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古之欲明明德于天下者,先治其国。欲治其国者,先齐其家。欲齐其家者,先修其身。欲修其身者,先正其心;欲正其心者,先诚其意。欲诚其意者,先致其知,致知在格物。物格而后知至,知至而后意诚,意诚而后心正 , 心正而后身修,身修而后家齐,家齐而后国治,国治而后天下平。
——摘选自《大学之道》
(二)
见善,修然必以自存也;见不善,愀然必以自省也。善在身,介然必以自好也;不善在身,菑①然必以自恶也。故非我而当者,吾师也;是我而当者,吾友也;谄谀我者,吾贼也。故君子隆师而亲友,以致恶其贼。好善无厌,受谏而能诚,虽欲无进,得乎哉?小人反是,致乱而恶人之非己也,致不肖而欲人之贤己也,心如虎狼、行如禽兽而又恶人之贼己也。谄谀者亲,谏争者疏,修正为笑,至忠为贼,虽欲无灭亡,得乎哉?
以善先人者谓之教,以善和人者谓之顺;以不善先人者谓之谄,以不善和人者谓之谀。是是、非非谓之知,非是、是非谓之愚。伤良曰谗,害良曰贼。是谓是、非谓非曰直。趣舍无定谓之无常,保利弃义谓之至贼。
志意修则骄富贵,道义重则轻王公,内省而外物轻矣。传曰:“君于役物,小人役于物。”此之谓矣。身劳而心安为之利少而义多为之事乱君而通不如事穷君而顺焉故良农不为水旱不耕,良贾不为折阅②不市,士君子不为贫穷怠乎道。夫骥一日而千里,驽马十驾则亦及之矣。故跬步而不休,跛鳖千里;累土而不辍,丘山崇③成;厌④其源,开其渎,江河可竭;一进一退,一左一右,六骥不致。彼人之才性之相县⑤也,岂若跛鳖之与六骥足哉?然而跛鳖致之,六骥不致,是无它故焉,或为之,或不为尔。
道虽迩,不行不至;事虽小,不为不成。其为人也多暇日者,其出人不远矣。
(选自《荀子·修身》,有删改)
【注】①菑:同“灾”,灾害。②折阅:折本,亏损。③崇:同“终”。④厌:同“压”,堵塞。⑤县:同“悬”。
①物格而后知至,知至而后意诚,意诚而后心正。
②故非我而当者,吾师也;是我而当者,吾友也。
材料一:
古之欲明明德于天下者,先治其国;欲治其国者,先齐其家;欲齐其家者,先修其身;欲修其身者,先正其心。
(节选自《礼记·大学》)
材料二:
台湾,海外一巨岛,广袤千里,物产之利无所不有。隋大业中,虎贲将陈棱一至澎湖,东向望洋而返。元置巡司于澎湖,明初废之。嘉靖中,海贼林道干遁入台湾,寻为琉球所逐。天启中,日本逐琉球而踞之。崇祯中,闽地大旱,(郑)芝龙请于巡抚熊文灿,以舶徙饥民数万至台湾,人给三金、一牛,使垦岛荒。鸿荒甫辟土膏坟盈一岁三熟漳州之人赴之如归。荷兰红毛夷遭风泊台湾,乞于日本,以台湾为互市地。市久之,荷兰先筑安平城,旋筑赤嵌城。筑炮台,沈夹板于鹿耳门之港口,置揆一王守之。有荷兰通事何斌者,南安人;为揆一王主会计,负帑二十万。惧发觉,走厦门谒成功曰:“台湾,公家之故土也;沃野千里,鸡笼(基隆)、淡水硝磺有焉。横绝天海,肆通外国。耕种可以足食,兴贩铜铁可以足用,霸王之区也。"成功览其地图,叹曰:"此亦海外之扶余也!”集僚佐议之不决,惟马信、杨朝栋然之。
初,三月二十七日,成功自澎湖开船,下令曰:“视吾鹚首所向。”四月一日天明,成功至台湾外沙线,各船络绎至鹿耳门线外。此港甚浅,大船从无出入,故荷兰不防之。成功焚香祝曰:“成功受先帝眷顾,寸土未得,孤岛危居;今冒波涛,辟不服之区。天如佑我,假我潮水,行我舟师。”竹篙视之,则加涨丈余。三日,陈泽扎营北线尾,守台湾城揆一王遣头目拔鬼仔率兵数百前来冲击。陈泽迎战,一鼓歼之。四日,杨朝栋招谕赤嵌城酋长,(酋长)猫难实叮以城孤救乏,遂率三百余名出降。令赤嵌酋长招揆一王降,不从。次日,荷兰击鼓吹笛,出兵七鲲身。成功部将杨祥领藤牌手跳舞横冲,荷兰兵大败,退守王城。成功令马信等扎台湾卫固守不攻,候其自降;派各镇分汛地屯垦。改赤嵌为东都,设一府、二县。十二月,守台湾城揆一王降。
(节选自《台湾通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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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耕种可以足食,兴贩铜铁可以足用,霸王之区也。
②今冒波涛,辟不服之区。天如佑我,假我潮水,行我舟师。
游灵岩记
姚 鼐
泰山北多巨岩,而灵岩最著。余以乾隆四十年正月四日,自泰安来观之。其状如叠石为城墉 , 高千余雉① , 周若环而缺其南面。南则重嶂蔽之,重溪络之。自岩至溪,地有尺寸平者,皆种柏,翳高塞深。灵岩寺在柏中,积雪林下,初日澄彻,寒光动寺壁。寺后凿岩为龛以居佛像度其高当岩之十九峭不可上横出斜援乃登登则周望万山殊骛而诡趣帷张而军行。岩尻有泉,皇帝来巡,名之曰甘露之泉。僧出器酌以饮余。回视寺左右立石,多宋以来人刻字,有墁入壁内者,又有取石为砌者,砌上有字曰政和②云。
余初与朱子颍约来灵岩,值子颍有公事,乃俾泰安人聂剑光偕余。聂君指岩之北谷,溯以东,越一岭,则入于琨瑞之山。盖灵岩谷水西流,合中川水入济;琨瑞山水西北流入济,皆泰山之北谷也。世言:佛图澄之弟子曰竺僧朗,居于琨瑞山,而时为人说其法于灵岩,故琨瑞之谷曰朗公谷,而灵岩有朗公石焉。当苻坚之世,竺僧朗在琨瑞大起殿舍,楼阁甚壮。其后颓废至尽,而灵岩自宋以来,观宇益兴。
灵岩在长清县东七十里,西近大路,来游者日众。然至琨瑞山,其岩谷幽邃乃益奇也,余不及往,书以告子颍。子颍他日之来也,循泰山西麓,观乎灵岩,北至历城,复溯朗公谷东南,以抵东长城岭下,缘泰山东麓,以返乎泰安,则山之四面尽矣。张峡夜宿,姚鼐记。
(选自《惜抱轩诗文集》,有删改)
[注|①雉:古代计算城墙面积的单位,长三丈、高一丈为一雉。②政和:宋徽宗的年号。
登泰山记
泰山之阳 , 汶水西流;其阴 , 济水东流。阳谷皆入汶,阴谷皆入济。当其南北分者,古长城也。最高日观峰,在长城南十五里。
余以乾隆三十九年十二月,自京师乘风雪,历齐河、长清,穿泰山西北谷,越长城之限,至于泰安。是月丁未,与知府朱孝纯子颍由南麓登。四十五里,道皆砌石为磴,其级七千有余。泰山正南面有三谷。中谷绕泰安城下,郦道元所谓环水也。余始循以入,道少半,越中岭,复循西谷,遂至其巅。古时登山,循东谷入,道有天门。东谷者,古谓之天门溪水,余所不至也。今所经中岭及山巅,崖限当道者,世皆谓之天门云。道中迷雾冰滑,磴几不可登。及既上,苍山负雪,明烛天南。望晚日照城郭,汶水、徂徕如画,而半山居雾若带然。
戊申晦 , 五鼓,与子颍坐日观亭,待日出。大风扬积雪击面。亭东自足下皆云漫。稍见云中白若樗蒲数十立者,山也。极天云一线异色,须臾成五采。日上,正赤如丹,下有红光动摇承之。或曰,此东海也。回视日观以西峰,或得日或否,绛皓驳色,而皆若偻。
亭西有岱祠,又有碧霞元君祠。皇帝行宫在碧霞元君祠东。是日观道中石刻,自唐显庆以来;其远古刻尽漫失。僻不当道者,皆不及往。
山多石,少土。石苍黑色,多平方,少圜。少杂树,多松,生石罅,皆平顶。冰雪,无瀑水,无鸟兽音迹。至日观数里内无树,而雪与人膝齐。
桐城姚鼐记。
①余始循以入,道少半,越中岭,复循西谷,遂至其巅。
②至日观数里内无树,而雪与人膝齐。
文本一:
自余为僇人① , 居是州,恒惴栗。其隙也,则施施而行,漫漫而游。日与其徒上高山,入深林,穷回溪,幽泉怪石,无远不到。到则披草而坐,倾壶而酔。醉则更相枕以卧,卧而梦。意有所极,梦亦同趣。觉而起,起而归;以为凡是州之山水有异态者,皆我有也,而未始知西山之怪特。
今年九月二十八日,因坐法华西亭,望西山,始指异之。遂命仆人过湘江,缘染溪,斫榛莽,焚茅筏,穷山之高而止。攀援而登,其踞而遨,则凡数州之土壤,皆在衽席之下。其高下之势,岈然洼然,若垤若穴,尺寸千里,攒蹙累积,莫得遁隐。萦青缭白,外与天际,四望如一。然后知是山之特立,不与培塿②为类。悠悠乎与颢气俱,而莫得其涯;洋洋乎与造物者游,而不知其所穷。引觞满酌颓然就醉不知日之入苍然暮色自远而至至无所见而犹不欲归心凝形释与万化冥合然后知吾向之未始游,游于是乎始。故为之文以志。是岁,元和四年也。
(柳宗元《始得西山宴游记》)
[注]①僇人:受过刑辱的人,罪人。作者因永贞革新失败,被眨为永州司马,故自称僇人。②培塿:本作“部娄”,小土丘。
文本二:
泰山之阳 , 汶水西流;其阴 , 济水东流。阳谷皆入汶,阴谷皆入济。当其南北分者,古,长城也。最高日观峰,在长城南十五里。
余以乾隆三十九年十二月,自京师乘风雪,历齐河、长清,穿泰山西北谷,越长城之限,至于泰安。是月丁未,与知府朱孝纯子颍由南麓登。四十五里,道皆砌石为磴,其级七千有余。泰山正南面有三谷。中谷绕泰安城下,郦道元所谓环水也。余始循以入,道少半,越中岭,复循西谷 , 遂至其巅。古时登山,循东谷入,道有天门。东谷者,古谓之天门溪水,余所不至也。今所经中岭及山巅,崖限当道者,世皆谓之天门云。道中迷雾冰滑,磴几不可登。及既上,苍山负雪,明烛天南。望晚日照城郭,汶水、徂徕如画,而半山居雾若带然。
(节选自姚鼐《登泰山记》)
①以为凡是州之山水有异态者,皆我有也,而未始知西山之怪特。
②余始循以入,道少半,越中岭,复循西谷,遂至其巅。
泰山之阳,汶水西流;其阴,济水东流。阳谷皆入汶,阴谷皆入济。当其南北分者,古长城也。最高日观峰,在长城南十五里。
余以乾隆三十九年十二月,自京师乘风雪,历齐河、长清,穿泰山西北谷,越长城之限,至于泰安。是月丁未 , 与知府朱孝纯子颍由南麓登。四十五里,道皆砌石为磴,其级七千有余。泰山正南面有三谷。中谷绕泰安城下郦道元所谓环水也余始循以入道少半越中岭复循西谷遂至其巅。
古时登山,循东谷入,道有天门。东谷者,古谓之天门溪水,余所不至也;今所经中岭及山巅,崖限当道者,世皆谓之天门云。道中迷雾冰滑,磴几不可登。及既上,苍山负雪,明烛天南。望晚日照城郭 , 汶水、徂徕如画,而半山居雾若带然。
戊申晦 , 五鼓,与子颍坐日观亭,待日出。大风扬积雪击面。亭东自足下皆云漫。稍见云中白若樗蒱数十立者,山也。极天云一线异色,须臾成五采。日上,正赤如丹,下有红光动摇承之,或曰,此东海也。回视日观以西峰,或得日或否,绛皓驳色,而皆若偻。
亭西有岱祠,又有碧霞元君祠。皇帝行宫在碧霞元君祠东。是日观道中石刻,自唐显庆以来,其远古刻尽漫失。僻不当道者,皆不及往。
山多石,少土。石苍黑色,多平方,少圜。少杂树,多松,生石罅,皆平顶。冰雪,无瀑水,无鸟兽音迹。至日观数里内无树,而雪与人膝齐。
桐城姚鼐记。
①今所经中岭及山巅,崖限当道者,世皆谓之天门云。
②回视日观以西峰,或得日或否,绛皓驳色,而皆若偻。
张仪为秦连横 , 说赵(武)王曰:“弊邑秦王使臣敢献书于大王御史。大王收率天下以摈秦,秦兵不敢出函谷关十五年矣。大王之威,行于天下山东。弊邑恐惧慑伏,缮甲厉兵,饰车骑,习驰射,力田积粟,守四封之内,不敢动摇,唯大王有意督过之也。今秦以大王之力,西举巴蜀,并汉中,东收两周而西迁九鼎,守白马之津。秦虽辟远,然而心忿悁含怒之日久矣。今寡君有敝甲钝兵,军于渑池,愿渡河逾漳,据番吾,迎战邯郸之下。愿以甲子之日合战,以正殷纣之事。敬使臣先以闻于左右。”
“凡大王之所信以为从者恃苏秦之计荧惑诸侯以是为非以非为是欲反覆齐国而不能自令车裂于齐之市。夫天下之不可一亦明矣。今楚与秦为昆弟之国,而韩、魏称为东蕃之臣,齐献鱼盐之地,此断赵之右臂也。夫断右臂而求与人斗,失其党而孤居,求欲无危,岂可得哉?今秦发三将军,一军塞午道,告齐使兴师渡清河,军于邯郸之东;一军军于成皋,驱韩、魏而军于河外;一军军于渑池。约曰:‘四国为一以攻赵,破赵而四分其地。’是故不敢匿意隐情,先以闻于左右。臣窃为大王计,莫如与秦遇于渑池,面相见而身相结也。臣请案兵无攻,愿大王之定计。”
赵王曰:“先王之时,奉阳君相,专权擅势,蔽晦先王,独断官事。寡人宫居,属于师傅,不能与国谋。先王弃群臣,寡人年少,奉祠祭之日浅,私心固窃疑焉。以为一从不事秦,非国之长利也。乃且愿变心易虑,剖地谢前过以事秦。方将约车趋行,而适闻使者之明诏。”于是乃以车三百乘入朝绳池,割河间以事秦。
(节选自《战国策,魏策三》)
①今寡君有敝甲钝兵,军于渑池,愿渡河逾漳,据番吾,迎战邯郸之下。
②先王之时,奉阳君相,专权擅势,蔽晦先王,独断官事。
材料一:
进,与操遇于赤壁。时操军众,已有疾疫,初一交战,操军不利,引次江北。瑜等在南岸,瑜部将黄盖曰:“今寇众我寡,难与持久。操军方连船舰,首尾相接,可烧而走也。”乃取蒙冲斗舰十艘,载燥获、枯柴、灌油其中,裹以帷幕,上建旌旗,预备走舸。系于其尾。先以书遗操,诈云欲降。时东南风急,盖以十舰最著前,中江举帆,余船以次俱进。操军吏士皆出营立观,指言盖降。去北军二里余,同时发火,火烈风猛,船往如箭,烧尽北船,延及岸上营落。顷之,烟炎张天,人马烧溺死者甚众。瑜等率轻锐继其后,雷鼓大震,北军大坏。操引军从华容道步走,遇泥泞,道不通,天又大风,悉使羸兵负草填之骑乃得过羸兵为人马所蹈藉陷泥中 , 死者甚众。刘备、周瑜水陆并进,追操至南郡。时操军兼以饥疫,死者太半。操乃留征南将军曹仁、横野将军徐晃守江陵,折冲将军乐进守襄阳,引军北还。
(节选自《资治通鉴·卷第六十五》)
材料二:
于时韩、马之徒尚狼顾关右,魏武不得安坐郢都以威怀吴会,亦已明矣。彼荆州者,孙、刘之所必争也。荆人服刘主之雄姿,惮孙权之武略,为日既久,诚非曹氏诸将所能抗御。
故曹仁守江陵,败不旋踵 , 何抚安之得行,稽服之可期?将此既新平江、汉,威慢扬、越,资刘表水战之具,藉荆楚械棹之手,实震荡之良会,廓定之大机,不乘此取吴,将安俟哉?至于赤壁之败,盖有运数。实由疾疫大兴,以损凌厉之锋,凯风自南,用成焚如之势。天实为之,岂人事哉?然则魏武之东下,非失算也。魏武后克平张鲁,蜀中一日数十惊,刘备虽斩之而不能止,由不用刘晔之计,以失席卷之会,斤石既差,悔无所及,即亦此事之类也。
(节选自裴松之注《三国志·卷十》)
悉使羸兵负草A填之B骑C乃得D过E羸兵为人F马所蹈藉G陷泥中
①盖以十舰最著前,中江举帆,余船以次俱进。
②实震荡之良会,廓定之大机,不乘此取吴,将安俟哉?
明君之所以立功成名者四:一曰天时,二曰人心,三曰技能,四曰势位。非天时,虽十尧不能冬生一穗;逆人心,虽贲、育①不能尽人力。故得天时,则不务而自生;得人心,则不趣而自劝;因技能,则不急而自疾;得势位,则不推进而名成。若水之流,若船之浮。守自然之道,行毋穷之令,故曰明主。
夫有材而无势,虽贤不能制不肖。故立尺材于高山之上,则临千仞之溪,材非长也,位高也。桀为天子,能制天下,非贤也,势重也;尧为匹夫,不能正三家,非不肖也,位卑也。千钧得船则浮锱铢失船则沉非千钧轻锱铢重也有势之与无势也。故短之临高也以位,不肖之制贤也以势。人主者,天下一力以共载之,故安;众同心以共立之,故尊。人臣守所长,尽所能,故忠。以尊主御忠臣,则长乐生而功名成。名实相持而成,形影相应而立,故臣主同欲而异使。人主之患在莫之应,故曰:一手独拍,虽疾无声。人臣之忧在不得一,故曰:右手画圆,左手画方,不能两成。故曰:至治之国,君若桴,臣若鼓,技若车,事若马。故人有余力易于应,而技有余巧便于事。立功者不足于力,亲近者不足于信,成名者不足于势,近者不亲,而远者不结,则名不称实者也。圣人德若尧、舜,行若伯夷,而位不载于世,则功不立,名不遂。故古之能致功名者,众人助之以力,近者结之以成,远者誉之以名尊者载之以势。如此,故太之功长立于国家,而日月之名久著于天地。此尧之所以南面而守名,舜之所以北面而效功也。
(选自《韩非子·功名》
[注]①贲、育:指孟贲、夏育,两人都是战国时期的卫国人,著名的大力士。
千钧得船则浮A锱铢B失船则沉C非千钧D轻锱铢E重也F有势之与无势也。
①故得天时,则不务而自生;得人心,则不趣而自劝。
②尧为匹夫,不能正三家,非不肖也,位卑也。
文本一:
韩愈 , 字退之,邓州南阳人。愈生三岁而孤,随伯兄会贬官岭表。会卒,嫂郑鞠之。愈自知读书日记数千百言,比长,尽能通《六经》、百家学。擢进士第。会董晋为宣武节度使,表蜀观察推官。晋卒 , 愈从丧出,不四日,汴军乱,乃去。愈复为博士。既才高数黜,官又下迁,为作《进学解》以自谕。宪宗遣使者往凤翔迎佛骨入禁中,三日,乃送佛祠。愈闻恶之,乃上表。表入,帝大怒,持示宰相,将抵以死。裴度、崔群曰:“愈言讦牾,罪之诚宜。然非内怀至忠,安能及此?愿少宽假,以来谏争。”帝曰:“愈言我奉佛太过犹可容至谓东汉奉佛以后天子咸夭促言何乖刺邪?愈,人臣,狂妄敢尔,固不可赦。”乃贬潮州刺史。镇州乱,杀田弘正而立王廷凑,诏愈宣抚。既行,众皆危之。元稹言:“韩愈可惜。”穆宗亦悔,诏愈度事从宜、无必入。愈至,廷凑严兵迓之,甲士陈廷。既坐,廷凑曰:“所以纷纷者,乃此士卒也。”愈大声曰:“天子以公为有将帅材,故赐以节,岂意同贼反邪?”语未终,士前奋曰:“先太师为国击朱滔,血衣犹在,此军何负乃以为贼乎?”愈曰:“以为尔不记先太师也,若犹记之,固善。天宝以来,安禄山、史思明、李希烈等有子若孙在乎?亦有居官者乎?”众曰:“无。”愈曰:“田公以魏、博六州归朝廷,官中书令,父子受旌节;刘悟、李祐皆大镇。此尔军所共闻也。”众曰:“弘正刻,故此军不安。”愈曰:“然尔曹亦害田公,又残其家矣,复何道?”众欢曰:“善。”廷凑虑众变,疾麾使去。因曰:“今欲廷凑何所为?”愈曰:“神策六军将如牛元翼者为不乏,但朝廷顾大体,不可弃之。公久围之,何也?”廷凑曰:“即出之。”愈曰:“若尔,则无事矣。”会元翼亦溃围出,延凑不追。愈归奏其语,帝大悦。
(节选自《新唐书·韩愈传》)
文本二:
嗟乎!师道之不传也久矣!欲人之无惑也难矣!古之圣人,其出人也远矣,犹且从师而问焉;今之众人,其下圣人也亦远矣,而耻学于师。是故圣益圣,愚益愚。圣人之所以为圣,愚人之所以为愚,其皆出于此乎!爱其子,择师而教之;于其身也,则耻师焉,惑矣。彼童子之师,授之书而习其句读者,非吾所谓传其道解其惑者也。句读之不知,惑之不解,或师焉,或不焉,小学而大遗,吾未见其明也。巫医乐师百工之人,不耻相师。士大夫之族,曰师曰弟子云者,则群聚而笑之。问之,则曰:“彼与彼年相若也,道相似也。位卑则足羞,官盛则近谀。”呜呼!师道之不复,可知矣。巫医乐师百工之人,君子不齿,今其智乃反不能及,其可怪也欤!
(节选自韩愈《师说》)
句读之不知,惑之不解,或师焉或不焉,小学而大遗,吾未见其明也。
材料一:
初,武与李陵俱为侍中。武使匈奴明年,陵降,不敢求武。久之,单于使陵至海上,为武置酒设乐。因谓武曰:“单于闻陵与子卿素厚,故使陵来说足下,虚心欲相待。终不得归汉,空自苦亡人之地,信义安所见乎?前长君为奉车,从至雍棫阳宫,扶辇下除,触柱,折辕,劾大不敬,伏剑自刎,赐钱二百万以葬。孺卿从祠河东后土,宦骑与黄门驸马争船,推堕驸马河中,溺死,宦骑亡。诏使孺卿逐捕。不得,惶恐饮药而死。来时太夫人已不幸,陵送葬至阳陵。子卿妇年少,闻已更嫁矣。独有女弟二人,两女一男,今复十余年,存亡不可知。人生如朝露,何久自苦如此?陵始降时,忽忽如狂,自痛负汉;加以老母系保宫。子卿不欲降,何以过陵?且陛下春秋高,法令亡常,大臣亡罪夷灭者数十家,安危不可知。子卿尚复谁为乎?”武曰:“武父子亡功德,皆为陛下所成就,位列将,爵通侯,兄弟亲近,常愿肝脑涂地。今得杀身自效,虽蒙斧钺汤镬,诚甘乐之。臣事君,犹子事父也。子为父死,亡所恨,愿无复再言。”
(节选自《汉书·苏武传》)
材料二:
昔先帝授陵步卒五千,出征绝域。五将失道,陵独遇战,以五千之众,对十万之军。然犹斩将搴旗,追奔逐北,灭迹扫尘,斩其枭帅,使三军之士,视死如归。陵也不才,希当大任,意谓此时,功难堪矣。匈奴既败,举国兴师。更练精兵,强逾十万。单于临阵,亲自合围。疲兵再战,一以当千,然犹扶乘创痛,决命争首。陵振臂一呼,创病皆起,举刃指虏,胡马奔走。兵尽矢穷,人无尺铁,犹复徒首奋呼,争为先登。单于谓陵不可复得,便欲引还,而贼臣教之,遂使复战,故陵不免耳。
而执事者云云,苟怨陵以不死。然陵不死,罪也;子卿视陵,岂偷生之士而惜死之人哉?宁有背君亲,捐妻子而反为利者乎?然陵不死,有所为也,故欲如前书之言报恩于国主耳诚以虚死不如立节灭名不如报德也。昔范蠡不殉会稽之耻,曹沫不死三败之辱,卒复勾践之仇,报鲁国之羞,区区之心,窃慕此耳。何图志未立而怨已成,计未从而骨肉受刑,此陵所以仰天椎心而泣血也。
足下又云:“汉与功臣不薄。”何谓不薄哉?且足下昔以单车之使,适万乘之虏。遭时不遇,至于伏剑不顾;流离辛苦,几死朔北之野。此天下所希闻,古今所未有也。蛮貊之人,尚犹嘉子之节,况为天下之主乎?陵谓足下当享茅土之荐,受千乘之赏。闻子之归,赐不过二百万,位不过典属国,无尺土之封 , 加子之勤。子尚如此,陵复何望哉?汉厚诛陵以不死,薄赏子以守节,欲使远听之臣望风驰命,此实难矣。陵虽孤恩,汉亦负德。昔人有言:“虽忠不烈,视死如归。”男儿生以不成名,死则葬蛮夷中,谁复能屈身稽颡,还向北阙 , 使刀笔之吏弄其文墨邪?愿足下勿复望陵。
(节选自李陵《答苏武书》)
故A欲如前B书之言C报恩于国D主耳E诚以虚死F不如立节G灭名H不如报德也
①终不得归汉,空自苦亡人之地,信义安所见乎?
②汉厚诛陵以不死,薄赏子以守节,欲使远听之臣望风驰命,此实难矣。
《劝学》
荀子
君子曰:学不可以已。
青,取之于蓝,而青于蓝;冰,水为之,而寒于水。木直中绳,𫐓以为轮,其曲中规。虽有槁暴,不复挺者,𫐓使之然也。故木受绳则直,金就砺则利,君子博学而日参省乎己,则知明而行无过矣。
吾尝终日而思矣,不如须臾之所学也;吾尝跂而望矣,不如登高之博见也。登高而招,臂非加长也,而见者远;顺风而呼,声非加疾也,而闻者彰。假舆马者,非利足也,而致千里;假舟楫者,非能水也,而绝江河。君子生非异也,善假于物也。
南方有鸟焉,名曰蒙鸠,以羽为巢,而编之以发,系之苇苕,风至苕折,卵破子死。巢非不完也,所系者然也。西方有木焉,名曰射干,茎长四寸,生于高山之上,而临百仞之渊,木茎非能长也,所立者然也。蓬生麻中不扶而直白沙在涅与之俱黑兰槐之根是为芷其渐之滫君子不近庶人不服其质非不美也所渐者然也。故君子居必择乡,游必就士,所以防邪辟而近中正也。
积土成山,风雨兴焉;积水成渊,蛟龙生焉;积善成德,而神明自得,圣心备焉。 ……;不积小流,无以成江海。骐骥一跃,不能十步;驽马十驾,功在不舍。锲而舍之,朽木不折;锲而不舍,金石可镂。蚓无爪牙之利,筋骨之强,上食埃土,下饮黄泉,用心一也。蟹六跪而二螯,非蛇鳝之穴无可寄托者,用心躁也。
例句:句读之不知,惑之不解
①君子博学而日参省乎己,则知明而行无过矣。
②是故无贵无贱,无长无少,道之所存,师之所存也。
【甲文】吾尝终日而思矣,不如须臾之所学也;吾尝跂而望矣,不如登高之博见也。登高而招,臂非加长也,而见者远;顺风而呼,声非加疾也,而闻者彰。假舆马者,非利足也,而致千里;假舟楫者,非能水也,而绝江河。君子生非异也,善假于物也。
积土成山,风雨兴焉;积水成渊,蛟龙生焉;积善成德,而神明自得,圣心备焉。故不积跬步 , 无以至千里;不积小流,无以成江海。骐骥一跃,不能十步;驽马十驾,功在不舍。锲而舍之,朽木不折;锲而不舍,金石可镂。蚓无爪牙之利,筋骨之强,上食埃土,下饮黄泉,用心一也。蟹六跪而二螯,非蛇鳝之穴无可寄托者,用心躁也。
(节选自《荀子·劝学》)
【乙文】故枸木必将待檃栝①蒸矫然后直,钝金必将待砻砺然后利。今人之性恶,必将待师法然后正 , 得礼义然后治。今人无师法 , 则偏险而不正;无礼义,则悖乱而不治。古者圣王以人之性恶,以为偏险而不正,悖乱而不治,是以为之起礼义、制法度,以矫饰②人之情性而正之,以扰化③人之情性而导之也。始皆出于治,合于道者也。今人之化师法积文学道礼义者为君子纵性情安恣睢而违礼义者为小人。用此观之,然则人之性恶明矣,其善者伪也。
(节选自《荀子·性恶》中华书局版)
【注】①檃栝(yǐn guā):矫正竹木弯曲的工具。②矫饰:饰,同“饬”,整治。③扰化:驯服教化。
①(李蟠)好古文,六艺经传皆通习之,不拘于时,学于余。(《师说》)
②回视日观以西峰,或得日或否,绛皓驳色,而皆若偻。(《登泰山记》)
(甲)君子之学必好问。问与学,相辅而行者也。非学无以致疑,非问无以广识;好学而不勤问,非真能好学者也。理明矣,而或不达于事;识其大矣,而或不知其细,舍问,其奚决焉?
贤于己者,问焉以破其疑 , 所谓“就有道而正”也。不如己者,问焉以求一得,所谓“以能问于不能,以多问于寡”也。等于己者,问焉以资切磋,所谓交相问难,审问而明辨之也。《书》不云乎?“好问则裕。”孟子论:“求放心”,而并称曰“学问之道”,学即继以问也。子思言“尊德性”,而归于“道问学”,问且先于学也。
是己而非人,俗之同病。学有未达,强以为知;理有未安,妄以臆度。如是,则终身几无可问之事。贤于己者,忌之而不愿问焉;不如己者,轻之而不屑问焉;等于己者,狎之而不甘问焉,如是,则天下几无可问之人。
智者千虑,必有一失。圣人所不知,未必不为愚人之所知也;愚人之所能,未必非圣人之所不能也。理无专在而学无止境也然则问可少耶《周礼》外朝以询万民国之政事尚问及庶人是故贵可以问贱贤可以问不肖而老可以问幼唯道之所成而已矣
(节选自清·刘开《问说》)
(乙)嗟乎!师道之不传也久矣!欲人之无惑也难矣!古之圣人,其出人也远矣,犹且从师而问焉;今之众人,其下圣人也亦远矣,而耻学于师。是故圣益圣,愚益愚。圣人之所以为圣,愚人之所以为愚,其皆出于此乎?爱其子,择师而教之;于其身也,则耻师焉,惑矣。彼童子之师,授之书而习其句读者,非吾所谓传其道解其惑者也。句读之不知,惑之不解,或师焉,或不焉,小学而大遗,吾未见其明也。巫医乐师百工之人,不耻相师。士大夫之族,曰师曰弟子云者,则群聚而笑之。问之,则曰:“彼与彼年相若也,道相似也,位卑则足羞,官盛则近谀。”鸣呼!师道之不复,可知矣。巫医乐师百工之人,君子不齿,今其智乃反不能及,其可怪也欤!
……
李氏子蟠,年十七,好古文,六艺经传皆通习之,不拘于时,学于余。余嘉其能行古道,作《师说》以贻之。
例:非问无以广识
①贤于己者,问焉以破其疑,所谓“就有道而正”也。
②句读之不知,惑之不解,或师焉,或不焉,小学而大遗,吾未见其明也。
古之学者必有师。师者,所以传道受业解惑也。人非生而知之者,孰能无惑?惑而不从师,其为惑也,终不解矣。生乎吾前,其闻道也固先乎吾,吾从而师之;生乎吾后,其闻道也亦先乎吾,吾从而师之。吾师道也,夫庸知其年之先后生于吾乎?是故无贵无贱,无长无少,道之所存,师之所存也。
嗟乎!师道之不传也久矣!欲人之无惑也难矣!古之圣人,其出人也远矣,犹且从师而问焉;今之众人,其下圣人也亦远矣,而耻学于师。是故圣益圣,愚益愚。圣人之所以为圣,愚人之所以为愚,其皆出于此乎?爱其子,择师而教之;于其身也,则耻师焉,惑矣。彼童子之师,授之书而习其句读者,非吾所谓传其道解其惑者也。句读之不知,惑之不解,或师焉,或不焉。小学而大遗,吾未见其明也。巫医乐师百工之人,不耻相师。士大夫之族,曰师曰弟子云者,则群聚而笑之。问之,则曰:“彼与彼年相若也,道相似也。位卑则足羞,官盛则近谀。”呜呼!师道之不复,可知矣。巫医乐师百工之人,君子不齿,今其智乃反不能及,其可怪也欤!
(取材于韩愈《师说》)
老师,是用来传授道理、教授学业、解释疑难问题的人。
B . 夫庸知其年之先后生于吾乎?怎么知道他的年龄比我小呢?
C . 小学而大遗,吾未见其明也。小的方面要学习,大的方面却放弃了,我没有看出来他的明智之处。
D . 位卑而足羞,官盛则近谀。以地位低者为师,就感到十分耻辱;以官职高者为师,就觉得是近乎谄媚。
例:其下圣人也亦远矣,而耻学于师
韩愈在第二段中运用对比论证,批判了社会上“”的不良风气。首先,把“古之圣人”和“今之众人”作对比,得出“”的结论;其次,以择师教子与自己“耻师焉”作对比,得出“”的结论;最后,以“”与“士大夫之族”作对比,揭示出尊卑贵贱与智力高下成反比的奇怪现象。
①是故无贵无贱,无长无少,道之所存,师之所存也。
②圣人之所以为圣,愚人之所以为愚,其皆出于此乎?
驳复仇议
[唐]柳宗元
臣伏见天后时,有同州下邽人徐元庆者,父爽为县吏赵师韫所杀,卒能手刃父仇,束身归罪。当时谏臣陈子昂建议诛之,而旌其闾① , 且请“编之于令,永为国典”。臣窃独过之。
臣闻礼之大本,以防乱也,若曰无为贼虐,凡为子者杀无赦;刑之大本,亦以防乱也,若曰无为贼虐,凡为理者杀无赦。其本则合,其用则异,旌与诛莫得而并焉。诛其可旌,兹谓滥,黩刑甚矣;旌其可诛,兹谓僭,坏礼甚矣。果以是示于天下,传于后代,趋义者不知所以向,违害者不知所以立,以是为典可乎?
盖圣人之制,穷理以定赏罚,本情以正褒贬,统于一而已矣。向使刺谳②其诚伪,考正其曲直,原始而求其端,则刑礼之用,判然离矣。何者?若元庆之父,不陷于公罪,师韫之诛,独以其私怨,奋其吏气,虐于非辜,州牧不知罪,刑官不知问,上下蒙冒,吁号不闻;而元庆能以戴天为大耻,枕戈为得礼,处心积虑,以冲仇人之胸,介然自克 , 即死无憾,是守礼而行义也。执事者宜有惭色,将谢之不暇,而又何诛焉?其或元庆之父,不免于罪,师韫之诛,不愆于法,是非死于吏也,是死于法也。法其可仇乎?仇天子之法,而戕奉法之吏,是悖骜而凌上也。执而诛之,所以正邦典,而又何旌焉?
且其议曰:“人必有子,子必有亲,亲亲相仇,其乱谁救?”是惑于礼也甚矣。礼之所谓仇者 , 盖其冤抑沉痛,而号无告也;非谓抵罪触法,陷于大戮。而曰“彼杀之,我乃杀之”,不议曲直,暴寡胁弱而已。其非经背圣,不亦甚哉!《周礼》:“调人掌司万人之仇。凡杀人而义者,令勿仇,仇之则死。有反杀者,邦国交仇之。”又安得亲亲相仇也?《春秋公羊传》曰:“父不受诛,子复仇可也。父受诛,子复仇,此推刃③之道,复仇不除害。”今若取此以断两下相杀,则合于礼矣。且夫不忘仇孝也不爱死义也元庆能不越于礼服孝死义是必达理而闻道者也。夫达理闻道之人,岂其以王法为敌仇者哉?议者反以为戮,黩刑坏礼,其不可以为典,明矣。
请下臣议,附于令,有断斯狱者,不宜以前议从事。谨议。
(选自《柳宗元集》)
[注]①闾:里巷的大门。②刺谳(yàn):审理判罪。③推刃:往来相杀。
A.而旌其闾 | 旌:表彰 |
B.原始而求其端 | 原始:缘由 |
C.介然自克 | 克:克制 |
D.非谓抵罪触法 | 抵罪:因犯罪而受到惩罚 |
A.旌与诛莫得而并焉 | 子亦有不利焉 |
B.法其可仇乎? | 安在其不辱也? |
C.礼之所谓仇者 | 求人可使报秦者 , 未得 |
D.凡杀人而义者 | 抟扶摇而上者九万里 |
且夫不忘仇孝也不爱死义也元庆能不越于礼服孝死义是必达理而闻道者也
①臣闻礼之大本,以防乱也,若曰无为贼虐,凡为子者杀无赦。
②其或元庆之父,不免于罪,师韫之诛,不愆于法,是非死于吏也,是死于法也。
梓人传
柳宗元
裴封叔之第,在光德里。有梓人款其门,愿佣隙宇而处焉。所职寻引、规矩、绳墨,家不居砻斫之器。问其能,曰:“吾善度材,视栋宇之制,高深圆方短长之宜,吾指使而群工役焉。舍我,众莫能就一宇。故食于官府,吾受禄三倍;作于私家,吾收其直大半焉。”他日,入其室,其床阙足而不能理,曰:“将求他工。”余甚笑之,谓其无能而贪禄嗜货者。
其后,京兆尹将饰官署,余往过焉。委群材,会众工。或执斧斤,或执刀锯,皆环立向之。梓人左持引,右执杖,而中处焉。量栋宇之任,视木之能,举挥其杖曰:“斧!”彼执斧者奔而右;顾而指曰:“锯!”彼执锯者趋而左。俄而斤者斫,刀者削,皆视其色,俟其言,莫敢自断者。其不胜任者,怒而退之,亦莫敢愠焉。画宫于堵,盈尺而曲尽其制,计其毫厘而构大厦,无进退焉。既成,书于上栋曰:“某年某月某日某建。”则其姓字也。凡执用之工不在列。余圜视大骇,然后知其术之工大矣。
继而叹曰:彼将舍其手艺,专其心智,而能知体要者欤?吾闻劳心者役人,劳力者役于人。彼其劳心者欤!能者用而智者谋,彼其智者欤!是足为佐天子相天下法矣,物莫近乎此也。
彼为天下者,本于人。彼佐天子相天下者举而加焉指而使焉条其纲纪而盈缩焉齐其法制而整顿焉犹梓人之有规矩绳墨以定制也。择天下之士,使称其职;居天下之人,使安其业。视都知野,视野知国,视国知天下,其远迩细大,可手据其图而究焉。犹梓人画宫于堵而绩于成也。能者进而由之,使无所德;不能者退而休之,亦莫敢愠。犹梓人之善运众工而不伐艺也。夫然后相道得而万国理矣。
相道既得,万国既理,天下举首而望曰:“吾相之功也。”后之人循迹而慕曰:“彼相之才也。”犹梓人自名其功,而执用者不列也。大哉相乎!通是道者,所谓相而已矣。其不知体要者反此;以恪勤为公,以簿书为尊,炫能矜名,亲小劳,侵众官,窃取六职、百役之事,听听于府庭,而遗其大者远者焉,所谓不通是道者也。犹梓人而不知绳墨之曲直,规矩之方圆,寻引之短长,姑夺众工之斧斤刀锯以佐其艺,又不能备其工,以至败绩,用而无所成也,不亦谬欤!
余谓梓人之道类于相,故书而藏之。
①余甚笑之,谓其无能而贪禄嗜货者。
②俄而斤者斫,刀者削,皆视其色,俟其言,莫敢自断者。
二十三年十月,越王复伐吴。吴王率群臣遁去,达于秦馀杭山。
越兵至,三围吴。吴王书其矢而射种①之军,辞曰:“吾闻狡兔以死,良犬就烹。今吴病矣,大夫何虑乎?”
大夫种急而攻。大夫种书矢射之曰:“越君勾践下臣种敢言之:昔天以越赐吴,吴不肯受,是天所反。且吴有大过六,以至于亡。伍子胥忠谏而身死,大过一也;公孙圣直说而无功,大过二也;太宰嚭愚而佞,听而用之,大过三也;夫齐晋无返逆行,而吴伐二国,大过四也;吴与越上合星宿,下共一理,而吴侵伐,大过五也;昔越亲戕吴之前王,罪莫大焉,而幸伐之,不从天命,而弃其仇,后为大患,大过六也。”
大夫种谓越君曰:“中冬气定,天将杀戮,不行天杀,反受其殃。”越王曰:“诺。今图吴王,将为何如?”大夫种曰:“君嗔目大言以执之。”越王乃如大夫种辞吴王,言有顷,吴王不自杀。越王复使谓曰:“世无万岁之君,死生一也。今子尚有遗荣,何必使吾师众加刃于王?”吴王仍未肯自杀。勾践谓种曰:“子何不诛之?”种曰:“臣,人臣之位,不敢加诛于人主。愿主急而命之,天诛当行,不可久留。”越王复嗔目怒曰:“死者,人之所恶,恶者,无罪于天,不负于人。今君抱六过之罪,不知愧辱而欲求生,岂不鄙哉?”吴王乃太息,曰:“诺。”
吴王临欲伏剑,顾谓左右曰:“吾生既惭,死亦愧矣。使死者有知吾羞前君地下不忍睹忠臣伍子胥及公孙圣使其无知 , 吾负于生。死必连繴组②以罩吾目,恐其不蔽,愿复重罗绣三幅,以为掩明,生不昭我,死勿见我形,吾何可哉?”
越王乃葬吴王以礼于秦馀杭山卑犹。
(节选自《吴越春秋·夫差内传第五》)
[注]①种:文种,越王勾践的谋臣,春秋末期著名的谋略家。②繴(bì)组:丝带。
使死者A有知B吾C羞前君地下D不忍睹E忠臣F伍子胥G及公孙圣H使其无知
①越王乃如大夫种辞吴王,言有顷,吴王不自杀。
②今君抱六过之罪,不知愧辱而欲求生,岂不鄙哉?
杨绾,字公权,华州华阴人也。绾生聪惠,年四岁,处群从之中,敏识过人。及长,好学不倦,博通经史,尤工文辞,藻思清赡。早孤家贫,养母以孝闻,甘旨或阕,忧见于色。亲友讽令干禄,举进士。天宝十三年,玄宗御勤政楼,试博通坟典、洞晓玄经、辞藻宏丽、军谋出众等举人,命有司供食,既暮而罢。取辞藻宏丽外,别试诗赋各一首。制举试诗赋,自此始也。时登科者三人,绾为之首,超授右拾遗。天宝末,安禄山反,肃宗即位于灵武。绾自贼中冒难,披榛求食,以赴行在。时朝廷方急贤,及绾至,众心咸悦,拜起居舍人、知制诰。迁中书舍人,兼修国史。故事,舍人年深者谓之“阁老”,公廨杂料,归阁老者五之四。绾以为品秩同列,给受宜均,悉平分之,甚为时论归美。时元载秉政公卿多附之绾孤立中道清贞自守未尝私谒载以绾雅望素高外示尊重心实疏忌。会鱼朝恩死,载以朝恩尝判国子监事,尘污太学,宜得名儒,以清其秩,乃奏为国子祭酒,实欲以散地处之。载贪冒日甚,天下清议,亦归于绾,上深知之,以载久在枢衡,未即罢遣。是年三月,载伏诛,上乃拜绾中书侍郎。绾久积公辅之望,及诏出,朝野相贺。绾累表恳让,上属意稍重,绾不敢辞。绾有宿痼疾,居职旬日 , 中风,优诏令就中书省摄养,每引见延英殿,特许扶入。时厘革旧弊,唯绾是瞻,恩遇莫二。绾累抗疏辞位,频诏敦勉不许。及绾疾亟,上日发中使就第存问,尚书御医,旦夕在侧,上闻其有间,喜见容色。数日而薨 , 中使在门,驰奏于上,代宗震悼久之,辍朝三日。绾俭薄自乐,未尝留意家产,口不问生计,累任清要,无宅一区,所得俸禄,随月分给亲故。
(选自《旧唐书•杨绾传》)
①载贪冒日甚,天下清议,亦归于绾,上深知之,以载久在枢衡,未即罢遣。
②绾久积公辅之望,及诏出,朝野相贺。绾累表恳让,上属意稍重,绾不敢辞。
吕端,字易直,幽州安次人,少敏悟好学。以荫补千牛备身,历官知成都府,为政清简。召拜考功员外郎,充开封府判官。坐事贬商州,累迁兼侍御史知杂事。使高丽,暴风折樯,舟人怖恐,端读书若在斋阁。迁谏议大夫,仍为开封判官。时许王元僖尹开封 , 王薨,有发其阴事者,坐裨赞无状,遣御史武元颖、内侍王继恩就鞠于府。端方决事,徐起候之,二使曰:“有诏推君。”端神色自若,顾从者曰:“取帽来。”二使曰:“何遽至此?”端曰:“天子有制问,即罪人矣。”遂下堂,随问而答。左迁卫尉少卿。无何,复旧官,为枢密直学士,逾月,拜参知政事。时赵普在中书,尝曰:“吾观吕公奏事得嘉赏未尝喜遇抑挫未尝惧亦不形于言真台辅器也”寻擢户部侍郎、平章事。
初,太宗欲相端,或曰:“端为人糊涂。”太宗曰:“端小事糊涂,大事不糊涂。”遂决意相之,犹恨任用之晚。端为相持重,识大体,以与寇准同列,己先居相位,恐准不平,乃请参知政事与宰相分日押班知印,同升政事堂,从之。太宗崩,李后与内侍王继恩等谋立楚王元佐,召端,端知有变,锁继恩于阁内,使人守之而入,乃奉太子至福宁庭中。真宗既立,垂帘引见群臣。端平立殿下,不拜,请卷帘,升殿审视,然后降阶率群臣拜呼万岁。真宗每见捕臣入对,惟于端肃然拱揖,不名。又以端体洪大,庭阶稍峻,特令梓人为纳陛。加右仆射。明年,被疾求免,不许。车驾临问,抚慰甚至。卒,年六十六,赠司空,谥正惠。端久居相位,不蓄赀产。卒后子藩等贫匮,又迫婚嫁,因质其居第。真宗时,出内府钱五百万赎还之,又别赐金帛,俾偿宿负。
吕正惠神气凝重,遇事识体,卷帘引视,担荷大事,真大臣也。
(《廉吏传·宋》)
①真宗每见辅臣入对,惟于端肃然拱揖,不名。
②明年,被疾求免,不许。车驾临问,抚慰甚至。
材料一:
晋侯、秦伯围郑,以其无礼于晋,且武于楚也。晋军函陵,秦军氾南。
佚之狐言于郑伯曰:“国危矣,若使烛之武见秦君,师必退。”公从之。辞曰:“臣之壮也,犹不如人;今老矣,无能为也已。”公曰:“吾不能早用子,今急而求子,是寡人之过也。然郑亡,子亦有不利焉!”许之。
夜缒而出,见秦伯,曰:“秦、晋围郑,郑既知亡矣。若亡郑而有益于君,敢以烦执事。越国以鄙远,君知其难也,焉用亡郑以陪邻?邻之厚,君之薄也。若舍郑以为东道主,行李之往来,共其乏困,君亦无所害。且君尝为晋君赐矣,许君焦、瑕,朝济而夕设版焉,君之所知也。夫晋,何厌之有?既东封郑,又欲肆其西封,若不阙秦,将焉取之?阙秦以利晋,唯君图之。”秦伯说,与郑人盟。使杞子、逢孙、杨孙戍之,乃还。
子犯请击之。公曰:“不可。微夫人之力不及此。因人之力而敝之,不仁;失其所与 , 不知;以乱易整,不武。吾其还也。”亦去之。
(节选自《左传·僖公三十年》)
材料二:
冬,晋文公卒。杞子自郑使告于秦曰:“郑人使我掌其北门之管,若潜师以来,国可得也。”穆公访诸蹇叔。蹇叔曰:“劳师以袭远,非所闻也。师劳力竭,远主备之,无乃不可乎?师之所为,郑必知之。勤而无所,必有悖心。且行千里,其谁不知?”公辞焉。召孟明、西乞、白乙使出师于东门之外。蹇叔哭之曰:“孟子!吾见师之出而不见其入也。”公使谓之曰:“尔何知!中寿,尔墓之木拱矣!”
蹇叔之子与师,哭而送之,曰:“晋人御师必于崤,崤有二陵焉。其南陵,夏后皋之墓也;其北陵文王之所辟风雨也必死是间余收尔骨焉”秦师遂东。
晋原轸曰:“秦违蹇叔,而以贪勤民,天奉我也。奉不可失,敌不可纵。纵敌患生;违天不祥。必伐秦师!”栾枝曰:“未报秦施而伐其师,其为死君乎?”先轸曰:“秦不哀吾丧而伐吾同姓,秦则无礼,何施之为?吾闻之:‘一日纵敌,数世之患也’。谋及子孙,可谓死君乎!”遂发命。夏四月辛巳,败秦师于崤,获孟明、西乞、白乙以归。文嬴请三帅,公许之。秦伯素服郊次,乡师而哭,曰:“孤违蹇叔,以辱二三子,孤之罪也。”不替孟明,曰:“孤之过也,大夫何罪?且吾不以一眚掩大德。”
(节选自《左传·僖公三十二年》《左传·僖公三十三年》)
其北陵A文王之所B辟C风雨也D必死E是F间G余H收尔骨焉
①越国以鄙远,君知其难也,焉用亡郑以陪邻?
②未报秦施而伐其师,其为死君乎?
圬者王承福传
韩愈
圬之为技贱且劳者也。有业之,其色若自得者。听其言,约而尽。问之,王其姓。承福其名。世为京兆长安农夫。天宝之乱,发人为兵。持弓矢十三年,有官勋,弃之来归。丧其土田,手镘①衣食,余三十年。舍于市之主人,而归其屋食之当焉。视时屋食之贵贱,而上下其圬之以偿之;有馀,则以与道路之废疾饿者焉。
又曰:“粟,稼而生者也;若市与帛。必蚕绩而后成者也;其他所以养生之具,皆待人力而后完也;吾皆赖之。然人不可遍为,宜乎各致其能以相生也。故君者,理我所以生者也;而百官者,承君之化者也。任有大小,惟其所能,若器皿焉。食焉而怠其事,必有天殃,故吾不敢一日舍镘以嬉。夫镘易能,可力焉,又诚有功;取其直虽劳无愧,吾心安焉夫力易强而有功也;心难强而有智也。用力者使于人,用心者使人,亦其宜也。吾特择其易为无傀者取焉。”
“嘻!吾操镘以入富贵之家有年矣。有一至者焉又往过之则为墟矣有再至三至者焉而往过之则为墟矣。问之其邻,或曰:‘噫!刑戮也。’或曰:‘身既死,而其子孙不能有也。’或曰:‘死而归之官也。’吾以是观之,非所谓食焉怠其事,而得天殃者邪?非强心以智而不足,不择其才之称否而冒之者邪?非多行可愧,知其不可而强为之者邪?将富贵难守,薄宝而厚飨之者邪?抑丰悴有时,一去一来而不可常者邪?吾之心悯焉,是故择其力之可能者行焉。乐富贵而悲贫贱,我岂异于人哉?”
又曰:“功大者,其所以自奉也博。妻与子,皆养于我者也;吾能薄而功小,不有之可也。又吾所谓劳力者,若立吾家而力不足,则心又劳也。”一身而二任焉,虽圣者石可为也。
愈始闻而惑之,又从而思之,盖所谓“独善其身”者也。然吾有讥焉;谓其自为也过多,其为人也过少。其学杨朱之道者邪?杨朱之,道不肯拔一毛而利天下。而夫人以有家为劳心,不肯一动其心以蓄其妻子,其肯劳其心以为人乎哉?虽然,其贤于世者之患不得之,而患失之者,以济其生之欲,贪邪而亡道以丧其身者,其亦远矣!又其言,有可以警余者,故余为之传而自鉴焉。
注:①镘:抹子,粉刷墙壁的工具。
①乐富贵而悲贫贱,我岂异于人哉?
②妻与子,皆养于我者也;吾能薄而功小,不有之可也。
材料一:
苏秦拘于魏,欲走而之齐,魏氏闭关而不通。齐使苏厉为之谓魏王曰:“齐请以宋地封泾阳君① , 而秦不受也。夫秦非不利有齐而得宋地也,然其所以不受者,不信齐王与苏秦也。今秦见齐、魏之不合也,如此其甚也,则齐必不欺秦,而秦信齐矣。齐、秦合而泾阳君有宋地,则非魏之利也。故王不如复东苏秦,秦必疑齐而不听也。夫齐、秦不合,天下无忧,伐齐成则地广矣。”
(节选自《战国策·魏策》)
材料二:
说秦王书十上而说不行,黑貂之裘弊,黄金百斤尽,资用乏绝,去秦而归。羸縢履跨,负书担橐,形容枯槁,面目黧黑,状有愧色。归至家,妻不下红,嫂不为炊,父母不与言,苏秦喟叹曰:“妻不以我为夫,嫂不以我为叔,父母不以我为子,是皆秦之罪也。”乃夜发书 , 陈箧数十,得太公阴符之谋,伏而诵之,简练以为揣摩。读书欲睡,引锥自刺其股,血流至足,曰:“安有说人主,不能出其金玉锦绣,取卿相之尊者乎?”期年,揣摩成,曰:“此真可以说当世之君矣。”
于是乃摩燕乌集阙,见说赵王于华屋之下,抵掌而谈,赵王大悦,封为武安君。受相印,革车百乘,锦绣千纯,白璧百双,黄金万溢,以随其后,约从散横以抑强秦,故苏秦相于赵而关不通。当此之时,天下之大,万民之众,王侯之威,谋臣之权,皆欲决苏秦之策。不费斗粮,未烦一兵,未,战一士,未绝一弦,未折一矢,诸侯相亲,贤于兄弟。夫贤人在而天下服,一人用而天下从,故曰:式于政不式于勇;式于廊庙之内,不式于四境之外。当秦之隆黄金万溢为用转縠连骑炫横于道山东之国从风而服,使赵大重。且夫苏秦,特穷巷掘门桑户楼枢之士耳,伏轼搏衔,横历天下,廷说诸侯之王,杜左右之口,天下莫之能伉。将说楚王,路过洛阳,父母闻之,清宫除道,张乐设饮,郊迎三十里。
(节选自《战国策·秦策》)
【注】①泾阳君:秦惠文王之子,秦昭襄王的弟弟。
①故王不如复东苏秦,秦必疑齐而不听也。
②廷说诸侯之王,杜左右之口,天下莫之能伉。
龙溯二年,百济来犯。秋,熊津都督刘仁愿、方洲刺史刘仁轨大破百济于熊津之东,拔真岘城。
龙溯三年,九月,戊午,右威卫将军孙仁师等破百济馀众及倭兵于白江,拔其周留城。
初,刘仁愿、刘仁轨既克真岘城,诏孙仁师将兵,浮海助之。百济王丰南引倭人以拒唐兵。仁师与仁愿、仁轨合兵,势大振。诸将以加林城水陆之冲,欲先攻之,仁轨曰:“加林险固,急攻则伤士卒,缓之则旷日持久。周留城,虏之巢穴,群凶所聚,除恶务本,宜先攻之,若克周留,诸城自下。”于是仁师、仁愿与新罗王法敏将陆军以进,仁轨与别将杜爽、抚馀隆将水军及粮船自熊津入白江,以会陆军,同趣周留城。遇倭兵于白江口四战皆捷焚其舟四百艘烟炎灼天海水皆赤百济王丰脱身间至高丽王子忠胜忠志等帅众降百济尽平唯别帅迟受信据任存城,不下。
诏刘仁轨将兵镇百济,召孙仁帅、刘仁愿还。百济兵火之馀,比屋凋残,僵尸满野。仁轨始命瘗骸骨,籍户口,理村聚,署官长,通道涂,立桥梁,补堤堰,复陂塘,课耕桑,赈贫乏,养孤老,立唐社稷,颁正朔及庙讳;百济大悦,阖境各安其业。然后修屯田,储糗粮,训士卒,以图高丽。
刘仁愿至京师,上问之曰:“卿在海东,前后奏事,皆合机宜,复有文理。卿本武人,何能如是?”仁愿曰:“此皆刘仁轨所为,非臣所及也。”上悦,加仁轨六阶,正除带方州刺史,为筑第长安,厚赐其妻子,遣使赍玺书劳勉之。上官仪曰:“仁轨遭黜削而能尽忠,仁愿秉节制而能推贤,皆可谓君子矣。”
(节选自《资治通鉴•唐纪》)
①周留城,虏之巢穴,群凶所聚,除恶务本,宜先攻之,若克周留,诸城自下。
②卿在海东,前后奏事,皆合机宜,复有文理。卿本武人,何能如是?
四月,兵罢戏下① , 诸侯各就国。汉王之国,项王使卒三万人从。去辄烧绝栈道,以备诸侯盗兵袭之,亦示项羽无东意。至南郑,诸将及士卒多道亡归,士卒皆歌思东归。韩信说汉王曰:“项羽王诸将之有功者,而王独居南郑,是迁也。军吏士卒皆山东之人也。日夜跂而望归,不如决策东乡,争权天下。”
项羽出关,使人徙义帝。曰:“古之帝者地方千里,必居上游。”乃使使徙义帝长沙郴县,趣义帝行,群臣稍倍叛之,乃阴令衡山王、临江王击之,杀义帝江南。
八月,汉王用韩信之计,从故道还,袭雍王章邯。邯迎击汉陈仓,雍兵败,还走;止战好畤,又复败,走废丘。汉王遂定雍地。东至咸阳,引兵围雍王废丘。二年,汉王东略地,塞王欣、翟王翳、河南王申阳皆降。韩王昌不听,使韩信击破之。于是置陇西、北地、上郡、渭南、河上、中地郡;关外置河南郡。诸将以万人若以一郡降者,封万户。缮治河上塞。诸故秦苑囿园池,皆令人得田之。正月,虏雍王弟章平。大赦罪人。
汉王之出关至陕,抚关外父老还张耳来见汉王厚遇之。二月,令除秦社稷,更立汉社稷。三月,汉王从临晋渡,魏王豹将兵从。下河内,虏殷王,置河内郡。南渡平阴津,至洛阳。新城三老②董公遮说③汉王以义帝死故。汉王闻之,袒而大哭。遂为义帝发丧,临三日。发使者告诸侯曰:“天下共立义帝,北面事之。今项羽放杀义帝于江南,大逆无道。寡人亲为发丧,诸侯皆缟素。悉发关内兵,收三河士,南浮江汉以下,愿从诸侯王击楚之杀义帝者。”
(节选自《史记·高祖本纪》,有删节)
【注】①戏下:谓在主帅的旌麾之下。戏,通“麾”。②三老:掌教化之官。③遮说:拦道告知。
A抚B关C外D父E老F还G张H耳I来J见K汉L王M厚N遇O之。
①军吏士卒皆山东之人也,日夜跂而望归,不如决策东乡,争权天下。
②故今具道所以,冀君实或见恕也。(王安石《答司马谏议书》)
李斯者,楚上蔡人也。
始皇三十四年,置酒咸阳宫,博士仆射周青臣等颂称始皇威德。齐人淳于越进谏曰:“今陛下有海内,而子弟为匹夫,卒有田常、六卿之患,臣无辅弼,何以相救哉?事不师古而能长久者,非所闻也。今青臣等又面谀以重陛下过,非忠臣也。”始皇下其议丞相。丞相谬其说绌其辞请诸有文学《诗》《书》百家语者蠲除去之。始皇可其议,收去《诗》《书》百家之语以愚百姓,使天下无以古非今。明法度,定律令,皆以始皇起。同文书。治离宫别馆,周遍天下。明年,又巡狩,外攘四夷,斯皆有力焉。
斯长男由为三川守,诸男皆尚秦公主,女悉嫁秦诸公子。三川守李由告归咸阳,李斯置酒于家,百官长皆前为寿,门廷车骑以千数。李斯喟然而叹曰:“嗟乎!吾闻之苟卿曰‘物禁大盛’。夫斯乃上蔡布衣,闾巷之黔首,上不知其驽下,遂㩴至此。当今人臣之位无居臣上者,可谓富贵极矣。物极则表,吾未知所脱驾也!”
始皇三十七年十月,行出游会稽,北抵琅邪。丞相斯、中车府令赵高兼行符玺令事,皆从。其年七月,始皇帝至沙丘,病甚,令赵高为书赐公子扶苏曰:“以兵属蒙恬,与丧会咸阳而葬。”书已封,未授使者,始皇崩。书及玺皆在赵高所,独子胡亥、丞相李斯、赵高及幸宦者五六人知始皇崩,余群臣皆莫知也。李斯以为上在外崩,无真太子,故秘之。
太史公曰:李斯以闾阁历诸侯,入事秦,以辅始皇,卒成帝业,斯为三公,可谓尊用矣。斯知六艺之归,不务明政以补主上之缺,持爵禄之重 , 阿顺苟合,严威酷刑,听高邪说,废适立庶。诸侯已畔,斯乃欲谏争,不亦末乎!人皆以斯极忠而被五刑死,察其本,乃与俗议之异。不然,斯之功且与周、召列矣。
(节选自《史记·李斯列传》,有删改)
丞相【A】谬【B】其说【C】绌【D】其辞【E】请诸【F】有文学【G】《诗》《书》【H】百家【I】语者【J】蠲除【K】去之。
①夫斯乃上蔡布衣,闾巷之黔首,上不知其驽下,遂擢至此。
②令赵高为书赐公子扶苏曰:“以兵属蒙恬,与丧会咸阳而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