裔及契丹血战,而援兵不至,唯张凝、李重贵率众策应之,遇契丹兵交战,保裔为敌所覆,重贵与凝赴援,腹背受敌,自申至寅力战,敌乃退。当时诸将多失部分,独重贵、凝全军还屯,凝议上将士功状,重贵喟然曰:“大将陷殁,而吾曹计功,何面目也!”上闻而嘉之。
(注)①诘朝,即诘旦;平明,清晨。 ②拏,通“孥”,儿子。
(节选自《宋史•康保裔传》)
①上恻然曰:“尔父死王事,赠赏之典,所宜加厚。”
②贷公钱数十万劳军,殁后,亲吏鬻器玩以偿。
文本一
留侯张良者,其先韩人也。韩破,悉以家财求客刺秦王,为韩报仇,以大父、父五世相韩故。沛公将数千人,略地下邳西,遂属焉。沛公拜良为厩将。良数以太公兵法说沛公,沛公善之,常用其策。良为他人言,皆不省。良曰:“沛公殆天授。”故遂从之。
沛公入秦宫,宫室帷帐狗马重宝妇女以千数,意欲留居之。樊哙谏沛公出舍,沛公不听。良曰:“夫秦为无道,故沛公得至此。夫为天下除残贼,宜缟素为资。今始入秦,即安其乐,此所谓‘助桀为虐’。且‘忠言逆耳利于行,毒药苦口利于病’,愿沛公听樊哙言。”沛公乃还军霸上。
汉六年正月,封功臣。良未尝有战斗功,高帝曰:“运筹策帷帐中,决胜千里外,子房功也。自择齐三万户。”良曰:“始臣起下邳,与上会留,此天以臣授陛下。陛下用臣计,幸而时中,臣原封留足矣,不敢当三万户。”乃封张良为留侯。
留侯从上击代,出奇计马邑下。留侯曰:“家世相韩,及韩灭,不爱万金之资,为韩报仇强秦,天下振动。今以三寸舌为帝者师,封万户,位列侯,此布衣之极,于良足矣。愿弃人间事,欲从赤松子游耳。”乃学辟穀 , 道引轻身。
后八年卒,谥为文成侯。
(改选自司马迁《史记·留侯世家》)
文本二
留侯欲从赤松子游,司马温公曰:“明哲保身,子房有焉。”未足以尽子房也。子房之言曰:“家世相韩,为韩报仇。”身方事汉而暴白其终始为韩之心无疑于高帝之妒其忘身以伸志也光明磊落坦然直剖心臆于雄猜天子之前。且曰:“愿弃人间事,从赤松子游。”视汉之爵禄为鸿毛,而非其所志。忠臣孝子青天皎日之心,不知有荣辱,不知有利害,岂尝逆亿信之必夷、越之必醢,而厪以全身哉!抑惟其然,而高帝固已喻其志之贞而心之洁矣,是以举太子以托之,而始终不忮。
呜呼!惟其诚也,是以履虎尾而不疚。即不幸而见疑,有死而已矣,弗能内怀忠而外姑为佞也。
(选自王夫之《读通鉴论》)
①良为他人言,皆不省。良曰:“沛公殆天授。”故遂从之。
②即不幸而见疑,有死而已矣,弗能内怀忠而外姑为佞也。
杜杞,字伟长。父镐,荫补将作监主簿,知建阳县。强敏有才。闽俗,老而生子辄不举。杞使五保相察,犯者得重罪。累迁尚书虞部员外郎知横州时安化蛮寇边杀知宜州王世宁出兵讨之。杞言:“岭南诸郡无城郭,甲兵之备,牧守非才,横为邕、钦、廉三郡咽喉,地势险阻,可屯兵为援。邕管内制广源,外控交阯,愿择文臣识权变练达岭外事者,以为牧守,使经制边事。”改通判真州,徙知解州。盗起京西,署其旧职,兼京西转运按察使。居数月,贼平。
会广西区希范诱白崖山蛮蒙赶反,有众数千,袭破环州、带溪普义镇宁砦,岭外骚然。擢刑部员外郎、直集贤院、广南西路转运按察安抚使。行次真州,先遣急递以书谕蛮,听其自新。次宜州,蛮无至者。杞得州校,出狱囚,脱其械,使入洞说贼,不听。乃勒兵攻破白崖、黄坭、九居山砦及五峒,焚毁积聚,斩首百余级,复环州。贼散走,希范走荔波洞,杞遣使诱之,赶来降。杞谓将佐曰:“贼以穷蹙降我,威不足制则恩不能怀,故数叛,不如尽杀之。”乃击牛马,为曼陀罗酒,大会环州,伏兵发,诛七十余人。后三日,又得希范,醢之以遗诸蛮,因老病而释者,才百余人。御史梅挚劾杞杀降失信,诏戒谕之,为两浙转运使。明年,徙河北,拜天章阁待制、环庆路经略右安抚使、知庆州。杞上言:“杀降者臣也,得罪不敢辞。将吏劳未录,臣未敢受命。”因为行赏。蕃酋率众千余内附,夏人以兵索酋而劫边户,掠马牛,有诏责杞。杞言:“彼违誓举兵,酋不可与。”因移檄夏人,不偿所掠,则酋不可得,既而兵亦罢去。
杞性强记,博览书传,通阴阳数术之学,自言吾年四十六死矣。一日据厕,见希范与赶在前诉冤,叱曰:“尔狂僭叛命,法当诛,尚敢诉邪!”未几卒。
(选自《宋史·列传第五十九》,有删节)
①杞得州校,出狱囚,脱其械,使入洞说贼,不听。
②因移檄夏人,不偿所掠,则酋不可得,既而兵亦罢去。
张赫传
①张赫,濠州人。江淮大乱,尝团结义兵,以捍乡里。嘉山缪把头每遣人招之,卒谢不往。闻太祖起,遂率众来附,授千户,以功进万户。从渡江,以功擢常春翼元帅,守御常州。寻从击陈友谅于鄱阳湖,又从攻武昌。已又从伐张士诚,进围平江,诸将分门而军。赫军阊门。士诚屡出兵突战,屡挫其锋。
②洪武元年,擢福州卫都指挥副使,复明署都指挥使司事。是时倭寇出没海岛中,乘间辄傅岸剽掠,沿海居民悉苦之。帝数遣使谕日本国王,诏书谓:“能臣,则当奉表来庭;不能臣,亦当领兵自固,永安境土。如必欲为寇,将克期命舟师往剿灭其国。”继又数绝日本贡使,然不得倭人要领。赫在海上久,所捕掳不可胜计。最后追寇至琉璃大洋,亲率士卒与战,禽其魁十八人,斩首数十级,获倭船十余艘,收其弓刀诸器械无算。帝伟赫功,遂命掌都指挥印。寻调兴化卫,召还,擢大都督府佥事。
③会远东漕运方艰,军食后期,帝以为虑。以赫久于海上,习知海道曲折,因命赫督海运事。久之,封航海侯,予世券①。赫前后往来辽东十二岁凡督十运劳动备至军中赖以无乏。病卒,追封恩国公,谥庄简。
④同时有朱寿者,亦积战功至都指挥、大都督府佥事,又积督运功,封舳舻侯,皆与赫同。二十三年,肃清逆党,榜示勋臣五十七人,以江夏侯周德兴而下十九人为一类,赫、寿相次皆与列焉。后三年,寿坐蓝玉党死。
(选自《汪琬全集笺校》,有删节)
【注释】①世券:即铁券。明代赐予功臣,使其世代享有特权的凭证。
①帝数遣使谕日本国王 () ②卒谢不往()
①以捍乡里。()
A、保卫 B、强悍 C、阻止 D、违抗
②帝以为虑。()
A、思考 B、忧虑 C、审察 D、虑问
赫前后往来辽东十二岁凡督十运劳动备至军中赖以无乏
已又从伐张士诚,进围平江,诸将分门而军。
薛道衡,字玄卿,河东汾阴人也。六岁而孤,专精好学。才名益著,授奉朝请。陈使傅縡聘齐,赠诗五十韵,道衡和之,南北称美。河间王弘北征突厥,召典军书。其年,聘陈主使,道衡奏曰:“江东僭擅遂久实由永嘉已后华夏分崩魏氏未遑远略周齐务在兼并故江表逋诛陛下圣德天挺平一九州 , 岂容区区之陈,久在天网外?臣今奉使,请责以称籓。”高祖曰:“朕且含养,置之度外,勿以言辞相折,识朕意焉。”江东雅好篇什,陈主尤爱雕虫,道衡每有所作,南人无不讽焉。八年伐陈,王师临江,高颎谓之曰:“今之举,克定江东已不?”道衡答曰:“凡论大事成败,须以至理断之。《禹贡》载九州本是王者封域。自后汉之季,战争不息。否终斯泰,天道之恒。席卷之势,其在不疑。”颎忻然曰:“君言成败,事理分明。本以才学相期,不意筹略乃尔。”还除吏部侍郎。道衡每构文,必隐坐空斋,蹋壁而卧,闻户外有人便怒,其沉思如此。高祖每曰:“薛道衡作文书称我意。”后高祖善其称职,曰:“道衡老矣,驱使勤劳,宜使其硃门陈戟。”遂进位上开府。道衡辞以无功,高祖曰:“尔久劳阶陛,国家大事,皆尔宣行,岂非尔功也?”道衡久当枢要,声名籍甚,无竞一时。仁寿中,出检校襄州总管。高祖赉物三百段,九环金带,牡马十匹,慰勉遣之。在任清简,吏民怀其惠。炀帝嗣位,转番州刺史。会议新令,久不能决,道衡谓朝士曰:“向使高颎不死,令决当久行。”或奏之,帝怒曰:“汝忆高颎邪?”付执法者勘之。道衡自以非大过,趣宪司早断。暨于奏日,冀帝赦之,敕家人具馔,以备宾客来候者。及奏,帝令自尽。道衡殊不意,未能引诀。宪司重奏,缢而杀之。时年七十,天下冤之。有卷七十集,行于世。
(节选自《隋书·薛道衡传》)
①江东雅好篇什,陈主尤爱雕虫,道衡每有所作,南人无不讽焉。
②自后汉之季,战争不息,否终斯泰,天道之恒。
刘元振字仲举,黑马长子也。随父入蜀,立成都。会商、邓间有警,命黑马往镇商、邓,以元振摄万户,时年方二十。既莅事,号令严明,赏罚不妄,麾下宿将皆敬服之。宪宗伐宋,驻驿钓鱼山,以元振与纽邻为先锋。中统元年,世祖即位,廉希宪、商挺奏以为成都经略使总管万户。宋沪州守将刘整密送款求降,黑马遣元振往受之。诸将皆曰:“刘整无故而降不可信也。”元振曰:“宋权臣当国,赏罚无章,有功者往往以计除之,是以将士离心;且整本非南人,而居沪南重地,事势与李全何异,整此举无可疑者。”遂行。黑马戒之曰刘整宋之名将泸乃蜀之冲要今整遽以泸降情伪不可知汝无为一身虑事成则为国家之利不成则效死乃其分也元振至泸,整开门出迎。元振弃众而先下马,与整相见,示以不疑。明日入城。元振释戎服,从数骑,与整联警而入,饮燕至醉,整心服焉。献金六千两、男女五百人,元振以金分赐将士,而归还其男女。宋泸州主帅俞兴率兵围泸州,昼夜急攻,自正月至五月,城几陷,左右劝元振曰:“事势如此,宜思变通,整本非吾人,与俱死,无益也。”元振曰:“人以诚归我,既受其降,岂可以急而弃之?且泸之得失,关国家利害,吾有死而已!”食将尽,杀所乘马犒将士,募善游者赍蜡书至成都求援,又权造金银牌,分赏有功。未几,援兵至,元振与整出城合击兴兵,大败之,斩其都统一人,兴退走。捷闻,且自陈造金银牌罪。帝嘉其通于权变。赐锦衣一袭、白金五百两。入朝,又赐黄金五十两、弓矢、鞍辔。黑马卒,元振居丧 , 起授成都军民经略使。至元七年,时议以勋旧之家事权太重,宜稍裁抑,遂降为成都副万户。十一年、命兼潼川路副招讨使。十二年卒,年五十一。
(节选自《元史·卷一百四十九》,有删改)
①既莅事,号令严明,赏罚不妄,麾下宿将皆敬服之。
②元振释戎服,从数骑,与整联警而入,饮燕至醉,整心服焉。
魏相字弱翁,济阴定陶人也。少学《易》,为郡卒史,举贤良,以对策高第,为茂陵令。顷之御史大夫桑弘羊客诈称御史止传丞不以时谒客怒缚丞相疑其有奸收捕案致其罪论弃客市茂陵大治。后迁河南太守,禁止奸邪,豪强畏服。会丞相车千秋死,先是千秋子为雒阳武库令,自见失父,而相治郡严,恐久获罪,乃自免去。相使掾追呼之,遂不肯还。相独恨曰:“大将军闻此令去官,必以为我用丞相死不能遇其子。使当世贵人非我,殆矣!”武库令西至长安,大将军霍光果以责过相。后人有告相贼杀不辜,事下有司。遂下相廷尉狱。久系逾冬,会赦出。数年,宣帝即位,征相入为大司农,迁御史大夫。四岁,大将军霍光,上思其功德,以其子禹为右将军,兄子乐平侯山复领尚书事。相因平恩侯许伯奏封事 , 言宜有以损夺其权。又故事诸上书者皆为二封,署其一日副,领尚书者先发副封,所言不善,屏去不奏。相复因许伯白,去副封以防雍蔽。宣帝善之,诏相给事中,皆从其议。霍氏杀许后之谋始得上闻。乃罢其三侯,令就第,亲属皆出补吏。于是韦贤以老病免,相遂代为丞相。及霍氏怨相,又惮之,谋矫太后诏,先召斩丞相,然后废天子。事发觉,伏诛。宣帝始亲万机,厉精为治,练群臣,核名实 , 而相总领众职,甚称上意。相明《易经》,有师法,好观汉故事及便宜章奏,以为古今异制,方今务在奉行故事而已。数条汉兴已来国家便宜行事,及贤臣贾谊、晃错、董仲舒等所言,奏请施行之,上施行其策。相敕橡吏案事郡国及休告从家还至府,辄白四方异闻。或有逆贼风雨灾变,郡不上,相辄奏言之。视事九岁,神爵三年薨,谥曰宪侯。
(节选自《汉书·魏相传》)
①署其一曰副,领尚书者先发副封,所言不善,屏去不奏。
②宣帝始亲万机,厉精为治,练群臣,核名实。
胡综字伟则,汝南固始人也。少孤,母将避难江东。孙策领会稽太守,综年十四,留吴与孙权共读书。策薨,权为讨虏将军,以综为金曹从事。权为车骑将军,都京,召综还,为书部,与是仪、徐详俱典军国密事。刘备下白帝,权以见兵少,使综料诸县,得六千人。吴将晋宗叛归魏,魏以宗为蕲春太守,去江数百里,数为寇害。权使综与贺齐轻行掩袭,生虏得宗,加建武中郎将。
黄武八年夏,黄龙见夏口,于是权称尊号 , 因瑞改元。又作黄龙大牙,常在中军,诸军进退,视其所向,命综作赋。
蜀闻权践阼,遣使重申前好。综为盟文,文义甚美,语在《权传》。
权下都建业,详、综并为侍中,进封乡侯,兼左右领军。时魏降人或云魏都督河北振威将军吴质,颇见猜疑,综乃伪为质作降文三条……此文既流行,而质已入为侍中矣。
二年,青州人隐蕃归吴,上书曰:“臣闻纣为无道,微子先出;高祖宽明,陈平先入。臣年二十二,委弃封域,归命有道,赖蒙天灵,得自全致。臣至止有曰,而主者同之降人,未见精别,使臣微言妙旨,不得上达。于邑三叹,曷惟其已。谨诣阙拜章,乞蒙引见。”权即召入。蕃谢答问,及陈时务,甚有辞观。综时侍坐,权问何如,综对曰:“蕃上书,大语有似东方朔,巧捷诡辩有似祢衡,而才皆不及。”权又问可堪何官?综对曰:“未可以治民,且试以都辇小职。”权以蕃盛论刑狱,用为廷尉监。左将军朱据、廷與郝普称蕃有王佐之才,普尤与之亲善,常怨叹其屈。后蕃谋叛,事觉伏诛,普见责自杀。据禁止,历时乃解。拜综偏将军。辽东之事,辅吴将军张昭以谏权言辞切至,权亦大怒,其和协彼此,使之无隙,综有力焉。
性嗜酒,酒后欢呼极意,或推引杯觞,搏击左右。权爱其才,弗之责也。
凡自权统事,诸文诰策命,邻国书符,略皆综之所造也。初以内外多事,特立科,长吏遭丧,皆不得去,而数有犯者。权患之,使朝臣下议。综议以为宜定科文,示以大辟,行之一人,其后必绝。遂用综言,由是奔丧乃断。
赤乌六年卒。
(取材于陈寿《三国志》)
从黄龙能够看到夏口,在这个时候孙权被人们称尊号。
B . 赖蒙天灵,得自全致幸亏受天灵保佑,自己才能够安然到来。
C . 谨诣阙拜章,乞蒙引见谨此前来拜求,呈递奏章,请求能蒙您引见。
D . 且试以都辇小职姑且试着在京都安置一个小职务。
使臣微言妙旨,不得上达。
子贡问曰:“何如斯可谓之士矣?”子曰:“行己有耻,使于四方,不辱君命,可谓士矣。”曰:“敢问其次?”曰:“宗族称孝焉,乡党称弟焉。”曰:“敢问其次?”曰:“言必信,行必果,硁硁然小人哉!——抑亦可以为次矣。”曰:“今之从政者何如?”子曰:“噫!斗筲之人 , 何足算也!”
(《子路》)
子路问曰:“何如斯可谓之士矣?”子曰:“切切偲偲,怡怡如也,可谓士矣。朋友切切偲偲,兄弟怡怡。”
(《子路》)
范宁字武子,少笃学,多所通览。简文帝为相,将辟之,为桓温所讽,遂寝不行,温薨后,始解褐为余杭令。在县兴学校,养生徒,洁己修礼,志行之士莫不宗之。期年之后,风化大行。自中兴已来,崇学敦教,未有如宁者也。在职六年,迁临淮太守,封阳遂乡侯。顷之,征拜中书侍郎。在职多所献替,有益政道。时更营新庙,博求辟雍、明堂之制,宁据经传奏上,皆有典证。孝武帝雅好文学,甚被亲爱,朝廷疑议,辄谘访之,宁斥朝士,直言无讳。王国宝,宁之甥也,以谄媚事会稽王道子,惧为宁所不容,乃相驱扇,因被疏隔。求补豫章太守帝曰豫章不宜太守何急以身试死邪宁不信卜占固请行临发上疏陈时政所启多合旨宁在郡又大设庠序 , 遣人往交州采磬石,以供学用,改率旧制,不拘常宪。远近至者千余人,资给众费,一出私禄。并取郡四姓子弟,皆充学生,课续五经。又起学台,功用弥广。江州刺史王凝之上言曰:“太守臣宁入参机省,出宰名郡,而肆其奢浊。宗庙之设,各有品秩,而宁自置家庙。宁若以古制宜崇,自当条上,而敢专擅,惟在任心。愿出臣表下太常 , 议之礼典。”诏曰:“若范宁果如凝之所表者,岂可复宰郡乎!”以此抵罪。子泰时为天门太守,弃官称诉。帝以宁所务惟学,事久不判。会赦,免。初,宁尝患目痛就中书侍郎张湛求方,湛因嘲之曰:“古方,用损读书一,减思虑二,专内视三,简外观四,旦晚起五,夜早眠六。修之一时,近能数其目睫,远视尺捶之余。长服不已,洞见墙壁之外。非但明目,乃亦延年。”既免官,家于丹阳,犹勤经学,终年不辍。年六十三,卒于家。
(节选自《晋书·范宁传》)
①简文帝为相,将辟之,为桓温所讽,遂寝不行。
②况吾与子渔樵于江诸之上,侣鱼虾而友麋鹿,驾一叶之扁舟,举匏樽以相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