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宗嘉祐五年五月,召王安石为三司度支判官。安石,临川人,好读书,善属文。曾巩携其所撰以示欧阳修,修为之延誉;擢进士上第,授淮南判官。故事秩满许献文求试馆职安石独不求试调知鄞县起堤堰决陂塘为水陆之利。贷谷与民,出息以偿,俾新陈相易,邑人便之。寻通判舒州。文彦博荐安石恬退,乞不次进用,以激奔竞之风。召试馆职,不就。欧阳修荐为谏官,安石以祖母年高辞。修以其须禄养 , 复言于朝,用为群牧判官,又辞。恳求外补,知常州,移提点江西刑狱。与周敦颐相遇,语连数日夜,安石退而精思,至忘寝食。先是,馆阁之命屡下,安石辄辞不起,士大夫谓其无意于世,恨不识其面;朝廷每欲授之美官,唯患其不就也。及是,为度支判官,闻者莫不喜悦。安石果于自用,于是上“万言书”,大要以为:“今天下之财力日以困穷,风俗日以衰微,患在不知法度,不法先王之政故也。法先王之政者,法其意而已。法其意,则吾所改易更革不至乎倾骇天下之耳目,嚣天下之口,而固已合先王之政矣。因天下之力以生天下之财,取天下之财以供天下之费。自古治世,未尝以财不足为患也,患在治财无其道耳。在位之人才既不足用,而闾巷草野之间亦少可用之才,社稷之托,封疆之守,陛下其能久以天幸为常,而无一旦之忧乎!愿监苟且因循之弊,明诏大臣,为之以渐,期合于万世之变。臣之所称,流俗之所不讲,而议者以为迂阔而熟烂者也。”上览而置之。吕祖谦曰:“安石变法之蕴,亦略见于此书。”特其学不用于嘉祐,而尽用于熙宁,世道升降之机,盖有在也。
(节选自《宋史纪事本末·王安石变法》)
①朝廷每欲授之美官,唯患其不就也。
②臣之所称,流俗之所不讲,而议者以为迂阔而熟烂者也。
李若水字清卿① , 洺州曲周人。靖康元年,为太学博士。开府仪同三司高俅死,故事,天子当挂服举哀。若水言:“俅以幸臣躐跻显位② , 败坏军政,金人长驱,其罪当与童贯等,得全首领以没,尚当追削官秩,示与众弃;而有司循常习故,欲加缛礼,非所以靖公议也。”章再上,乃止。……二年,金人再邀帝出郊,帝殊有难色,若水以为无他虑,扈从以行③。金人计中变,逼帝易服,若水抱持而哭,诋金人为狗辈。金人曳出,击之败面,气结仆地,众皆散,留铁骑数十守视。粘罕令曰:“必使李侍郎无恙。”若水绝不食,或勉之曰:“事无可为者,公昨虽言,国相无怒心,今日顺从,明日富贵矣。”若水叹曰:“天无二日,若水宁有二主哉!”其仆亦来慰解,曰:“公父母春秋高,若少屈,冀得一归觐。”若水叱之曰:“吾不复顾家矣!忠臣事君,有死无二。然吾亲老,汝归勿遽言,令兄弟徐言之可也。”……粘罕令拥之去,反顾骂益甚。至郊坛下,谓其仆谢宁曰:“我为国死,职耳,奈并累若属何!”又骂不绝口,监军者挝④破其唇,噀⑤血骂愈切,至以刃裂颈断舌而死,年三十五。
(节选自《宋史•李若水传》)
【注】①李若水:北宋末年人,官至吏部侍郎。靖康二年随钦宗至金营,不屈而被害。
②躐(liè)跻:越级升官。 ③扈从:随从护驾。
④挝(zhuā):敲打,击。 ⑤噀(xùn):喷。
何以解忧 此先汉所以兴隆也
C . 粘罕令拥之去 D . 而有司循常习故,欲加缛礼水陆草木之花 子子孙孙无穷匮也,而山不加增
①然吾亲老,汝归勿遽言,令兄弟徐言之可也。
②我为国死,职耳,奈并累若属何!
杨万里字廷秀,吉州吉水人。中绍兴二十四年进士第,为赣州司户,调永州零陵丞。时张浚谪永,杜门谢客,万里三往不得见,以书力请始见之。浚勉以正心诚意之学,万里服其教终身,乃名读书之室曰诚斋。浚入相,荐之朝。除临安府教授,未赴,丁父忧。改知隆兴府奉新县,戢追胥①不入乡,民逋赋者揭其名市中,民欢趋之,赋不扰而足,县以大治。会陈俊卿、虞允文为相,交荐之,召为国子博士。寻提举广东常平茶盐。盗沈师犯南粤,帅师往平之,孝宗称之曰“仁者之勇”,遂有大用意,就除提点刑狱。请于潮、惠二州筑外寨,潮以镇贼之巢,惠以扼贼之路。俄以忧去。东宫讲官阙,帝亲擢万里为侍读。他日读《陆宣公奏议》等书,皆随事规警,太子深敬之。王淮为相,一日问曰:“宰相先务者何事?”曰:“人才。”又问:“孰为才?”即疏朱熹、袁枢以下六十人以献,淮次第擢用之。会高宗崩 , 孝宗欲行三年丧,创议事堂,命皇太子参决庶务。万里上疏力谏,且上太子书,言:“天无二日,民无二王。一履危机,悔之何及?与其悔之而无及,孰若辞之而不居。愿殿下三辞五辞,而必不居也。”太子悚然。孝宗不悦,曰:“万里以朕为何如主!”由是以直秘阁出知筠州。宁宗嗣位,召赴行在,辞。引年乞休致,进宝文阁待制,致仕。嘉泰三年,诏进宝谟阁直学士,给赐衣带。孝宗始爱其才,以问周必大,必大无善语,由此不见用。韩侂胄用事欲网罗四方知名士相羽翼尝筑南园属万里为之记许以掖垣。万里曰:“官可弃,记不可作也。”侂胄恚,改命他人。侂胄专僭日益甚,万里忧愤,怏怏成疾。家人知其忧国也,凡邸吏之报时政者皆不以告。忽族子自外至,遽言侂胄用兵事。万里恸哭失声,亟呼纸书曰:“韩侂胄奸臣,专权无上,动兵残民,谋危社稷,吾头颅如许,报国无路,惟有孤愤。”又书十四言别妻子,笔落而逝。万里精于诗,尝著《易传》行于世。赐谥文节。
(选自《宋史·杨万里传》,有删改)
【注】①追胥:追租的公差。
①浚勉以正心诚意之学,万里服其教终身,乃名读书之室曰诚斋。
②句读之不知,惑之不解,或师焉,或不焉,小学而大遗,吾未见其明也。
《劝学》荀子
积土成山,风雨兴焉;积水成渊,蛟龙生焉;积善成德,而神明自得,圣心备焉。故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不积小流,无以成江海。骐骥一跃,不能十步;驽马十驾,功在不舍。锲而舍之,朽木不折;锲而不舍,金石可镂。蚓无爪牙之利,筋骨之强,上食埃土,下饮黄泉,用心一也。蟹六跪而二螯,非蛇鳝之穴无可寄托者,用心躁也。
《师说》韩愈
古之学者必有师。师者,所以传道受业解惑也。人非生而知之者,孰能无惑?惑而不从师,其为惑也,终不解矣。生乎吾前,其闻道也固先乎吾,吾从而师之;生乎吾后,其闻道也亦先乎吾,吾从而师之。吾师道也,夫庸知其年之先后生于吾乎?是故无贵无贱,无长无少,道之所存,师之所存也。
嗟乎!师道之不传也久矣!欲人之无惑也难矣!古之圣人,其出人也远矣,犹且从师而问焉;今之众人,其下圣人也亦远矣,而耻学于师。是故圣益圣,愚益愚。圣人之所以为圣,愚人之所以为愚,其皆出于此乎?爱其子,择师而教之;于其身也,则耻师焉,惑矣。彼童子之师,授之书而习其句读者,非吾所谓传其道解其惑者也。句读之不知,惑之不解,或师焉,或不焉,小学而大遗,吾未见其明也。巫医乐师百工之人,不耻相师。士大夫之族,曰师曰弟子云者,则群聚而笑之。问之,则曰:“彼与彼年相若也,道相似也。位卑则足羞,官盛则近谀。”呜呼!师道之不复可知矣。巫医乐师百工之人,君子不齿,今其智乃反不能及,其可怪也欤!
《续师说》黄宗羲
嗟乎!师道之不传也,岂特弟子之过哉?亦为师者有以致之耳。师者,所以传道受业解惑者也;道之未闻,业之未精,有惑而不能解,则非师矣。本无可师,强聚道路交臂之人,曰师、曰弟子云者,曾不如童子之师习其句读,巫医乐师百工之人授以艺术者之有其实也。传道受业解惑,既无所籍于师,则生不为之怜,死不为之丧,亦非过也。遂以为古之师弟子皆然,而使师之为道,出于童子、巫医乐师百工之下,则是为师者之罪也。
今世以无忌惮相高,代笔门客,张口辄骂欧曾①,兔园蒙师②,摇笔即毁朱陆③。古人姓氏,道听未审,议论其学术文章,已累幅见于坊书矣。乳儿粉子,轻浮浅躁,动欲越过前人,抗然自命,世无孔子,不当在弟子之列。盖不特耻为弟子,相率而耻不为师。吁!其可怪也。若是,则师之为道,人心之蟊贼也,吾惟恐其传也矣。
昔者孙明复之为师也,以石守道为之弟子。执杖屦,待左右。明复坐则立升降拜则扶之师弟子之礼若是其重也故何北山④之于来学未尝受其北面。北山之意,以为苟无其德,宁虚其位,以待后之学者,不可使师道自我而坏也。北山可以为师,避师名而不为,其慎重如此!
羲老而失学,欲求为弟子者也。诸君子过情推奖,羲其敢冒今世之无耻哉?反昌黎之意,作《续师说》以谢之。
注:①欧曾:文学家欧阳修和曾巩。②兔园蒙师:指知识浅陋的读书人。③朱陆:宋代理学家朱熹和陆九渊。④何北山:何基,以读书讲学为平生志向,教授门生,不遗余力。
①蚓无爪牙之利,筋骨之强,上食埃土,下饮黄泉,用心一也。
②既无所籍于师,则生不为之怜,死不为之丧,亦非过也。
公权,字诚悬,公绰弟也。年十二,工辞赋。元和初,擢进士第。李听镇夏州,表为掌书记。因入奏,穆宗曰:“朕尝于佛庙见卿笔迹,思之久矣。”即拜右拾遗、侍书学士,再迁司封员外郎。帝问公权用笔法,对曰:“心正则笔正,笔正乃可法矣。”时帝荒纵,故公权及之。帝改容,悟其以笔谏也。公绰尝寓书宰相李宗闵,言家弟本志儒学,先朝以侍书见用,颇类工祝,愿徙散秩。乃改右司郎中、弘文馆学士。
文宗复召侍书,迁中书舍人,充翰林书诏学士。尝夜召对子亭,烛穷而语未尽,宫人以蜡液濡纸继之。从幸未央宫,帝驻辇 , 曰:“朕有一喜,边戍赐衣久不时,今中春而衣已给。”公权为数十言称贺,帝曰:“当贺我以诗。”宫人迫之,公权应声成,文婉切而丽。诏令再赋,复无停思,天子甚悦,曰:“子建七步,尔乃三焉。”常与六学士对便殿,帝称汉文帝恭俭,因举袂曰:“此三澣矣!”学士皆贺,独公权无言。帝问之,对曰:“人主当进贤退不肖纳谏诤明赏罚服澣濯之衣此小节耳非有益治道者”异日,与周墀同对,论事不阿,墀为惴恐,公权益不夺,帝徐曰:“卿有诤臣风,可屈居谏议大夫。”乃自舍人下迁,仍为学士知制诰。
开成三年,转工部侍郎。召问得失,因言:“郭旼领邠宁,而议者颇有臧否。”帝曰:“旼,尚父从子,太皇太后季父 , 官无玷邮,自大金吾位方镇,何所更议?”答曰:“旼诚勋旧,然人谓献二女乃有是除,信乎?”帝曰:“女自参承太后,岂献哉?”公权曰:“疑嫌间不可户晓。”因引王珪谏庐江王妃事。是日,帝命中官自南内送女还旼家。其忠益多类此。迁学士承旨。
武宗立,罢为右散骑常侍。宰相崔珙引为集贤院学士,知院事。李德裕不悦,左授太子詹事,改宾客。累封河东郡公,复为常侍,进至太子少师。大中十三年,天子元会,公权稍耄忘,先群臣称贺,占奏忽谬,御史劾之,夺一季俸,议者恨其不归事。咸通初,乃以太子太保致仕。卒,年八十八。赠太子太师。
(选自《新唐书》有删改)
①时帝荒纵,故公权及之。帝改容,悟其以笔谏也。
②旼诚勋旧,然人谓献二女乃有是除,信乎?
劝学
君子曰:学不可以已。
青,取之于蓝,而青于.蓝;冰,水为之,而寒于水。木直中绳,輮以为轮,其曲中规。虽有槁暴,不复挺者,輮使之然也。故木受绳则直,金就砺则利 , 君子博学而日参省乎己,则知明而行无过矣。
吾尝终日而思矣,不如须臾之所学也;吾尝跂而望矣,不如登高之博见也。登高而招,臂非加长也,而见者远;顺风而呼,声非加疾也,而闻者彰。假舆马者,非利足也,而致千里;假舟楫者,非能水也,而绝江河。君子生非异也,善假于物也。
南方有鸟焉名曰蒙鸠以羽为巢而编之以发系之苇苕风至苕折卵破子死巢非不完也所系者然也。西方有木焉,名曰射干,茎长四寸,生于高山之上,而临百仞之渊,木茎非能长也,所立者然也。蓬生麻中,不扶而直;白沙在涅,与之俱黑。兰槐之根是为芷,其渐之滫,君子不近,庶人不服。其质非不美也,所渐者然也。故君子居必择乡,游必就士,所以防邪辟而近中正也。
积土成山,风雨兴焉;积水成渊,蛟龙生焉;积善成德,而神明自得,圣心备焉。故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不积小流,无以成江海。骐骥一跃,不能十步;驽马十驾.,功在不舍.。锲而舍之,朽木不折;锲而不舍,金石可镂。蚓无爪牙之利,筋骨之强,上食埃土,下饮黄泉,用心一.也。蟹六跪而二螯,非蛇鳝之穴无可寄托者,用心躁也。
是故无冥冥之志者,无昭昭之明;无惛惛之事者,无赫赫之功。行衢道者不至,事两君者不容。目不能两视而明,耳不能两听而聪。螣蛇无足而飞,鼫鼠五技而穷。《诗》曰:“尸鸠在桑,其子七兮。淑人君子,其仪一兮。其仪一兮,心如结兮!”故君子结于一也。
①假舟楫者,非能水也,而绝江河。君子生非异也,善假于物也
②目不能两视而明,耳不能两听而聪。螣蛇无足而飞,鼫鼠五技而穷。
文本一:
吾尝终日而思矣,不如须臾之所学也;吾尝跂而望矣,不如登高之博见也。登高而招,臂非加长也,而见者远;顺风而呼,声非加疾也,而闻者彰。假舆马者,非利足也,而致千里;假舟楫者,非能水也,而绝 江河。君子生非异也,善假于物也。
积土成山,风雨兴焉;积水成渊,蛟龙生焉;积善成德,而神明自得,圣心备焉。故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不积小流,无以成江海。骐骥一跃,不能十步;驽马十驾,功在不舍。锲而舍之,朽木不折;锲而不舍,金石可镂。蚓无爪牙之利,筋骨之强,上食埃土,下饮黄泉,用心一也。蟹六跪而二螯,非蛇鳝之穴无可寄托者,用心躁也。
(节选自《荀子·劝学》)
文本二:
发虑宪,求善良,足以謏闻,不足以动众;就贤体远,足以动众,未足以化民。君子如欲化民成俗,其 必由学乎!
古之教者,家有塾,党有庠,术有序,国有学。比年入学,中年考校。一年视离经辨志;三年视敬业乐群;五年视博习亲师;七年视论学取友,谓之小成。九年知类通达,强立而不反,谓之大成。夫然后足以化民易俗,近者说服而远者怀之。此大学之道也。
大学之教也,时教必有正业,退息必有居学。不学操缦,不能安弦;不学博依,不能安诗;不学杂服,不能安礼。不兴其艺,不能乐学。故君子之于学也,藏焉修焉,息焉游焉。夫然,故安其学而亲其师,乐其 友而信其道,是以虽离师辅而不反也。
凡学之道,严师为难。师严然后道尊,道尊然后民知敬学。是故君之所以不臣于其臣者二:当其为尸, 则弗臣也;当其为师,则弗臣也。大学之礼,虽诏于天子无北面,所以尊师也。
记问之学不足以为人师必也其听语乎力不能问然后语之语之而不知虽舍之可也
(节选自《礼记·学记》)
①蟹六跪而二螯,非蛇鳝之穴无可寄托者,用心躁也。
②夫然后足以化民易俗,近者说服而远者怀之。
辛弃疾传(节选)
辛弃疾,字幼安,齐之历城人。少师蔡伯坚,与党怀英同学,号“辛党”。始筮仕,决以蓍,怀英遇“坎”, 因留事金,弃疾得“离”,遂决意南归。金主亮死,中原豪杰并起。耿京聚兵山东,称天平节度使,节制山东、 河北忠义军马,弃疾为掌书记,即劝京决策南向。僧义端者,喜谈兵,弃疾间与之游。及在京军中,义端亦聚众千余,说下之,使隶京。义端一夕窃印以逃,京大怒,欲杀弃疾。弃疾曰:“丐我三日期,不获,就死未晚。” 揣僧必以虚实奔告金帅,急追获之。义端曰:“我识君真相,乃青兕也,力能杀人,幸勿杀我。”弃疾斩其首归报,京益壮之。
绍兴三十二年,京令弃疾奉表.归宋,高宗劳师建康,召见,嘉纳之,授.承务郎、天平节度掌书记,并以节
使印告召京。会张安国、邵进已杀京降金,弃疾还至海州,与众谋曰:“我缘主帅来归朝,不期事变,何以复 命?”乃约统制王世隆及忠义人马全福等径趋金营,安国方与金将酬饮,即众中缚之以归,金将追之不及。献 俘行在,斩安国于市。仍授前官,改差江阴金判。弃疾时年二十三。
乾.道.四.年.,通判建康府。六年,孝宗召对延和殿。时虞允文当国,弃疾国论南北形势,持论劲直,不为迎
合。作《九议》并《应问》三篇、《美.芹.十论》献于朝,言逆顺之理,消长之势,技之长短,地之要害,甚备。 以讲和方定,议不行。迁.司农寺主薄,出.知滁州。州罹兵烬,井邑凋残,弃疾宽征薄赋,招流散,教民兵,议屯田,乃创奠枕楼、繁雄馆。辟.江东安抚司参议官。留守叶衡雅重之,衡入相,力荐弃疾慷慨有大略。召见, 迁仓部郎官、提点江西刑狱。平剧盗赖文政有功,加秘阁修撰。调.京西转运判官,差知江陵府兼湖北安抚。
诏委以规画(飞虎军),乃度马殷营垒故基,起盖砦栅,招步军二千人,马军五百人,傔人在外,战马铁甲皆备。先以缗钱五万于广西买马五百匹,诏广西安抚司岁带买三十匹。时枢府有不乐之者数沮挠之弃疾行愈力卒 不能夺经度费钜万计弃疾善斡旋事皆立办。军成,雄镇一方,为江上诸军之冠。
一篇以史事为主的史传。
B . 僧人义端窃得大印而逃,耿京大怒要去杀辛弃疾,是因为辛弃疾和义端有来往,且是辛弃疾推荐义端做了自 己的下属。 C . 宋高宗召见了辛弃疾,授他承务郎、天平节度掌书记的官职,并封他的主帅耿京为天平节度使,召他南归。 但后因耿京被张安国杀害,朝廷就撤消了授予辛弃疾的官职。 D . 辛弃疾担任滁州知府时,面对滁州数次遭罹兵火的悲惨景象,果断地采取了一系列有力措施,很快就扭转了 局面,这显示了辛弃疾非凡的政治才能,也表现了他勤政爱民的崇高品格。①弃疾曰:“丐我三日期,不获,就死未晚。”
②时虞允文当国,弃疾因论南北形势,持论劲直,不为迎合。
(甲)劝学
秦观
予少时读书,一见辄能诵。暗疏之,亦不甚失。然负此自放喜从滑稽饮酒者游旬朔之间把卷无几日。故虽有强记之力,而常废于不勤。
比数年来,颇发愤自惩艾,悔前所为;而聪明衰耗,殆不如曩时十一二。每阅一事,必寻绎数终,掩卷茫然,辄复不省。故虽有勤劳之苦,而常废于善忘。
嗟夫!败吾业者,常此二物也。比读《齐史》,见孙搴答邢词曰:“我精骑三千,足抵君羸卒数万。”心善其说,因取“经”“传”“子”“史”之可为文用者,得若干条,勒为若干卷,题曰《精骑集》云。
噫!少而不勤,无如之何矣。长而善忘,庶几以此补之。
(节选自《精骑集·序》)
(乙)劝学
《荀子》
君子曰:学不可以已。
青,取之于蓝,而青于蓝;冰,水为之,而寒于水。木直中绳,以为轮,其曲中规。虽有槁暴,不复挺者,使之然也。故木受绳则直,金就砺则利,君子博学而日参省乎己,则知明而行无过矣。
吾尝终日而思矣,不如须臾之所学也;吾尝跂而望矣,不如登高之博见也。登高而招,臂非加长也,而见者远;顺风而呼,声非加疾也,而闻者彰。假舆马者,非利足也,而致千里;假舟楫者,非能水也,而绝江河。君子生非异也,善假于物也。
(有删减)
①少而不勤,无如之何矣。长而善忘,庶几以此补之。
②君子博学而日参省乎己,则知明而行无过矣。
③假舟楫者,非能水也,而绝江河。君子生非异也,善假于物也。
汉武帝建元六年秋八月,闽越王郢兴兵击南越边邑,南越王守天子约,不敢擅兴兵,使人上书告天子。于是天子多南越义,大为发兵,遣大行王恢出豫章,大农令韩安国出会稽,击闽越。淮南王安上书谏曰:“陛下临天下,布德施惠,天下摄然,人安其生,自以没身不见兵革。今方内无狗吠之警而使陛下甲卒死亡暴露中原沾渍山谷边境之民为之早闭晏开朝不及夕臣安窃为陛下重之陛下以四海为境,生民之属,皆为臣妾。垂德惠以覆露之,使安生乐业,则泽被万世,传之子孙,施之无穷,天下之安,犹泰山而四维之也。臣安窃恐将吏之以十万之师为一使之任也。”是时,汉兵遂出,未逾岭 , 闽越王郢发兵距险。其弟馀善乃与相、宗族谋曰:“王以擅发兵击南越不请,故天子兵来诛。汉兵众强,即幸胜之。后来益多。终灭国而止。今杀王以谢天子,天子听罢兵,固国完,不听乃力战,不胜即亡入海。”皆曰:“善。”即杀王,使使奉其头致大行。大行乃以便宜案兵,告大农军,而使使奉王头驰报天子。诏罢两将兵。春三月壬午,天子闻闽越反,六年冬,楼船将军杨仆入越地,先陷寻斄,破石门,挫越锋,以数万人待伏波将军路博德至俱进。会暮,楼船攻败越人,纵火烧城。伏波为营,遣使者招降者,赐印绶 , 复纵令相招。黎旦,城中皆降。吕嘉夜亡入海。驰义侯所发夜郎兵未下,南越已平矣。初,东越王馀善上书,请以卒八千人从楼船击吕嘉。兵至揭阳,以海风波为解,不行,持两端,阴使南越。杨仆上书“愿便引兵击东越”。不许。馀善闻楼船请诛之,汉兵临境,乃遂反。是时太农张成弗敢击,却就便处,坐畏懦诛。上乃遣楼船将军杨仆出武林。中尉王温舒出梅岭,以击东越。元封元年冬十月,兵入东越境。楼船将军斩徇北将军。越建成侯敖与繇王居股杀馀善,以其众降。
(节选自《通鉴纪事本末·武帝平两越》)
①汉兵众强,即幸胜之,后来益多,终灭国而止。
②是时太农张成弗敢击,却就便处,坐畏懦诛。
晋灵公不君。厚敛以雕墙。从台上弹人,而观其辟丸也。宰夫腼熊躇不熟,杀之,真诸眷,使妇人载以过朝。赵盾、士李见其手,问其故而患之。将谏,士季曰“谏而不入,则莫之继也。会请先,不入,则子继之。”三进及溜① , 而后视之。曰“吾知所过矣,将改之。”稽首而对曰“人谁无过过而能改,善莫大焉。诗曰‘靡不有初,鲜克有终。’夫如是,则能补过者鲜矣。君能有终,则社稷之固也,岂惟群臣赖之。”
犹不改。宣子②骤谏。公患之,使组魔贼之。晨往,寝门辟矣。盛服将朝,尚早,坐而假寐。魔退,叹而言曰“不忘恭敬,民之主也。贼民之主,不忠弃君之命,不信。有一于此,不如死也。”触槐而死。
秋九月,晋侯饮赵盾酒,伏甲将攻之。其右提弥明知之,趋登,曰∶“臣侍君宴,过三爵,非礼也。”遂扶以下。公嗾夫樊焉。明搏而杀之。盾曰∶“弃人用犬,虽猛何为!”斗且出。提弥明死之。
初,宣子田于首山,舍于翳桑。见灵辄饿,问其病,曰:“不食三日矣。”食之,舍其半。问之,曰∶“宦三年矣,未知母之存否。今近焉,请以遗之。”使尽之而为之箪食与肉寘诸橐以与之既而与为公介倒戟以御公徒而免之问何故对曰翳桑之饿人也问其名居,不告而退。遂自亡也。
乙丑 , 赵穿攻灵公于桃园。宣子未出山而复。太史书曰:“赵盾弑其君。”以示于朝。宣子曰“不然。”对曰“子为正卿,亡不越竟,反不讨贼,非子而谁?”宣子曰:“呜呼!‘我之怀矣,自诒伊戚’,其我之谓矣。”
孔子曰“董狐,古之良史也,书法不隐。赵宣子,古之良大夫也,为法受恶。惜也,越竟乃免。”宣子使赵穿逆公子黑臀于周而立之。壬申,朝于武宫。
(选自《左传》,有删改)
【注释】①溜,房顶瓦垅滴水处,指屋檐下。②宣子,赵盾。
灵公就承认错误并表示会改正。
C . 晋灵公没有改正,赵盾不停地劝谏,让晋灵公很厌烦,两次想杀掉赵盾。但由于种原因,最终没能杀死赵盾。 D . 赵盾曾经有恩于晋灵公的武士灵辄,在晋灵公追杀赵盾时,灵辄为了报恩就倒过武器来帮助赵盾并带着赵盾逃亡了。
①贼民之主,不忠弃君之命,不信。有一于此,不如死也。
②“我之怀矣,自诒伊戚”,其我之谓矣
白居易,字乐天,太原人。居易幼聪慧绝人,襟怀宏放。年十五六时,袖文一编,投著作郎吴人顾况。况能文,而性浮薄,后进文章无可意者。览居易文,不觉迎门礼遇曰:“吾谓斯文遂绝,复得吾子矣。”贞元十四年,始以进士就试,授秘书省校书郎。居易文辞富艳尤精于诗笔所著歌诗数十百篇皆意存讽赋箴时之病补政之缺而士君子多之 章武皇帝纳谏思理,渴闻谠言,召入翰林为学士。三年五月,拜左拾遗。居易与河南元稹相善,同年登制举,交情隆厚。稹自监察御史谪为江陵府士曹掾,翰林学士李绛、崔群上前面论稹无罪,居易累疏切谏,疏入不报。十年七月,盗杀宰相武元衡,居易首上疏论其冤,急请捕贼以雪国耻。会有素恶居易者,掎摭居易,言浮华无行。执政方恶其言事,奏贬为江表刺史,追诏授江州司马。居易儒学之外,尤通释典,常以忘怀处顺为事,都不以迁谪介意。在湓城,居易与凑、满、朗、晦四禅师,每相摧游咏,跻危登险,极林泉之幽邃。元稹在通州,篇咏赠答往来,不以数千里为远。十四年三月,元稹会居易于峡口,停舟夷陵三日,置酒赋诗,恋恋不能诀。其年冬,召还京师,拜司门员外郎。时天子荒纵不法,执政非其人,制御乖方,河朔复乱。居易累上疏论其事,天子不能用,乃求外任。居易初对策高第,擢入翰林,蒙英主特达顾遇,颇欲奋厉效报,苟致身于訏谟之地,则兼济生灵。蓄意未果,望风为当路者所挤,流徙江湖,四五年间,几沦蛮瘴。自是宦情衰落,无意于出处,唯以逍遥自得,吟咏情性为事。会昌中,请罢太子少傅,以刑部尚书致仕。与香山僧如满结香火社,每肩舆往来,白衣鸠杖,自称香山居士。
(选自《旧唐书•白居易》,有删改)
①览居易文,不觉迎门礼遇曰:“吾谓斯文遂绝,复得吾子矣。”
②居易儒学之外,尤通释典,常以忘怀处顺为事,都不以迁谪介意。
张运,字南仲,信之贵溪人,运年二十五,以太学生登宣和三年进士第,赐同上舍出身,调桂阳监蓝山县丞。县阙令,运摄县事。县与诸獠接壤,因俗为治,吏民安之。临武寇与诸獠合,大剽掠,运亲帅兵禽之。迁潭州攸县尉。移贰濡须。金人犯庐、寿等州,大将驻兵淮壖以拒之,运给饷未尝乏绝。岁馀,以亲老还江东,寓居鄱。既而丁母及父忧,服除 , 起知桂阳监。五月而境内称治,与部使者奏升监为军。大修庠序之教,祠汉以来守令有功德于桂阳者卫飒、唐羌等七人于学,刻《续颜氏家训》、《四时纂要》等书,散之民间,使之修德而务本。召入对,除知达州。召为度支郎中。临安楼店务钱岁三十余万缗,请以十万归省额。户部所储三佛齐国所贡乳香九万一千五百斤,直可百二十余万缗,请分送江、浙、荆湖漕司卖之,以籴军饷。拜刑部侍郎,言:诸斥逐累赦未还者,宜从湔洗。诸申请条制,多重复牴牾,失于太烦。诸编置不以赦原、不以荫论之类,失于太重。外路刑狱三经翻异,移送大理,刀锯数施,非所以示远。及诸不便。皆从之。又请广储蓄,兴鼓铸,修屯田,作乡兵。亦皆听纳。会金人渝盟,特迁户部侍郎,以专馈饷。丞相陈康伯议遣李宝自四明控制海道,众论纷纭,运直入赞决,以为上策,金人果败走。因上疏乞降诏抚将士蠲租赋遣信使结豪杰坚城守督汉中将士趋关陕以制其后置四镇三帅于两淮襄汉之间以为内固以图进取乾道七年,鄱大饥,运首发粟二千石以振之,自是民争出粟以济。连上章致政,不许,以疾卒。
(节选自《宋史·张运传》)
①直可百二十余万缗,请分送江、浙、荆湖漕司卖之,以籴军饷。
②乾道七年,鄱大饥,运首发粟二千石以振之,自是民争出粟以济。
甲
百发失一,不足谓善射;千里蹞①步不至,不足谓善御;伦类不通,仁义不一,不足谓善学。学也者,固学一之也。一出焉 , 一入焉,涂巷之人也;其善者少,不善者多,桀纣盗跖也;全之尽之,然后学者也。
君子知夫不全不粹之不足以为美也,故诵数以贯之,思索以通之,为其人以处之,除其害者以持养之。使目非是无欲见也,使耳非是无欲闻也,使口非是无欲言也,使心非是无欲虑也。及至其致好之也,目好之五色 , 耳好之五声 , 口好之五味 , 心利之有天下。是故权利不能倾也,群众不能移也,天下不能荡也。生乎由是死乎由是夫是之谓德操德操然后能定能定然后能应能定能应夫是之谓成人。天见其明,地见其光,君子贵其全也。
(节选自荀子《劝学》)
① 蹞,同跬
乙
始吾读孟轲书,然后知孔子之道尊,圣人之道易行,王易王,霸易霸也。以为孔子之徒没,尊圣人者,孟氏而已。晚得扬雄书,益尊信孟氏。因雄书而孟氏益尊,则雄者亦圣人之徒欤!
圣人之道,不传于世。周之衰,好事者各以其说干时君,纷纷藉藉相乱,六经与百家之说错杂,然老师大儒犹在。火于秦 , 黄老于汉,其存而醇者,孟轲氏而止耳,扬雄氏而止耳。
及得荀氏书,于是又知有荀氏者也。考其辞,时若不粹;要其归,与孔子异者鲜矣。抑犹在轲、雄之间乎?孔子删《诗》《书》,笔削《春秋》,合于道者著之,离于道者黜去之,故《诗》《书》《春秋》无疵。余欲削荀氏之不合者,附于圣人之籍,亦孔子之志欤!孟氏,醇乎醇者也。荀与扬,大醇而小疵。
(韩愈《读荀》)
①是故权利不能倾也,群众不能移也,天下不能荡也。
②余欲削荀氏之不合者,附于圣人之籍,亦孔子之志欤!
古之学者必有师。师者,所以传道受业解惑也。人非生而知之者,孰能无惑?惑而不从师,其为惑也,终不解矣。生乎吾前,其闻道也固先乎吾,吾从而师之;生乎吾后,其闻道也亦先乎吾,吾从而师之。吾师道也,夫庸知其年之先后生于吾乎?是故无贵无贱,无长无少,道之所存,师之所存也。
嗟乎!师道之不传也久矣!欲人之无惑也难矣!古之圣人,其出人也远矣,犹且从师而问焉;今之众人,其下圣人也亦远矣,而耻学于师。是故圣益圣,愚益愚。圣人之所以为圣,愚人之所以为愚,其皆出于此乎?爱其子,择师而教之;于其身也,则耻师焉,惑矣。彼童子之师,授之书而习其句读者也,非吾所谓传其道解其惑者也。句读之不知,惑之不解,或师焉,或不焉,小学而大遗,吾未见其明也。巫医乐师百工之人,不耻相师。士大夫之族,曰师曰弟子云者,则群聚而笑之。问之,则曰:“彼与彼年相若也,道相似也,位卑则足羞,官盛则近谀。”呜呼!师道之不复,可知矣。巫医乐师百工之人,君子不齿,今其智乃反不能及,其可怪也欤!
①其为惑也,终不解矣 ②于其身也,则耻师焉,惑矣
③圣人之所以为圣 ④师者,所以传道受业解惑也
今之众人,其下圣人也亦远矣,而耻学于师。
叔孙通者,薛人也。秦时以文学征,待诏博士。数岁陈胜起山东使者以闻二世召博士诸儒生问日楚戍卒攻蕲入陈于公如何博士诸生三十余人前曰:“人臣无将,将即反,罪死无赦。愿陛下急发兵击之。”二世怒,作色。叔孙通前曰:“诸生言皆非也。夫天下合为一家,毁郡县城,铄其兵,示天下不复用。且明主在其上,法令具于下,使人人奉职,四方辐国辏,安敢有反者!此特群盗鼠窃狗盗耳,何足置之齿牙间。郡守尉今捕论,何足忧。”二世喜曰:“善。”尽问诸生,诸生或言反,或言盗。于是二世令御史案诸生言反者下吏,非所宜言。诸言盗者皆罢之。乃赐叔孙通帛二十匹,衣一袭,拜为博士。叔孙通已出宫,反舍,诸生曰:“先生何言之谀也?”通曰:“公不知也,我几不脱于虎口!”乃亡去,之薛,薛已降楚矣。及项梁之薛,叔孙通从之。败于定陶,从怀王。怀王为义帝,徙长沙,叔孙通留事项王。汉二年,汉王从五诸侯入彭城,叔孙通降汉王。汉王败而西,因竟从汉。叔孙通儒服,汉王憎之;乃变其服,服短衣,楚制,汉王喜。
叔孙通之降汉,从儒生弟子百余人,然通无所言进,专言诸故群盗壮士进之。弟子皆窃骂曰:“事先生数岁,幸得从降汉,今不能进臣等,专言大猾,何也?”叔孙通闻之,乃谓曰:“汉王方蒙矢石争天下,诸生宁能斗乎?故先言斩将搴旗之士。诸生且待我,我不忘矣。”汉王拜叔孙通为博士,号稷嗣君。
(节选自《史记·刘敬叔孙通列传》,有删改)
①人臣无将,将即反,罪死无赦。愿陛下急发兵击之。
②于是二世令御史案诸生言反者下吏,非所宜言。
初,范阳祖逖,少有大志,与刘琨俱为司州主簿,同寝,中夜闻鸡鸣,蹴琨觉,曰;“此非恶声也!”因起舞。及渡江,左丞相睿以为军谘祭酒。逖居京口 , 纠合骁健,言于睿曰;“大王诚能命将出师,必有望风响应者矣。”睿素无北伐之志,以逖为奋威将军、豫州刺史,给千人廪,布三千匹,不给铠仗,使自召募。秋八月,逖将其部曲百余家渡江,中流击楫而誓曰;“祖逖不能清中原而复济者,有如大江!”遂屯淮阴,起冶铸兵,募得二千余人而后进。
祖逖之攻樊雅①也,川②遣其将李头助之。头力战有功逖厚遇之头每叹曰得此人为主吾死无恨川闻而杀之头党冯宠帅其众降逖川益怒,大掠豫州诸郡,逖遣兵击破之。
三年③ , 夏六月,祖逖将韩潜与后赵将桃豹分据陈川故城,相守四旬。逖以布囊盛土如米状,使千余人运上台,又使数人担米,息于道。豹兵逐之,弃担而走。豹兵久饥,得米,以为逖士众丰饱,益惧。后赵将刘夜堂以驴千头运粮馈豹,逖使韩潜及别将冯铁邀击于汴水,尽获之。逖镇雍丘,数遣兵邀击后赵兵。而赵固、上官氏、李矩、郭默各以诈力相攻击,逖驰使和解之,示以祸福,遂皆受逖节度。
逖练兵积谷,为取河北之计。后赵王石勒患之,因与逖书,求通使及互市。逖不报书,而听其互市,收利十倍。逖牙门童建杀新蔡内史周密降于后赵,勒斩之,送首于逖。逖深德之,自是后赵人叛归逖者,逖皆不纳。禁诸将不使侵暴后赵之民,边境之间,稍得休息。
会朝廷将遣戴若思为都督。豫州刺史祖逖,以若思吴士,虽有才望,无弘致远识;又闻王敦与刘隗等构隙,虑有内难,知大功不遂,感激发病。九月壬寅 , 卒于雍丘。豫州士女若丧父母,谯、梁间皆为立祠。
(节选自《通鉴纪事本末·祖逖北伐》)
【注】①樊雅,流民,在谯地聚集数千人,自称山寨王。②川,即陈川,自称陈留太守。③三年,即晋元帝大兴三年(公元320年)。
①逖深德之,自是后赵人叛归逖者,逖皆不纳。
②因为长句,歌以赠之,凡六百一十六言,命曰《琵琶行》。(《琵琶行并序》)
太子及宾客知其事者,皆白衣冠以送之。至易水上,既祖,取道①。高渐离击筑,荆轲和而歌,为变徵之声,士皆垂泪涕泣。又前而为歌曰:“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复为慷慨羽声。士皆瞋目,发尽上指冠。于是荆轲遂就车而去,终已不顾。
既至秦,持千金之资币②物,厚遗秦王宠臣中庶子蒙嘉。嘉为先言于秦王。秦王闻之,大喜。乃朝服,设九宾,见燕使者咸阳宫。荆轲奉樊於期头函,而秦武阳奉地图匣,以次进。至陛下。秦武阳色变振恐群臣怪之荆轲顾笑武阳前为谢曰北蛮夷之鄙人未尝见天子故振慑愿大王少假借之使毕使于前秦王谓轲曰:“起,取武阳所持图。”轲既取图奉之,发图,图穷而匕首见。因左手把秦王之袖,而右手持匕首揕之。未至身,秦王惊,自引而起,绝袖。拔剑,剑长,操其室。时恐急,剑坚,故不可立拔。荆轲逐秦王,秦王还柱而走。群臣惊愕,卒起不意 , 尽失其度。而秦法,群臣侍殿上者,不得持尺兵;诸郎中执兵,皆陈殿下,非有诏不得上。方急时,不及召下兵,以故荆轲逐秦王,而卒惶急无以击轲,而乃以手共搏之。是时,侍医夏无且以其所奉药囊提轲。秦王之方还柱走,卒惶急不知所为,左右乃曰:“王负剑!王负剑!”遂拔以击荆轲,断其左股。荆轲废 , 乃引其匕首提秦王,不中,中柱。秦王复击轲,被八创。轲自知事不就 , 倚柱而笑,箕踞以骂曰:“事所以不成者,乃欲以生劫之,必得约契以报太子也。”左右既前,斩荆轲,秦王目眩良久。
(节选《战国策∙燕策三》,有删改)
【注】①既祖,取道:祭过路神,就要上路。祖,临行祭路神,引申为饯行和送别。②币:礼品。
①士皆瞋目,发尽上指冠。于是荆轲遂就车而去,终已不顾。
②轲既取图奉之,发图,图穷而匕首见。
初,石守信、王审琦等皆帝故人,有功,典禁卫兵。赵普数以为言;帝曰:“彼等必不吾叛,卿何忧之深邪?”普曰:“臣亦不忧其叛也。然熟观数人者皆非统御才恐不能制伏其下则军伍间万一有作孽者彼临时亦不能自由尔。”帝悟。一日,召普从容论天下之事,因喟然叹息曰:“自唐季以来数十年间,八姓十二君僭窃相踵,兵革不息,生民涂炭。吾欲息天下之兵,建久长之计,其道如何?”普对曰:“陛下之及此言,天地神人之福也。节镇太重,唯稍夺其权,则天下自安矣。”帝曰:“卿勿复言,吾已喻矣。”顷之,帝因晚朝,与石守信等饮,酒酣,屏左右谓曰:“朕非卿等不及此。然天子亦大艰难,殊不若为节度使之乐,朕终夕未敢安枕卧也。”守信等请其故,帝曰:“是不难知,此位谁不欲为!”守信等顿首曰:“陛下何为出此言?今天命已定,谁复有异心!”帝曰:“卿等固不然,其如麾下欲富贵何?一旦有以黄袍加汝身,汝虽欲不为,其可得乎!”守信等泣谢曰:“臣等愚不及此,惟陛下哀矜,指示可生之途。”帝曰:“卿等何不释去兵权,出守大藩,择便好田宅市之,为子孙立永远不可动之业。朕且与卿等约为婚姻,君臣之间,两无猜疑,上下相安,不亦善乎?”守信等皆谢曰:“陛下念臣等至此,所谓生死而肉骨也。”明日,皆称疾,乞罢典兵,帝从之。久之,王彦超及诸藩镇入朝,帝宴于后苑,酒酣,从容谓之曰:“卿等皆国家宿旧,久临剧镇,王事鞅掌,非朕所以优贤之意。”彦超谕意,即前奏曰:“臣本无勋劳,久冒荣宠,今已衰朽。乞骸骨,归丘园 , 臣之愿也。”帝从之。
(节选自《宋史纪事本末·收兵权》)
①赵普数以为言,帝曰:“彼等必不吾叛,卿何忧之深邪?”
②吾欲息天下之兵,建久长之计,其道如何?
杨万里,字延秀,吉州吉水人。中绍兴二十四年进士第,为赣州司户,调水州零陵丞。时张浚谪永杜门谢客万里三往不得见以书力请始见之浚勉以正心诚意之学万里服其教终身乃名读书之室曰诚斋浚入相,荐之朝。除临安府教授 , 未赴,丁父忧。改知隆兴府奉新县,戢迫胥①不入乡,民逋赋者揭其名市中,民欢趋之,赋不扰而足,县以大治。会陈俊卿、虞允文为初,交荐之,召为国子博士。后迁太常博士,寻升丞兼吏部侍右郎官,转将作少监、出知漳州,改常州,寻提举广东常平茶盐。
盗沈师犯南粤,帅师往平之,孝宗称之曰“仁者之勇”,就除提点刑狱。请于潮、惠二州筑外砦,潮以镇贼之巢,惠以扼贼之路。俄以忧去。免丧,召为尚左郎官。
东宫进官阙,帝亲擢万里为侍读,宫僚以得端人相贺。他日读书,皆随事规警,太子深敬之。王淮为相,一日问曰:“宰相先务者何事?”曰:“人才。”又问:“孰为才?”即疏朱熹等六十人以献,淮次第擢用之。历枢密院检详,守右司郎中 , 迁左司郎中。后出为江东转运副使,权总领淮西、江东军马钱粮。朝议欲行铁钱于江南诸郡,万里疏其不便,不奉诏,忤宰相意,改知赣州,不赴,乞祠,除秘阁修撰,提举万寿宫,自是不复出矣。
杨万里为人刚而偏。孝宗始爱其才,以问周必大,必大无善语,由此不见用,韩侂胄用事、欲网罗四方知名士相羽翼 , 尝筑南园。属万里为之记,许以掖垣②。万里曰:“官可弃,记不作可。”诧胄恚,改命他人,卧家十五年,皆其柄国之日也。侂胄专僭日益甚,万里忧愤,怏快成疾。家人知其忧国也,凡邸更之报时政者皆不以告。忽族子自外至,遽言侂胄用兵事。万里恸哭失声,亟呼纸书曰:“韩侂胄奸臣,专权无上,动兵残民,谋危社稷 , 吾头颅如许,报国无路、惟有孤愤”,又书十四言别妻子,落笔而逝。万里精于诗,尝著《易传》行于世。光宗尝为书“诚斋”二字,学者称诚斋先生,赐谥文节。
(节选自《宋史》,有副改)
注:①追胥:追程的公差。②掖垣;泛指高官。
①东宫讲官阙,帝亲擢万里为侍读,宫僚以得端人相贺。
②韩侂胄用事,欲网罗四方知名士相羽翼。
辛弃疾,字幼安,齐之历城人。金主亮死,中原豪杰并起。耿京聚兵山东,弃疾为掌书记,即劝京决策南向。京令弃疾奉表归宋,高宗劳师建康,召见,嘉纳之,并以节使印告召京。会张安国已杀京降金,弃疾还至海州,与众谋曰:“我缘主帅来归朝,不期事变,何以复命?”乃约统制王世隆及忠义人马全福等径趋金营,安国方与金将酣饮,即众中缚之以归,献俘行在 , 斩安国于市。弃疾时年二十三。乾道四年,盗连起湖湘,弃疾悉平之。遂奏疏曰:“夫民为国本,而贪吏迫使为盗。欲望陛下深思致盗之由,讲求弭盗之术,无徒恃平盗之兵。申饬州县,以惠养元元为意,有违法贪冒者,使诸司各扬其职,无徒按举小吏以应故事,自为文过之地。”诏奖谕之。诏委以规画,乃起盖砦栅,招步军二千人,马军五百人,战马铁甲皆备。经度费钜万计,弃疾善斡旋,事皆立办。议者以聚敛闻,降御前金字牌,作日下住罢。弃疾受而藏之,出贵监办者,期一月飞虎营概成,违坐军制。如期落成,上遂释然。差知隆兴府兼江西安抚,诏任责荒政。始至,榜通衢曰:“闭粜者配,强籴者斩。”次令出公家官钱、银器,召官吏、儒生、商贾、市民举有干实者,量借钱物,逮其责领运籴,不取子钱,期终月至城下发果。于是连椅而至其直自减民赖以济时信守谢源明乞米教助幕属不从弃疾曰均为赤子皆王民也即以米舟十之三予信帝嘉之进一秩弃疾豪爽尚气节,识拔英俊,所交多海内知名士。尝同朱熹游武夷山,赋《九曲棹歌》。熹没,伪学禁方严,门生故旧至无送葬者。弃疾为文往哭之曰:“所不朽者,垂万世名。孰谓公死,凛凛犹生!”
(节选自《宋史·辛弃疾传》)
我缘主帅来归朝,不期事变,何以复命?
房玄龄,临淄人。开皇中,皆谓隋祚方永,玄龄密白父曰:“上无功德妄诛杀攘神器有之不为子孙立长久计淆置嫡庶竟侈僭相倾阋终当内相诛夷”年十八,举进士。吏部侍郎高孝基名知人,曰:“仆观人多矣,未有如此郎者,当为国器。”太宗以燉煌公徇渭北,杖策上谒军门,一见如旧。公为秦王,征伐未尝不从,众争取怪珍,玄龄独收人物致幕府,与诸将密相申结,人人愿尽死力。居府出入十年,军符府檄,或驻马即办,文约理尽,初不著稿。高祖曰:“若人机识,是宜委任。每为吾儿陈事,千里外犹对面语。”隐太子将有变,王召以方士服入,夜计事。事平,第功班赏,功第一,食邑千三百户。淮安王神通曰:“义师起,臣兵最先至,今玄龄以刀笔吏居第一,臣所未喻。”帝曰:“叔父兵诚先至,然未尝躬行阵劳。今玄龄有决胜帷幄、定社稷功,此萧何所以先诸将也。”居宰相积十五年,自以权宠隆极,累表辞位,诏不听。帝遣使谓曰:“让,诚美德也。一日去良弼,如亡左右手,毋多让!”会伐辽,留守京师。诏曰:“公当萧何之任,朕无西顾忧矣。”玄龄数上书劝帝,愿毋轻敌,久事外夷。晚节多病,玄龄顾诸子曰:“今天下事无不得,惟讨高丽未止,上含怒意决,群臣莫敢谏,吾而不言,抱愧没地矣!”遂上疏,帝得疏,曰:“是已危慑,尚能忧吾国事乎!”玄龄当国,夙夜勤强,任公竭节,不欲一物失所。无媢忌,闻人善,若己有之。明达吏治,议法处令,务为宽平。不以己长望人,取人不求备,虽卑贱皆得尽所能。治家有法度,常恐诸子骄侈,乃集古今家诫,书为屏风,令各取一具,曰:“留意于此;足以保躬矣!汉袁氏累叶忠节,吾心所尚,尔宜师之。”
(选自《新唐书·房玄龄传》)
①太宗以燉煌公徇渭北,杖策上谒军门,一见如旧。
②留意于此,足以保躬矣!汉袁氏累叶忠节,吾心所尚,尔宜师之。
虞世南,越州余姚人。性沉静寡欲,与兄世基同受学于吴顾野王十余年,精思不懈,至累旬不盥栉。文章婉缛,幕仆射徐陵,陵自以类己,由是有名。陈天嘉中,父荔卒,世南毁不胜丧。文帝高荔行,知二子皆博学,遣使至其家护视,召为建安王法曹参军。陈灭,与世基入隋。世基辞章清劲过世南,而赡博不及也,俱名重当时,故议者方晋二陆①。炀帝为晋王,与秦王俊交辟之。大业中,累至秘书郎。炀帝虽爱其才,然疾峭正,弗甚用,为七品十年不徙。世基佞敏得君,日贵盛,妻妾被服拟王者,而世南躬贫约,一不改。宇文化及已弑帝间杀世基而世南抱持号诉请代不能得自是哀毁骨立从至聊城为窦建德所获署黄门侍郎秦王灭建德,引为府参军,转记室,迁太子中舍人。王践祚 , 拜员外散骑侍郎、弘文馆学士。时世南已衰老,屡乞骸骨 , 不听,迁太子右庶子,固辞,改秘书监,封永兴县子。世南貌儒谨,外若不胜衣,而中抗烈,论议持正。太宗尝曰:“朕与世南商略古今。有一言失,未尝不怅恨,其恳诚乃如此!”
贞观八年,进封县公。会陇右山崩,大蛇屡见,山东及江、淮大水,帝忧之,以问世南,对曰:“汉文帝元年。齐、楚地二十九山同日崩,水大出,诏郡国无来贡,施惠天下,远近洽穆,亦不为灾。今蛇见山泽,适其所居。又山东淫雨,江、淮大水,恐有冤狱枉系,宜省录累囚,庶几或当天意。”帝然之,于是遣使赈饥民,申挺狱讼,多所原赦。
帝尝作宫体诗 , 使赓和。世南曰:“圣作诚工,然体非雅正。上之所好,下必有甚者,臣恐此诗一传,天下风靡。不敢奉诏。”帝曰:“朕试卿耳!”赐帛五十匹。帝数出畋猎,世南以为言,皆蒙嘉纳。尝命写《列女传》于屏风,于时无本,世南暗疏之,无一字谬。帝每称其五绝:一曰德行,二曰忠直,三曰博学,四曰文词,五曰书翰。世南始学书于浮屠智永,究其法,为世秘爱。
卒,年八十一,诏陪葬昭陵,赠礼部尚书,谥曰文懿。
《新唐书·虞世南传》
①炀帝虽爱其才,然疾峭正,弗甚用,为七品十年不徙。
②帝然之,于是遣使赈饥民,申挺狱讼,多所原赦。
祖逖,字士稚,范阳遒人也。逖性豁荡,然轻财好侠,慷慨有节尚。每至田舍,散谷帛以周贫乏。后博览书记,该涉古今,见者谓逖有赞世才具。年二十四,阳平辟察孝廉,司隶再辟举秀才,皆不行。大驾西幸长安,关东诸侯范阳王虓、高密王略等竞召之,皆不就。京师大乱,逖率亲党数百家避地淮泗,以所乘车马载同行老疾,躬自徒步,药物衣粮与众共之,又多权略,是以少长咸宗之。逖以社稷倾覆,常怀振复之志。时帝方拓定江南,未遑北伐,逖进说曰:“今遗黎既被残酷,人有奋击之志。大王诚能发威命将,使若逖等为之统主,庶几国耻可雪,愿大王图之。”初,北中郎将刘演距于石勒也,流人坞主张平、樊雅等在谯,演署平为豫州刺史,雅为谯郡太守。又有谢浮等十余部,皆统属平。逖诱浮使取平。樊雅遣众夜袭逖,直趣逖幕。逖命左右距之,督护董昭与贼战,走之。逖率众追讨,而张平余众助雅攻逖。蓬陂坞主陈川,自号宁朔将军。逖遣使求救于川,川遣将李头率众援之,逖遂克谯城。初,樊雅之据谯也,逖以力弱,求助于南中郎将王含,含遣桓宣领兵助逖。逖既克谯,宣等乃去。石季龙闻而引众围谯,含又遣宣救逖,季龙闻宣至而退。宣遂留,助逖讨诸屯坞未附者。石勒不敢窥兵河南与逖书求通使交市逖不报书而听互市收利十倍于是公私丰赡士马日滋。会朝廷将遣戴若思为都督,逖以若思是吴人,虽有才望,无弘致远识,一旦来统之,意甚怏怏。且闻王敦与刘隗等构隙,虑有内难,大功不遂。感激发病,乃致妻孥汝南大木山下。逖虽怀帛忧愤,而图进取不辍,营缮武牢城。逖恐南无坚垒,乃使从子汝南太守济率众筑垒。未成,而逖病甚。俄卒于雍丘。
(选自《晋书·祖逖传》,有删改)
①以所乘车马载同行老疾,躬自徒步,药物衣粮与众共之,又多权略,是以少长咸宗之。
②大王诚能发威命将,使若逖等为之统主,庶几国耻可雪,愿大王图之。
燕攻齐,齐破。闵王奔莒,淖齿杀闵王。田单守即墨之城,破燕兵,复齐墟。襄王为太子征① 。齐以破燕,田单之立疑,齐国之众,皆以田单为自立也。襄王立,田单相之。
过淄水有老人涉淄而寒出不能行坐于沙中田单见其寒欲使后车分衣无可以分者单解裘而衣之。襄王恶之,曰:“田单之施,将欲以取我国乎?不早图,恐后之。”左右顾无人,岩下有贯珠者,襄王呼而问之曰:“女闻吾言乎?”对曰:“闻之。”王曰:“女以为若?”对曰:“王不如因以为己善。王嘉单之善,下令曰‘寡人忧民之饥也,单收而食之;寡人忧民之寒也,单解裘而衣之;寡人忧劳百姓,而单亦忧之,称寡人之意。’单有是善而王嘉之,善单之善,亦王之善已。”王曰:“善!”乃赐单牛酒,嘉其行。
后数日,贯珠者复见王曰:“王至朝日,宜召田单而揖之于庭,口劳之。乃布令求百姓之饥寒者,收谷之。”乃使人听于闾里,闻丈夫之相与语,举曰:“田单之爱人!嗟,乃王之教泽也!”
(节选自《战国策·齐策六》)
注:①征:证明
①王至朝日,宜召田单而揖之于庭,口劳之。
②蚓无爪牙之利,筋骨之强,上食埃土,下饮黄泉,用心一也。
(甲)大抵观书先需熟读,使其言皆若出于吾之口。继以精思,使其意皆若出于吾之心,然后可以有得尔。至于文义有疑 , 众说纷错,则亦虚心静虑,勿遽取舍于其间。先使一说自为一说,而随其意之所之,以验其通塞,则其尤无义理者,不待观于他说而先自屈矣。复以众说互相诘难,而求其理之所安,以考其是非,则似是而非者,亦将夺于公论而无立矣。大率徐行却立处静观动如攻坚木先其易者而后其节目如解乱绳有所不通则姑置而徐理之。
(节选自朱熹《读书之要》)
(乙)积士成山,风雨兴焉;积水成渊,蛟龙生焉;积善成德,而神明自得,圣心备焉。故不积跬步 , 无以至千里:不积小流,无以成江海。骐驥一跃,不能十步;驽马十驾,功在不舍。锲而舍之,朽木不折;锲而不舍,金石可镂。蚓无爪牙之利,筋骨之强,上食埃土,下饮黄泉,用心一也。蟹六跪而二螯,非蛇鳝之穴无可寄托者,用心躁也。
(节选白荀子《劝学》)
(丙)圣人无常师。孔子帅郯子、苌弘、师襄、老聃。郯子之徒,其贤不及孔子。孔子曰:人行,则必有我师。是故弟子不必不如师,师不必贤于弟子,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如是而已。
李氏子蟠,年十七,好古文 , 六艺经传皆通习之,不拘于时,学于余。余嘉其能行古道,作《师说》以贻之。
(节选自韩愈《师说》)
①至于文义有疑,众说纷错,则亦虚心静虑,勿遽取舍于其间。
②是故弟子不必不如师,师不必贤于弟子,问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如是而已。
孔颖达传
孔颖达,字仲达,冀州衡水人。八岁就学,诵记日千余言,暗记《三礼义宗》。及长,明服氏《春秋传》、郑氏《尚书》《诗》《礼记》、王氏《易》,善属文,通步历。尝造同郡刘焯,焯名重海内,初不之礼,及请质所疑,遂大畏服。
隋大业初 ,举明经高第,授河内郡博士。炀帝召天下儒官集东都诏国子秘书学士与论议颖达为冠又年最少老师宿儒耻出其下阴遣客刺之慝扬玄感家得兔。补太学助教。隋乱,避地虎牢。
太宗平洛,授文学馆学士,迁国子博士。贞观初,封曲阜县男,转给事中。时帝新即为,颖达数以忠言进。帝问:“孔子称‘以能问于不能,以多问于寡,有若无,实若虚’,何谓也?”对曰:“此圣人教人谦耳。己虽能,仍就不能之人以咨所未能;己虽多,仍就寡少之人更资其多。内有道,外若无;中虽实,容若虚。非特匹夫,君德亦然。故《易》称‘蒙以养正’‘明夷以莅众’。若其据尊极之位,炫聪耀明,恃才以肆,则上下不通,君臣道乖。自古灭亡,莫不由此。”帝称善。除国子司业,岁余,以太子右庶子兼司业。与诸儒议历及明堂事,多从其说。以论撰劳,加散骑常侍,爵为子。
皇太子令颖达撰《孝经章句》,因文以尽箴讽。帝知数争太子失,赐黄金一斤、绢百匹。久之,拜祭酒,侍讲东宫。帝幸太学观释菜,命颖达讲经,毕,上《释奠颂》,有诏褒美。后太子稍不法,颖达争不已,乳夫人曰:“太子既长,不宜数面折之。”对曰:“蒙国厚恩,虽死不恨。”剀切愈至。后致仕 , 卒,陪葬昭陵,赠太常卿,谥曰宪。
初,颖达与颜师古、司马才章、王恭、王琰受诏撰《五经》义训凡百余篇,号《义赞》,诏改为《正义》云。虽包贯异家为详博,然其中不能无谬冗,博士马嘉运驳正其失,至相讥诋。有诏更令裁定,功未就。永徽二年,诏中书门下与国子三馆博士、弘文馆学士考正之,于是尚书左仆射于志宁、右仆射张行成、侍中高季辅就加增损,书始布下。
(《新唐书·列传一百二十三》节选)
①若其据尊极之位,炫聪耀明,恃才以肆,则上下不通,君臣道乖。
②帝知数争太子失,赐黄金一斤、绢百匹。
【文本一】 君子曰:学不可以已。
青,取之于蓝,而青于蓝;冰,水为之,而寒于水。木直中绳,以为轮,其曲中规。
虽有槁暴,不复挺者, 使之然也。故木受绳则直,金就砺则利,君子博学而日参省乎己,则知明而行无过矣。 (节选自荀子《劝学》)
【文本二】善学者,师逸而功倍,又从而庸之。不善学者师勤而功半,又从而怨之。善问者如攻坚木,先其易者,后其节目,及其久也,相说以解。不善问者反此。善待问者如撞钟,叩之以小者则小鸣,叩之以大者则大鸣,待其从容,然后尽其声。不善答问者反此。此皆进学之道也。 (节选自《学记》)
【文本三】夫明《六经》之指,涉百家之书,纵不能增益德行,敦厉风俗,犹为一艺,得以自资。父兄不可常依,乡国不可常保,一旦流离无人,庇荫当自求,诸身耳。曰:“积财千万,不如薄伎在身。伎之易习而可贵者,无过读书也。世人不问愚智皆欲识人之多,见事之广,而不肯读书,是犹求饱而懒营馔,欲暖而惰裁衣也。(节选自《颜氏家训•勉学》)
【文本四】予少时读书,一见辄能诵。暗疏之,亦不甚失。然负此自放喜从滑稽饮酒者游旬朔之间把卷无几日。故虽有强记之力,而常废于不勤。
比数年来,颇发愤自惩艾,悔前所为;而聪明衰耗,殆不如曩时十一二。每阅一事,必寻绎数终,掩卷茫然,辄复不省。故虽有勤劳之苦,而常废于善忘。
嗟夫!败吾业者,常此二物也。比读《齐史》,见孙搴答邢(邵)词曰:“我精骑三千,足抵君羸卒数万。”心善其说,因取“经”“传”“子”“史”之可为文用者,得若干条,勒为若干卷,题曰《精骑集》云。
噫!少而不勤,无知之何矣。长而善忘,庶几以此补之。 (选自秦观<<劝学>>)
①君子博学而日参省乎己,则知明而行无过矣。
②世人不问愚智皆欲识人之多,见事之广,而不肯读书,是犹求饱而懒营馔,欲暖而惰裁衣也。
【材料一】:
自古受命及中兴之君,曷尝不得贤人君子与之共治天下者乎?及其得贤也,曾不出闾巷,岂幸相遇哉?上之人不求之耳。今天下尚未定,此特求贤之急时也。“孟公绰为赵、魏老则优,不可以为滕、薛大夫。”若必廉士而后可用,则齐桓其何以霸世!今天下得无有被褐怀玉而钓于渭滨者乎?又得无盗嫂受金而未遇无知者乎?二三子其佐我明扬.仄陋,唯才是举,吾得而用之。
(建安十五年《求贤令》)
【材料二】:
夫有行之士未必能进取,进取之士未必能有行也。陈平岂笃行,苏秦岂守信邪?而陈平定汉业, 苏秦济弱燕。由此言之,士有偏短,庸可废乎?有司明思此义,则士无遗滞,官无废业矣。”
(《三国志·魏志·武帝纪》)
【材料三】:
昔伊挚、傅说出于贱人,管仲,桓公贼也,皆用之以兴。萧何、曹参,县吏也,韩信、陈平负污辱之名,有见笑之耻,卒能成就王业声著千载。吴起贪将,杀妻自信,散金求官,母死不归,然在魏,秦人不敢东向,在楚则三晋不敢南谋。今天下得无有至德之人放在民间,及果勇不顾,临敌力战;若文俗之吏,高才异质,或堪为将守;负辱之名,见笑之行,或不仁不孝而有治国用兵之术;其备举所知,勿有所遗。
(《三国志·魏志·武帝纪》)
【材料四】:
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慨当以慷,忧思难忘。
何以解忧?惟有杜康。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但为君故,沉吟至今。
呦呦鹿鸣,食野之苹。我有嘉宾,鼓瑟吹笙。明明如月,何时可掇?
忧从中来,不可断绝。越陌度阡,枉用相存。契阔谈䜩,心念旧恩。
月明星稀,乌鹊南飞,绕树三匝,何枝可依?山不厌高,海不厌深。
周公吐哺,天下归心。
(曹操《短歌行》)
【注】曹操曾先后在建安十五年、十九年、二十三年三次下达过求贤令,即上文的材料一二三。
例句: 榆柳荫.后檐
秦昭王既息民缮兵,复欲伐赵。武安君①曰:“不可。”王曰:“前年国虚民饥,君不量百姓之力,求益军粮以灭赵。今寡人息民以养士,蓄积粮食,三军之俸有倍于前,而曰‘不可’,其说何也?”武安君曰:“今王发军虽倍其前,臣料赵国守备亦以十倍矣。赵自长平以来,君臣忧惧,早期晏退,卑辞重币,四面出嫁。结亲燕、魏,连好齐、楚,积虑并心,备秦为务。其国内实,其交外成。当今之时,赵未可伐也。”王曰:“寡人既以兴师矣。” 乃使五大夫王陵将而伐赵。陵战失利,亡五校。王欲使武安君,武安君称疾不行。王乃使应 侯往见武安君,责之曰:“今赵卒之死于长平者已十七、八,其国虚弱,是以寡人大发军。人数倍于赵国之众,愿使君将,必欲灭之矣。君尝以寡击众,取胜如神, 况以强击弱、以众击寡乎?”武安君曰:“今秦破赵军于长平,不遂以时乘其振惧而灭之,畏而释之,使得耕稼以益蓄积,养孤长幼以益其众,缮治兵甲以益其强,增城浚池以益其固,主折节以下其臣,臣推体以下死士。至于平原君之属,皆令妻妾补缝于行伍之间。臣人一心,上下同力,犹勾践困于会稽之时也。以今伐之,赵必固守,挑其军战,必不肯出。围其国都,必不可克;攻其列城,必未可拔;掠其郊野,必无所得。兵出无功,诸侯生心,外救必至。臣见其害,未 睹其利,又病,未能行。”应侯惭而退,以言于王。王曰:“微白起,吾不能灭赵乎?”复益发军更使王龁代王陵伐赵围邯郸八九月死伤者众而弗下赵王出轻锐以寇其后秦数不利。
(节选自《战国策·中山策》)
【注】①武安君为秦将白起。他担任秦国将领30多年,攻城70余座,歼灭近百万敌军,被封为武安君。
①前年国虚民饥,君不量百姓之力,求益军粮以灭赵。
②人数倍于赵国之众,愿使君将,必欲灭之矣。
文段一:
周瑜字公瑾,庐江舒人也。瑜少精意于音乐,虽三爵之后,其有阙误,瑜必知之,知之必顾,故时人谣曰:“曲有误,周郎顾。”初孙坚兴义兵讨董卓徙家于舒坚子策与瑜同年独相友善瑜推道南大宅以舍策升堂拜母有无通共瑜从父尚为丹杨太守,瑜往省之。会策将东渡,到历阳,驰书报瑜,瑜将兵迎策。策大喜曰:“吾得卿,谐也。”遂从攻横江、当利,皆拔之。建安五年,策薨,权统事。瑜将兵赴丧,遂留吴,以中护军与长史张昭共掌众事。十三年春,权讨江夏,瑜为前部大督。其年九月,曹公入荆州,刘琮举众降,曹公得其水军,船步兵数十万,将士闻之皆恐。权延见群下,问以计策。议者咸曰:“曹公豺虎也,然托名汉相,挟天子以征四方,动以朝廷为辞。今日拒之,事更不顺。而势力众寡,又不可论。愚谓大计不如迎之。”瑜曰:“不然,操虽托名汉相,其实汉贼也。将军以神武雄才,兼仗父兄之烈,割据江东,地方数千里,兵精足用,英雄乐业,尚当横行天下,为汉家除残去秽。况操自送死,而可迎之邪?瑜请得精兵三万人,进住夏口,保为将军破之。”权曰:“老贼欲废汉自立久矣,徒忌二袁、吕布、刘表与孤耳。今数雄已灭,惟孤尚存,孤与老贼,势不两立。君言当击,甚与孤合,此天以君授孤也。”权遂遣瑜及程普等与备并力逆曹公,遇于赤壁。时曹公军众已有疾病,初一交战,公军败退,引次江北。瑜等在南岸。瑜部将黄盖曰:“今寇众我寡,难与持久。然观操军船舰首尾相接,可烧而走也。”顷之,烟焰张天,人马烧溺死者甚众,军遂败退。备与瑜等复共追,曹公留曹仁等守江陵城,径自北归。
(节选自《三国志·周瑜传》,有删改)
文段二:
疾困与吴主笺
周瑜
瑜以凡才,昔受讨逆①殊特之遇,委以腹心,遂荷荣任,统御兵马。规定巴蜀,次取襄阳,凭赖威灵② , 谓若在握。至以不谨,道遇暴疾,昨自医疗,日加无损。人生死有命,诚不足惜,但恨微志未展,不复奉教命耳。方今曹公(曹操)在北,疆场未静,天下之事,未知终始,此朝士旰食之秋,至尊垂虑之日也。鲁肃忠烈,临事不苟,可以代瑜。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倘或可采,瑜死不朽矣。
(摘编自《三国志·鲁肃传》,有删改)
【注】①讨逆:孙权长兄孙策,受汉封为讨逆将军。②威灵:国家(或帝王、祖先)的神力。
①时曹公军众已有疾病,初一交战,公军败退,引次江北。
②顷之,烟焰张天,人马烧溺死者甚众,军遂败退。
苏颋,字廷硕,弱敏悟,一览至千言,辄覆诵。第进士,调乌程尉。武后封嵩高,除左司御率府胄曹参军。再迁监察御史。长安中,诏覆来俊臣等冤狱,颋验发其诬,多从洗宥。迁给事中、修文馆学士,拜中书舍人。时瑰①同中书门下三品,父子同在禁莞② , 朝廷荣之。
玄宗平内难,书诏填委,独顺在太极后阁,口所占授,功状百绪,轻重无所盖。书史白曰:“丐公徐之,不然,手腕脱矣。”中书令李峤曰:“舍人思若涌泉,吾所不及。”迁太常少卿,仍知制诰。遗父丧,起为工部侍郎,不开,终制乃就职。帝问宰相:“有自工部侍郎得中书侍郎乎?”对曰:“陛下任贤惟所命,何资之计?”乃诰以颋为中书侍郎。明日加知制诰。时李乂对掌书命,帝曰:“前世李峤、苏味道文擅当时,号‘苏李’。今朕得顺及义,何愧前人哉!”俄袭封许国公。
开元四年,进同紫微黄门平章事,修国史,与宋璟同当国。璟刚正,多所裁决,颋能推其长。在帝前敷奏璟有未及或少屈颋辄助成之有不会意颋更申璟所执故帝未尝不从二人相得欢甚。璟尝曰;“吾与苏氏父子同为宰相,仆射长厚,自是国器;若献可替否,事至即断,尽公不顾私,则今丞相为过之。”
八年,罢为礼部尚书。俄检校益州大都督长史,按察节度剑南诸州。巂州蛮苴院与吐蕃连谋入寇,获谍者,吏请讨之,颋不听,移书还其谍曰:“毋得尔。”苴院羞悔,不敢侵边。
从封泰山 , 诏颂朝觐坛,世咨其文。还,分主十铨③事。卒,年五十八。诏赠右丞相,谥曰文宪。颋性廉俭,奉禀悉推散诸弟亲族,储无长赀。自景龙后,与张说以文章显,称望略等,故时号“燕许大手笔”。帝爱其文,曰:“卿所为诏令,别录副本,署臣某撰,朕当留中。”后遂为故事。
(《新唐书·卷一百二十五》)
【注】①瑰:苏之父苏瑰,官至左仆射。②禁筅:宫门管钥,喻指宫廷中的机要部门。③十铨:唐玄宗采纳御史中丞宇文融的建议,将吏部的官吏选授事物分为十铨,命苏颋等十人主持吏部铨选。
①遭父丧,起为工部侍郎,辞不拜,终制乃就职。
②颋性廉俭,奉禀悉推散诸弟亲族,储无长赀。
杨万里字廷秀,吉州吉水人。中绍兴二十四年进士第,为赣州司户,调永州零陵丞。时张浚谪永,杜门谢客,万里三往不得见,以书力请始见之。浚勉以正心诚意之学,万里服其教终身,乃名读书之室曰诚斋。浚入相,荐之朝。除临安府教授,未赴,丁父忧。改知隆兴府奉新县,戢追胥①不入乡,民逋赋者揭其名市中,民欢趋之,赋不扰而足,县以大治。会陈俊卿、虞允文为相,交荐之,召为国子博士。寻提举广东常平茶盐。盗沈师犯南粤,帅师往平之,孝宗称之曰“仁者之勇”,遂有大用意,就除提点刑狱。请于潮、惠二州筑外寨,潮以镇贼之巢,惠以扼贼之路。俄以忧去。东宫讲官阙,帝亲擢万里为侍读。他日读《陆宣公奏议》等书,皆随事规警,太子深敬之。王淮为相,一日问曰:“宰相先务者何事?”曰:“人才。”又问:“孰为才?”即疏朱熹、袁枢以下六十人以献,淮次第擢用之。会高宗崩 , 孝宗欲行三年丧,创议事堂,命皇太子参决庶务。万里上疏力谏,且上太子书,言:“天无二日,民无二王。一履危机,悔之何及?与其悔之而无及,孰若辞之而不居。愿殿下三辞五辞,而必不居也。”太子悚然。孝宗不悦 , 曰:“万里以朕为何如主!”由是以直秘阁出知筠州。宁宗嗣位,召赴行在,辞。引年乞休致,进宝文阁待制,致仕。嘉泰三年,诏进宝谟阁直学士,给赐衣带。孝宗始爱其才,以问周必大,必大无善语,由此不见用。韩侂胄用事,欲网罗四方知名士相羽翼,尝筑南园,属万里为之记,许以掖垣②。万里曰:“官可弃,记不可作也。”侂胄恚,改命他人。侂胄专僭日益甚,万里忧愤,怏怏成疾。家人知其忧国也,凡邸吏之报时政者皆不以告。忽族子自外至,遽言侂胄用兵事。万里恸哭失声,亟呼纸书曰:“韩侂胄奸臣专权无上动兵残民谋危社稷吾头颅如许报国无路惟有孤愤”又书十四言别妻子,笔落而逝。万里精于诗,尝著《易传》行于世。赐谥文节。
(选自《宋史·杨万里传》,有删改)
【注】①追胥:追租的公差。②掖垣:皇宫的带垣。亦以称中书、门下两省。
①会陈俊卿、虞允文为相,交荐之,召为国子博士。
②孝宗始爱其才,以问周必大,必大无善语,由此不见用。
③是故圣益圣,愚益愚。圣人之所以为圣,愚人之所以为愚,其皆出于此乎?
(甲)
吾尝终日而思矣,不如须臾之所学也;吾尝豉而望矣,不如登高之博见也。登高而招,臂非加长也,而见者远;顺风而呼,声非加疾也,而闻者彰。假舆马者,非利足也,而致千里:假舟楫者。非能水也,而绝江河。君子生非异也,善假于物也。
积土成山,风雨兴焉;积水成渊,蛟龙生焉;积善成德,而神明自得,圣心备焉。故不积跬步 , 无以至千里;不积小流,无以成江海。骐骥一跃,不能十步;驽马十驾 , 功在不舍。锲而舍之,朽木不折;锲而不舍,金石可镂。蚓无爪牙之利,筋骨之强,上食埃土,下饮黄泉,用心一也。蟹六跪而二螯,非蛇鳝之穴无可寄托者,用心躁也。.
(选自《荀子·劝学》)
(乙)
见善,修然必以自存也;见不善,愀然必以自省也;善在身,介然必以自好也;不善在身,菑然必以自恶也。故非我而当者,吾师也:是我而当者,吾友也:谄谀我者,吾贼也。故君子隆师而亲友,以致恶其贼;好善无厌,受谏而能诫,虽欲无进,得乎哉?小人反是,致乱而恶人之非已己也致不肖而欲人之贤己也心如虎狼行如禽兽而又恶人之贼已也;谄谀者亲,谏诤者疏,修正为笑,至忠为贼,虽欲无灭亡,得乎哉?
以善先人者谓之教,以善和人者谓之顺;以不善先人者谓之谄,以不善和人者谓之谀。是是、非非谓之知,非是、是非谓之愚。伤良曰谗,害良曰贼。是谓是、非谓非曰直。窃货曰盗,匿行日诈,易言曰诞,趣舍无定谓之无常,保利弃义谓之至贼。
(选自《荀子·修身》)
①假舆马者,非利足也,而致千里;假舟楫者,非能水也,而绝江河。
②故非我而当者,吾师也;是我而当者,吾友也;谄谀我者,吾贼也。
齐人有冯谖者,贫乏不能自存,使人属孟尝君,愿寄食门下。孟尝君笑而受之。左右以君贱之也,食以草具。居有顷,倚柱弹其剑,歌曰:“长铗归来乎!食无鱼。”左右以告。孟尝君曰:“食之,比门下之客。”居有顷,复弹其铗,歌曰:“长铗归来乎!出无车。”左右皆笑之,以告。孟尝君曰:“为之驾,比门下之车客。”于是乘其车,过其友曰:“孟尝君客我。”后有顷,复弹其剑铗,歌曰:“长铗归来乎!无以为家。”左右皆恶之,以为贪而不知足。孟尝君问:“冯公有亲乎?”对曰:“有老母。”孟尝君使人给其食用,无使乏。于是冯谖不复歌。后孟尝君问门下诸客:“谁习计会,能为文收责于薛者乎?”冯谖曰:“能。”孟尝君怪之,曰:“此谁也?”左右曰:“乃歌夫长铗归来者也。”孟尝君请而见之,谢曰:“文沉于国家之事,开罪于先生。先生不羞,乃有意欲为收责于薛乎?”冯谖曰:“愿之。”于是约车治装,载券契而行,辞曰:“责毕收,以何市而反?”孟尝君曰:“视吾家所寡有者。”驱而之薛,使吏召诸民当偿者,悉来合券,因烧其券,民称万岁。长驱到齐展而求见孟尝君怪其疾也衣冠而见之曰责毕收乎来何疾也日收毕矣以何市而反冯谖日窃以为君市义孟尝君曰:“市义奈何?”曰:“今君有区区之薛,不拊爱子其民,因而贾利之。臣窃矫君命,以责赐诸民,因烧其券,民称万岁。乃臣所以为君市义也。”孟尝君不悦,曰:“诺,先生休矣!”后期年,齐王谓孟尝君曰:“寡人不敢以先王之臣为臣。”孟尝君就国于薛,未至百里,民扶老携动,迎君道中终日。孟尝君顾谓冯谡:“先生所为文市义者,乃今日见之。”冯谖曰:“狡兔有三窟,仅得免其死耳;今君有一窟,未得高枕而卧也。请为君复凿二窟。”孟尝君予车五十乘,金五百斤,西游于梁。谓惠王曰:“齐放其大臣盂尝君于诸侯,诸侯先迎之者,富而兵强。”于是梁王虚上位,以故相为上将军 , 遣使者黄金千斤、车百乘,往聘孟尝君。冯谖先驱,诚盂尝君曰:“齐其闻之矣。”梁使三反,孟尝君固辞不往也。齐王闻之,君臣恐惧,遣太傅贵黄金千斤、服剑一,封书,谢孟尝君曰:“寡人被于宗庙之祟,沉于谄谀之臣,开罪于君,寡人不足为也,愿君顾先王之宗庙,姑反国统万人乎!”冯谖诚孟尝君曰:“愿请先王之祭器,立宗庙于薛。”庙成,还报孟尝君曰:“三窟已就,君姑高枕为乐矣。”孟尝君为相数十年,无纤介之祸者,冯谖之计也。
(节选自《战国策·齐策》)
①于是约车治装,载券契而行,辞曰:“贵毕收,以何市而反?"
②今君有区区之薛,不拊爱子其民,因而贾利之。 .